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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暄做完早课，这几日译经并不太顺利，他稍有烦躁，安排好了弟子们的任务，便带了本经书，往后山竹海而去。
他一边走，一边回忆着那日，一转弯，在瀑布下见到天纨的情景来。
不由带了几分笑容，心情好了不少，脚下也轻快许多。
他沿着那小路朝前走，忽闻不远处传来人声。
“这里真舒服啊。”是个男子的声音，很熟悉。
“正事忙完了你随便欣赏，现在先走吧。”另一个男子的声音，在云暄听来，这声音稍带了金玉之音，份外好听。
“咱们干吗不从正门上山呢？”
“我有我的打算。”
云暄脚下一转，只见瀑布旁的山路上，一白一蓝两个身影，一前一后，朝着自己这边方向走来。
他站定身子，双手合掌，微笑道：“邱公子、谢公子，久违了。”
来人正是一早出城的天纨与天枢。
他们不料在此就遇到云暄，也是惊喜。
“是来找贫僧的？”云暄迎上二人。
天纨点点头。
“是有什么需要？”云暄又问道。
天纨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是的，她需要的，是知道他需要什么。
“那回去香房吧。”云暄抬头看看天：“今日怕会有雨。”
天空上确实飘着些云朵，空气里比往日要潮湿许多。
天纨却摆摆手：“在这里遇到圣僧简直是天意，其实……”
话到嘴边，她却突然不知如何开口了。
直接跟云暄说，我来满足你的心愿，太直白，好像自己是救世主一般，对寻常人也许可以，但对云暄这样毫无俗世要求的圣人来说，却不妥。
云暄看她说了一半，只用带了探究的笑脸看着她，满脸的温和，仿若佛龛里供奉的佛像一般慈悲。
天枢揉揉鼻子，他们本想缓缓切入，可这“狭路相逢”，打乱了计划。
“上次，圣僧跟我提到，你有一个渴望的心愿。”天纨深吸了一口气：“所以，我想为你达成。”
然后她心里直骂自己，不是说了委婉点吗，怎么连个客套词都没有……
不想，云暄并未觉得被冒犯，笑容更加温柔，点了点头：“多谢两位施主，一直记挂着贫僧。只是，贫僧的心愿，上次也说了，只是贫僧的谵妄而已，不可能实现的。”
他这一说，反而引起了天枢的好奇心，以及一点好强心。
只要不是想回到过去改变什么，只要是在未来可以实现的，他寐宗的“无憾法”，就能为你提前达成。
“不知圣僧的心愿是什么？”天枢上前一步，语气恭敬，但态度却充满自信：“别的不敢说，于完成心愿一项上，怕是没有谁比我们做的更好了。”
天纨看着突然摆出一幅宗师气派，说话间十分自信，仿佛换了个人般的天枢，扶了扶额角。
“其实，是我们有一种方法……”她想解释，但怎么听，都觉得自己跟天枢好像一对招摇撞骗的骗子。
云暄的笑容平和而无一丝改变。
“那一定是神奇的方法。”他双手合十念了句佛，有些执拗地摇摇头：“我的心愿，就让它不过是个愿望吧。”
“很难实现吗？”天纨见他眼中闪过一丝惋惜，问道。
云暄摇摇头：“它很简单，简单到若我愿意，随时都可以实现。”
他指指自己的心口位置：“只可惜，它已属于佛祖，不属于我了。”
闻言，天纨与天枢对视了一眼，从中看出一致的探究与好奇来。
“不知圣僧，可否告诉我们呢？”天纨看向云暄，颇带了些小心翼翼，似乎强迫云暄，就是亵渎神明。
云暄看向她的目光更加柔和，带了些须特别的情感。
“你真的想知道？”他只看向她，眼中再容不下其他。
天纨点点头，眼中都是期盼。
就是这份期盼，令云暄颇具无奈地一笑，指一指不远处一块山石上搭的竹亭。
“风雨欲来，去那边吧。”
竹亭不大，正对着瀑布，一走进去，入目皆是苍翠劲竹与一条垂挂的飞练，颇有一种与世隔绝的感觉，
竹亭里并无桌椅的设置，三人席地而坐，也是洒脱。
“我的心愿，与我的出身有关。”云暄稍稍垂下眼帘，他的申请与样貌，令天纨不由想起那莲花座上普度众生的菩萨来。
而他，却讲到了出身。
“我俗家姓梵，名为重言。梵家实为皇族旁支，所以我与陛下，也可以说是远亲。而我的母亲，是澹台家的长女，虽是庶出，可自幼也颇受重视，嫁于父亲后，两人琴瑟和鸣，也是当世伉俪的表率。”
天枢与天纨点点头。
“我的父亲一直没有纳妾，可惜母亲身体孱弱，多年来只得我一子。”
天纨与天枢睁大眼睛，作为豪门嫡子，还是唯一的儿子，怎么可能会被允许出家呢？
“因此，当年我七岁时执意出家，父母与族人，皆是不同意的。”云暄无奈地笑笑。
“但你还是出家了。”天纨看着他：“这么多年，你有再回去过吗？”
云暄摇摇头：“我往阿奇那国前，普明大师曾劝我再去见一见父母。但我当时以为，身已出世，就不该再留恋红尘。”
他说完，却摇了摇头：“然而我错了。”
天枢轻声道：“我好像听说，梵家家长，在三年前去世了。”
云暄点了点头：“是的，十年前，我前往阿奇那国后不久，母亲在生产妹妹时离世。三年前我回到天云大陆时，父亲因急病去世。”
天纨看向云暄的眼神，充满了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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