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55txs.com)
龚剑在顾云的指引下带着黄莲花去了对面的房间。
天突然铅色的阴,没有半点阳光。顾吻推开房间的门就像打开痛苦的记忆大门般,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房间,近在眼前,可如今已物是人非了。
她走到床头坐下,床头柜上依旧整整齐齐的叠放着她之前上学的书,只是上面多了些灰尘。她伸手去拍了拍,尘土顿时飞扬,在空中旋转,惹得她捂着嘴巴闷声咳嗽了番。
尘埃落定后,她打开抽屉,一张支离破碎被透明胶粘在一起的照片映入了她的眼帘,她小心翼翼的拾起这份破碎的记忆。
上面的人物很多已经面目全非,有的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失了五官,难得完整的一个部分却布满了刀痕,那个唯一一个完整无缺的自己在整张照片中就显的异常明显,突兀。
那个青涩的自己,那个16岁的自己,那个被人排挤的自己,站在角落里两手规矩的放在两侧,留着齐肩的发,佝偻着背低着头,垂下的额发挡住了眉毛和眼睛,脸上没有半点微笑。看上去倒不像毕业照,反倒像是在默哀般。
她把照片覆在胸口上。她不后悔当初一拿到毕业照就把同学们碎尸万段,但是她后悔那天照相为什么不抬头笑笑,至少如今能自欺欺人的告诉她自己曾经开心快乐过。
再抬起照片的时候,无意中看到背面的一行字,写着:有些事情要学会放下。
字迹抑扬顿挫,这字迹除了她哥还有谁。可他又是怎样找到这些被她撕碎的照片的?难道照片也是他粘贴的?
带着疑问将照片放在一边,看到抽屉里搁放着一本陈旧的写着她大名的日记本,她拾起打开看。
2002年6月15日 晴
今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跟往常不太一样,门是半掩着的,我推开门走到客厅发现桌上依旧摆着早上吃剩下的饭菜。
顾帆比我先进了房间,我正准备放下书包的时候,就听到从屋里传来他的一声尖叫。
我立马跑了过去,就看到爸爸四脚朝天横七竖八的躺在床上,而且口中的白色像牛奶般的液体自嘴角顺着脖颈流下,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还有一股恶心的臭味弥漫在整个房间。
我害怕的没了声音,站在原地不敢挪动,两腿直哆嗦,我心里很清楚不好的事情正在发生,因为爷爷当时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后来来了很多人,有看热闹的,也有真正帮忙的。而我能做的只能默默的在一边哭。
我走到客厅再看到那些剩菜才想起早上出门前爸爸对我说的那句话,他说:以后你跟帆帆吃菜要省着点。现在才明白那是暗示告别的话语。
下午在外地打工的妈妈带着哥哥回来了,一进房间妈妈就跪在爸爸跟前失声痛哭,妈妈说:你都走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我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怎么舍得离开我们,我不舍得他但是我不恨他。
2002年6月16日 晴
因为爸爸的离去,我不得不去学校请假,同学们看到我身上系着的黑布和麻绳都嘲笑我,纷纷取笑我,她们说我是扫把星,克死了爷爷和爸爸,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说我是路边的野花。
我无力反抗,能做的只有哭。
我才意识到失去了爸爸,就是失去了天下,因为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会疼爱我的人,我以后该怎么面对这铺天盖地的讥讽。
整个教室回荡着她们恐怖的讥笑声。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走出了教室,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老师的办公室请假的。只知道回到家的时候,我已经从痛苦的嘲讽当中抽离开了。
2002年9月10日 阴
葬完了爸爸后,妈妈和哥哥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后来又被逼无奈的去了外地打工,我跟顾帆两个人被寄养在外婆家。
送妈妈走后我虽然对她没什么感情,但是我还是不舍的流下眼泪,无论如何她是我的妈妈,但是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把我当成她的女儿,但至少她没有抛弃我不要我。
然后到了外婆家才发现舅舅的两个跟我差不多大年纪的女儿也寄养在外婆家。
晚上我跟她们姐妹两睡在一起,她们脚可臭了,熏的我几次想要呕吐,而且更气愤的是她们很坏了,睡觉的时候假装翻个身子,顺势把被子也从我身上拉了过去,完全不顾及我,不过幸好天还没有太冷,幸好周一到周五是住校的。
有的时候真羡慕她们,总是一个鼻孔出气,而跟我同姓的所谓的弟弟顾帆就不一样了,不帮我也就罢了,总是吃里爬外,每次有点什么矛盾不管对错都跟着她们一起起哄欺负我。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孤苦无依。
2002年9月30日 阴
今天我骑着自行车回家被外婆堵在门口,莫名其妙的被骂了一顿,她骂我是妖精,说我不要脸,说我勾三搭四,说我周末不回家在外面跟男人鬼混,说我是克星。总之骂的很难听。
原来是因为我这周末去了我的好朋友夏圆圆的家,所以没回家的缘故。对了,她的爷爷奶奶对我可好了,简直比外公外婆好上几百倍,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尊重和爱护。有的时候我在想为什么对我好的总是一些跟我不相干的人?
外婆骂我的时候,咬牙切齿,面目狰狞的可怕,简直跟魔鬼一样,而我却不敢开口反抗,只能任她辱骂。
那对姐妹两看到我被挨骂的时候躲在一边笑。笑吧,总有一天我要让你们哭。
2002年10月30日 多云
今天弟弟问我有没有钱,我说没有,他就骂我,叫我滚出他的家。我说凭什么。
他说你不是我的姐姐,你是野种,没人要的野种,抱来的野种,你不配,如果不是你,我的爷爷和爸爸就不会死,我的妈妈和哥哥也不会去外面打工。
我很久都没有发过那样的火,我说你以为我想当你的姐姐吗?你以为我稀罕跟你同姓吗?你讨厌我,我也同样讨厌你,你也不配做我的弟弟,你滚远点,离我越远越好。
他气的扑了过来,我们两个厮打在了一起。
那姐妹两在一边欢呼说打的好,没有一个人过来拉架。后面被邻居看到了,才免去了一场灾难。
晚上我跟以往一样拿起刀片在胳膊上划下了刀痕,很痛,血流不止,但是心里却是释放的痛快。
我又想到在天堂等我的爷爷和爸爸,好几次我都想往手腕那里割去,可是又会想到妈妈还有哥哥,妈妈已经没有了爸爸,如果我再这么走了,会不会给家里带来更多的负担。而且我长这么大,她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必须要先报恩再去一走了之也不迟。
我真的好恨这个世界,我发誓等我长大后我一定要远离这个鬼地方,这个地狱。
……………………
看到这里,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清晰的不能再清晰,一切好像就发生在昨天,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滴落在日记本上,晕染开了圆珠笔写的字。她盖上笔记本,恐怕再多看几眼只会徒增更多不必要的伤感。
正在这个时候,张美丽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敲了下门。
顾吻忙下意识的抬手擦拭眼泪,背对着张美丽问道:“妈,有什么事情吗?”
张美丽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热水壶放在门口道:“没什么,就是怕你要喝热水所以给你提了一壶上来。”
顾吻应道:“嗯,知道了。”
张美丽放下热水壶后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许久才开口说道:“帆帆离婚了。”
什么?离婚了,为什么离婚?什么时候离婚的?尽管她有很多的疑问,可却只淡淡的哦了一声。
再说离婚了不是挺好的吗?这是上帝对他的惩罚,况且那个女人,那么骄傲,那么现实,那么蔑视一切,那么不屑一顾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珍惜的呢?
沉默了一阵后,张美丽问到:“吻吻,晚上想吃点什么?”
“随便就行。”小的时候多么渴求她妈妈能这样问她,可现在又要装作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那就做你爱吃的红烧鱼吧,芋头片,对了龚剑他爸妈有什么忌口的吗?”
“没有,你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就行,对了,少放点辣椒。”
张美丽嗯了一声,坐在床头看着顾吻的背影续道:“这次回来多呆几天?”
顾吻忙应道:“明天早上就走,票都买好了。”
“为什么这么着急?”张美丽的话里透露出了不舍。
顾吻嗫嚅道:“上海那边挺忙的。”其实忙不忙她心里清楚,她只是怕自己多呆一天,就多伤感一天,而且这次是龚德兴提出来第二天早上就回上海的。
张美丽也没有多问,她心里清楚顾吻在想什么,于是道:“嗯,被套都是刚换上的,你安心休息,我先下去了,龚剑他爸还在下面。”
顾吻嗯了一声,等张美丽起身走了,她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龚剑刚好从黄连花的房间走出来,迎面撞上了丈母娘,于是龚剑摸着后脑勺尴尬的笑了笑,没有多余的话语,便擦肩而过。
看到龚剑进房间,顾吻忙将日记本和照片放进抽屉,躺下闭上眼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南嫁北娶 (55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