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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朝皇宫位于朝歌城东南,位于东青龙大街与南朱雀大街交汇处,依商灵山而建,两侧有舍水环绕,百年宫殿原本大气朴实,却自从纣王登基以来,大兴土木修建多处浮华荒淫之所,使得宫殿不复庄重威严之态。
此时,风雨飘摇、电闪雷鸣的商灵山上,一袭黑袍的蚩伯孤立山间一块巨石上,溶入茫茫夜色之中,遥望脚下近在咫尺的殷商皇宫,他嘴角轻扯出一丝诡异莫名的笑意。
劲气破风声响起,只见夜雨天空中一只庞大黑虎背负三人由远及近驰来,那虎正是蚩伯的坐骑“天乌”,背上三人则是申公豹和耀阳、倚弦两兄弟。
“天乌”稳当地轻掠踏地,四蹄趴低任三人依次下座,耀阳趁下座时格外怜惜地摸了摸它的鬃毛,见它半瞑双目乖巧异常,又忍不住顺手捻了捻它的虎须,心中更觉兴奋。
倚弦怕他愈加失态,赶忙扯了扯耀阳的衣角。二人这才行至申公豹身后,恭敬地向蚩伯行礼问安。
蚩伯亲切地颔首示意,表情肃然问道:“通过最近几日的潜修,相信你们已经基本掌握隐灵遁法的诀要。料想那些寻常兵卫根本无法奈何你们!但身涉险境难免会遭遇变数,所以本尊现在再问你们一次,是否真愿助本门取回圣璧!”
“当然愿意!”兄弟俩早已表明心意,此时岂会做那言而无信之辈,何况现时又有“隐灵遁法”护身,更加不会畏惧,反而徒添新鲜刺激的感觉。
蚩伯欣慰非常地点头以示赞许,然后遥指山下宫阙重楼靠南的一角,郑重嘱咐道:“那里便是妖狐的寝宫,而妖狐此时正在陪昏君嬉戏淫乱,本尊先送到你们去那里,一旦妖狐有所察觉,我与申长老会想方设法令她无暇旁顾,所以最终能否为本门寻回圣宝就看你们了。”
倚弦略作思忖,问道:“请问蚩伯,那归元圣璧是什么模样呢?”耀阳心中正有此问,闻言望向蚩伯,也抑止不住好奇很想知道答案。
蚩伯稍顿了顿,想那封印圣璧的五彩神石乃传说之物,又有谁真正见识过?他也仅能凭圣璧感应天象异劫所发出的魔极力量,才能确定其所在部位,所以他如何能确实答得出来。好在他早有准备,是以不紧不慢道:
“圣璧乃是上古神物,体面覆有斑斓五彩之色,神光可鉴。虽然容易辨认,但那妖狐定然将其收藏在极为隐秘之处,一时半刻怕是很难寻到……你们只管尽己所能去做,成败与否俱是天数,不必斤斤计较。切记,非到万不得已切勿以身涉险!切记啊!”
两人有生以来首次肩此重任,心中既是激动又是感动,信心满满地齐声答道:“请尊者放心,我们一定会完成任务的!”
蚩伯满意地点点头,道:“让本尊给你们做最后的准备吧!闭目凝神——”
语罢,蚩伯一身玄袍无端膨胀开来,雨夜中显得格外诡异,双臂于胸前交叉,两道黑色光环以奇异波动的轨迹自蚩伯手掌中射出,瞬间隔空击在兄弟二人下腹部,看似去势汹汹,却甫一触及两人身体便隐没不见了。
此刻,一道霹雳划过雨夜天幕,眩亮的光芒一闪即逝,映出蚩伯不断调整呼吸的喘息神情,惨白的面容在黑袍下异常明显,额间沁出的冷汗混合着雨水滑落下来,显然一副极度虚耗的样子。
耀阳与倚弦闭目半晌,仿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似的,更丝毫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任何异常,就听蚩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去吧,依计行事!”
声音刚毕,两人就觉蚩伯一掌分别击在二人背部,一股大力涌来,推得两人身不由己凌空径直向山下跌去,两兄弟但见风雨呼啸袭面,眼前景物从耳边飞驰而过,顿时吓得两人紧握对方的手,闭目不敢再往下看。
几乎同时,他们感到背部“隐灵符”在受蚩伯一击之后,开始发生效用。灵符力量立时发挥,无孔不入地渗进两人体脉,依照符录灵应所指遍走全身,被灵符调动的玄能生出二人已经逐渐适应的水之灵能,将他们的本体包裹其中,隐去了一切痕迹。
体会到身体的玄异感觉,让两兄弟浑然忘记了身处高空的危险。
过了一会儿,两人只觉身形一顿,下坠的速度戛然缓了下来,“咯噔”两声后,两兄弟竟平稳地踩到了实地,耀阳使劲跺了跺脚,睁开眼睛一看果然已经到了地面上,心中惊喜非常,差些没欢呼起来。
倚弦虽然看不到隐身的耀阳,但熟知他的脾性,早已顺手摸索着掩住了他的大嘴,低声喝道:“嘘!小心!”耀阳经倚弦一提醒,环视四周,立刻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二人此时正身处宫城正中的御花园中,尽管是夜急风骤雨,皇城禁宫的守卫兵士仍然戒备森严,个个蓑笠齐备不敢怠慢,排成队列四下巡逻。此时,两人身旁正有一队兵士巡视而过,耀阳拍了拍心口心中不由大呼:“好险!”
两人蹑手蹑脚穿过层层守卫,到达蚩伯所指的那个偏宫。这座宫院相比其他深宫别院虽略显窄小,但花草、园池、景山等一应俱全,布置尽管毫无华丽之气,却素淡相宜、幽雅得体。
这难道便是外人所传的妖妃妲己的居住之地,兄弟两人原本以为她的宫园会是如何奢侈豪华,谁知乍见之后,想着开开眼界的心里不免多少有些失望。
宫园内虽是灯火通明,却很少宫女往来穿梭,甚至连守卫兵士也极少巡视到这边,相比此刻风雨正急的天气,整座宫院格外显得沉静,少有生气。
倚弦与耀阳首先在宫前灯火照不到的隐蔽处将鞋上的泥污擦拭掉,然后才举步走到宫院之间的回廊上,向宫院正屋走去。
商灵山上。
蚩伯盘膝坐于巨石上,双手平身而起,十指交叉成一种独特魔宗法印,玄袍开始由内及外有节奏地一鼓一胀,尽管万千雨线在风中四溅飘飞,却始终无法靠近他身前三尺之内的距离。
稍顷,蚩伯的脸色慢慢复原,睁开双目收功立起身来。申公豹始终恭立守护在一旁,神情谨慎,不发一言。
蚩伯自怀中掏出一面青铜古镜递给申公豹,沉声说道:“一切依计行事!”说完大袖一挥,整个人居然诡异无常地凭空消失在风雨之中。
申公豹接过上嵌八卦铭文,在雨夜闪电下透出奇魅异芒的玄天八卦镜后,迎着风雨孤立巨石上,双手持镜抱圆结成法印,十指反复翻覆扭转,双掌之间应式而生一股魔异能量,玄天八卦镜循这股能量拒风雨于三寸开外,悬浮在虚空之中——
幻雾朦胧的镜面逐渐变得清晰,竟显现出倚弦与耀阳隐身后的模糊影像……
两兄弟鬼鬼祟祟走到宫院正屋前,耀阳首先透过窗隙观察了一会儿,再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小锉刀探入门缝,一阵拨弄后轻轻打开了门栓,然后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倚弦在门外紧张地四下张望片刻后也随即闩门钻进屋内。
屋内整体布设简单明了,点缀的饰物小巧淡雅,侧舍之间佐以珠玉垂帘,尤显清秀雅致。耀阳与倚弦依靠摸索判定相互的存在,然后环顾置身所处的环境,开始分头寻找目标。
哪知外厅摆设较少,两人东翻西找寻了半天,始终一无所获。正当他们绕过珠帘进入内室时,一阵哗然水响从室内旁侧的屏风后传来。
两人看着翠绿屏风上升腾的阵阵热气,更看到两旁灯火衬出屏风上的窈窕身影,同时想到莫不是那妖狐妲己此时尚在寝宫洗澡不成,立时惊得三魂去了六魄,赶紧互相摸索到对方,拔腿想往外跑。
好在耀阳临急不乱,首先镇定心神拉住了慌忙无措的倚弦,拍拍他的手示意他暂时别动,倚弦这才醒悟到自己已经被“隐灵符”隐身,如果急急忙忙反而容易暴露行藏,想到其中凶险被耀阳惊觉,他不由暗自舒了一口气。
但倚弦万万想不到,耀阳此时不但根本没有打算如何脱离险境,而且还壮起胆子径直往屏风后走去,只因他的眼里一直盯着一样物事,那便是摆放在屏风侧旁椅几上的一件素白裙衣。
耀阳一步一步接近屏风,看着越来越清晰的动人身影,他当然清楚此时屏风后的人正在做什么,因而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起来,心情更是忐忑难安。
倚弦停了半晌却等不到耀阳有何举动,正感到纳闷,锐利的目光环视内室一圈,最后注意力集中到那件素白裙衣上,脑中闪过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心中暗自震惊此时的猜测,暗忖:难道正在洗浴的是她?如果耀阳也认出这件裙衣,以他对她的痴迷,现在最有可能做的是什么呢?
不知为何,当倚弦想到这一点,当即快步上前向屏风处摸索过去。果然,他在屏风椅几旁触碰到了耀阳的身躯,不等那小子有所行动,倚弦已及时将耀阳拉得身形一顿。
这一切都清晰异常地映入商灵山上的玄天八卦镜中,孑立风雨中的申公豹嘴角露出一个邪恶至极的狞笑,冷哼一声道:“想不到这两个小子临死前竟还能享此艳福!不过既然时辰已到,索性就让我再帮你们一次,让她可以永远地记住你们吧!”
言语间,申公豹口中念念有词,右手祭出两道金光玄符,挥动惨白双手虚空画弧,双掌的拇、中、无名三指随着节奏式的挥动接连颤动着,划出六道森绿异芒凌空罩向符巾,操控魔门九大异灵符法之首——“金傀符”之“幻影随形符引诀”随之发动……
正当耀阳与倚弦相持在屏风前的一刻,忽然都不自觉地感到下腹一阵颤动,体脉玄能竟在片刻间消逝得无影无踪,隐灵符因失去本体力量的依附,顿时化散得一干二净,兄弟俩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显现出本体身躯。
未等两人反应过来,只听“啊……”一声惊恐无措的尖叫声从屏风后传出。
倚弦堪堪挡在耀阳身前,此刻闻声不由回头望去,恰恰不差分毫地看到了面前飘满薄碎花瓣檀浴桶中——一位全身赤裸的绝美女子正蹲泡在水中,双手紧紧护在胸前,早已惊得花容变色、娇躯轻颤,双目无助地望着眼前这两名陌生闯入者。
只见她乌黑如瀑的长发微微浸湿,柔顺地贴在刀削般平滑无瑕的脸颊上,衬出分外秀美绝伦的轮廓,几缕发丝沿雪白脖颈垂落身前,被热气沐浴蒸腾过的肌肤红润欲滴,涟漪轻荡的水面下,无比动人的女子成熟躯体若隐若现,勾勒出诱人遐思翩翩的妙曼曲线……
面对眼前旖旎非常、足以令人永世难以忘怀的一幕,倚弦的心顿时紧张得砰砰乱跳,呼吸也浑然为之一窒,心慌意乱掉转头不敢再看,两手更用力扳正耀阳企图往内窥望的身体,口中模糊不清地辩解道:“公主殿下,我们根本……无意冒犯,只是……只是……”
耀阳被强行拖到一旁,原本激动的心情此时大坏,急得正要与倚弦理论,忽听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纷沓的脚步声,当下清楚是公主方才的惊叫声引来了巡视的宫廷兵士,哪里还顾得上那些荒唐想法,当下紧张得四下东张西望。
倚弦也是大惊失色,两兄弟做贼心虚,赶忙连试了几次“隐灵符”,不知是否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二人甚至连玄能也无法调用出来,不由立时慌了手脚。
倾听着屋外的紧张形势,两人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跑到内屋后窗前,贴耳听了半晌没什么动静,心中均是一喜,想都没想便拉窗接连跳了出去。
伴随紧张急促的拍门声,一个女子急怯怯问道:“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此时,浴桶中的幽云公主听到伺婢小娇在屋外呼喊,才从极度惊慌中醒过神来,羞怯地应声答道:“小娇,我没事……那两个下流……无耻的小贼从后窗跑了……”
话语尚未落音,只听一阵喝斥声传来,所有兵士闻声尽数涌向宫院后园,小娇当即欣声道:“公主放心,他们已经被宫卫包围了!”
幽云公主听到这里终于舒了一口气,惊慌不定的心这才稍显安定下来,但想到刚才窘困至极的处境,她下意识仍然蹲坐在檀木浴桶中,久久不敢起身。
却说耀阳与倚弦果断跳出窗外,立足未稳便已被宫卫兵士发现,两人哪敢稍有耽搁,立时双双奔入风雨中,循路往后园逸去。
当他们亡命般跑出幽云公主的“霁月宫”,以为只要连躲带藏就能逃出生天的时候,他们终于在错综繁杂的宫院路径面前彻底失去了信心。
面对禁宫四处如潮水般涌来的宫廷兵卫,两人惊惶失措地四下张望,只能一心等待蚩伯和申公豹及时来解救他们。耀阳搭了搭倚弦的肩头,苦笑自嘲道:“这次考验未免有点太过火了吧!”
倚弦在一旁试图调用体内玄能,但任他如何静气凝神,竟也无力寻回哪怕丝毫玄能运走的痕迹,心中又急又乱,没好气地回道:“久经你这么多年的考验,过火应该算是你的长项,我早已习惯哩!”
耀阳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意有所指地哂道:“这次你可并没有吃亏……”
“还说,如果不是因为你……”
倚弦说着停住了话,只因他和耀阳已经完全陷入数百位宫卫的重重包围中,面对身前数尺之外那些明晃晃的剑戟,两人被雨水淋湿的身体更显冰冷,明明说到嘴边的话也不由得咽了回去。
兄弟俩几时碰到过像这般生死攸关的骇人场面,吓得背靠背相互站在一起,心中的惊惧可想而知。
“为什么玄法会突然失灵?”倚弦失望地看着摊开的双手,仍然不敢相信这些日子完全可以控制自如的玄能怎会在这关键时候无端失去效用。
耀阳更是不由自主连连往商灵山方向眺望,止不住嘀咕道:“……蚩伯和申长老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此时,商灵山上,申公豹以“玄天八卦镜”见到两兄弟的危险处境,脸上终于挤出几丝阴鹫般的笑容,忍不住尖声狞笑道:“……救你们?当然会救你们的,否则就凭你们这些天学的那些狗屁皮毛玄法,害死自己或许还差不多,竟也敢妄想借此逃出生天,不自量力!”
申公豹当即口诵咒法,全身魔能尽力催发“幻影随形符引诀”,双掌十指不停屈伸作牵引状,极尽灵动非常之势,只见被无形法力控制的两道虚空灵符应势而动,仿佛亢奋的木偶一般随着指势开合而肆意扭曲变形……
就在兄弟俩陷入重围,感到彻底绝望的一刹那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先是耀阳感觉一股熨人的热流自小腹流泻而出,“天火炎诀”自行循经度脉,浩大的玄能如轮转般扩传至双臂之间,随即便听见“啊……”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传入耳中,跃然入目的是身前四五个宫卫已经浑身冒火,痛苦得满地打滚,一股股肉体炙烧后的焦臭味道钻进鼻孔,使人闻之欲呕。
倚弦愣住了,但没等他反应过来,自身体内的玄能也已自动运转完毕,熟悉的“傲寒诀”不由自主地席卷而出,冰寒的劲风无情地卷向对着他的剑戟,触及寒流的兵士更是当即面覆玄霜,全身僵直地仆倒在地。
这一幕惨剧,不但令所有宫卫兵士猝不及防之下纷纷惊惶失措,也让耀阳与倚弦两人盯视自己的双手,相互惊骇地对望一眼,体内玄能从有到无、再还无变有,力量之强更甚至超过往常的莫名变化,令他们难以置信地呆立当场。
正当他们忍不住思忖其中缘由的时候,体脉鼓胀的玄能再一次令两人身不由己地站立起来,身体被玄能力量完全控制住,脚下受力一激已经跃然冲向前去,两人顿失自我控制的能力,仿若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横冲直撞地杀入宫卫兵士之中,或凉或热的攻击能量分别从他们小腹源源不断地贯穿周身经脉,随着犀利的拳脚动作向外翻涌而出。
伴着两人的脚步移换,一声声惨叫不停传来,靠近他们身边的兵士一个个都变成火团或是寒尸跌落出去,撞翻后面企图逃散的兵士,那群宫卫立时哭爹喊娘地四处躲避,狼狈不堪。
耀阳看着方才还耀武扬威的兵士此刻四散逃跑,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意,丝毫没有初次杀人那种惊慌忐忑的心情。
一旁的倚弦就不一样了,当他看着身边一个个兵士倒下去后再也无法起来,性情中天生的恻隐之心油然而起,无比愧疚的心情便愈加强烈,然而他根本无力操控自己的杀戮行为。
眼看着和他一样的生命就这样被自己亲手毁灭,当倚弦想到那些兵士的家人将因此遭受如何严重的打击,他顿时涌起年少时因孤苦无依而时常想象家常天伦之乐的悲凄,随即一种难言的痛楚由心而发,激得完全受控在“幻影随行符引诀”下的身躯也不由戛然顿住,泪水竟已潸然而下。
玩得性起的耀阳此时转头向倚弦望去,却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怔立原地,任雨水打湿的身体抖颤不停,泪水竟已淌流满面,不由吓了一跳,只是收不住受控的身体,他唯有担心地急呼道:“小倚,你怎么啦?”
倚弦缓缓抬起头,环视周遭早已视他们兄弟如恶魔一般的兵士,充斥痛苦神情的灵动双目挂满泪水,声音沙哑干涩地说道:“我不想杀人!”
耀阳心中一阵急颤,恍然醒悟过来,但掌中“天火炎诀”配合脚步的快速挪动依然喷涌而出,击倒几个逃散的宫卫,于是只好无奈地说道:“小倚,其实我们也是身不由己的……”
再看看跌落满地的剑戟,耀阳心下一硬,指着面前那些处处退让的宫卫,开导道:“小倚,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但是你应该问问他们会放过我们兄弟吗?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我们方才施展不出玄法,死的肯定是我们兄弟俩!”
莫名玄能再次左右身体,倚弦状若疯魔一般冲向那群兵士,惨叫声再次响起。
顿时间,风雨中的御苑入目狼藉,寒尸仆散满地,尸焰随处可见,凄厉的惨叫声混杂着肉身炙烤的滋滋声,一切都仿佛一座修罗地狱一般。所有幸存宫卫纷纷退避十丈开外,哪里还敢靠近这法术高强的兄弟俩。
也不知过了多久,耀阳与倚弦的动作停了下来,正当两人看着眼前一切,顿感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香风悠然袭来,耳边传来一个娇媚动人的声音道:“两位小兄弟真是好身手,奴家喜欢!”
只是这声音便让兄弟俩感到一阵骨软筋酥、耳热眼跳,别有一种魂游天外,魄散九霄的销魂滋味,一时间,浑然不知身在何方了。
再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黑纱覆体的绝美女子俏立三丈开外,乌云叠鬓,杏脸桃腮,微启的朱唇,似一点樱桃,舌尖上吐的是美滋滋一团和气,双弯凤目如宛转秋波,眼角里更是送出娇滴滴的万种风情,隐隐薄纱之下,娇柔腰柳盈盈一握,浑身上下若隐若现,无不引人遐思。
尤为怪异的是,那漫天雨水飘散纷飞,竟然丝毫近不了她身体周围三尺之内。
这种女人的魅力对两个正值年轻力壮的少年的吸引力是可想而知的,更何况那女子的千娇媚态隐蕴无上妖邪秘法,试问凡人如何抵挡得了,只见耀阳与倚弦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眼神再也离不开那女子的俏媚脸庞。
那女子见两人呆愣的样子,掩口发出一阵银铃般诱人销魂的笑声,无限娇羞地说道:“讨厌,怎么这样看人家嘛,奴家名唤妲己,两位小哥哥法术如此高强,不知姓甚名谁,师从何宗何派呢?”
两人好像丝毫不曾听见似的,依旧呆呆地望着妲己。
妲己见到两人被自己施以小术便如此不堪的表现,不由心中一愣,忖道:“刚才一路上明明感应到他们体内所散发出的强劲法能,原本以为是三界四宗的高手侵入廷殿,却不想竟是两个本元定力这么差的毛小子?”
“你们再不理奴家,奴家可就走了!”
妲己自是明白事情绝不简单,随即俏眼一转,打定主意后摆出一副欲走还留的模样,她嘴上虽这么说,但是人却早已轻移莲步,试图慢慢靠近两人。
商灵山上的申公豹心中一震,双目微闭驱散魔心受染的片刻阴影,他从“玄天八卦镜”中感应出妲己妖功秘法的强悍,暗暗心惊不已,忖道:“想不到这千年骚狐狸竟将妖门‘魅心术’修炼得如斯精深,果然厉害!”
看着妲己的试探举动,申公豹冷笑连声,禁不住阴笑道:“就算你千年妖身的修炼再如何强悍,像这般面对充斥蚩枭一半魔能于体内的两兄弟,今日也必会失手!”
笑声甫收,申公豹体内魔能尽数贯注双掌,虚空中的两道金符受劲催发,骤然贴并在一起,合而为一,开始时快时缓地转圜而动,然后不到片刻工夫,循着一道圆弧状轨迹急速旋飞起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漆黑如墨的雨夜天幕上,细雨飘飞的间或空隙中,在炫目至极的霹雳电闪衬托下,肉眼模糊可察的异常变化正一步步缓缓呈露——
天际正中央的北斗七星跃然横空,斗勺端天英、天璇、天玑三星斜向东方,斗柄天权、天禽、天辅、天心四星正指西方,素来隐藏于斗柄两侧的天冲和天芮二星此时也无有遗漏地豁然展现。
九星齐显的锋芒异彩,交织漫天如哽如泣的雨幕,幻化出奇魅非常的天体异象。尤为令人费解的现象更随天时的推进而愈显明辨无误。
当妲己走到耀阳与倚弦身前不足三尺之地的时候,呆若木鸡的两兄弟霍然而起,目光虽然一如方才那般呆滞无神,但身形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两人熟练的“天火炎诀”和“傲寒诀”自行发动,分别从左右两侧循一种奇异弧状合击姿势迅猛攻至,源源不绝的魔能应运而生。
面对两人如此默契的合击术,而且又是冷热不同的两股魔能,即使强若妲己也感到吃惊不已,猝不及防的情形下,她的身形原地腾空掠退,双手十指掐成凹环形,捏出一道邪法秘印,薄纱长袖翩然舞动,两股波浪状的强大妖能随法印的施展排山倒海般卷旋而出,向两人迎击过去。
“蓬……”气劲交击,轰出一声闷响。
妲己吃惊之下只是略微小退了几步,而耀阳与倚弦虽然有蚩伯覆在“金傀符”上将近一半的浩大魔能相助,但毕竟分别散布在二人身体上,所以一旦被强大如妲己所发的妖能击中,受伤必然在所难免。
只见他们被强大的反震力激得向后倒飞出去,滚作一团。
此时,三股能量交击所产生的气流刮起妲己穿在身上的薄轻黑纱,露出粉脂玉肤,一时间春光乍泄,但是耀阳与倚弦现在根本已无暇旁顾,因为妲己攻入他们体内的阴柔妖能导出一阵深入骨髓的痛楚,让他们彻底从妖宗“魅心术”中清醒过来。
不明所以的两兄弟感应到体脉中“玄能”的异动,再看到面前这位绝艳尤物便是蚩伯口中所说的千年狐妖,耀阳与倚弦心底大呼要命,直恨不得立即插翅离开此地,偏偏此刻身不由己,只能默祷苍天有眼,加以庇佑了。
三丈开外的妲己楚楚俏立,风情万种地轻轻撩了撩耳际散落的发丝,美目烁烁含煞,冷眼望定两人道:“仅凭你们这点微末道行就以为伤得了本宫吗?视你们的身手,当非是三界无名之辈,速速报上名号,或可饶你们不死!”
耀阳与倚弦噤若寒蝉,哪敢胡乱答话,只能继续装得好似木偶一般呆立一旁。
“你们究竟有没有听懂本宫的话?看你们小小年纪,断不会斗胆私闯皇宫!”妲己怎能容忍两人视自己有若无物的目光,当即娇声怒喝道:“究竟是何人指使你们入宫来的,目的何在……”
不等妲己将话说完,耀阳与倚弦的体脉异动同时涌现,身体再次受控,要命的“玄能”疯狂窜行于固有的玄法窍脉,分别化成强大的两道力量。
但就在此刻,这两股能量并没有像刚才那般交互攻击,而是在两兄弟身前不远处首尾交融后,形成另一种威力更为巨大的新生力量向数丈外的妲己汹涌奔袭而去,威力之盛,致使三尺范围内的雨水凝固在半空,一动不动,显得格外诡异万分。
几乎在两人跃身进攻的同时,九尾狐妖——妲己精修千年的妖灵邪魄恍然一震,已熟悉地感知到面前两名少年身上升腾起的魔能,再一看清两人攻来的合势力量后,不慌不忙地冷哼道:“原来两位小哥是魔门异族的故人之后,那本宫今夜就更要好好接待你们了,顺便也教导一下你们,什么叫做尊师重道!”
话音一落,妲己美目寒光大盛,脚下莲步轻移,飘身挪后尺余,腾身悬空而起,口中娇声念诵邪诀,纤纤十指交相缠结,隐蕴妖门邪法的无上秘诀应运而生,只见她薄纱长袖盈然一挥,庞大的妖能立时席卷涌出,凭空揽收四溅飘飞的万千雨线,浑然幻化成一片蓝荧闪闪的芒星,星罗棋布地向攻击而来的力量迎击上去。
邪异的妖能扬扬洒落,配合悬浮半空的无数雨点,形成一幅凄美绝艳的动人画面。其实这看似散乱无章的光点暗合漫天星宿的无尽变化,乃是天地三界神、魔、玄、妖四宗千万法诀中排名前十位之一的——“玄阴九姹诀”,其威力可想而知。
两兄弟的攻击力量甫一触及这星罗密布的光网,顿时便被凛冽的光点迎面切割成大小不同的无数魔能碎片,然后再被化零为整的妖能围而攻之,直至慢慢吞噬化为乌有。
妲己娇靥如花冷然一笑,信手挥袖一拂,一股大力隔空袭至,将已经受魔能反噬而全身脱力的耀阳与倚弦击得倒飞出三丈开外,失去大半魔能护体的两兄弟抑止不住体内的翻腾气血,“哇”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差点痛苦得憋过气去。
妲己因施展“玄阴九姹诀”耗损元能太过,此时心中恼怒非常,杀心大起,掌指间邪能法印蓄势待发,近前几步向颓废坐地已经精疲力竭的耀阳与倚弦走去。
耀阳与倚弦瘫坐在地,虽说已经恢复了自我身体的支配,但由于体脉遭受魔能反噬,那种痛苦便好像被抽去所有力量似的开始全身萎缩,丝毫也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这貌似天仙却心如蛇蝎的女妖慢慢靠近。
妲己一脸肃杀之气,挪步走到两人面前,玉掌轻扬正欲施法,却感到心念悸然一动,深藏本命元能中的妖灵邪魄浮现出明辨无误的感应,她心有所感地立在原地,举目望向禁宫深处,显然已明白其中缘由所在,不由得冷哼一声,轻蔑地朝二人说道:
“原来你们只是两个可怜的傀儡虫,即便杀了你们还嫌脏了本宫的手!”妲己说到这里语气一顿,继而不屑一顾地说道:“相信不用本宫动手,魔门异族的人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耀阳与倚弦闻言脸色一变,不由惊诧地对望一眼,开始揣度妲己的话中之意,毕竟她所说的魔门异族与蚩伯所说的“东圣道”大有出入。两兄弟虽然心中有所怀疑,但对于眼前这妖物却更加不敢相信。
妲己对两人只是施了一个耻笑怜悯的眼神,便神色匆忙地柳腰一扭,妖艳的身影在风雨中一晃即逝了。
两兄弟紧张万分的心情这才松懈下来,却又奇怪妲己为何会放过他们,再想到方才身不由己的怪异现象,难道这一切真如那千年女妖所说?倚弦与耀阳禁不住开始怀疑。
远处宫卫调兵遣将的喧哗声惊醒了两兄弟,二人都深深吁了口气,挣扎着爬起身来,相互搀扶着向御苑深处行去。尽管越往前走越让人有种宫阙禁廷深似海的感慨,但他们已经别无选择。
好在内廷兵士在方才一战中被他们兄弟俩误伤不少,而其他兵卫见他们退走东北偏殿,知道那里住的大多是男女宫侍,再则惊怕他们的法术,故而一直未敢阻拦,只是一边不停聚齐部署,一边紧急遣人去通禀太师闻仲。
耀阳与倚弦踏足在御苑通往偏北廷殿的石径上,一路扶助对方且望且退。耀阳拖着疲惫的身躯,仍然不忘大声啐骂诅咒着妲己。倚弦则黯然沉默了半晌,忽然停住脚步,肃容问道:“小阳,你有没有想过……”
耀阳怎会不知他的想法,闻言竟飒然一笑,插口说道:“不是没想过,而是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咱们兄弟只要今晚能逃出生天,就别再管他妈的什么东圣道西鬼道的,做自己的事走自己的路,有什么好怕的,生死由命,一切天注定!”
倚弦听得出他心里的愤恨,尽管那后一句话说得气度非凡,令人顿生抛开一切的决心。但倚弦却明白对于那些不管是魔还是妖的异族来说,他们兄弟俩的生死就像蝼蚁一般被人任意主宰着。
如果只是以生死来量定命数,那么相对他们兄弟而言,不管是玄魔不分的蚩伯和申公豹,又或是千年九尾狐妖妲己,乃至自称道门传人的姜子牙,地位尊卑有别的天子诸侯,都可算作足以注定他们生死的“天”!
任由寒凉的雨水袭面,倚弦仰面深深叹了口气,心里生出万念俱灰的绝望。
耀阳适时一把拉过他,仿佛有心刺激倚弦一般,不但重重地在他肩上撞碰了一下,并在他耳边大声喊道:“追兵已经到了,还不走的话,我们就别指望有机会娶个美人儿老婆了!”
倚弦听得耳边的聒噪,心思戛然顿住,恍惚间又回到了幼年一般,一幕幕往事袭上心头,他们兄弟历经苦难年少早熟,倚弦虽然做事细致有心,却性情脆弱易感,不及耀阳那般生性积极开朗。
每每碰到过不了的难关,倚弦难免心灰意冷的时候,但只要身边有大大咧咧的耀阳在,任何有意无意的插科打诨都会变成生存下去的动力,再艰难的日子他们也可以一步步走过来。
倚弦感受到刚刚那个胜却千言万语的默契动作,侧头再看到耀阳口中明明是责怪,眼中却关切万分的紧张神情,心中一阵感动,泪水随着满面的雨水滑落下来。回头看看御苑四周围拢过来的千百名手持弓箭的兵士,他再也感觉不到心里有丝毫的惊惧,与耀阳对视坦然一笑,相互扶持着缓步向前行去。
殷宫北殿,偏向于朝歌城北近郊,三里开外便是绕城而过的舍水河。因内宫禁城的防御需要,舍水中游的一段水路被引渠灌入城内,绕内城布防一圈之后,由南向北又再次汇入舍水。
由御苑内廷去往北殿,途经一道平座青石桥,铺设护城河之上,名唤“淇桥”,此时三丈下的内城河水静静接受天地雨水的滋润,缓缓向北流淌着。
耀阳与倚弦蹒跚着走近桥头,却只听背后传来一声断喝,二人心中一惊回头望去,最令人担心的事情终于如期发生——
千百名宫卫占据御苑高低不同的有利位置,全体兵士散开环成半月弧形,搭弓拉箭严阵以待,只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便可将前无退路又处身平坦如“淇桥”之地的两兄弟一举射杀。
耀阳吐吐舌头暗叫了声娘,硬撑住心中的惊怕情绪,摇头苦笑道:“看来咱们兄弟今次是在劫难逃了!”
“记得从小到大只要我们兄弟俩在一起,就没有度过不了的劫难!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的!”倚弦此时的心却显得异常平静,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他直觉耀阳和自己绝不会丧生利箭之下。
耀阳闻言心头一振,不敢相信的目光看着往日一向遇事消极的倚弦,对于倚弦话中之意表现出的性情转变,他心中的震惊是可想而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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