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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清髯道人口中猛然喝道:“痴儿,还不快快醒来!”
哪吒果然应声一震,蓦地睁眼见是师尊太乙真人,连忙翻身拜倒在地,恭声呼道:“弟子拜见师父!”
耀阳闻言一震,心道:“原来这道人就是石矶口中所说哪吒的师父太乙真人,看他方才施展的玄法,肯定是难得一见的玄法高手,说不定能与妲己、闻仲他们相提并论。嘿,如果他们能够互相打起来,一定好玩之极!”
就在耀阳胡思乱想之际,倚弦却在暗自为自己兄弟俩的处境担心,在这三界六道神玄魔妖四宗都对他们虎视眈眈之际,偏偏让他们遇上这样的玄门高人,一旦他们的灵体行踪被这名道人发现,后果便实难预料……想到此处,倚弦心中不由直打鼓。
不过让兄弟俩感到庆幸的是,太乙真人竟也仿佛感应不到他们一般,只是慈爱地摩拭哪吒发际,道:“吒儿受苦了!”
哪吒一怔,道:“难道师父早已知道弟子会遇到危难不成?”
“但凡常人的相格命途,皆暗合天地阴阳至理,只要推衍演算得法,自然可以寻得命理契机,知晓一些过去未来之事。”太乙真人解释道,“为师这次前来,正是算准你有两次劫数,现今已过小劫,但是还有一次性命大劫……唉,仅凭为师之能也无法预知其中凶险,而且近日三界正值多事之秋,为师还有要务在身,不能时常守护在你身旁。所以,吒儿切记日后行事当谨慎三思,千万莫要惹出杀身之祸!”
哪吒茫然不解地点点头,道:“弟子谨记师父教训。只是,弟子有很多事都弄不明白,还望师父予以开解!”
太乙真人点头应道:“你说吧。”
哪吒的双眼中露出迷惑困顿的神情,颤声道:“师父,弟子记得在昏迷中依稀见……见到那个白衣姑娘,不知为何心中忽然涌起悲伤酸楚的感觉?为什么她看到我会如此悲伤?为何她要舍命救我,并且为了保护我情愿嫁给那个敖丙呢?究竟为什么敖丙要杀我?灵珠子又是谁?我跟他、还有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弟子什么都不知道……”
耀阳听到这里,才肯定这个哪吒原来并不知道自己前生的事,心中忽然涌起想将从石矶处听来的话尽数告知他的冲动。倚弦听完哪吒这番话,首先想到的是那日在奇湖小筑见到绰绰的情景,心中不由暗忖道:“难道我与婥婥姑娘也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
太乙真人摇头兴叹道:“吒儿,不是为师有意隐瞒,只因此事实在关系重大,为师只能暂时隐瞒你!再则,就算你知道也未必是好事。”言语间,他那不粘尘世半点俗尘的眼内,虽然显出一丝有若慈父般的怜爱光芒,但语气却极其坚决,自有一种不容辩驳的威仪。
哪吒闻言一震,心有不甘地呼道:“师父……”
太乙真人微一皱眉,安慰道:“不用再说了!这一切到最后你自会明白!”说完,太乙真人话题一转,道:“好了,你将近来修炼玄功所遇疑难不解之处尽数说来,让为师一一为你解答!”
哪吒一怔,扫望四周环境,不解道:“师父,在这里好像不太好……”
太乙真人双目电芒流转,环视四周一片宁静的九湾河,道:“原本不该如此仓促,只是为师近日诸多要事缠身,怕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授受法道诀要予你,所以随缘就地以授,以备你不时之需。再说此地山清水秀,正是最适合玄法修行的场地。放心,一切为师自有分寸!你先将为师传你的阴阳法要默背一遍。”
哪吒点点头,不再有所顾虑,朗朗背诵道:“盖阴阳者,天地之道,变化之本,生杀之始,神明之府也。始自天地混沌之初,无中生有,有无相生,玄妙至极,不可言道。然究其根性,莫不是生长杀藏、成化易变之机。是为原生无极,终生太极,谓之阴阳法要也……”
其实太乙真人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虽然这一篇阴阳法要是每一位北明元宗弟子必修之入门诀旨,可是这通篇六章的文字都是极为晦涩难懂的叙述,如果说到真正了解,恐怕没有明师指点是少有人能够明白的。
真正能知此中大道至理者寥寥可数,然而一旦领悟了其中至理,那么日后修习玄法定能事半功倍,成就非凡。这也是太乙真人用这个来考究哪吒的原因。
在旁侧不敢稍有异动的耀阳与倚弦暗自苦笑不已,想不到他们兄弟一番好意最后竟成了窥探人家师徒传法的盗贼,偏又有苦说不出,只能硬撑下去,希望这师徒俩能够快些离去。
兄弟俩此时正听到哪吒念起阴阳法要,出于对玄法的浓厚兴趣,他们虽然感到开篇这一段隐晦难明,但两人却总觉得仿佛在哪里听到过似的。一再细想之下,两人不由对望一眼,差点同时低呼出声:“轩辕图录一!”
太乙真人满是期望的目光看着哪吒,问道:“你对这篇法要大旨有何明悟?”
哪吒面红耳赤地低下头,期期艾艾地答道:“弟子对这阴阳法要从头到尾都……都不甚明了。”
太乙真人摇头叹道:“你也不必过于自责,这是为师预料中事。只因你本身天赋异禀,所以修法的过程有别于其他同门,是以先行法后合道的方式逆修而成,故而对这些根本法要不太熟知!现时或许不打紧,但若是持之日久,玄法境地必将止步不前。”
哪吒急忙问道:“师父,那该如何是好?”
“吒儿莫急,且让为师给你一一解说!”太乙真人负手而立,缓缓讲解道,“阴阳法要共有五篇,皆是按照这篇大旨中‘原生无极,终生太极’的要义推演而成,分为‘生、藏、成、易、变’五个层次,为师就先给你讲解这第一层‘生’!”
太乙真人一顿,接道:“混沌之初,万无空有,无阴、无阳、无上、无下,也无内外左右之分。然其后从无至有,有无无有相互转化之机,终成其相,一有一无,一阴一阳,循环往复。从一而二,合二而三,三衍万物,始称其为‘生生不灭’!”
“故而,唯有明白‘生’生不灭之机,佐以天人合一之法,方能促使灵元合修、道法臻玄。而修道之人将久蓄成势的元能,尽敛于体内三丹渊海内,闭而封之以‘藏’,经六六之劫乃‘成’,渡七七劫方‘易’,直至九九劫一过,元极灵‘变’、阴阳归真。玄法终至大成!”
话到此处,太乙真人问道:“吒儿,听明白了吗?”
哪吒闻听太乙真人详解法要,与脑中平素所悟一一串联起来,顿觉思感清晰,直如醍醐灌顶、当头棒喝,将他以往修习玄法的不解与误解之处一一导正,一时间欣喜交加,欣然道:“弟子明白哩!”
“痴儿,你我本是师徒,又何需如此拘礼!”太乙真人扶起哪吒,随即从袖袍中拿出一册玉简,递给哪吒道,“此册乃是为师特地为你制成,其中所载均是阐述‘生藏成易变’五法要诀的捷径,你应当好好参详才是!”
哪吒感激无比,当即双手接过玉简,磕头拜了三拜,贴身放好玉简,心中的兴奋之情自是难以言表。
其实,此时受益匪浅的不但是哪吒,连在旁的倚弦与耀阳听完以后,都有一种豁然而通的感觉。只因以往他们接触的玄法要诀与“轩辕图录”,看起来虽有相通之处,但因二者言词不通的缘故,只能让兄弟俩对个中境界心思神往,却始终摸不着边际。今日借着太乙真人这番由浅入深的阐释,才令两人真正感悟到二者的共同之处。
“轩辕图录”博大精深、奥义非凡,看起来虽是短短百余字,却足以涵盖上下数千年一切玄门法旨的纲要,正所谓“举凡万法,一通百通”,只要能将玄理德法琢磨剔透,自然可以通晓万千玄法之基理,举一反三、学以致用自是不在话下。
尽管玄法要诀及不上前者精奥大气,但贵在分门别类的叙述,详细阐明了玄、法、术、道四门诸部的修炼途径,乃是当年蜀山剑宗宗门弟子亲传“一典三籍”之一,可见其绝非寻常之物。
耀阳与倚弦借着太乙真人的点化不但有所明悟,心念更在这一瞬时好似进入一种静寂空灵之境,仿佛又回到了九壁“轩辕图录”前,再次进入那遥远的亘古虚空之中,接触到混沌之初、宇宙之始的无上玄妙。
在恍兮惚兮的状态中,倚弦与耀阳立在巨幅图壁前,思感中流溢出往日观摩玄法要诀的丝丝领悟,灵体内的归元异能立时随之欣然涌动,令二人心中充盈出一种追本溯源、返璞归真的震撼与喜悦。
正当二人沉浸在思感畅悟之中,太乙真人口中蓦地发出一声清吟,掌中拂尘丝丝竖起,充沛的元能流溢而出,有若烈日玄光一般蓬散而开,随着他手臂的急速旋、拧、点、挥,在空中勾划出数道银色光弧,布成一副玄异符印,向哪吒身后扣去——
攻击的目标赫然是倚弦与耀阳的灵体所在!
兄弟俩正处于心思激荡的状态,忽感一阵柔缠如绵的异力狂涌而至,隐带丝丝罡电劲能,呈巨网状向他们贯顶罩下,只瞬间工夫便将两人笼扣起来,困在这方圆丈许的结界范围之中。
耀阳与倚弦恍然醒悟过来,体会到此刻自身中激荡往复的归元异能,明白一定是异能流转惊动了这位玄门高人,所以才会被他先行以结界困住。
二人触碰到灵体周围刚柔并济的结界,不由面面相觑,心中均暗叹这次完了。太乙真人所布之结界,远不同于他们从前所遇到的任何结界,乃是以北明元宗无上妙法“罡元冲虚诀”配合拂尘中的“天蚕冰柔丝”交织而成。
太乙真人震声喝道:“你等是何宗何人门下,竟胆敢在此偷窥,速速现形求饶,否则莫怪贫道不客气了!”
话虽如此,但太乙真人心中却是震撼已极,虽然他看似不费周折便将对方制服,但对手隐遁身形如此之久,自己竟然一直无法感应到。而且他自认灵通的玄门妙法竟也不能令对方现形,怎能不让他心存顾忌。尤其此时的道心中隐隐透出一种不安,更令他不断加强玄法结界的压制,紧紧护在哪吒身前,呈现出极少有的忐忑难安的神情。
果然等不到片刻功夫,一股至强的光能在结界中突现,开始不甘压制的蠢蠢欲动,在它上下左右的窜动之下,太乙真人感应到前所未有的一种力量——准确的说,应该是合二为一的至强元能,在他所布的结界中蠢蠢欲动。不论太乙真人如何调摄本身元能去压制对方,但到最后都显得无能为力。
“轰……”一声闷响过后,如神龙般盘旋而出的紫青光华,将太乙真人的结界撕了个粉碎,并在他们师徒立身处的地面卷起层层巨大的元能涟漪,硬生生将师徒俩逼退五丈开外,整个场面情景极是奇诡。
太乙真人心中惊骇莫名,只因为这二股元能之强,竟能同时兼有阴阳二种禀性,达至如斯地步,实乃平生仅见,由此可以推断对方能有此成就定然不是无名之辈,然而这人究竟有何企图呢?
他心中虽然暗自揣测,手上却不敢有丝毫疏忽,全身彭湃玄能急速扑出,配合玄法秘咒的施展,右手化成一圈圈震波,与那股元能劲气相互激荡交击,轰然炸起满天尘土,如雪崩山裂般的声势煞是惊人。
漫天烟尘中,那二股元能骤然散去,瞬时间变得无踪无影了。
太乙真人只觉道心一空,知道对方已经成功遁走,不由长叹了一口气,暗忖道:“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有如此强悍的魔极元能?蓄意潜伏在吒儿左右,又究竟有何目的呢?”
身后的哪吒好奇问道:“师父,以对方的强势元能来推断,我们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但根据现在看来,他们好像并没有什么敌意,他们会是谁呢?”
太乙真人摇头不语,正冥思苦想之际,脑中蓦然闪过一道灵光,心神一震,禁不住喃喃道:“莫非是他们……”
一念及此,太乙真人的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道:“吒儿,为师有要事必须前往八景宫玄都洞拜见祖师爷。你快快回家去吧,记得勤修玄法,莫要生事!”
哪吒点头应道:“师父放心,弟子省得!”
太乙真人脸色变得异常凝重,驾起云头直朝八景宫玄都洞而去。
落日西垂,浮霞万里,染红了半边天际。
姿势极为粗俗难看的耀阳翻滚数下,爬到倚弦身边,一脸怪笑道:“嘿,小倚,刚才真是痛快,想不到那个太乙老头也在咱们手里吃瘪了。”
说着,他偏头望向万里霞空,眼中流露出无限向往的神色,道,“我真的很想知道,归元异能究竟能让我们达到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倚弦回味起方才归元异能在体内澎湃翻涌的动人感觉,道:“我觉得,刚才太乙真人给俊小子讲解的阴阳法要,肯定跟‘轩辕图录’有些关联。再说如果没有太乙真人从旁讲解,我们也不可能体会到异能流转的那一瞬间。”
耀阳点头表示赞同,然后搔搔头道:“是不是只要我们也能掌握‘生藏成易变’五种变化,就能随心所欲使用体内的异能呢?”
“生、藏、成、易、变?”倚弦深思片刻,疑惑不解道,“不知道这五个修炼方法与玄法要诀玄、法、术、道四门诸部又有什么区别呢?”
耀阳想了想,笑道:“所谓的‘生’,应该很简单才是。小倚,你看——”语罢,他凝神静气,心念一动轻诵法咒,“七真妙法指”施展开来,体内异能随之涌现,听凭思感的传导缓缓流溢而出,右手食指处窜出一小撮异芒流转的紫色焰火。
“生……火?”倚弦苦笑不得道,“你难道没有觉察出有什么不对吗?我们这种修炼方法跟玄法要诀上的描述完全不一样!虽然现在我们能够运用法能,但体内始终感应不到异能的存在,就跟没有一样,总让我觉得不踏实。”
“这倒也是!”耀阳饶有兴致地玩弄着指端的紫焰,道,“不过,现在起码比从前强。看来,生死河源头那位老前辈没骗我们,‘无极秘境’真的让我们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倚弦一听耀阳说出“无极秘境”,立时紧张地东张西望,然后没好气地念动法咒,运起“傲寒决”,只见一道青色寒光自他指端激射而出,将耀阳指端的紫焰扑灭,道:“还敢说那个‘无极秘境’,不但连累了土老前辈,而且害得我们东躲西藏,还好现在是灵体,否则只怕一早就被人分来吃了……”
话一出口,倚弦愣了一下,口中喃喃念叨着“灵体”二字,仿佛想到了什么似的,呆立原地陷入沉思之中。
耀阳闻言反而极是兴奋道:“如果那只骚狐狸说的是真的,我们成了三界神玄妖魔的猎物,但我们偏偏什么事情也没有,而且可以悠闲地随处玩耍,这不更证明我们的运道已经好极!”
倚弦对耀阳的话恍若未闻,沉思良久,忽而大悟道:“我明白哩!”
耀阳奇问道:“小倚,你明白什么了?”
倚弦抑止不住兴奋的神色,道:“还记得人儿曾经说过,人的灵体一旦脱离肉身,便不再受体脉气血等诸多束缚。我们现在虽然身在阳界,但终归还算是灵体,所以我们感觉不到自身的气血经脉。”
“是啊,那又怎么样呢?”耀阳说着脑中灵光一闪,随即明白过来,道,“你是说,我们现在能够运用法能但感应不到异能,是因为灵体没有经脉气血的缘故!”
倚弦连连点头,道:“对,据玄法要诀上记载,道法高深的人以本命灵元为引,种入其弟子体脉上中下三处丹田渊海之后,宗门弟子才能以这一线道引为本,根据宗道正法日益精进,修炼到阴阳归真、还本清源的境界。”
搬出一大段玄法要诀的论述,倚弦继续道:“玄法要诀通篇的法道修炼,都是以三丹渊海为基础的,但我们现在连气血经脉都没有,又怎会感应到原本应该蕴藏在丹田渊海的异能呢?”
耀阳大字形躺在草地上,懒洋洋的语出惊人道:“不知道能不能将我们剖开来看看,也好明白‘鬼’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去你的大头鬼!”倚弦呸了一口,正色道,“如果我们可以恢复肉身的话,说不定就可以正常修炼玄法要诀哩。”
“肉身?”耀阳摇头苦笑,丧气道,“小倚难道忘了我们是怎么死的?第一次还好,有妲己那个骚狐狸用什么续气术帮我们缓住阳气。这一次呢,肉身怕是连一点肉末星儿都寻不着了。”
二人想到当日在“虚灵幻境”中肉身自爆的情形,不由相顾黯然。
耀阳打个哈哈,道:“其实也没什么,想一想,人儿说过,人死后因灵体不再适应阳界的气运,会顺应阳清则升、阴浊则降的规律,脱离五行束缚去阴界。但我们现在偏偏可以凭灵体立足阳世,而且并不像传说中的‘鬼’那样,又怕阳光又怕神庙,这不可不说是一个奇迹。既然这样的奇迹都能出现,证明我们的运道真的不坏。”
口中说着话,他有意无意地瞥了瞥沉寂中的倚弦,话锋一转道:“如果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准哪天我们还可以琢磨出一套比玄法要诀更牛的灵体修炼法诀出来。嘿嘿……到时候,我们即使没有肉身,也一样可以成仙得道哩!再说了,就算不能成仙得道,相信凭我们手中的玄法要诀与一身归元异能四处骗吃骗喝……”说到最后,耀阳竟自顾着吊儿郎当地怪笑起来。
“又来了,够哩!”倚弦适时打断耀阳的胡说八道,翻身坐起身,又好气又好笑的咧骂道,“你小子,怎么每次一到这时候就瞎胡扯,上次在轮回集说是要拿玄法要诀去换田地、逛青楼。这次更糟,竟然想到骗吃骗喝上面,真他奶奶的欠扁!”
“哎呀!”耀阳腾地跳将起来,不依不饶地叫嚣道,“扁我,还不知道谁怕谁呢?不过,先要请教倚大军师一个小小的问题——”语罢,耀阳摆出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看倚弦点头同意,便道,“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怎么还跟不饿一样,难道灵体到了阳间也不会饿吗?”
倚弦怔了怔,搔搔头皱眉道:“这个我倒是没有想到过。不过,我们应该不会是传说中那种靠吸庙院香火来为生的鬼吧。”
耀阳摇头道:“肯定不是!我们刚刚从‘女娲庙’出来的时候,我对那里的香火烟烛就一点也不感兴趣。”
“那会是什么呢?总不会是靠气息和异能吧……”倚弦一边揣测着一边抬眼观望暮色低垂的天际,忙道,“吃不吃暂时倒不重要,天快黑了,我们起码要先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再说!”
耀阳看了看附近的荒郊野外,叹道:“看样子,我们要落草山头了!”说完,脑中灵光忽然一现,歪笑着用肩撞了撞倚弦道,“小倚,还记得阴阳法要吗?”
倚弦略觉奇怪地点点头,不明白耀阳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它。
耀阳作出大摇其头的模样,表示对倚弦的失望,道:“你肯定忘了,最后太乙老头给了俊小子一部玉简,还说是用来解释阴阳法要的秘诀!”
倚弦立时明白过来,恍然道:“我知道哩,原来你小子想打它的主意!”
耀阳嘘了一声,四下瞄了瞄,道:“听石矶说,俊小子的老爹是陈塘关的总兵,所以总兵府应该很容易找到。而我们现在百无禁忌,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做的呢?还有就是,我这种做法只属借阅,绝对算不上偷窃。再说了,你难道不想看吗?”
倚弦不由为之语结,虽然他不太赞成去盗取法要玉简,但心中对阴阳法要却非常向往,毕竟刚才因为听了法要的讲解才顿悟很多窍门,所以对于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兄弟俩来说,玄法的进境是最大的动力。
“走哩!”耀阳一把搂过倚弦的肩头,并步前行道,“一想到刚才异能发动的感觉,我就心痒难当。既然已经可以施展玄法,不如我们再试试遁法,怎么样?”
倚弦闻言心中一动,忍不住跃跃欲试,于是点头问道:“还记得玄法要诀中关于遁法的记载吗?”
“当然记得!”耀阳笑着背诵道,“……遁者,无有来去之法也。玄之又玄,莫不是虚实阴阳之变,动静五行之分。故而,欲行遁法,先晓五行阴阳之机,方能以玄能引符诀之力贯通元极,导阴阳之气逆五行八法,生克有常,往复交替,遁法始成……”
“一字不差!”倚弦露出惊异的眼光,道:“看不出,你还能背下来。”
耀阳还他一个白眼,道:“什么话,从前花子爷爷教我们的东西,从来没有我记不住的。算了,懒得跟你计较。”说着,话题转回来道,“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试一试遁法。小倚,遁术奇门八法中,你最喜欢哪一种?”
“金、木、水、火、土、风、云、符……”倚弦略加思索道,“自由自在才是最好的,我当然最喜欢风遁术!”
耀阳欣喜道:“果然是好兄弟,选的跟我一样。好,那我们就试试风遁吧!”
倚弦回思起玄法要诀上关于“风遁”的内容,决定依样画葫芦先试上一试,于是他凝神静气,双手划出蜀山剑宗万法基本诀“七真妙法指”,口中喃喃诵念“御风咒”,深蕴灵体之内的归元异能再度出现,缓缓溢流周身。
随着咒诀在灵体内的振颤,异能被奥妙至深的“御风诀”同化,逐渐将灵体与体外的天地融而为一。倚弦的内心微微一动,玄异的灵动感应随之而至,他浑然感应到充盈在天地之间的一种力量,一种灵动飘逸、反复不定的亲切感觉。
“风!”倚弦有所感应,蓦然睁开双眼。
身旁的耀阳吓了一跳,大叫一声赶忙跳开一边。
倚弦难以置信地张开双臂,每一寸发肤竟可以完全感应到风气流动的摩擦,与天地浑然合一的身体变得灵敏非常。他的心中立时充满了驾驭风的欲望,双手剑指挥舞出一道低旋的轨迹,然后口中按照“御风诀”喝声道:“敕!”
异能立变,由最初的敛入感应转成内旋外放,元能顺应周遭的风气飘扬而动,纳周遭万千轻风为己用,布成一道柔和的流能结界,由心而起的一片沁凉感遍布周身,令他顿感身轻气盈,灵体更是跃然悬浮在虚空之中。
耀阳早已看得眼都直了,在一旁摩拳擦掌道:“小倚,好样的!这下轮到我哩——”说着,耀阳依法施为,炎热的流能结界迅速集结起来,灵体瞬时悬浮于空。
耀阳伸展按耐不住欣喜万分的骚动心情,在虚空中装模作样地伸展手脚,朝倚弦眨巴眼睛道:“小倚,不如我们比比看,谁最先到陈塘关,怎么样?”
倚弦正跃跃欲试,闻言立时应声道:“好,谁先到就算赢。”
“一言为定!”耀阳哈哈一笑,念动遁咒,体内异能纷涌而出,驱使体外那层流能结界以一种正逆相生的规律急速流转,令他徒生灵身与外界的风融化为一体的感觉,而后旋飞而起,在虚空中划出一道鱼跃的弧线,朝思感中的陈塘关方向遁去。
“哟欧!陈塘关见……”听到耀阳兴奋莫名的呼喝,倚弦怎甘落后,兴高采烈地驱动遁法随后追去。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直奔陈塘关而去。
陈塘关,夜幕低垂。
晚秋的寒风呼啸而过,万家灯火齐明,过街上再无行人。
总兵府外,油布灯笼在风中洒出微弱的光芒,映出朱漆大门前一对张牙舞爪、惟妙惟肖的巨大石狮,更给这占地极广、独具一格的总兵府邸平添几分威煞气势。
但见一阵幽风掠过,兴致勃勃的耀阳与倚弦落在府内的花园中。
收了风遁之法,兄弟俩大摇大摆的在总兵府内四处闲逛。转了半晌才发现府内暗藏蹊跷。连绵不绝的房屋楼舍或是临院而建,或是掩隐于树木花草之间,看似杂乱无章,实则给人一种极具杀机的感觉。
其中若隐若无的流动玄能更让耀阳与倚弦心惊不已,总让二人生出心烦意乱、浑身不自在的错觉。虽然府内的仆役丫鬟、侍卫兵士处处可见,却似乎毫无所觉一般,让他们想不通这是什么道理。
他们自是不知这陈塘关总兵李靖自幼访道修真,拜于“昆仑道宗”渡厄真人门下,修习玄门正道,但因道心难种被其师遣下山入世济民。于是,李靖投身殷商辅佐纣王,官拜陈塘总兵之职。
其实,李靖来此陈塘关做总兵并非偶然,只因总兵府内有座破天阁,谁也不知道存在此地已有多久时间,说是为防魑魅魍魉骚扰此地,才有上古高人在此设立玄门大阵,而李靖正是奉命守护破天阁的玄门弟子。
由此可见,此阵势的威力可见一斑。可是这两个怪胎好似很受用这种感觉一样,不但没有影响他们的兴致,而且一路走来众多俏侍美婢,还惹得耀阳忍不住围上去品头论足一番,过过口眼之瘾。
“这个不错,那个也行,啧啧……”耀阳一边走一边手脚齐动,乐在一旁喃喃点评,满脸堆着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倚,你说哩?”
对于耀阳时不时的发问,倚弦苦笑摇头不已,但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小声规劝道:“拜托,老大,想女人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这宅子透着古怪,害我们找了半天都摸不清楚方向。还是想想用什么法子找到哪吒再说,天都黑了!”
耀阳摆出一副正中下怀的模样,懒洋洋地伸个懒腰道:“找不着明天可以再找,今晚不如就在这里过夜。我们已经好久没来过人气这么旺的地方了。”
倚弦哭笑不得道:“人气旺?瞧被你说得,难道我们真是鬼不成?”
正说话间,二人行至府中一道回廊尽头,因为专注交谈的原因,二人根本没有注意到转角处的厢房正迎面走出一位婢女。
回廊靠边的倚弦一时猝不及防,恰恰与那名婢女撞个满怀,他立时反应过来,心念骤然一惊,防卫的异能瞬时流溢遍体。却不知为何,一股吸力由外向内袭来,紧接着他感觉全身凭空出现一种熟悉的沉重感,再也无复灵体的轻盈空灵。
倚弦倏然一惊,果断地朝四周环视一圈,见被撞到的婢女不知去向,不由对身前东张西望的耀阳说道:“小阳,那个婢女怎么不见了……”
话一出口,倚弦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难以置信地惊呆了,为什么自己说出来的竟是一口难听至极的女子嗓音。
耀阳听了他的话先是打了个冷颤,盯住倚弦看了又看,半响才反应过来,苦苦忍住笑意,指着倚弦捧肚子又蹦又跳,道:“小倚,你不会是怕被人抓,钻进人家女孩子的肉身里面躲起来了吧?哈,想不到‘鬼上身’你也会玩?难道玄法要诀上有记载不成?我怎么就没有见到……”
倚弦闻言一呆,皱眉道:“鬼上身?”他连忙低头去看自己的灵体,竟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穿上了一身水绿色的婢女装,倚弦再将“自己”的纤纤小手放至鼻前,一股淡淡的脂粉味立时钻入鼻孔。
倚弦惊得一下跳将起来,叫道:“这……这怎么回事?”转头再望向耀阳,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原来耀阳早已在那里笑到打跌,夸张到在地上抽搐打滚起来。
倚弦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向耀阳踹去,想给他一点小小的教训瞧瞧。谁知“自己”的花拳绣腿根本无法触及到耀阳的灵体,小脚毫无阻碍地穿过耀阳的身体,反而被耀阳顺势带了一把,他那笨重的女人躯体差点站立不稳跌倒。
他在异能感应下能够看到耀阳,然而受困于阳界五行的肉身却无法触碰灵身。
无奈之下,倚弦只得低声下气道:“小阳,快点帮忙想个办法让我从这里面出来,我总不能老是呆在女人身体里面吧?”
说到这里,他不自主想到女子身躯与男子的不同,“俏脸”不由窘得通红。
耀阳好不容易停止暴笑,打趣道:“小倚,记得上次咱们在皇宫假扮宫女时,你是千万个不愿意。这次倒好,索性真正做起女人来了。别问我,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耀阳注意到倚弦俏脸生青,憋笑着故作善意道,“小倚,你这个样子不方便走动,不如就在府里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就算被发现,你也千万不能开口说话,否则就你刚刚说出来的话一准露馅。到时候……我恐怕也帮不了你了。”
倚弦无能为力地点点头,脑中盘桓着该怎样尽快脱离这名婢女的躯体,因为玄法要诀上有记载说,但凡人的神志受异力压制日久,定然对其人的本元神识有所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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