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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白石县
早上天还黑呢，苏芷沅小心翼翼爬下床，出了屋子，也顾不得照顾她的小菜园了，紧赶慢赶来到村口，花一大文钱，跟赶集的村民们一道坐上慢悠悠驶向大水镇的牛
车，到了大水镇上，先买了两个包子，又花两铜板坐上了驶往白石县县城的小驴车。
等到了县城，看天色接近十点了，苏芷沅小心从驴车上跳下来，晃了两晃，终于在地上站稳了，抬头看向白石县——
白石县正是因为她脚下地上铺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白石街道而得名，道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路旁的民居与做买卖的矮楼交错混杂在一起，但都显得十分干净。
而比起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大水镇镇民，白石县县民看上去也过得优渥多了，大家都穿得朴素干净不说，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还偶尔出现肥胖丰硕，带着双下巴，手
上脖上挂着金饰玉饰，身上穿着绫罗绸缎的有钱人。
路上叮铃儿作响的牛车、驴车里也偶尔能看见高贵气派的马车……
十二岁的苏芷沅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忍不住振开双臂，抬头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闻到了……
银子的味道！
有钱的地方，才能通过想办法，生出更多的银钱来；若是在大水镇这么落魄贫穷的地方，即使请个诸葛亮来，也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苏芷沅凭她还没长开，矮小瘦弱的身形灵活的穿梭在人群中，四处张望，直看得她眼花缭乱，心里满足了才想起正事来。
她先前跟李耀山满大山的侃大山，已经打听清楚了——李耀山二叔虽然是长水县人，可家距离白石县县城更近，对这边也更熟——白石县里四家药铺，唯独福云药铺
郝掌柜最宅心仁厚，收购药材也最公道。
她凭着稀薄的印象，先找到了白石县中央的集市，才在集市边一堆挤挤挨挨的铺子里一眼发现了光明正大的福云药铺，她跟人走了进入，铺子里很热闹，买药的卖药
的络绎不绝，伙计脸上都堆着笑。
苏芷沅好奇的望着着眼前的古代药铺里，一排排黑压压的装满中草药材抽屉的高柜，又打量着附近穿着古装的百姓们进行着交易，想到自己如今也成了其中的一分子
，心里有些不可思议。
有人阔步走进药铺来，在门口大声喊道：“郝掌柜，我原想自己摆摊把这副虎骨卖了，可才守了一会儿，实在是蹲不住了，可不，送上您这儿来了，您千万要给兄弟
个实惠价钱啊……”他说着先自己哈哈笑了起来，铺子里各种拎着药筐竹篓的采药人也纷纷笑了起来。
“这也得看看你那具虎骨的成色啊……”苏芷沅循声望去，发现一群伙计中间的郝掌柜缩在柜台后面坐着，低头拨着算盘，他虽然是个胖子，可看起来并不和善，说
话也毫不客气，可周围买药卖药的人全不怕他。
或有人走进来，随口喊一声：“郝掌柜！”郝掌柜缩在柜台后边拨弄着他的宝贝算盘，冷哼一声，应都不应。
苏芷沅解下背上的小竹篓，排在队伍里等待着，前面也有人在卖山参，她以为这类金贵的药材，都得被掌柜迎到里屋亲自交易呢，上次她去大水镇药铺就是，可这家
药铺里，似乎无论卖什么都在人来人往的大堂里进行，任何交易都逃不过众人的法眼，也可以说光明磊落，童叟无欺了。
她原以为那宅心仁厚的郝掌柜会一直缩在算盘后面算账呢，可没想到轮到她时，他居然走了过来，挥开她身前的伙计，亲自招待了她。
郝掌柜眯着眼睛看着她将两株筷子粗细，洗得很干净的小山参摆在桌上时，头一句话便是：“小娘子，莫不是你调皮，偷偷将家里的人参取了出来卖？”
苏芷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才小娘子呢，你全家都是小娘子，她心里一噎，却作出一副紧张的样子，摇了摇头：“这人参是我爹从山上采回来的……”
“那你爹呢？”郝掌柜抬手摸了摸两株干净的人参，不动声色的问。
“我爹、我爹下山时遇到了狼，被咬伤了，现在家里等着拿钱看病呢……”苏芷沅给那声小娘子惹怒，再被“好”掌柜当作不懂事的女娃对待，更气了，便忍不住想
戏弄他一回。
“你爹上山采药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遇到了一头狼还是两头狼，他被咬伤了左腿还是右腿，又到底是怎么逃回来的啊。”郝掌柜把玩着手里的两株小山参，压低嗓
音轻轻问道。
苏芷沅整个人一僵，她原以为这人做做样子感伤几句也就罢了，没想到对方却抛出一长串问题来，直把她给问愣了，眼睛也瞪大起来。
那掌柜这才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别紧张，我不过逗逗你。这两株人参都将近三十年份，这株品相不错，总共五两九百九十八铜板，你看行不行？”
苏芷沅愣了，将近三十年份的人参，和近六两的价钱，她不知道先震惊哪个为好。
“三十年份？”她又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她上回发现那一大一小两株人参，小的那株也比眼前这俩要粗，当时给镇上药铺掌柜诓成了十年份，害她还给李耀山嘲笑了
一回……
苏芷沅不等郝掌柜朝她点点头，又忍不住拿手比划了两下：“那这么粗的又该有多少年？”
“至少七十年，怎么，你家还有？”郝掌柜眯着眼睛望着她，那眼神让苏芷沅无端端就得自己就像是饿狗眼前的肉骨头，她脑中一时慌乱，猛地摇了摇头。
眼下新的问题又来了，这都快六两银子的交易了，干嘛不直接给我凑个整数，那可是九九八铜板，也不怕把我腰板给压弯了，不过她面对着郝掌柜犀利的目光，回想
起对方先前拨算盘时旁若无人的模样，理智的没把话给抛出来。
最后她背着一竹篓的铜板茫然的从福云药铺走出来时，脚步还有些轻飘飘的不切实际，她突然猛地摇了摇脑袋，不再深想七十年份的人参到底值多少钱，反而惊醒过
来，我明明可以给他两个铜板，凑成六两银子的，干嘛还要背这么一大堆在身上受罪。
不过本来她也打算把赚来的银子分三成给李耀山，那背就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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