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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丽娟的墓地，位于圣城市最边缘地带的一座名叫南山的半山腰上——取名南山公墓。
平时每天倒是有一辆公交车是经过南山公墓的，不过一天只有中午那一班车。现在距离中午还有一段时间，乔磊不想站在冰天雪地里傻傻地等待公交车的到来。
再说了，今天是大年三十，又是大雪天，万一公交车临时停运了呢。到时候等了半天，不是白等了吗？
乔磊之前也曾步行去过南山公墓，从他现在居住的地方步行到南山公墓，大概也就用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当然了，那是在天气好的情况下。
眼下天降大雪，路面湿滑。走起路来多多少少都会受到点影响。不过乔磊估摸着，即便在大雪天里，从这里步行到南山公墓大约三个小时也足够了。这样算来，一来一回大概需要六个小时的时间。
冬天本来天黑的就比较早，如果遇到下雨下雪的天气，天黑来得肯定要比平时更早一些。
雪天路本来就难走，而且南山公墓又位于半山腰上。考虑到安全问题，乔磊必须在天黑以前回到家里才行。
这也就意味着，乔磊到南山公墓去一趟，一来一回步行大约六个小时，却只能在南山公墓待很短时间。
不过，哪怕是徒步六个小时，只能到南山公墓乔丽娟的墓前看一眼，乔磊也会毫不犹豫去这一趟。
即便是在太平盛世，人们也总是感叹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到来。眼下，世界接连发生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乔磊总感觉这个世界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如果今天不到妈妈的坟墓前祭拜一下，乔磊都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
心里打定了主意，乔磊迈出的步伐也变得无比坚定起来。
因为风很大的缘故，考虑到打伞会影响到自己步行的速度。而且这是下雪天，又不是下雨，其实就算不打伞，短时间内也不会弄湿衣服。
所以乔磊直接穿着自己那件黑色的棉外套，戴上和上衣连在一起的帽子，就两袖清风地上路了。
乔磊走出凤凰里的胡同，又前后转了两个弯之后，就来到了一条路两边都安装了路灯的大路上。
即便是在大年三十的上午，路上来往的车辆也不是太多，但是马路上的雪还是被偶尔路过的车辆给碾压成了黑乎乎的雨水。
乔磊沿着一条笔直的马路大概行走了十分钟的时候，身后突然窜出来一辆黄色的出租车。
黄色的出租车很容易就超越了乔磊，不过很快，黄色的出租车便在前面距离乔磊几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乔磊一心在赶路上，并没有把突然出现又突然停在自己前面的黄色出租车放在心上。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黄色出租车里的司机摇下副驾驶座那边的车窗，冲着在人行道上埋头赶路的乔磊喊了几句。
“小兄弟，你要去哪里，要不要乘出租车？”司机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他对乔磊说话的语气很热情，脸上带着和气的笑容。
乔磊很想回一句“不用了，谢谢。”不过乔磊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乔磊的性格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那种，自从乔丽娟死后，乔磊日复一日越加惜字如金起来。而且，乔磊最不喜欢和主动找自己搭讪的陌生人说话，无论对方是谁。
“今年是大年三十，再拉一个客人，我就要回家过年了。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呢，小兄弟帮帮忙呗，车钱我可以给你打个五折。”面对乔磊的沉默，不死心的司机依旧很有耐心地为自己招揽着生意。
要说在平常，乔磊是真的不舍得打出租车。即便是公交车，乔磊也是很少乘坐的。乔磊的日常出行，基本上都是靠双腿在跋涉。
只有在遇到时间很赶的情况下，乔磊才会乘公交车。记忆中只有乔丽娟突然病发住院的那一次，乔磊才打了一次车匆忙赶往医院。
打车去南山公墓，大概需要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正常情况下，打车费也要在六七十块钱。
遇到雨雪天气，打车费估计还要更贵。即便是按正常的六七十块钱算，车费打五折也要三十多块钱来着。
这要是搁平常，即便打车费给算五折，乔磊估计也不舍得花那个钱。
也许是大年三十想奢侈一把，也许是想在南山公墓多点时间陪陪乔丽娟，也许仅仅被出租车司机说的那句“老婆孩子都在家等着他过年”的话触动了。
总之，当司机说车费可以给自己打个五折的时候，乔磊开始在心里盘算着，五折的车费具体是多少钱的问题。
虽然乔磊手里有着乔丽娟留给他的十万块钱存款呢，但是自从乔丽娟死后，那十万块钱乔磊一分钱都没有动过。
乔磊每年都会把十万块钱存成定期，存期一年的那种。而乔磊平时的花销，基本上靠得就是每年定期存十万块钱收到的利息。
如果利息不足以维持自己一年的花销的话，乔磊也会想其他的办法赚钱。总之无论如何，他都不打算动那十万块钱。
所以说那十万块钱对乔磊来说就是死的，无论如何都不能动的，真正意义上的不动产。如果除去那十万块钱的话，乔磊绝对算得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穷人。
所谓富人有富人的活法，穷人有穷人的活法。为了让自己的日子在穷哈哈的生活里继续下去，乔磊必须学会精打细算。
“打五折，是多少钱？”乔磊第一次抬起头，朝着中年男司机认真地看了一眼。既然谈到钱，必须要很精确才行。乔磊也不知道对方说的车费给打五折，是正常车费价的五折，还是雨雪天涨了价之后的五折。
所谓亲兄弟还得明算账呢，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免得事后扯皮。
“不多不多，给三十就行。”看到乔磊终于接自己的话了，出租车司机立马精神抖擞起来，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乔磊听了出租车司机的话，沉默了片刻。乔磊在心里盘算着，三十块钱也可以了，在这风雪天里绝对不算贵。即便是平时，打车花三十块钱去一趟南山公墓，也绝对是捡了大便宜了。
打车去，可以省下很多时间。如此一来，自己还能在南山公墓多陪妈妈一会儿。
乔磊的沉默看在出租车司机眼里之后，竟然被出租车司机解读成了，乔磊也许还是嫌弃车费太贵了。
为了防止乔磊反悔，出租车司机赶紧来了一句，“小兄弟，看在过年的份上，我不要你三十块钱了，你给个油钱就行。一口价，二十，你看怎么样？”出租车司机大腿一拍，表现出非常豪爽的样子。
“我看行。”乔磊也不磨叽了，人家都自动把车费给自己打了个骨折价，自己真不好再说什么了。
事实上，为了以防出租车司机再次自动降价，乔磊都不敢再沉默了，赶紧二话不说拉开车门，钻进车厢后座里去了。如果司机再把自己的沉默理解成自己嫌弃车费贵，就不太好了。
出租车司机这样用低价拉拢客户的办法，倒是不失为一个很好的经商之道。但是如果为了拉拢客人，不惜往里面贴钱，这生意做的就没有多少意义了。
也不知道出租车司机是偶尔这样，还是经常这样。如果他经常这样的话，乔磊很担心他的老婆孩子的日子，会因此过得紧巴巴的。
虽然乔磊平时每一笔钱花的都挺仔细的，他的原则是在花钱这件事情上，能不花就尽量不花。能少花，就尽量少花。
尤其是面对想要坑自己的人的无良商家的时候，乔磊也会毫不客气地锱铢必较。
但是面对像出租车司机这样仿佛不惜赔本，只为拉人而拉人的豪爽之人，乔磊花起钱来也会比平时干脆很多。
话说，二十块钱真够油钱吗？如果是去南山公墓跑一个单程的话，二十块钱的油钱估计是够的。如果是一个来回的话，二十块钱的油钱就打不住了。
即便是在平常，南山公墓也绝对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地方。今天又是这样的风雪天气，而且还是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估计也就只有乔磊会到南山公墓去祭拜了。
几乎可以肯定，出租车司机把乔磊送到南山公墓之后，百分百要空车回来。
司机这大过年的也不知道图的啥，明明拉乔磊这一单不挣钱，他还坚持要拉。
难道单纯是想在大年三十这一天做点好事，即便贴钱也要送乔磊一程？还是说，他只是想凑个单数？这冰天雪地的，早早回家陪老婆孩子热炕头不好吗？
不动声色地思忖着，结果乔磊刚拉开后车门坐进去没两秒钟呢，就身手敏捷地又拉开车门下了车。出租车司机这边正一脸兴奋地启动车子呢，转身便一脸懵地发现乔磊黑着脸下车了。
看着乔磊一脸严肃的样子，司机表示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俺也不太敢问？
整个车厢里弥漫着的一股浓烈的酒味，让乔磊实在无法忍受。乔磊一直不太喜欢嗜酒如命的人，尤其让他无法忍受的是，醉酒驾驶的司机们。
司机一杯酒，亲人两行泪。这可是充斥着血与泪的警示之言啊！
像是故意要作出姿态来，表示对出租车司机醉酒驾车的不屑一般。乔磊下了车之后，并没有返回到人行道上去，而是就在出租车的前面气势汹汹地走了起来。
大雪纷纷扬扬地狂下不止，天地间一片阴暗。如图一张悲伤至极的脸，随时有可能流出凄楚的眼泪来。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着，然而车祸发生的时候，或者说蓄意谋杀发生的时候，也就是电光石火之间的事情。
虽然乔磊下车之后走得很快，但是也就走出距离黄色的出租车大概一百米左右的距离吧。
身后的黄色出租车，突然间便像是一头猛兽一般，径直朝着埋头疾走的乔磊冲撞了过来。
虽然乔磊压根没想到出租车司机会因为那么点事，恼羞成怒开车撞自己，但是当黄色的出租车即将撞上乔磊的时候。
感觉到哪里好像不对劲的乔磊转过头查看的时候，直接映入眼帘的，是出租车司机满脸愤恨到几乎扭曲的丑陋面容。
乔磊甚至都没有时间躲闪，那辆仿佛发了疯一样的黄色出租车，就那样准确无误地朝着乔磊撞了过来，转眼之间已经近在咫尺。
也许是出租车司机愤恨扭曲的丑陋面容让乔磊不忍直视，于是在黄色出租车就要撞上乔磊的前一秒，乔磊一脸冰冷地闭上了眼睛。
滴答，滴答，在乔磊闭上眼睛的时间里，他似乎能听到雪花坠落到硬邦邦的沥青马路上，瞬间融化成水的声音。
闭上眼睛就是天黑。在一片黑暗中，乔磊还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重大的金属物品重重地砸落在马路上的声音。
他还听到了一声不可置信般的惨叫声，“妈妈呀，我要死了吗？不可能，为什么死的是我，不是他，这不科学……”
如果乔磊没有听错的话，这声惨叫应该是出租车司机发出来的声音。
可是，该惨叫的不应该是自己吗，自己才是被车撞的受害者。身为肇事者的出租车司机鬼哭狼嚎个什么劲？
话说，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自己怎么还没被车撞上？难道是出租车临时抛锚了？没油了？或者是出租车司机操作不当，事情出现了反转？
这不科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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