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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软肋

作品: 金丝雀 |作者:狐狸不归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11-25 23: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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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大学里,裴向雀的时间一贯很宽裕。几天之后,电视剧官方就发来消息,约定了时间和地点,要把片尾曲录制完毕。即使到了现在,裴向雀能和陆郁很流畅地交流,对别人还是半句话也听不懂,陆郁很不放心他,可是今天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不能亲自陪伴他,便为裴向雀配备了一个助理,还有几个隐藏在后头的保镖。

这个助理是个才大学毕业出来女孩子,李程光很看重她,亲自调教出来的,为人谨慎,嘴甜手快,又明白裴向雀的情况,将一路上可能出现的各种情况都计划了一遍,觉得肯定不会出错,可是看着后排坐着的那个漂亮的少年,还是提心吊胆的。

在来之前,李程光曾经严肃地叮嘱她,要是这趟出了什么意外,谁都救不了自己。

录音室是在市中心的一座高楼的上层,下车之前,裴向雀戴上口罩,将一张脸遮了大半,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和小片雪白的皮肤。

助理一路领着裴向雀上楼,在录音室前面,见到了这次合作的几位老师,裴向雀很尊敬地同他们握手,却不讲话,场面有些尴尬。幸好那位带来的女助理有张可以颠倒黑白的嘴,说是裴向雀自小患有社交障碍,很难同别人交流,所以才一直在网上唱歌,不出现在大众面前。

这个病倒是要比裴向雀的语言障碍让人容易接受得多。毕竟唱歌也是一种艺术,而搞艺术的,总是与寻常人不同。

到了录音室前面,裴向雀脱下口罩,稍稍整理了自己的头发,而旁边的工作人员,还有几位老师都在打量着他。别无其他,他长得确实好看,即使在这里的人都见惯了在电视屏幕上光彩动人的明星,也无法不被他的模样打动。

裴向雀的脸色平淡,抿了抿唇,同助理用手机信息交流。他偷偷瞥着眼前的人,其实很想同在歌唱领域的专业人士交流,可是彼此之间又不熟悉,担心会给人带来麻烦。而且自己的病也是其中的障碍,所以只好按照陆郁提前叮嘱地那样装模作样。

进了录音室后,大家才开始还有点担心这个患有社交障碍,而且还是网络歌手出身的大男孩到底能不能唱好,可当他开口唱出第一句后,毫无疑问,就没有人会再担心。

裴向雀于歌唱上的天赋大约是由上天恩赐。

这首歌的难度不高,曲调也和裴向雀本身的音质很符合,所以最重要的就是情感的投入。第一遍录下来已经足够令人惊艳,达到了制作人心中的高度,但是裴向雀的嗓音这样好,反倒令他不满足起来,想要追求完美,便又重复了几遍,才算是心满意足。

裴向雀戴着耳机,又满含感情地唱了一遍,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此时正撑着额头,微微皱着眉喘气,助理给他发了条信息,说是大家都很满意。他才笑了起来,弯起的眉眼是很天真的模样,又叮嘱她要对几位老师表达自己感谢。

裴向雀又戴上口罩,同几位老师,还有工作人员微微鞠躬,全程一句话都没有交流,信息都是靠助理传递。可大家对这次合作都很满意,站在最前头的制作人似乎有话要说,但欲言又止,在临走前又同裴向雀握了次手,比上一回要贴得近。

裴向雀只是懵懵懂懂地同那人笑了笑,又挥了挥手,才跟着助理的脚步出去。

现在只要把裴向雀再安全地送回去,就算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想到这里,小助理终于松了口气。

可是没料到,才走了两步路,她再回头,就瞧见裴向雀停在原处,偏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这一层并不止一个录音室,而对面的门前正站了一群人,簇拥着中间的那个人。他的身材高大,面容英俊,在众人中间也仿佛鹤立鸡群,让人不能忽视。

裴向雀倒不是瞧中了他的模样,谁在他的心里也比不过自家陆叔叔的万分之一,可是这个人很不同,他低下头,给助理发了条消息,语气不太确定,“那,是不是郑夏?”

小助理颠颠地往这边跑过来,踮着脚看过去,兴奋地点了点头,还不忘了本职工作,“是啊!是郑哥!”

裴向雀若有所思。他记得安知州除了学习之外,没什么其余的爱好,只有一样,似乎特别喜欢郑夏。有一会安知州给自己看学习资料,不小心滑到了一个相册,里面全是一个男人的照片。其中高清和模糊都有,大概是从不同的渠道搜寻过来的。

安知州手忙脚乱地关了手机,连带着差点掀翻了桌子,脸颊都红了一片。

裴向雀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相册的名字——《吾爱》。

安知州对着裴向雀疑惑的眼神,又不能讲出实情,只好昧着良心蒙骗同桌这个小傻瓜,说自己特别喜欢这个明星,没别的意思。

裴向雀闻言有点失落,他还以为这个人说是安知州的男朋友,结果原来是很多人的男朋友。

不过安知州这么喜欢这个人,而且这次的机会又难得,裴向雀以己度人,就想要一张郑夏的签名,送给追星男孩安知州。

他这么想着,就发了条信息给助理,“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找他要一张签名?我想送人。要是能写上送给安知州就更好了。”

助理虽然在工作上圆滑,可到底还是个才出大学没多久的小姑娘,在网上也是个为了自家郑哥疯狂打call的迷妹,听到这话蠢蠢欲动,从前是没有机会,现在遇到了机会,也想要亲自签上一张。况且郑夏在粉丝里的名声一贯很好,基本上只要是在外面偶遇,他都会为粉丝签名。

小助理鼓起勇气,朝对面走了过去,和郑夏的助理交谈了起来。

裴向雀想的是要给安知州一个惊喜,可是心里藏不住事,只过了三十秒钟,就没忍住发了条信息给对方,将整件事原原本本地说了。

“要是他能写,‘送给安知州’就太好了。”

安知州怔怔地看着手机上的这句话,仅仅是一句话罢了,他的心脏像是忽然被什么攥紧,提到高空中,摇摇欲坠,几乎很难呼吸,只等待着一个结果。

他心想:这世上有多少人也同我一样叫安知州呢?

他会记起这个名字吗?他会多问一句吗?他还,喜欢自己吗?

安知州还在教室里,老师在上头讲课,他坐在第一排,睫毛上都沾着粉笔灰,可耳朵里只有一片嗡嗡声,半个字也听不清。最后只能捂着额头,遮住脸上自嘲和希望混杂的表情。

他还有所期盼。

裴向雀不知道他的心思,看着小助理兴高采烈地去了,垂头丧气地回来。

“助理说,郑哥最近状态不好,不能打扰他,我就回来了。”

裴向雀一愣,他也不是强人所难的性格,又安慰了助理几句,才绞尽脑汁,想要怎么同安知州说这个消息。

他刚刚嘴太快,早知道就忍住不要说了。

裴向雀懊恼极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小心翼翼地发过去。过了半响,他才收到回信,安知州只是平平淡淡地发过来一个“嗯,没关系的,以后再说。”

谁也不晓得安知州方才有多期待,他也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这件事似乎是录音途中的一个插曲,很快就轻描淡写地过去了,小助理也重新开心了起来,还说回去的路上会经过一家特别好吃的蛋糕店。而裴向雀摸了摸口袋,里面不知什么时候被放进去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请不要辜负你的天赋,一直唱下去。”

裴向雀将这句话看了好几遍,将纸条小心地折好,放回了口袋里。

他在心里回答:我不会。他会一直唱下去,为了陆郁,也为了自己。

汽车开得很平稳,并不算颠簸,摇摇晃晃的,暖气开得又足,惹得人困意上头。裴向雀窝在后座,贴着窗户,路边的高树都落完了叶片,光秃秃的枯枝兀自生长着,斑驳的影子落在裴向雀的脸上,明明暗暗。

前几天就将看牙医的时间订好了,裴向雀记得就是今天。今早陆郁没提到这件事,裴向雀对陆郁却有着天然的信任,认为他一定是安排好了。

他缩在后排的,打了许多个电话,打通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听,裴向雀一个接一个的地拨通,忽然就着急了起来。

他联系不上自己的陆叔叔了,这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

李程光正在公司里处理公事,私人号码上忽然收到一条信息,“陆叔叔呢?”

他的手一抖,这个称呼,除了裴向雀,没有第二个人能说。而裴向雀的事情,是要排在最要紧的位置的,他放下手头的工作,急忙回了过去。

原来是老板的小先生找不到他人了,所以才急急忙忙问着自己。找不到陆郁可比错过看牙医的时间要要紧的多,裴向雀甚至都没提到牙医的事,就要李程光带着自己去找陆郁。

李程光也没法子,在办公室交代了几句话,让司机把车开到公司,就在下头等着他们了。

陆郁的去向他倒是很清楚,可就是有点纳闷,平常裴向雀都乖得很,今天怎么就这么粘人起来了。

陆郁是去参加贺原的单身派对去了。贺原喜欢上了一个娇娇弱弱,嫉恶如仇,还特别厌富的小姑娘,只好装作三无人员去工地里搬了几个月砖,好不容易算是得了人家姑娘的芳心,可是自己的身份没有藏好,被发现了,瞬间鸡飞蛋打,直接赶了出来。

可贺原喜欢极了她,又在那里待了几个月,才用真心打动了对方。贺家虽然是有钱,可贺原是小儿子,倒更看重他自己的喜好和幸福,很容易就通过了父母这一关,到了该结婚的时候。

贺原得意地安排了这个告别单身的排队,他虽然回国时间也不长,可是交友广泛,请了许多人,要好好闹腾一番。

这样的场合太吵,陆郁本来不喜欢,也觉得没意思。可主角是贺原,他们俩的关系全淮城都是知道的,这样的场合不来,倒徒惹猜疑,不得不来了。

同贺原交好的年纪也不算大,大多三十岁左右,长辈未老,还没到自己掌权的时候,和陆郁没法相比,自然难免有些讨好他,总是和他搭话。

在场这么多人,除了贺原和陆郁,哪个都有作陪。贺原是爱极了他的宝贝媳妇,从追求开始就守身如玉,到了这个场合和意志坚定,不为所动,还劝着大家收敛一点。

陆郁没也同他们闹在一起,身边半个人也没有。才开始确实有人想要接近他,可陆郁直接叫人滚了出去,那些还怀着其他心思的人也不敢再往那边凑过去。

他孤身一人坐在靠近壁灯的单座沙发上,灯光昏暗,谁也瞧不清他的脸色,陆郁偶尔抿一口酒,同贺原讲几句话。

旁边有人喝多了,便大着胆子打趣道:“陆三爷这是怎么了?性冷淡了?还是这里的孩子不够好看,入不了三爷的眼?那就叫老贺再找一拨人过来,他办的派对,还能叫三爷玩得不痛快了吗!”

陆郁瞥了那人一眼,闲极无聊似的用指节敲了敲杯壁,却连应都不应一声。

贺原知道其中的关节,笑着过来打圆场,“咱们三爷最近忙着呢,好不容易大驾光临,来和我玩一趟,要什么旁人掺和,还耽误时间。”

陆郁很给贺原面子,挑了挑眉,抬手同他碰了一杯,没否认,也不承认。

那人看着他们俩,悻悻地笑了笑,酒醒了些,也不敢招惹陆郁,便朝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招了招手。

陆郁喝了小半瓶酒,又沾了满身烟味,心里想着,待会回去后该先洗个澡再上床,否则怕不是要呛到自己饿小麻雀。

里头玩得太热闹,音乐喧闹得震耳欲聋,将敲门声完完全全淹没住了。李程光礼貌地敲了几下,大致也能猜到门后的情景,便毫无心理压力地推开门,这么点动静也没人注意,直到裴向雀小心翼翼地将脑袋探进来,瞧见一群从没见过的人,细声细气地问:“我家,我家陆叔叔在吗?”

这里太吵了,他怕陆叔叔听不见,又重复了几遍。

周围的音乐声仿佛忽然凝滞,一旁的人嗤笑道:“哪里来的漂亮孩子?这里可没你家的什么叔叔,倒是哥哥有一堆。”

李程光赶紧拦在了他的身前,抬出了陆郁的名头。

里面的包间太大,又没有点明灯,只有五光十色的彩灯在不停地闪烁着,毫无规律地落到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上,像是要晃花了眼。

裴向雀借着这些微的光亮找寻着陆叔叔,却听得从角落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阿裴,过来。”

陆郁本来是坐在角落里的,他没注意到门前的动静,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才抬起头,就瞧见裴向雀站在那里。他的身量高挑且瘦,头发凌乱地撒在额头和鬓角,暧昧粉色灯光落在了裴向雀的脸颊上,也遮不住他雪白的皮肤。他的眼里含着焦急,像是汪了水,有万分的动人。

陆郁站起身,随手摁了音乐的总开关,周围忽然安静下来,都直直地朝这边看过去。他并不在乎这些目光,向裴向雀那边走了过去,直接将裴向雀搂入怀里。

方才还在调戏裴向雀的那个人愣了愣,“啊,还真是‘陆叔叔’啊?”

裴向雀头一回在这么多人面前和陆郁这么亲密,实在有点害羞,可又不愿意拒绝陆叔叔,被陆郁夹在怀里,红着脸放在了那座沙发上。

裴向雀低声问:“这些,这些,都是陆叔叔的朋友吗?我以前都没,没见过他们。”

陆郁替他理了理头发,温柔地应了,“算是,也不算是,他们都没什么要紧。”

他一直知道,裴向雀很想要认识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像在宁津那样,正大光明地来公司和自己在一起。可这只傻乎乎的小麻雀不晓得,其实在陆郁心中有分量的人都已经介绍给裴向雀认识过了,而剩下的那些都无关紧要。至于另一个,则是陆郁想等到淮城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再把他放到别人面前。

裴向雀不甚明白,但还是很听陆郁的话,“哦”了一声,又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他还没来过这里。

即使音乐又立刻被贺原开起来,周围那群人的目光还是探究地盯着陆郁和裴向雀打转,不肯离开。

陆郁转过身,背对着裴向雀,脸上没有一丝笑容,语调平淡地问跟过来的李程光,“你怎么把阿裴带来了?”

李程光早就预料这时候的情景,这不是他的锅,他背也没意思,就直接坦白地解释:“裴小少爷说是打了很多电话给您,您也没有接,才找到了我这里。我也打了,您也没接。裴小少爷着急的很,实在没有办法,才带他过来了。”

是了,陆郁才进来的时候因为太热,脱了外套,手机恰好搁在里头,又想到裴向雀今天去录歌,恐怕没什么发消息,就没拿出来。加上音乐声太吵,到现在也没发现错过了那么多通电话。

陆郁听完了,偏头去看裴向雀,认真地问:“阿裴怎么想来找我了?”

裴向雀的注意力立刻从那些新鲜事物上消失,扭过头,低声抱怨着,“我一直,一直给你,打电话,也找不到你,还从来没有,这样过。”

他顿了顿,添了一句,声音又低又细,像是怕别人听到要笑话他,“忽然之间,就找不到我的,我的陆叔叔,有点害怕。”

“怕什么?”陆郁侧过身,将那些视线都挡在自己宽阔的背后,把裴向雀整个抱在自己怀里,“我还能跑了吗?”

既然裴向雀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还挺好奇,陆郁也不着急回去,又加了几个稀奇的果盘和颜色漂亮的鸡尾酒送上来。

这一切裴向雀只当做平常,可旁边的人看得很清楚,陆郁方才还是冷冰冰的,现在却仿佛变了个人,倒是一起吓得不轻。

在这种场合,永远也不缺胆子大而且八卦的人。

他们刚刚已经偷偷问了贺原,可贺原的嘴紧,要是有什么不想说的话,谁也撬不出来。最后没有办法,只好光明正大地问陆郁,“这是陆三爷在家里金屋藏娇养的小情人,长得还挺漂亮,难怪宠得这样厉害。”

陆郁还在和裴向雀细细描述他感兴趣的那款酒的味道,听了这话抬起来,眼神幽深,像是阵寒风掠过那人的后背,他又笑了,“你说错了。他不是我的小情人,是我的小先生。等到他再长大一些,就该去国外领结婚证了。”

贺原竖着耳朵听得清楚,一脸不忍直视,他虽然猜到了陆郁可能不会隐瞒裴向雀的身份,可也没料到爆得这么彻底。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那人原来想说的话干巴巴地卡在喉咙里头,尴尬地笑了两声,“啊,是这样吗?您的小先生,和您真是般配,般配。”

陆郁颔首,很自然地接受了对方夸赞的话。

那人心想,哦,一点也不般配,这要是我,可能得被打断腿。

裴向雀听不懂两个人的对话,但还是朝那人微微笑了笑,表示礼貌。

陆郁越发热了起来,舔了舔嘴唇,他的小麻雀真是可爱。

陆郁原先是想护着裴向雀,将他稳稳妥妥地安置在自己保护好的世界里头,谁也不知道他,谁也伤害不到他。可是现在因为一个意外,却忽然暴露了这个事实。

若是旁人不知道也就罢了,即使知道了,也没什么要紧。他陆郁护得住对方,又何必在外头装模作样,假装不在乎,假装冷淡,叫他的小麻雀受委屈。

这是陆郁的心上人,他周身上下唯一的软肋。

也是陆郁的弱点。

可既然陆郁让别人瞧见了这个软肋,就会让他们知道这是自己的逆鳞。

谁也不能碰。有人敢碰,陆郁就敢弄死谁。

已经有人问了陆郁,得到了一个看起来不是开玩笑,还是意料之外的答案,也都不上去再碰一鼻子灰,反倒是假装不知道这回事,又各怀心思地玩了起来。

周围依旧玩得群魔乱舞,放荡得很,陆郁将这边的帘子拉了起来,调高灯光的亮度,自成一片小天地,不让裴向雀看到外头的那些事。没过片刻,果盘和几杯低度数的鸡尾酒送了进来,裴向雀对颜色鲜艳,布置漂亮的食物向来没什么抵抗力,很快就吃了起来,还要往陆郁的嘴里塞。

陆郁尝了两口,同裴向雀聊着闲事,裴向雀嘴里裹满了水果,嘟嘟囔囔地问:“今天,今天,要去看牙医,我吃这么多凉的东西,要不要紧?”

陆郁正在帮他收拾盘子,“看牙医?”

“是啊,”裴向雀一点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不是说好了,是今天吗?我才打了,那么多电话,可是,陆叔叔好像都忘了。”

陆郁撑着额头,答应了下来,“是我忘了,记错了。不过不要紧,今天晚了,明天再去,你多吃点。”

李程光在一旁听着,心想,老板颠倒是非的能力真是厉害,明明是裴向雀记错了时间,倒非要把责任安在自己头上。

裴向雀吃冰凉的水果和冰淇淋非常快乐了,但还是有点担心,连耳朵尖都缩了缩,“不会因为,因为我今天,吃的太多,明天检查,出问题,又要戒嘴。”

“怎么会?”陆郁挑了一杯果蓝色的鸡尾酒,摆在了裴向雀面前,“你现在牙齿都好得差不多了,偶尔吃一吃没关系。”

虽然拉了帘子,可透过缝隙,外面的人还是能够隐隐约约看到里头的情景,两人的举止亲密,连陆郁那么冷淡阴狠的性子,都能耐心下来这么哄着对方,可见这样才大约能够被称得上为心尖上的宝贝。

那天晚上,裴向雀喝了几口低度数的酒,他的酒量小,即使如此,也醉的晕晕乎乎,只知道在床上扒着自己的陆叔叔亲,沾了陆郁满脸的口水也不罢休。

陆郁拿他没办法,又下不了手真的摁住不让动,只好把裴向雀折腾了到半夜,叫他没有力气再胡闹。

裴向雀蜷成一团,缩在陆郁的怀抱里,像是被煮熟了的虾米似的浑身都泛着通红,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也是皱着眉,眼窝里还凝着未流干的泪水,连睫毛上都是亮晶晶的,即使睡着了还哼哼唧唧地说难受,瞧起来又可怜又诱人。

陆郁用粗糙的指腹搓揉着裴向雀后颈处细嫩的皮肤,裴向雀现在太过敏感,这么点刺激也受不了,下意识地想要挣脱陆郁的怀抱向外爬。

陆郁笑了笑,低头吻了一下裴向雀的耳垂,贴着耳朵边轻声威胁着,“要是再不听话,还敢跑,就捏着你的腰,再干一会,到时候哭得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话也不放过你。”

裴向雀竟然与于半昏半醒中听明白了这句话,可怜巴巴地瑟缩着,留在陆郁的怀里,任由他过分粗糙的手从自己身体的每一寸皮肤上滑过,即使难过也只是抽噎着,不敢再动了。

陆郁满足了恶趣味,不再折腾自己的小麻雀,轻轻吻着裴向雀的额头,“睡,睡。”

结果第二天,裴向雀并没能爬起来床,看牙医的日期迫不得已向后推迟了两天。

淮城是个少雪的城市,即使有雪,大多也夹杂着雨,没有积雪。而今年或许是受了北方气候的影响,第一场雪就纷纷扬扬,堆了满树都是白雪。

陆修和肖梦慧也是在这个日子离开的,他们在城川的房子已经装修好了,正准备去那里过年,仿佛都不约而同地忘了还在医院里的陆成国。自始至终,对于肖梦慧和陆修来说,亲人仿佛只有彼此,陆成国只能算得上他们讨好的对象,存着钱的银行卡,不会对这个人投注爱意。现在前程已定,肖梦慧最后去医院看了一趟陆成国,叮嘱了两句,便和陆修一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修算是彻底断了心思,可陆辉却还是没有放弃,他不能也不敢。因为从前得罪陆郁得罪狠了,他觉得自己没有出路。

实际上他的想法是对的,陆郁能放过陆修一马,可却一定会弄死陆辉。

陆辉和几个下属凑在家里密谈,他听到陆修今天离开的消息,不屑地嘲讽着,“我那个二弟,就是个没用的东西。陆郁就拿着这么点东西就把他像条狗一样的打发出去了,我可不行。”

他顿了顿,“我要整个陆家。”

下属都是要靠着他吃饭的,现在绑在一条船上,不能逃脱,自然是顺着他的意思说话,吹捧了一阵。但他们也不是傻子,吹捧重要,现实更重要,便提出了最近的问题。

一个人踌躇片刻才开口,“现在的局势不大好,陆老先生留给您的,那个国外的产业,也被卖的差不多了。您的岳父那边,也早就……总之,太难了。”

一提起妻子那边,陆辉就火上心头,恶狠狠地骂了一句,“那个贱人!”

另一个贼眉鼠眼开口,“现在陆郁这边的局势太好,您失了老先生的支持,一般的方法,怕是不行了。得用一点,特殊的手段。”

他原来已经做到了高层,是被陆郁从公司里赶出来的,做事不干净的把柄还在陆郁手上,对陆郁恨之入骨,又害怕日后东窗事发,倒想报复一把。

特殊的手段。

这几个字在陆辉的心上来来回回的重复,他咬着牙,失去了耐心,“你直接说就是了。现在这个情况,反正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要是成了,陆家就是我的,还有什么好怕的。”

“您既然这样说了,”那人暗暗地瞥了一眼周围,“陆郁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人,只要是人,就有七情六欲,就有喜欢,还有弱点,只要抓住了弱点……”

陆辉一挥手,“他哪有什么七情六欲,他就和那个疯子妈一样,是个疯子,全家上下,他看哪个都不顺眼。对了,他最近好像对陆静媛那丫头挺好的。”

秋子泓死的时候,陆辉已经很大了。那天早晨,他听到秋子泓死了的消息,怀着不可告人的隐秘的快乐情绪偷偷去了陆郁的房间,就看到了秋子泓还挂在那里的尸体。

太可怕了。即使到了如今,想到那一幕,他还是不寒而栗。

那人摇了摇头,“您想错了,不是陆静媛。是那个裴向雀。您之前不是得到过消息,陆郁从宁津带回来一个小情人,叫做裴向雀,还和陆郁住在一起。”

陆辉在外头有许多情人,都不过是贪图对方的容貌和身体,当然不相信感情这回事。他随口道:“那又怎么了?听说那小孩长得好看,肯定就是贪图他的模样,怎么可能有真感情。”

屋里的其他人都不再说话,紧紧地盯着那个提主意的人。不管怎么说,敢动陆郁的人,都宛如玩火,一不小心就会***。

他们没那个胆子。

“那可说不准。”那人肥胖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据说上一回,他把那个裴向雀带到了贺原办的派对上。我已经帮您问好了当时在场的人,一个可能说的又偏差,我问了三个。”

他既然敢提出来,而且是想要实施这个计划,肯定是做好了充分准备的。

听完了那三段几乎相差无几,基本都是在描述陆郁如何疼爱裴向雀的录音后,陆辉终于下定了决心。

“那好,就把他绑过来,找陆郁提条件。在海上安排船,如果陆郁不同意,就把他直接杀了扔到海里,我正好出海,国外的产业还没有卖完。”

他的眼里满是近乎狂热的光,这是最后的一线希望。

陆辉退让不了了,谁让他人生的前三十年,陆成国和全世界所有人都告诉他,陆家会是自己的,而陆郁又在半途回来,将陆家抢了过去。他这一退让,就会一无所有。

已经定下了这个计划过后,陆辉便派人去探查裴向雀的情况。他还有点脑子,知道如果裴向雀真的在陆郁心里占这么重的分量,是不可能没有人保护着的。他花了大价钱,藏外头找了雇佣兵过来,果然发现了裴向雀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会有人跟着,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没有中断过。

雇佣兵想要从那群训练有素的保镖里将裴向雀抢出来是很困难的,而一旦暴露估计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可陆辉还是不愿意放弃这次机会,不断加价,想要雇佣兵帮自己将裴向雀绑架过来。

那些雇佣兵躲在暗处,主要是为了躲避保镖的视线,还调查了学校里同裴向雀有关系的人,顺藤摸瓜,查到最后,就到了张术头上。别无其他,他的身份合适,以前有段时间又和裴向雀关系不错,还有最重要的就是,张术的人品太坏,做过那么多恶心人的事,一看就知道很容易被金钱打动。

张术是在办公室里被堵到的。

那个雇佣兵头子是个混血,身量不高,却非常健壮,自小在金三角长大,气势非常狠厉,沾满了血腥气,张术一对上他的目光,吓得跌坐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着问:“你们,你们是来干什么的?”

那人很有礼貌似的笑了笑,亲手将张术扶了起来,可张术却瞥到对方鼓囊囊的裤腰带里别着的好像是枪,连碰都不敢让他碰,那人却不是好相与的,坚持将他拖了起来,撂在椅子上。

周围的人全都围了上来,黑压压的影子全落在张术身上,甚至还有人掏出了枪。

“你们和我办事,是要讲究文明的。”雇佣兵头子似乎有点不高兴了,把手下的枪按了回去,“我们做一场交易,怎么样?”

张术这个人,一贯怂的很,听到这话便哭丧着脸,“那,能不能不做?”

那人慢条斯理地拔出枪,拉开保险,比在张术的太阳穴上,“哦?你很有胆量,不过我们都要文明做事,自然是不能强买强卖。只是你都看到了我们的样子,只能对不起,到阴曹地府再见了。你可以先去和阎王爷告个状,我等着。”

眼看着他就要开枪,张术尖叫一声,声嘶力竭,“不,不,我做,我什么都做!无论什么,我都做!我不要死!”

“很好,”他收回了枪,“要做的事也很简单。你不是有个学弟叫做裴向雀,你只要把他引到这里,就完成了交易。”

他瞥了属下一眼,就递上来了一个小巧的金属保险箱,打开来是满满一箱的钞票。

“我们公平交易,到时候这就是你的报酬。”

张术心头一紧,他没别的选择。

“我做,别杀我,我做。就把他引过来,就好了是吗?”

那人对他的识时务似乎很满意,咧开嘴笑了,“是的,这样就好了。但你要是做不到,不仅钱没了,命也没了。”

他们离开后,张术想了很久。他确实品行不佳,内里算是个人渣,可也从来没干过害人性命的事。

这叫他害怕极了。

可一边是别人的命,另一边是自己的命加一大笔钱,还有一笔新仇,仿佛就好选择多了。

张术在心里安慰着自己,谁知道那群人将裴向雀引诱过去干什么,也未必是要了他的命。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张术临睡前念叨着这句话,终于想到了明天的办法。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ing!今天,请叫我狐巨长!蟹蟹!巨长!

小雀:背疼腰酸腿抽筋!非常不开心了!

大裴:我也……

小雀:陆叔叔拿一百个糖果一百个亲亲也不好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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