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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务之急得去寻一处水源，弄些清水清洗一番，不然这血迹斑驳的模样怕是不招来野兽，也会被当做凶犯对待。
恰好寻药的路上有条溪流，季舒凭着记忆带着于飞，牵上驮着褚临天的马往西找去，没出片刻果然听到了水流的声音。
“公子，前方有水声！”
于飞大喜，牵着马走快了几步，却颠得马背上的人痛苦呻丨吟，他又赶忙稳住。
又走了一段距离就见一条细长的溪流清澈见底，大小不一的鹅卵石沉在水底，经过水流常年的冲刷，变得异常光洁圆滑。
溪流边上因为积累了厚厚的细碎砂石而寸草不生，倒是方便人落脚。
季舒找了处地方把马拴好走去溪边蹲下身，长靴踩在砂石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异常的悦耳，他伸出双手从水面抄起了一捧清水洗了把脸，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
于飞此时也拴好了马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小心翼翼的把太子从马上扶下来。虽然他年纪比这二人要长个两三岁，但是却不及褚临天人高马大，且这人没了意识就格外死沉死沉的，一番折腾下来后背都汗透了。
“公子，太子殿下怎么办？伤口如何清理才好？”
他气喘吁吁的将人拖到溪边，立在季舒的身后询问。
季舒抹干脸上的水珠，甩了甩手，道：“你将他衣物先脱去，免得弄湿了没得穿。”
于飞按照他的吩咐一一照办，直至任其摆布之人只剩下一条亵裤时才停手，扶他坐在干的砂石上面。
季舒则从衣摆撕下一块布料，沾了溪水去给他擦拭伤口外围的血迹，那都已经干的结痂了，好在没有和衣物粘在一起。
上一世这人曾为他挡过一刀。
那伤刚好也是在左肩上，亦是深可见骨。
那时的自己满脑子全是要将伤了他的人碎尸万段，手持寒剑理智全无。过后听对方说起，打趣那时的他狰狞的像是个恶鬼，他差点要不敢认了。
回想起前尘往事，他的心中闪过一丝酸楚，那些都仿若是昨日，可再怀念也回不去了。
在那人收了他的虎符，折了他的羽翼，将他打发至边疆的那一日，心就已经寒了。
加之后来的诱杀，更是心如死灰，再无半点奢望。
褚临天的生性多疑自从一开始相识他就知晓，后来会死在这人的手中其实也不难说通，只是自己太过天真而已。
真的以为彼此惺惺相惜、共同出生入死的情义，能够打消其对自己的怀疑，最终才落得了个功高盖主、不得不死的下场。
一边擦拭着那快布满半边身子的血迹，一边在心中问自己，对这个人是何态度。
不恨吗？
季舒自嘲，死于他手怎可能不恨，自己简直恨这人恨的快要将他剥皮抽筋方才解气。
前世对这人惊世骇俗的感情本以为会隐瞒一辈子，就连被其置疑都不曾挑明，以示真心。
可听到天子大婚时，纵使深知千不该万不该，他也无法再忍下去了。
他心慌意乱到如同无头苍蝇，坐立不安，最终内心经过几番争斗才决定回去金陵。为日后不遗憾，为将来不后悔，为多年的拥护能开花结果，他要将自己一直不敢启齿的感情告诉那人。
满怀希翼，心急如焚，忐忑不安，放手一搏……
策马狂奔出边疆的他内心情绪五味陈杂，可却遭到了伏击。
这时他才恍然大悟，千算万算都没算到这所谓的大婚，不过是引自己出封地的陷阱，更是没有算到，那天子终还是听信了坊间的流言，为了自己稳坐江山而选择背叛共生死的兄弟。
又恼又羞更怒！
季舒恨呐，恨到想要掐死这个自作聪明的帝王！掐死这个看不明白自己心意的傻子！
可真的恨到了极点，心也就静了。
他前世不单单是爱过一个不该爱的人，更是为了自己的家园不被外族侵犯而战、而活，遂今世虽重生，但却并无杀褚临天一解心头之恨的打算。
算是他自诩大慈大悲，故作清高罢。
重活一世，万不能因为一己之仇而葬送了元梁数千万的黎民百姓。
今世他本意是离这孽缘远远的，永世不再相见，便不会重蹈覆辙。
只是这人非要自己送上门来纠缠不清，逃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强忍着将其千刀万剐好好问一问的冲动，与他朝夕相对。
真是不知还能忍到何时，不知可会有一日，自己会压制不住那心底的一腔怨气，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
季舒陷入回忆，清洗完的于飞恰好看到了他家公子面色又悲又怒，心里有些发毛，后见对方察觉到看过来时，赶忙请缨。
“公子，那些人应该已经离去了，要不要属下回去看看大公子可有消息，顺便找些行李，或者干粮回来？”
他们在这里耗着也不是办法，最好的打算就是能够找到季非远，让这人赶紧护送太子回金陵就医。
季舒点了点头：“路上小心。”
于飞应下后便牵马离去了。
伤口也清洗的差不多了，他便起身想把对方扶去树下坐着，却不料头脑一阵昏厥脚下打滑，反倒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褚临天本止住血的伤口再次被撕扯开，鲜血将身下的砂石全数染成了鲜红，他蹙了蹙眉头，恢复了些许意识。
肩上的伤势本就令他痛苦不堪，还被一个大活人压着，更是难受。
“季舒，你干什么！”因疼转醒的人看清楚身上压了个什么东西后，大声怒斥。
被训斥之人头脑还未清醒过来，昏昏沉沉的怼了回去：“给本候闭嘴！”
褚临天瞬间眯起眸子，语气危险：“你说什么？”
“……”他吓得脑袋立即清醒了许多，赶忙起身，跪在一旁，战战兢兢道：“太子殿下息怒，草民斗胆冒犯了太子，请殿下恕罪！”
“本太子问你刚刚说什么！”褚临天唇齿苍白还因脱水而暴起了一层干皮，圆目怒瞪，也忘了自己还身负重伤，此时那撕裂的伤口可还在流血。
季舒深知自己方才失了态，心中懊恼的很，重生回来这么多年，怎会在今日犯了这样低级的错误！
“回太子，方才草民说，给本少闭嘴。”他边说，边偷偷观察对方的神情。
褚临天也不知信了没有，没再追问，只是将肩上的伤势制止住后有气无力道：“扶本太子去那边靠着。”
他赶忙应下，扶他过去在树下坐着后喝了好些水，没多会儿对方的精神又不佳了，似是又起了烧。先前在给他擦拭血迹的同时，季舒也给他用溪水降了体温。
虽然方法笨拙，但目前也只能如此。
他将找来的草药在手中揉搓，直到足够发挥药效时才敷在褚临天的肩上。
季舒故意将动作放的有些粗鲁，疑似蓄意报复，惹得对方疼的咬牙，却又碍于面子不能发作。
他因此心中暗喜，心里觉得爽快了才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给其包扎，并打了个‘结结实实’的结。
拍了拍手，满意道：“好了！”
再多包一会儿，褚临天怕是想杀他的心都有了。
褚临天被他折磨的更加虚弱：“你大可以不救本太子，这样你也自由了，省的在这里假意奉承，让你觉得受罪。”
他虽这样说，但是季舒敢保证，自己若敢说个是，必然会不得好死。
遂，他施施然道。
“太子殿下说笑了，草民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救您才是，怎会是受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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