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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元梁末年。
元梁太子平定天下战乱，凯旋而归，于同年十月初，重病多年的先帝驾鹤西去。
太子继位，登基改国号为，楚。
天九三百五十一年间。
当今新帝于建国两年后治理有加，国运兴旺，在众大臣的力荐下决定于八月初八与当朝丞相之女大婚，立后。
一时间此消息传遍大江南北，边关要塞，举国欢庆。
然而却有一人因此而坐立不安，未等随从独自策马狂奔，只为能够赶得上在大婚之前，告知天子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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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舒饱受风沙的面庞看起来苍老许多，和年少时的金陵第一公子相差甚远，他一身粗布，皮肤粗糙，乃是这黄土沙地的风太过无情所致。
许岩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若不是亲眼一睹过此人当年那飒爽英姿，风华无双之风采，怕是根本不敢想是同一人。
“你可知我是谁？”声音沉稳，略带嘶哑，喉咙像是干涩了许久。
许岩道：“正是因为知你是谁，才在此处等你。”
季舒闻言神色微微一变，但随后却了然一笑，笑的悲切，笑的凄凉：“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大婚立后？
怕是故意诱他出来的引子罢了。
当年赐他“永舒候”封号，命他来守这边疆黄土，那人怕的就是他威胁到他的帝位。他本觉得可以原谅，毕竟在佞臣的怂恿之下，还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留他一条性命。
可今日才发现，从始至终不过是那人的精心策划。
为不让世人谴责他用人朝前，不用朝后，为不让世人骂他背信弃义，是个伪君子，为他能够心安理、得坐拥天下。
“侯爷，得罪了，属下也是奉命行事，您对大楚的大恩大德，我许岩永世难忘。”
他的一声令下，千人骑兵一拥而上。
季舒绝望的脸庞恍惚划下一道水光，随后睁眸其中便是杀机四起，可一人难敌四手，更何况这还是千人大阵。
万箭齐发，穿刺遍他的全身。
他想过那人想要除他，却从未曾想过是这种方法。
尸横遍野，浑身浴血的季舒屹立于天地之间。
他的双眸紧盯着许岩身后的朝阳，日出的光辉洒落在这黄土沙地，衬的季舒金光笼罩，威严无比。
在他咽气之前，许岩带领余下的士兵向他下跪，吼道。
“我许岩，今世被逼无奈对不起永舒候，愿来生为侯爷做牛做马，以此偿还！”
季舒，殁。
金乌跃出地平线，缓缓升起高空。
跪地许久的许岩哽咽着喉咙站起身，赤红着双眼，命手下副将昌元：“你与昌德去将永舒候的汗血马好生安葬，其余人带上永舒候尸首随我回金陵复命。”
“是！”
昌元、昌德领命，待众人离开，他们抬头，眼中含着隐忍的泪花。
许岩知道这一回去便不可能再活着，他有意放手下两名副将一马，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余下的数百人在回京的途中全部被伏击，苟延残喘的许岩也在回京复命后没出几日，传出大病身故。
季舒回京途中遭遇埋伏的死讯很快传遍整个金陵，他们的大将军，他们的建国功臣，他们守卫着边疆黄土的永舒候，永远离开了他们。
多少百姓闻之泪下，多少文人叹息不已，又有多少朝中大臣痛心惋惜。
季舒入葬皇陵，安于帝王百年之后的墓穴身旁，编入史书，追封为“舒亲王。”
世人所看到的，听到的，都是他们的帝王想让他们看的，让他们听到的。
金陵盛世，江山繁华，琼楼玉宇，一人孤傲而立。
这一眼望去，全是他一人的天下了。
季舒半透明的魂体漂浮半空，他的执念太深，以致于连黑白无常都勾不住他，只能放任他来此了却心中结怨。
人死了，魂体是保留最纯净的时刻，此时的他回到了束发之年，那面如冠玉，风华无双的金陵第一公子。
你当真如此绝情？
一阵晚风刮过，龙袍加身的帝王，低声呢喃。
“卿九若是个平凡人，该多好。”
季舒恍惚间觉得，心口好似是裂开了道缝隙，大把的冷风侵入，瞬间凉透。
黑白无常看着鬼魂身上的执念逐渐消散，越来越淡，直至没有，感叹造化弄人，而后便继续执行公事，带这满身杀伐气息的魂魄去接受轮回惩罚。
……
只怪他们离开的太快，未能看到那意气风发的帝王蓦然跌坐在地，原先气可吞山河之势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样。
此时的帝王，看起来还不如一个街边乞丐，万念俱灰，颓然垂眸。
“纵使我执掌这万里江山，却唯独护不了你一人……”声线颤抖的像是断翅的飞蛾，一字一句太过揪心，这位帝王说着说着，竟然如同三岁孩童般啕哭起来，他又悲又恼亦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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