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第20章 我会永远等你(1)

作品: 我这辈子有过你 |作者:张小娴 |分类:其他类型 |更新:08-31 18:05|

老域名(9txs)被墙,请您牢记本站最新域名(55txs.com)

我整夜都在想他。

第二天,在内衣店里,我完全提不起劲工作,我疯狂地挂念他。他偶然在我的窗外经过,那就是缘分,我为什么要欺骗自己?

下午,有一名自称是绿田园职员的李小姐打电话来说:“是周蕊小姐吗?我特地通知你,你助养的那头小牛出生了。”

我助养的小牛?

“我没有助养小牛。”我跟她说。

“你认识唐文森先生吗?是他替你助养的。”

我决定去绿田园看看,绿田园在鹤薮。第二天早上,我坐火车去,那是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森为什么会替我助养一头牛?到了绿田园,那位李小姐带我参观,那里有很多牛,属于我的那一头刚刚出生的小牛正在吃奶。

“你可以为他起一个名字。”她说。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问。

“唐先生没有告诉你吗?新界有很多黄牛,老了没人要,在马路上流浪,经常给汽车撞死,我们向农夫买了那批牛回来,让它们耕田。但有些牛是不会耕田的,为了饲养它们,我们让市民助养,牛就不用再流浪了。这个计划推出之后,反应很好,助养黄牛要排队。去年十月,唐先生来申请助养一头黄牛,由于所有牛已给人助养了,所以他要预订母牛肚中的小牛。他说这是送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十一月三日那天要带她来看看怀孕的母牛,但那天你们没有来。后来唐先生又打过电话来,说小牛出生的时候就通知你。”

原来森送给我的生日礼物是一头小牛,怪不得那天他说要我去看。我对那一头正在喝奶的小牛突然有了感情,蹲下来用手扫扫它的肚子。

“还有一片地也是你的。”李小姐指着我面前一片用竹竿围起的地,“可以种菜。”

“他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

“他说要送一份特别的生日礼物给你,这份生日礼物也真够特别。这片地很适合种瓜菜,唐先生说你们要开一家法国餐厅,自己种瓜菜不是很方便吗?”

我为那头小牛起名叫雪堡。

爱一个人,是你必须有一点恨他,恨他令你无法离开他,森就是我恨的人。

离开绿田园,天气仍然寒冷,但阳光灿烂,我的心很暖。森真的有想过和我一起开一家餐厅的。我在火车上盘算着我们该在那块耕地上种什么菜,可以种红萝卜,那么即使我们的餐厅还没有开始营业,也可以卖给郭笋做红萝卜蛋糕。

回到内衣店时是下午三点三十分,我很挂念森,我再没有需要否认我对他的爱,终有一天,他会给我名分的,即使等不到,那又怎样?我想告诉他,关于他的问题,我有答案了。我从前、现在、将来也爱他。

我提起勇气传呼他,他没有回电话给我。三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都过去了,我传呼了三次,他就是没有回电话给我,办公室的电话也没有人接。

他为什么不打电话给我?他是不是不再理我?他以为我不爱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下班后,我回到家里,坐在窗前,我想,或许他会突然出现。窗外愈来愈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我再一次传呼他,他还是没有理我。他不打算再理我了。

我整夜没有睡过,第二天早上,他没有打电话给我,如果传呼机坏了,他也应该打电话到传呼台查一查的。

下班后,我打电话到公司找他,一个男人接电话。

“我想找唐文森先生。”我说。

“找他?”那个男人的声音好像有点问题,“请问你是哪一位?”

“我姓周。”我说。

“周小姐吗?我姓蒋,是唐先生的同事,我们约个地方见面好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觉得事情很不寻常,“是不是他出了事?”

“出来再谈好吗?在我们公司楼下的餐厅等,你什么时候到?”姓蒋的问我。

“我五分钟就到。”我说。

我放下电话,连忙关店,森到底发生什么事?我听他提过那个姓蒋的叫蒋家聪,是他的同事和好朋友。

我匆忙赶到餐厅,一个男人向我招手。

“你是周小姐吗?”他问我。

我点了点头。

“请坐。”他说。

“唐文森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欲言又止。

“到底是什么事?”

“阿唐他死了。”

我不大相信我听到的说话。

“他昨天午饭回来后如常地工作,到大概三点多钟吧,我发现他伏在办公桌上,以为他打瞌睡,到四点多钟,我发现他仍然伏在办公桌上,上去拍拍他,发现他昏迷了,我马上报警,救护车把他送去医院。医生说他患的是冠心病,这个病是突发的,事前没有任何征象。他在送院途中已经死亡。”

“不会的,是他叫你来骗我的,他怕我缠着他!是不是他太太派你来的?我知道他根本没有心脏病!”我骂他。

“他是突然死亡的。”

“不可能的。”我拒绝相信。

“我也不希望是事实,但我亲眼看着他被抬出去的,他被抬出去的时候,身上的传呼机还不停地响。干我们这一行,心理压力比谁都大,四十岁就应该退休了。”他黯然。

“我不相信你!”我哭着说。

“今天的报纸也有报道,可能你没有留意吧。”

“是哪一份报纸?”

他把一份日报递给我:“我知道你不会相信的。”

在新闻版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男人被救护员用担架床抬出大厦:银行外汇部的高级职员在工作中暴毙,死者名叫唐文森……

我流不出一滴眼泪。

“阿唐跟我提过你跟他的事,他以前说过,如果他有什么事,要我通知你,他怕你不知道。他是个好人。”蒋家聪哽咽。

我哭不出来,我的森竟然死了。不可能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看到他在窗外,他敲我的窗,在寒风中敲我的窗,只是一天前的事。他走的时候,也在我窗前经过,他是活生生地走的。

“周小姐,我送你回去好吗?”蒋家聪问我。

“不用了!”我想站起来,却跌在地上。

“你没事吧?”他扶起我。

“我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

我不知道是怎样回到家里的。

“这是我的名片,你有事找我。”蒋家聪放下他的名片,问:“要不要我替你找你的朋友来?”

我摇头。

森死了,他临死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还爱我吗?”他期待着我说爱他,我却冷漠地没有回答,我想向他报复,我想他再求我,我想他答应为我离婚,我以为还有机会,以为他还会找我。我以为还有明天,明天不来,还有明天的明天……我真的痛恨自己,我为什么对他那样冷酷?他以为我不再爱他,他死的时候是以为我不再爱他的,我太残忍了。我为什么不留住他?他被抬出去的时候,传呼机不停地响,那是我,是我传呼他。我没有想过我们是这样分手的。我们不可能是这样分手的,他正要回到我身边。

深夜,家里的电话响起,我拿起话筒。

“喂……是谁?”

话筒里没有声音。

“是谁?”

对方没有回答我。

“是谁?”我追问。

我觉得是森,是他在某个地方打电话给我。

“我爱你。”我对着话筒说出我还没有跟他说的话。

那边挂了线。

我是在做梦还是森真的从某个地方打电话给我?

我抱着电话,电话一直没有再响过。

天亮,我打电话给蒋家聪。

“我想看看他。”我说。

“这个有点困难,尸体在殓房里。”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用“尸体”来形容森,是的,是“尸体”,在短短两天之内,他变成“尸体”。

“我要见他,他昨天晚上打电话给我。”我说。

“不是吧?”他吓了一跳。

“请你想想办法。”我哀求他。

“葬礼在下星期三。”

“在哪里?”

“他太太会出席,如果你在灵堂出现的话,不太方便。”

“我要去。”我说。

“这样吧,”姓蒋的说,“在葬礼前夕,我尽量找一个机会让你见见阿唐最后一面,好吗?”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星期二早上,我打电话给蒋家聪。

“是不是可以安排我见一见森?”我问他。

“晚上八点钟,在我公司楼下等,好吗?”他说。

我在七点钟已经到了,我想尽快见森,我曾经在这里等他,看着他出来,他不会再在这个地方出现了。

蒋家聪在八点钟来到。

“我们找个地方坐下再谈。”他说。

“为什么?不是现在就去吗?”

他沉默了。

“你无法使开他太太,是不是?”

“对不起,阿唐的葬礼是昨天。”

我简直不敢相信。

“你说是明天啊!”

“是突然提前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周小姐,阿唐的太太不会离开灵堂的,他的家人也会在那里,你何必要去呢?你受不住的。”

“原来你是故意骗我!我不应该相信你!”

我平生第一次感到自己是那样无助,我竟然无法见到他最后一面。我连这个权利也没有,我是一个跟他睡了五年的女人!

“你为什么要骗我?”我扯着蒋家聪的外衣,我恨死他。

“周小姐,我只是不想你难过,阿唐也是这样想吧?人都死了,见不见也是一样,如果在灵堂发生什么事,阿唐会走得安乐吗?”

“他的坟墓在哪里?我求你告诉我。”我哀求蒋家聪,他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

“他是火葬的。”他说。

“火葬?为什么要火葬?”

他们竟然连尸体也不留给我。

“骨灰呢?他的骨灰呢?”我问蒋家聪。

“放在家里。”蒋家聪说。

放在家里?那我岂不是永远也不能见到森?见不到最后一面,见不到尸体,也见不到灰烬。他就这样灰飞烟灭,不让我见一眼。

“对不起。”蒋家聪说。

我没有理会他,我早就不应该相信他。如果森在生,知道有人这样欺负我,他一定会为我出头的。

我回到以前的家。

郭笋来开门。

“周小姐,是你?你没事吧?你的脸色很差。”

“我可以进来吗?”

“当然可以。”

我走进屋里,这里的布置和以前一样。我和森睡过的床依然在那里,我倒在床上,爬到他经常躺着的那一边,企图去感受他的余温。

“可以把这房子卖给我吗?我想住在这里。”我说。

“这个……”

“你要卖多少钱?我可以付一个更好的价钱,求求你!”我哀求她。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后悔卖了它。”

“如果你真的想这样做,没问题。”

“真的?”

“我想你一定有原因吧。”

“明天我去拿钱给你。今天晚上,我可以睡在这里吗?”

“当然可以,反正我也是一个人睡。”

第二天早上,我去银行看看账户里有多少钱。我的账户里只有三百多元。那二百八十万呢?森兑现了那张支票?我到柜台查过,那张支票是昨天兑现的。

森不可能在死了之后还可以去兑现那张支票,是谁把那张支票存到他的账户里?除了他太太之外,我想不到还有谁。她竟然在森死后兑现了那张支票。

“我没钱,不能把房子买回来。”我打电话告诉郭笋。

我什么都没有了,除了那片地和那头小牛雪堡。

我去绿田园探望雪堡。

“你想到要种什么菜吗?”那位李小姐问我。

我摇头。

“春天就要播种了。”她说。

春天?春天好像很遥远。我抱着雪堡,它在森死前的一晚出生。森在它还在母牛肚里的时候把它留给我,它来到世上,他却灰飞烟灭。

我紧紧地把它抱在怀里,它是森留给我的生命,是活着的,刚刚来到这世界。

您可以在百度里搜索“我这辈子有过你 (55txs.com)”查找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