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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痛击

作品: 阎少掠爱很强势 |作者:白金金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3-21 2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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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他的肩膀和胸膛浅浅的伏动着,他只说了一个强硬的字,嘴上坚硬的线条告诉她,他不会妥协。

唐暖不再挣扎,“申越,别这样,我的肚子可禁不起你这样野蛮的挤压……”

她轻声的说,屏息以待。

他突然惊醒了,紧箍她腰身的手,放松了些许力道,却更加靠近不少,一张唇,几乎与她轻触,可是又像是在害怕她拒绝一样,只是这样默默的俯视着她,爱怜的目光在她脸上逡巡着徘徊着,不舍离去,她困难的呼吸着,不敢低头也不敢仰头,僵硬又勉强的吐出一句话,“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他的额角、眉边都稍浸着汗意,在室内浅浅的阳光照射下定格出一点点的晶莹。

“我跑过来的,从公司到这里,用了三十分钟。”

“怎么不开车?”

“一时心急,就忘了。”他的脸上绽放了一抹笑意,丝丝的汗气从他的黑发间飞扬,她的眼睛也被这热气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清雾,他深情的说,“我想,也许,我潜意识里以为,这样子更能够快点找到你,然后,打动你欲要离我远去的心。”

“你这人……”

“怎么样,有些感动了是吧,那就好,来,让我抱抱……”他的语气轻缓又带着感慨的味道,不由得她说一句反对的话,扶着她的头就放在了他胸口,丝丝暖意从这布料里面传到她的脸颊,一如往常的亲密和温馨,现在的他,如此温柔如此体贴,只要他想,他就可以让她感动得一塌糊涂,让她缴械投降,真是坏蛋!

“你怎么可以这样……”唐暖闭上了眼睛,他总是这样犀利,这样不给她退缩的余地,这样轻而易举的抓住她的心思,他不是神,他不是预言者,但是他知道有办法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要做什么,她开心着什么,她痛苦着什么,唉,人与人之间的脑袋容量就是这么不一样,他简直就是上帝偏心的代表!

她没有把下面的说出口,但是他已经猜到了,而且,他非常理直气壮,“我爱你,为什么不可以?”

宽厚的手掌从她耳下抚过,有意无意的碰触着她敏感白嫩的耳垂,意料之中的看到顿时呈现粉色的耳廓,他轻笑,他的女人还是不变的敏感,大手如愿的落在她如清水般凉薄的发上,简单大方的短发造型,几乎没有经过任何处理,清爽自然如本人,透出一股清涩的乖巧味道,柔软的发质让他不由得一叹,“你剪掉的,是头发,还是对我的思念?”

思念?!

唐暖霎那间红了容颜。

他俊美的面容挟着自信的英气,双眸像两丛火焰般闪动着炽热光芒,晶亮得让人不可直视。

“我才没有。”她低头,眼光不再与他纠缠。

“有没有?”

“就没有。”

他不再逼她。

不要以为他好心,而是,这答案,他已经知晓了。

扶着她重新坐回沙发上,有侍者为他换上新的餐具和饮料,他为她点了奶油蘑菇汤,是他极为讨厌而她却极为喜欢吃的。

在他专注着菜单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低头在包里翻了一下,拿出了一个被折得整整齐齐的白色毛巾,她递了过去,他看了看,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异,那原本带着阴影的脸也在瞬间灿烂起来。

他垂下头抓起毛巾随便地抹着头发和脸,动作粗鲁,几绺头发在他的动作下凌乱地落在额前,遮住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他的脸,淡色的嘴唇薄薄地抿着,不知怎的这模样便多了几分脆弱的意味。

她无奈地摇摇头,这男人始终是男人,毛躁!

她接过他的毛巾,“我来。”

她展开毛巾,他笑笑的把脑袋凑过来,嘴巴几乎触到她的胸部,她没好气的把他推开,用毛巾包住他的发尾把汗气辗开,春寒料峭,虽然还有一些小阳光但掩不住空气里的清冷,弄不好会感冒的,他里面的衬衫看起来也湿了。

“老婆,什么时候我可以把你接回家呢?”他眼眸微闭,享受的放松了身体。

“等孩子生下来再说吧?”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震惊消息,折起头来瞪着她,“生下来再说?”

这突如其来的怒意,让唐暖愣在了那里。

噼里啪啦的怒吼在她耳边炸响,“难道你想让我们两个的孩子在他那里长大,然后还叫他爸爸,是吗?这就是你对孩子的打算?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是她的爹地,对豆豆我有了无法弥补的错误,难道你要我将来再愧对女儿吗?”

他越说越激动,唐暖虽然理解他的冲动,但是,但是……他想让她怎么说呢?她都加了一个‘吧’字了,她明明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他还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骂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对她还是这样?

心里的失落不由得让她泄气了,不愿意再跟他多言语。

“看来,我还是不能被你宽恕。”他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份懊恼,烦躁的拨了一把头发,他起身了,“好吧。”

只有这两个字,他走了……

这个时候,侍者将他点的菜摆了上来,满满一桌子都是按照她的口味来的,本来已经准备离开的唐暖又叹息着坐了下来,唉,这个男人,她该说他什么好呢?她指了其中几样,“这些给我打包吧!”

接下来,唐暖一边听音乐,一边细嚼慢咽的把剩下来的食物给吃了,停停歇歇,用了将近一个小时。

提着东西要离开的时候,侍者将账单放在了桌边,唐暖皱了皱眉,这家伙,竟然没付钱?

出来买东西,付钱都不是她的事情,所以,她也没有带卡带钱的习惯,幸亏今天还拿了钱包,要不然真的要被他害死!

瞄了几眼账单,唐暖嘴巴张成了‘O’型,气呼呼的将钱包翻了一个遍,仅有的几张红钞没了,唐暖肉疼啊,不停的在心里骂着那两个男人,这些吃的贵一点就算了,可是,仅仅这两杯咖啡而已,其中一杯还未动,就花了她两张,她非常的纳闷,有钱人为什么要喝那么贵的咖啡呢?

攥紧了剩下的零钱,她要悲催的拦出租车了。

站在路边,等了五分钟,好不容易一辆出租车停下了,在她抬脚要进去的时候,不经意间一个抬眼,就被大街对面的那道颀长萧瑟的身影给震住了,身着墨蓝与橙色相融的夹克衫,配色是洁净的浅蓝,衬衣领口微微敞开,散发着点点的不羁,刚才乱糟糟的头发已经整理好了,又恢复成了一个俊朗斯文,风度翩翩,充满了贵族气质的男人。

众人穿梭的街道,他站在汽车旁,凝视着她,这一刻,她仿佛看到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周遭的人包括她都只是微薄的陪衬。

人们说,心是愿望,神是成全,上帝赋予每一个人的底色不一样,注定了每个人的成就和辉煌也不一样。

唐暖知道,一直以来,他都是光彩夺目的。

他直直的看着她,面无表情。

唐暖迈出去的一只脚就这样卡在了那里。

她在心里做着各种思量,要走要留?

万一他不是在等她,万一他是有事才站在那里的,万一她过去了他不说一句话,万一他再次冷漠的走开,她该怎么办?

“小姐,要不要走?”司机不耐烦了。

“哦。”她猛地回过神来,还是坐了进去。

从车窗里,她与他的视线再次胶着,他屹立不动,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失望和隐隐的愤怒,她轻叹一声,在前面拐角处,车子停下了。

她向他看过去,笑容无声的在他脸上扩散,阳光下他的瞳孔在闪,一层一层,细碎的钻石光芒在他的眼底流动,像是收拢了漫天的璀璨色泽,夺人心魄!

她慢慢地沿着长长的人行道过去,他的身影静静地站立,静静地,等待着她的靠近。

面对面地站立,咫尺面对。

“你……在等我?”

她惑然。

他凝视着她,眸子中有一种磁石般的捕获力。

“我一直在等你。”

凌空飞羽没入耳间,她的大脑忽然一空。

阎申越突然轻笑出声,神态自然无比,“一个人因为害怕失去了最为珍爱的宝贝,脾气一时太过于暴躁了,控制不住的出口伤人,一颗心却无法获得安宁,就站在这里等待上天的安排,所以,是不是可以允许他做一些补偿呢?”

“那你刚才怎么不叫住我?”

“……如果我说……我不敢,你会嘲笑我吗?”低低的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还夹杂着一些艰涩。

嘈杂,依旧嘈杂的声音围绕在身边,可是,她的耳朵只是捕捉到了他声音的频率,太过于强烈的冲击让她差点站不稳,心里不自觉的有一种释然的解脱,不再受以往种种困扰,轻松感顿时荡漾开来。

指着路旁这异常惹眼的车子,像是一道黑色的闪电,唐暖问,“你回去了一趟?”

“让人送过来的,担心你溜掉所以只有守株待兔。”他的嘴角一展又深深抿下,忧郁的光泽在面容间隐约流转,唐暖面色有些躁红,“什么啊,溜掉的人是你吧?菜还没吃就走了,你真是铺张浪费。”

“我倒是很奇怪,一个人你也能吃一个小时!”语气满是戏谑。

唐暖在心里愤懑,早知道应该在里面呆得更久一些,这样的话,他心急之下进去找她,那她也就省下了许多钱,想到这里,她将手里的袋子递给他,“喏,这是你的,里面有账单的,你最好把钱还给我!”

“小气鬼!”接过去的同时,顺带着把她的手也给放在了掌中,她挣了一下,没有成功,任由他这样握着,她低头,“我剩下的钱只够打的了!”

“我以为你没有带钱包。”

“我是没带钱包的习惯,如果不是……”话音戛然而止,她眨眨眼睛,感觉自己今天的意识似乎有点疲软了,他的眉毛斜斜地向上扬起,薄薄的唇形间有笑意溢了出来,眼睛里焕出淡淡的光华,唐暖的疑问基本上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微张的樱唇闭上了,拂开唇角被风吹进来的头发,她笑了笑,“你就这么自信我在无路可走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吗?”

“南宫北冥不在,我想,我应该是你的首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一层格外的沙哑和艰涩,他的目光收拢,外界点点滴滴的光亮在他眼内深聚,所有的深幽都聚集在了一点,他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安静地盖住了眸光。

“申越……”她欲言又止,他的伤感,让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可以吗?”他率先为她拉开车门,动作相当优雅。

她的目光和他的静静地交换。

他微笑着,宛如湖面上映照出的一道流光,“不可以吗?就连一个晚上,也不可以吗?还是这么不放心我的人品和定力?哈哈,你知道,纵然我有什么不堪的想法,也不能对你做些什么的。”

他的语气流畅灵动,眼眉微微挑起,像墨泼宣纸般的写意风流,在她腹部瞟了一眼。

她面对着他,只是微微笑着,“去哪儿?”

“只有我们两个的地方。”他徐缓的说着,修长的手指平静的移动着,扶着她坐进了这舒适的隐隐透出豪华的座椅。

他扭转车钥匙,引擎响起来,他踩下油门,放开手刹,车滑动。

车内有些安静,这种安静令空气都有些发涩,她只能没话找话,“豆豆昨天视频告诉我,妈妈得了重感冒,爸爸也被她传染了,所以他一个人就被隔离了,见不到爷爷奶奶,正失意委屈着呢!”

“是啊,刚从热带雨林回来,青梗山的气候她似乎很难适应。”

“……爸妈他们两个,关系有所好转了?”

“自我懂事以来,家里第一次这么和谐和温暖。”阎申越满脸的幸福的笑意,沉浸在自己从未拥有过的家庭带给他的享受里,语气也是前所未有的满足,然后,一回头,正对上她的眼眸,他含在唇边的话就这样生生的咽了下去,面上的表情竟像是惊醒般,“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向你炫耀的意思,我知道我不该在你失去的时候再这样刺激你,我以后不会这样了,小暖,我真的……”

他语无伦次的话里竟流露出十分的恐惧和失措,唐暖有些错愕地看着他僵直的身体,他紧张的手指生硬的放在方向盘上,那样不自然的握着,不时的蜷缩几下,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子,他在等着她的裁决。

第一次,她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所谓的自尊其实也不过是自卑的一种盔甲,它已然让人杯弓蛇影到这般地步,她摇摇头,毫无芥蒂的一笑,“失去的,我再也寻不回来,我现在慢慢的看开了,他们的事情,我不想再多说什么了,谢谢你为我为我爸爸所做的一切,我现在就是希望他能够平静的生活,忘掉妈妈,忘掉一切烦恼,而我呢,也尽力而为。”

在她目前的认知里,公公和婆婆都是那样好的人,特别是公公,虽然没有跟他有过很多的接触,但是她清楚的知道,他是爱他自己的老婆的,那样的爱那样的纵容,所以,就算她失去了家庭的依附,别人也没有理由陪着她一起伤悲,他们没有必要放弃自己的幸福。

虽然心里有微微的失落,但她还是祝福他们的!

她的释然,让他稍微放下了心结,“你能这样想,我也放心了,还有,我是你老公,你是我老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应该的,所以,对我说谢谢,让我感觉关系一下子生疏了,以后,不要再说。”

她点头。

她继续说,“豆豆他,长高了许多。”

“是啊,已经是四岁的大孩子了。”他的手往前推换挡加速,打过方向盘绕过路弯。

“那天,他叽叽喳喳的说了很多动物和植物的名字,我竟然一个都不知晓,在儿子面前,第一次感觉自己如此孤陋寡闻。”

她想着豆豆跟她说起所见所闻的时候的表情,睁大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蝴蝶羽翼的睫毛扑闪扑闪着,唇角还挂着一丝晶明的口水,遇到表达不出来的问题时,就拧着眉头仰望着一个地方沉思一下,然后想不起来的时候就不在意的一笑了之,重新开始另外一个话题,间或不时的手舞足蹈。

可爱至极,那是她和他的儿子。

会心的笑容溢了出来。

他也跟着笑。

他回头看她一眼,伸出一只手覆盖在她的上面,轻轻的抚摸着,用心赞叹着,“这个发型,让你的笑容带了一份无意的诱惑,不知不觉间吸引男人的视线,所以,为了你自身的安全,也为了我可以放心你独自在外,还是留长发吧,我现在的心理素质奇差,患得患失得让我魂魄无主,你要学会保护自己,等孩子生出来了,我教你跆拳道,用来防身。”

耳畔传来她沉柔的声音,话里的意味似真似假,像是对前景的规划,像是对她的嘱托,像是动人的情话,又像是某种对她的哀怨,她惊愕不已,微张着嘴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身影交叠在她的视线里,深深浅浅,错落而恍惚。

四目相对,一个恍惚而散落,一个瞬间浮起柔和的弧度,那份眉梢无处不在的冷傲消弭,所有的刚硬都化为了温柔。

呼啸而过的车声使得车内的安静更显突兀。

一股从心底涌上的热气,让她全身处于蒸腾的边缘,她毫无意识的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这才从她的身上撤离,她也无措的看向窗外,湘湖上碧波粼粼,两旁的松树夹道,这是本市最好的路段,有城市绿荫之称。

她按下车窗,窗外拂进的空气有种清澈透亮的感觉。

忽然,心中一亮,再过去,就是下沙路!

他要带她去下沙路的公寓?

“停车!”她猛然回头,大声的命令他,这突然而来的怒意让阎申越不明所以,看了一眼外面的路况,在拐弯处选了一个空闲的地方泊车。

还没停稳,她就去推门,阎申越一把拖住她的肩膀,执意要问个清楚,“怎么了?”

“我不去那里!”她态度坚决。

他有些失意,“我以为你会喜欢那里,毕竟是我们重新开始的地方,里面满满的都是我们两个的回忆,不是吗?”

“只有我们两个吗?”他说得还真是动听!唐暖颇为鄙视的瞪他两眼。

他挑了挑眉,“不然……你以为呢?”

两人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了,她不想再有什么波折,只是,那个地方,她绝对不愿意再踏进去半步!

扳过她侧到一边的脸颊,他笔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告诉我,我要原因!”

“何心雅的生日,不是你的门牌密码吗?这个公寓,是你买来送给她的!”

一口气把心里不管是怨气还是醋意的东西喊了出来,唐暖立即捂住了嘴巴,她恨不能拿头去撞车座,随即他的笑声像开了闸的水流,无休无止的聒噪着她的耳膜,她脸面全无,她要下车!要下车!

看她急得团团转,一刻也不愿意在这里多加停留了,他这才收敛了笑意,侧头思索了一会儿,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这才想起来呢!她的生日似乎也是那一天呢!”

“那一天?”

“我十八岁那一年,通过自己的努力,实现了少年时候的第一个梦想,第一桶金就被我用来买这套公寓,装修是我一个人搞起来的,就连每一片瓷砖都是我亲自去挑选的,主卧浴室的马桶上贴的一张图,两头亲吻的小猪,是我跑了几条街才选出来的,前前后后花了我一年的时间,也花掉了我所有的积蓄,那一天,就是八月八号,除了我之外,进去过的人只有你和妈妈,所以说,你还要下车吗?”

他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像岩层般深刻而复杂,悠远的浅淡话语划开袅然的寂静,激荡出憧憧光晕。

她看看他颇为认真的表情,再想想他刚才的一番话,一脸深思,“对你来说那么重要那么宝贵的东西,你也拿来跟身为陌生人的我分享吗?”

“就是因为很重要,所以,那一次带你回去之后,就准备拿来补偿你。”

“为什么?”她依然不能理解。

他微笑,片刻后,带着略微的困惑轻声说道,“我想,当时肯定是对你有愧疚感吧!”

“愧疚感?”她想要大笑,这简直是天方夜谭嘛!她是小屁孩才会被他糊弄!“你那样霸道的态度那样残忍的做法,我被你折腾死了,一点儿都不考虑我的痛苦,现在的你竟然跟我说什么愧疚,鬼才会相信呢!”

她冷冷的嘲弄让他愣了一下,面色微红,无措的抚了抚额角,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个人十分擅长隐藏自己的情感,如果我不给人看,谁也不会看到我另一面,你当时对我不了解,自然看不到了。”

她轻嗤一声,其实心里却是深信不疑的,论说伪装,他这个人算是个中高手,谁也甭想凌驾在他之上。

所以,她不再说话了。

车子继续前行。

天色有些暗沉的时候,她再次站在这个处在十层的豪华公寓。

唐暖心里已然没有了那些搁在心底的顾虑,她率先走进去,把那些足以当作两个人的晚餐来吃的食物放在冰箱里面,出来的时候看他在门口站着,对着设置密码的液晶屏幕捣鼓着什么,她探头问道,“坏了?”

“好了,换成你的生日了,以后,这里就是你我的人间天堂了!就连儿子女儿也不能放进来!”

他大功告成了,看向她的眼眸中释放出灼灼的光华,眉宇间显现出一种说不出的高贵自信,又带三分的冷郁、五分的寂寞、两分的傲然,她竟一时间无法错开眼神,心里有种隐隐的疼惜,还有对他浓浓的感激,他优雅闲适的走过来,拥住她就往卧室走去,她轻声问,“为什么用我的生日?”

“你不是吃心雅的醋吗?那我索性换成你的,多好。”

“贫嘴。”她笑骂。

他也不去争辩,扶她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他打开空调,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去解她的衣扣,“老婆,来,给我看看宝宝,好久没见了。”

“别没正经的!”她推开他的手,想看宝宝也不用解上面的衣扣吧?分明就是想占她便宜,她对他的心思可是一清二楚,而且,两个人遗留在这里的记忆,除了做那种事情,似乎没有别的了,以前那些对于她来说堪比痛苦的折磨,现在想起来,也不乏一些温暖的情愫在里面,不由得想到了南宫北冥所说的‘性’和‘爱’之间的因果联系,她想,他们之间也许真的就是由性生爱的一个见证实例吧!

她非常吝啬,撩开衣服下摆,仅仅露出凸起的一个腹部,给他看了一眼,不等他动手,她就立刻遮住了,他不满意了,却也不敢有什么抗议的举动和话语,只得给她一记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她不妥协,他索性摇头叹气,认命了,弯腰伸手将她拦腰抱起,她大叫着要下来,他却不理她,步履轻松的来到卧室的那张大床上,把她小心翼翼的放上去,然后,惊喜的说,“真的重了不少呢!”

她斜他一眼,里面装了一个六七斤的小人儿,能不重吗?

想起今天产检时医生说过的话,她按住他不规矩的手,一脸担忧的说,“今天医生告诉我,胎儿有可能会早产几天,刚生下来的时候,身体会很虚弱,需要精心照顾才好,我觉得自己奶水不会很足,所以,还是聘一个奶妈比较稳妥一些。”

低头瞄了一眼她的胸部,阎申越笑得魔魅不明,她不客气的拍了他的额头,他这才严肃起来,“放心吧,我会安排好的,那个……小暖……”他意味深长的唤着她的名字,眸底除了好笑的戏谑,还有让她脸红心跳的诱惑之光。

“怎么了?”她低头,躲过他谆谆的注视。

她的退缩,成功的激起了他的探索欲望,他爬到了床上,压进一步,他们两个的距离已经近得在一个呼吸的空间了,暖黄的灯色底下,他点漆般的瞳仁越发幽黑,眸光流转,竟然让她想到‘月华如水’这四个字。

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有些失重的感觉,然而,试问,无论是谁,在这样的灯光下,对着这样的眼神,还能有第二个答案吗?

她本能的想再退,但她还是努力的克制住了,他低沉的声音缓缓迸出一句大煞风景的话,“……我觉得……这里够大了。”

带着火焰般的温度,他的眼光,落在她因为平躺而将衣服高高撑起的胸部上。

顷刻间,‘月华如水’没了,在她面前的男人,纯然一头披着高雅人皮的色狼!

“你!”她气了,手指直指他的鼻尖。

他大口一张,不等她缩回,就准确的含住了。

“申越,别这样,你说过……”

她躲藏着,好不容易缩回了手,他的唇和舌……

他安慰着她,“放心,我不会做,就这样,好不好?”

“你知道我受不了你的诱惑的!”

“那就让自己接受,今天,我来服侍你!”他说着如此卑微的话语,她却不能接受,“你说什么啊?”

“嘘嘘,别动,我冷,你给我暖暖。”

“你身上热得像火炉!你需要去冲冷水澡!啊唔唔,不要……”

他遵守自己的承诺,一直没有做什么过火的行为。

他仰面松松的躺倒在柔软华丽的枕头里,他的表情是愉悦又饱受煎熬的。

突然之间身上的奇异感觉消失了,唐暖有些失落,她倾身过来,半垂着细绒绒单薄的眼睫凝视着他,轻声说,“你看起来……快要爆炸了……”

她笑了,笑得勾魂摄魄,带着她故意的嘲讽。

这样调皮的她,让他好笑。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却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直接冷着脸挂掉了,刚走回来,又响了,他再挂掉,她好奇的问,“谁啊,怎么不接?”

“无聊的人!”

“哦。”

“宝贝,我饿了。”说着,他就趴过来对她一阵乱啃乱咬,她娇笑着抱牢他的脑袋,不让他乱动,对着他的额头敷衍的亲了一口,忙不迭的推开他,不忘记叮嘱,“东西在冰箱里,记得热一下。”

他拿着手机离开了,唐暖却陷入了怔忡中,她为自己刚才瞥到的一眼而失落,刚才,她不经意间看到那来电显示,‘心雅’两个字很刺目,他是不方便在这里接听电话,所以才出去的吗?

难道,他和她之间,还有什么是她唐暖不可以知道的吗?

直到现在,他还是无法完全放开她吗?

这个春节,那情愫,那烟花,那为她燃亮的夜空,都是他心血来潮的无心之为吗?

今天的挽留,刚才的缠绵,那样真挚热切的眼神,都是假的吗?

为什么,未来的一切这样渺茫,为什么,她想要的似乎总是触手可及,只是,她永远都只差了那么一步……她该怎么做?现在出去质问他吗?制止他给她打电话,制止他和何心雅再这样含糊下去?

不!她没有勇气,她没有!

可是,为何?为何他的话语是那样的真切那样的触动她的心怀?

就在今天下午,就在那喧嚣的马路上,他站在那里,等了她一个小时,他说:我一直都在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一直,一直,一直……

她毫无心思的拉上一件衣服,浑浑噩噩的来到窗前,推开紧闭的窗棂,冷风习习吹过,清新的雨意冷冷地迎面而来,晦色冥冥,烟雨如雾,她有些昏沉的头脑立刻清彻起来,下雨了……

凉风夹着冻雨袭来,她经不住寒冷的一颤,无意识地用双臂抱住了自己。

一件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带着人体的温度,下一刻,她被拉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热热的脸颊蹭磨着她冰冷的脸,外套的主人没有出声,就这样抱着他,陪着她看着雨景,任她迷茫的恍惚着。

“宝贝,这样的你,让我心痛。”

“心痛?”

“还是没办法彻底忘记,是吗?”

唐暖一愣,他以为她在为妈妈的事情而介怀伤感吗?难道,他刚才的一通电话之后,就没有什么需要跟她说的?上一刻还在跟情人窃窃私语,这刻就拥着她唏嘘问暖,他真是虚伪得让她寒心!

她略微挣扎了一下,他随即重新抱紧了她,“好,我不说了,不要动,就让我抱着,现在忘不掉没关系,以后,我来帮你一起面对,再也不放开你了,再也不让你经受那样的痛苦了,好不好?”

他委曲求全得如此真实,她止不住无奈的轻叹,罢了罢了,就这样吧,有些僵硬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了下来,靠在身后他壮实宽阔的胸膛里,火热的身体暖和着她,唐暖暂时放弃了杂乱的思绪,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凉凉的雨丝轻打在脸上的沁凉,嗅着细雨的湿润气息和若隐若现的清寒花香。

更入夜,雨停了,像被冲洗过的月亮清亮的高悬在如墨的天空中,淡淡迷蒙的光晕环绕着它,轻柔的月光播撒,世间万物也染上一层青光,夜风凉得浸人脾骨,带着雨后独特的清香,渗入室中。

“小暖,我们去床上睡,好不好?”

“你陪我吗?”

“是的。”

“好。”

身体被他轻轻的拦腰抱起,随即,柔软的被褥挡住了初春夜里的凉意,温暖着她的身体,周围的世界是如此祥和宁静,安抚着世人烦杂的心,她的心境清澄,很难得的没有当场质问他,或者流泪发飙,她只是默默的躺着,浅浅的呼吸着。

她现在不再是被人任意玩弄的玩具,而是一个被他深深爱着的女人。

“谢谢你,申越。”

“为什么?”

“谢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们的儿子,你照顾得那么好……”谢谢他给了她一个如此美丽的梦境,无论如何,此时此刻,知道自己被另一个人用全身心地爱着,也是一种不错的感觉吧,就算只是谎言,就算只是虚伪的做作,她也可以享受这一时的幸福。

她笑了……笑得美轮美奂,笑得柔媚又惹人爱怜……

“小暖,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阎申越看着怀中的人不经意露出的淡淡笑意。

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他恋恋不舍的望着她熟睡的娇颜,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额头,“宝贝,等我回来。”

身边凹陷的床位重新弹回远处,脚步声消弭于绵软的地毯下,门被关上的轻微响声,他离开了……

微闭的双眼里淌出几滴清泪,她随即轻笑出声,好傻,好傻的她……

优美的音乐响起,是她新设置的手机铃声,执著的呼唤着,她恍然,伸手抓来,放在耳边,嗓音呢哝而轻微,像是失去了浑身的精髓和力气,只是这样懒懒的发出一个单音,“喂?”

“唐暖。”

“何心雅。”意料之中的人,平静的语气,压不住心底的悲愤。

她说,“申越呢?”

“你明知故问吗?”唐暖一阵气结,语气奚落的嘲讽,带着前所未有的犀利,“他呢?难道你不知道?怎么,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向我炫耀和示威吗?因为你的一个电话,一声召唤,所以他就如你所愿的飞了过去,呵,你想听我痛哭流涕的求你吗?那么,我告诉你,你错了!我根本不在乎!”

她的尾音带着颤抖的鼻息,她说不下去了……

对方似乎在震惊和诧异着什么,似乎有些不能理解她话里的含义,好大一会儿,才莫名其妙又意味深长的‘哦’了一下,然后,得意的轻笑,“不在乎?哼,好吧,既然不在乎,那最好,反正不管怎样,申越都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没什么事,我挂了。”听够了这样的宣示,她没有心情跟她继续纠缠下去!

似乎唯恐她切断,何心雅先行抛出了一个引子,她幸灾乐祸,“唐暖,申越隐瞒了你那么多事情,你好可怜……”

“是吗?你怎么知道他隐瞒了我?”有些忐忑,想知道,又害怕知道……

“我天天陪在阿姨身边,我又有什么事情不知道呢?申越帮阿姨掩饰的那些事情,我知道得一清二楚呢!怎么,又没有兴趣听听?”

“没兴趣!”

“跟你妈妈的死有关的,你也不听?”

心里一惊,她直觉的意识到有什么事情会发生,她急切的要逃避,“多谢了,我不想听!”逝者已矣,她已经痛过一次了,不想再忍受第二次!

“你妈真是可怜,尸骨已寒,香魂未渺,而阿姨呢,现在却过得有滋有味,你都不知道她现在跟我爸多么如胶似漆的缠绵呢,这一生一死的对比,好鲜明啊!”何心雅啧啧着嘴巴,说着含讥带讽的话语。

唐暖浅浅一笑,“你是在为你妈妈不值吧!”

“哼,我妈,我妈她争不过阿姨的,以前争不过,现在更争不过!我早就有这个自觉了!”她说起自己的妈妈,似乎很是不屑很是看不起,这让唐暖不由得替叶紫若寒心,有这样的一个女儿,还真是一种悲哀啊!

“是啊,既然争不过,你还在这里说什么风凉话!”

她的不在意并没有让何心雅推却,她继续说,“我是在为你不值,为你妈妈不值,我们几个人带着你儿子在三亚过年,玩得别提多好了,我还拍了很多你爸爸和阿姨的合影呢!中间夹着他们的小外孙,俨然一对夫妻相,喏,我刚才给你发了一些到手机上,你看看就知道他们这个春节过得有多开心呢!而你妈呢,伤透了心,才做出那样的事情……”

她再说了什么,唐暖已经听不下去了……

“我爸?这个春节……在三亚?”唐暖不敢置信的呢喃着。

她困难的从床上爬起身……

瞪着屏幕上那一张张极其刺目的照片,周素衡,她的爸爸,还有她的儿子豆豆,笑得好喜气好幸福,背景是南山寺,大小洞天,西岛,蝴蝶谷,海底世界,好多好多,最后一张,是天涯海角!

天涯海角,他们走到天涯海角相逢,重温他们年少时期的美梦吗?

突然之间,一道亮光将她的脑袋炸开了……

她明白了,她终于明白了!

原来,原来是周素衡,原来一直都是她!

爸爸怀里那个身着黑色风衣的女人,那样熟悉的身影,不是周素衡是谁?她回忆起来当时阎申越急切掩饰的眼神,他那个时候就知道了,一定是的,一定是的!还有那次,他说,不要让长辈的事情影响了他们两个人的幸福,她说好,那一天,他像是早知道事情会败露,所以才患得患失的要她承诺,他还把她说过的话录了音,存在了他的手机里,呵呵,他这是在为自己找退路吗?

他以为要了她的承诺,他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她就会跟他死心塌地的生活了吗?

他以为什么事情都可以这样一笔勾销吗?他把她的承受力看得太强了一些吧?

他获得了家庭的温暖,而她呢?

在这之前,她是真的为他高兴,可是,他们家庭的幸福……竟然是建立在她的痛苦和另一个家庭的毁灭之上,这,让知道真相之后的她如何再给他们祝福和祈祷?她叫周素衡妈妈,她竟然还那么傻乎乎的叫了她妈妈!

“你们都知道?大家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是吗?是吗?

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吗?

她不是在问对方,她问的是自己,她问自己为何这样愚蠢的任人摆弄和欺瞒,阎申越,你到底又没有把我放在心里,如果有,那你给我的那个角落,是不是永远都是潮湿的阴寒的,只有凄风冷雨,没有温暖,没有关爱……

好恨,好恨……

好不容易镇定了心神,她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南宫北冥,等她拨了南宫北冥的电话之后,她才想起了阎申越说过的话,他带着醋意和无奈的说,她永远把南宫北冥排在考虑的第一位,是的,她是这样的,可是,他为何不扪心自问,她为何会这样做?

因为,他总是让她失望,而北冥,始终含着微笑为她点燃希望之灯……

这,就是她做出选择的原因吧!

一通越洋电话,她不管贵与不贵了,她迫不及待的要听到他的声音,电话刚接通,已然磁性的嗓音带着悠闲的味道‘喂’了一声,却让她控制不住的喊了出来,“北冥,你都知道的,你都知道的,是不是?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对方怔了很久,才故作嬉笑的语气质问她,“姐,今天很不听话哦,他们告诉我你竟然跟着阎申越走了,现在哪里啊?是不是……”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她冷冷的打断了他。

“我骗了你什么?”

“他们都骗我,连你也骗我?”

“谁跟你乱说了什么?”其实,不用他问,答案已经在他脑中了,他的声音很冷酷很不近人情。

“何心雅都告诉我了,你别再跟我装糊涂,那一天我还问你,那个女人是谁,你没说是周素衡,你怎么可以这样做?我是那么的相信你,你就是这样回馈我对你的信任的吗?你让我寒心,你们都让我寒心!”说到这里,她已经差点喘不上气了,肚子里一抽一抽的痛,有温热的液体从下体流出。

“冷静,冷静一下,姐,你听我说……”

“我不要听!我不要听!我恨你们,我恨你们把我当作傻瓜一样看待,我恨……”她不经意的低头,眼睛所看之处,一片血红,她吓得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了,如此熟悉的场景,如此恐怖的血液……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南宫北冥紧张的问,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姐,姐,告诉我!你怎么了?”

“我的孩子……”腹中一阵剧痛,手机从手里脱落,她陷入了半梦半醒的惊恐中……耳中还能听到南宫北冥发疯似的对旁人叫嚣喊叫的狂暴声音,“拨通阎申越的电话,立刻!马上!你他妈的慢腾腾的给我找死吗?快点!快点!”

然后是拳打脚踢的声音,唐暖想要制止他,却无能为力,她彻底的昏迷了……

又是一个长长的梦,梦中有阎申越,有南宫北冥,有周素衡,有阎伊澈,有豆豆,他们都在呼唤她,她似乎看到了他们的小女儿,好漂亮,好美,有阎申越高挺的鼻梁,有他大大的黑葡萄一样幽深的眼睛,有他长长的蝴蝶羽翼一样的睫毛,有她洁白细腻的皮肤,笑起来甚至有两个若隐若现的酒窝……酒窝?是得自谁的遗传呢?哦,对了,她的妈妈,似乎有那酒窝,真好看!

嗯,美中不足的是,她好矮好瘦的,这点,也悲剧的接受了她的遗传吗?

唉,为何要这样呢?

她真的好希望孩子可以像阎申越一样,高高壮壮的,身体结识得谁也无法打倒,又一颗坚强的勇敢的心,这样子,任谁也不敢欺负她了,谁也不能够让她伤心流泪,谁也不能在她心底留下创伤了!

她好想动一下,她好想去抱一下她,可是,她丝毫不能动弹,连伸伸指头都不能,唉,看她这样虚弱的身体,真是没用!申越,你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她,一定要给她关爱,让她健康的成长,让她享受到无上的快乐,把她宠坏了也没关系,呵,你那么严厉又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把孩子宠得无法无天呢?

一双手,一双温暖的手,一直都握着她的,她感觉到了,她看到了从他眼中流出的泪水,她想伸手去接住那晶莹的水珠,她想告诉他,别哭,别哭,你看,躺在我身边的,就是我们两个的孩子,豆豆的病也可以治好了吧!

她好累好累,终于可以安心的睡一觉了。

模糊中,幼嫩的脸颊摩擦的柔软被褥变成了铁灰色的衬衫,熟悉的怀抱和扎实的肌理与以往无异。

“小暖!”男人惊喜之余,又被她眸中的讥讽给震惊了,他像是忽然间不认识了她,猛然将她推开一臂之远,一声惊煌的呼唤,迷离不清的神智犹如被一道残忍的闪电劈醒,呆呆的这样看着面容阴冷的她,足足有一分钟,才长长的一叹,想要重新将她拥入怀抱,却被她无情的推开。

一片死寂,久久之后,阎申越没有再强求,他无力的说,“你怨我隐瞒我妈和你爸的事情,我认了,是我错了,但是请不要折损我对你的感情。”

这个时候,唐暖才发现,他的双眼布满血丝,黯淡的灯光阴影下,他显露在外的是鲜见的心力憔悴,像是经受了一场无妄的天灾人祸,连他这样坚强的灵魂也无法支撑他壮硕的体魄了,他竟然在她面前摇摇欲坠,犹如将要瘫倒的铁塔。

纵然心里对他有百般的怨愤,看到这样的他,心里还是淌过一丝疼惜,可是,由他亲手斩断的,此情已不在了!

黄土枯骨,那逝去的灵魂,犹然在人间,不愿意离去……

“把人当作弱智来耍,你很有成就感吧。”她淡淡的说。

他摇头,表情带着认命的坦然,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了,他不愿意再辩驳什么,只是平静的说出自己内心的想法,“以前不告诉你,是我的私心,我看不惯你妈妈消极的生活态度,而我希望自己的妈妈能够获得幸福;后来,我爱上了你,我不想再欺骗你了,但是又害怕你身体无法承受这个事实;霄尘告诉我,他在商场遇到了你,我连忙飞奔过去找你,我已经做好准备要告诉你了,但是,你似乎已经决定要忘记了,所以,我再一次犹豫了,因为我不想打破得来不易的平静生活,如果,不能得到你的原谅,那我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她毫无意识的重复着他的话,眼底除了茫然,就是苦楚……

“是的。”他坚定的说。

她苦笑,为什么……

她抬头随意张望了一下,特护VIP病房,宛如在家一样的舒适和方便,真是有钱人能够呆的地方,而她,依附与他的势力,才得以住进这样的地方,虽然身体获得了最为周到的服侍,但是,心里却没有一丝的暖意,来回有一股寒气在窜升……

“我们的孩子呢?”她冷冷的声音戮刺着人的神经。

阎申越僵硬了一下,像被踢到了刚包扎好伤口的野兽,他的神情痛苦又纠结,眉头紧皱的思索着她的问题,他们的孩子呢?孩子呢?

好大一会儿,他终于抬起了头,迎着她的目光低声说,“豆豆已经在无菌室呆了两周,还需要一天的时间才能看到移植成功的迹象,要确保没有排斥反应和感染,还要提防其他相关症状的发生,刚才医生告诉我,成功的机率会很高,所以,你不要再担心他了,顾好自己的身体就行。”

“护士呢?”她伸手要去触摸床头的按铃,阎申越紧张兮兮的‘腾’一声站了起来,“小暖,哪里不舒服吗?”

“我们的女儿可以抱给我看看吗?我现在可以喂奶了。”

“小暖……”他欲言又止,脸上的痛苦神情在这一刻达到了巅峰,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多一点的刺激了,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攀升,唐暖蓦然折起来,顾不得身体的剧烈疼痛,她死死的拽着他的衣角,“怎么了?”

“……她身体太虚弱……只存活了一天。”这句话,已经竭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连喉咙里都沁出了血丝,紧紧的把她抱住,“小暖,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办法保住我们的孩子,我已经尽力了……”

唐暖无法停止的颤栗,抓住他的指尖,拽着他,一松手就失去了生的希望,她僵硬的摇头,笑了笑,“阎申越,请不要用这个愚蠢透顶糟糕至极的办法来阻止我见自己的女儿,你没有权利,你没有权利,我要她,她是我的!”

“小暖,小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我要她!”

疯狂摇摆的头被他牢牢的固住,他死死的瞪着她,极度的悲恸与痛苦,绝望与心碎,眼睛都似侵血,他张口,他闭上再张开,“小暖,对不起,对不起……你让我说什么,你还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所有的言语都是苍白无力的,我连自己都无法劝服,我眼睁睁的看着她停止了呼吸和心跳,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撕扯着我的心,吞噬着我的意志,如果可以,我可以代替她去死!”

他近乎咆哮的怒吼让她定下些微心神。

他用一只手遮住了眼睛,从指缝里渗出的晶莹液体在灯光的反射下透出五彩的光泽,“这一周的时间,你、豆豆和我们的女儿,都在病床上躺着,我发疯了一样,三个房间轮流的跑,我放心不下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他妈的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生离死别,我的身体被活生生的凌迟,我的心也已经劈成了两半,身在地狱的滋味也比我的处境要好得多,所以,请你,请你不要再这样了,我们还有豆豆,好不好?”

眼泪疾涌出来,这句句堪比真实的话语支支的毒箭刺入早已伤痕累累的灵魂,那拔不出来也按不进去的绝望穿透了脆弱的肢体,泪珠一颗颗由眼眶滑下脸庞,啜泣到没有声音,“为什么会这样?”

“她永远是我们的天使,她的血液流淌在豆豆的身体里,她并没有离开!”

“可是我再也看不到她了……我甚至还没有见过她……”

“小暖,她跟你一样漂亮。”

“真的吗?”

“嗯。”

她闭上了眼睛,有精气从四肢百骸往外游走,脑袋晕旋不堪,她用力甩了甩头,大批的医生和护士涌进来,身体被他箍得紧紧的,用力的摇晃着,她抬眼,勉力接收从头顶灌入的一丝清明,茫然不解的看着脸色大变的阎申越,她安抚的拍拍他的手,“别担心,我只是睡一觉而已。”

“不要再睡了,宝贝。”

“我不行……”

任他再怎么呼唤,她也不愿意醒来。

过了半个月,半个月之后,唐暖才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劫难。

开始的时候,她一直处于昏迷低烧的状态,连续吊了两天的药水热度也不退,三天都没睁过眼,只是嘴里不停地发出模糊的呓语,直到第四天,她才勉强能认出人来,阎申越告诉她,豆豆被移植的骨髓已经开始发挥功能了,所以转到了一般病房,再等些日子就可以回家,恢复正常的生活作习了。

第五天她稍微清醒了一点,但仍无法起床,只觉得全身上下没一处正常的地方,扁桃体,咽喉,上呼吸道和支气管全部肿痛,连吞咽口水都困难,声带完全失声,要什么不要什么,除了点头就是摇头,南宫北冥满脸倦容的坐在她床前,看她好不容易醒来,就用那种惊喜和期待的表情看着她,委屈的叫一声,“姐。”

她看他一眼,知道他还在为她那些质问的话而愧疚,仔细想想,那些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当时太过于激动了,所以连他一块怨恨了进去,她有什么资格呢?唉,真是越来越糊涂和任性了!

在他手心里,她写了三个字‘对不起’,他激动的反握住她的手,大声的承诺道,“我以后再也不敢瞒着你了,只要你想知道,我知无不言!”

他笑得意气风发,好像凯阎归来的战士,她不由得微笑了,虽然犹带着苦痛的伤,却悄然被她掩埋了。

热度退后转成伤风,眼泪鼻涕一起来,塞得她脑袋闷痛难当,身上还出了大片大片的红疹,因为药水和药片的刺激,她已经连续多日吃不下东西,胃已变得神经性淆乱,不吃就痛,一吃就吐,完全无法进食,只能靠输液维生,于是一双手本来雪白的手背上全是青紫针痕,有些惨不忍睹,她都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因为真的很丑,好好的身体被搞成这样,实在是让她有些难以接受。

阎伊澈也来了几趟,她开口说话的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所以,他们并没有多说什么,她叫了一声‘爸爸’,然后就闭口了,静静的盯着自己的手背,时不时的抚一下起了皱褶的睡衣,剩下的大部分时间他们就是沉默着,彼此想着心事。

似乎有些难以忍受这样的寂静,他终于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幽幽的说,“小暖,我们都是平凡之人,平凡人都有平凡人的缺点,你周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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