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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斌大喊医生，没喊来护士，喊来了萧云，萧云手上提着刚买的饭菜。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站在地上，连鞋也没穿！”
萧云的声音在死寂的医院显得严肃冷怒。
“萧哥，我姐要去找爸，我拦不住。”姚斌急的快哭了。
“别管我，我要去找爸！”姚安然大声喊。
医生护士也没看到人影，几个病房的病人听到声响，都探出头。
姚安然横冲直撞，萧云伸出胳膊就抱住了她的腰，姚安然挣扎捶打：“放开我！”
眼看就要用嘴咬了，萧云将饭菜交给姚斌，说：“我带她去急救室，你在这里跟医生说一下，我一会就带她回来。”
姚安然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一番挣扎早没了力气，听了萧云的话，动作便消停了一瞬。
萧云从病房找了鞋，姚安然刚刚穿上，人就被萧云抱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就你现在这样？没走到电梯口，就栽地了。”萧云脚步稳健，常年职业训练，特别是双臂，看着瘦，肌肉结实。
萧云不客气的笑哼，“看不出来，挺沉的啊。”
姚安然没心情跟他贫嘴，心里全是爸爸，随着步伐的轻微颠浮，她低着头，保持沉默。
萧云不再说话。
穿过一座楼，就到了急救室，医药水的味道更浓。
李芳远远的就看到了萧云跟姚安然。
萧云将她放下来，她就被李芳抱在怀里，痛哭流涕，“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你知不知道你伤的很重！”
家里能来的亲戚都来了，全等在走廊外，萧云远远的站在走廊一边，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
姚安然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已经是车祸后的第二天，为了避开那个骑自行车的学生，三车连撞，姚父当场撞死两个等红绿灯的老人。
死者家属现在都堵在警察局讨说话，姚江伟是老大，下面三个兄弟，两个妹妹，二叔带着三叔去了警局处理，两个姑姑都在医院陪着李芳。
抢救一直持续到晚上，医生才推开急救室的门走出来。
姚安然看不见，只能摸着往前走，有人扶住了她。
她听到医生用很冷漠的口气说：“患者心脏、肺、脊骨受伤严重，虽然抢救过来，但是大脑中枢神经受损最严重，有可能成为植物人，如果这个月能醒过来就算没事了，如果醒不过来，你们做好准备。”
李芳凄惨的痛哭起来，护士医生见惯了生死场面，跟小姑交代了住院的事情，就走了。
李芳的哭声还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姚安然颓然的跪坐在地上抽泣。
如果她没有让爸爸开车，如果她没有让爸爸闯黄灯，如果她紧记黄灯等一等的谨言，如果......。
没有如果，她觉得天都塌了，是她害了爸爸，是她害了那两个老人。
温热的滚烫从纱布里流出来，鲜红的血像两条溪水，染在脸上。
姚安然痛苦的说不出话，眼睛的疼痛缓解了她心里的痛。
萧云最先看到，连忙大呼：“医生，医生！”
萧云慌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姚安然忽然对着他拳打脚踢，歇斯底里。
“都怪你！为什么要喝酒，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爸去买酒，我恨你！你怎么不去死！”
萧云一刹那白了脸。
姚安然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扇在萧云的脸上，他连躲都不躲，两个姑妈跟李芳都冲过来按住姚安然。
她一脸的血，嘶声大吼，像被世界抛弃的疯子。
她心里知道，不怪萧云的，最该怪的人应该是她，可她太痛，需要一个发泄，让她能支撑柱。
医生赶过来给姚安然注射了镇定剂，她才安静下来。
再次醒来时，医生跟李芳都在床边，房间站了不少人，没有人知道她醒了。
“你们怎么照顾病人的！玻璃大面积划破了眼角膜，刚做了缝合手术，又大面积裂开，无法再次缝合，如果影响视神经，组织坏死，以后连眼角膜都换不了，小姑娘年纪轻轻的，换不了眼角膜，一辈子可就毁了！”
医生低声呵斥，李芳吓的摇摇欲坠，几人连忙扶住。
医生叹息一声，“别影响病人休息，都出去吧。”
人走了，门关了，空气安静了。
姚安然伸手轻轻碰了碰纱布，隔着纱布轻轻点了点眼皮。
疼，很疼。
她的眼睛算是瞎了，星空再也看不了，十二恒星，八十八个星座，全研究不了了。
梦想破碎，学业中断，生活一片黑暗，家也被毁了。
前一天还觉得生活美满，一切满足，瞬息万变，上帝一翻手，光明被吞噬。
姚安然从来不知道绝望是如此悲凉。
她想哭，可又害怕最后一丝希望也被她哭没了。
楼梯间安静，烟雾缭绕。
萧云听了医生的话后，一直坐在楼梯的台阶上，蓝色的运动鞋上全是烟灰。
他十二岁就学会抽烟，进了体校，教练让他们保护好视力，他再也没碰过。
青白的烟雾熏在他眼皮下，有点涩，他想起了姚安然黑白水润的眼睛，漂亮有灵气，总是凶狠狠的瞪他。
他手指开始有点抖，身边有人坐了下来，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姚斌一夜间好像长大不少，小声说：“萧哥，谢谢你把我爸爸跟姐姐救出来，谢谢你这几天一直帮我们忙前忙后。”
一家子全慌了，都是二十岁的萧云跑腿，进进出出送饭，夜里盯着换药。
萧云两天没洗澡了，身上一股汗味。
萧云说：“不用谢。”
“萧哥，你别怪我姐，她就是太难过了。”姚斌看了一眼萧云红肿的脸。
萧云转头问：“吃饭了吗？”
姚斌摇头：“我不饿。”
“李婶还没吃吧，我去买点，你也吃点。”
萧云站起身，一大步就下了楼，速度很快，姚斌看到萧云坐的地方有一两滴水痕，不知是什么滴下来的。
车祸赔偿问题在警察的协调下，姚家赔偿70万，对于一个普通的阶薪家庭，70万等同于不可及的数字。
死者家属本意要一百多万，但由于死者七十多岁，生产力低，姚家的家庭水平并不富裕，在李芳央求跟警方再三调解的情况下，最后赔70万。
短短三天，姚家已经在医院花了五万，每天的住院费用加上医药，一天就是一千。
姚家已经不堪重负。
姚安然想要出院，但是医院建议留院治疗，以免眼球突变坏死。
李芳吓的不轻，强行要姚安然住院，姚江伟的病房就在楼上一层，姚安然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重症室。
每个人都在祈祷姚江伟醒过来，祈祷一切都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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