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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拉那拉氏膝下没有子嗣, 旁人都不得宠, 年庭月虽是侧福晋, 但胤禛最是宠爱她, 她所生的七阿哥在王府里的阿哥们里是头一份的。
要是弘昼真成了乌拉那拉氏的儿子, 那七阿哥在身份上就及不上他了。高无庸怕胤禛想不到乌拉那拉氏的心思, 遂忍不住出言提醒了几句。
“不要紧, ”胤禛淡声道,“就算六阿哥写在乌拉那拉氏名下,也改变不了他的亲生额娘是个格格的事实。何况, 我知道乌拉那拉氏的心思,现如今六阿哥瞧着是尊贵,但往后, 他是压不住七阿哥的, 我也不会让他压制福宜。”
只能让年庭月进府为他的侧福晋,这是胤禛心中极大的遗憾。在他的心里, 年庭月就是他的妻子。只是从前事已定, 让他废了乌拉那拉氏让年庭月做嫡福晋这事儿他办不到。可等到将来, 等到他成了皇帝能够真正自己做主的时候, 他不会册封乌拉那拉氏为皇后, 他要册封年庭月为皇后, 到了那时,福宜才会是他名正言顺的嫡子。
至于弘昼,根本就不可能在身份上压制福宜了。
关于这个, 是胤禛早就想好了的, 只不过时机未到,他没有宣之于口罢了。
因此,在胤禛看来,乌拉那拉氏想要弘昼做儿子,对他和年庭月完全没有任何影响。所以乌拉那拉氏提出这话后,他一口就痛快答应了。
胤禛回五福堂这边时,年庭月正坐在床榻边上,看着福宜在铺了凉席的小床上爬来爬去的。她手里拿了福宜喜爱的小娃娃摆来摆去的吸引福宜的目光。
福宜蹬着小短腿跟着年庭月手上的小娃娃爬,不时还挥舞着小手臂对着年庭月啊啊啊的控诉一番,但福宜还不能讲出什么完整的话来,因此年庭月也只是笑,故意装作不懂福宜的意思逗他。
年庭月背对着门,看不到外头的情形,胤禛进来时为了不惊扰到年庭月,也嘱咐丫鬟们不必请安,胤禛都进屋了,年庭月还一无所觉,还是福宜眼睛尖,一眼看见了胤禛进来,他瞧见胤禛就兴奋,一激动扶着小床围栏就站起来了,也不去追他心爱的小娃娃了,只冲着胤禛挥手,十分激动的啊啊啊起来。
胤禛含笑走过去,将福宜从小床里抱起来,他抱着福宜在怀里同他说话,还教他叫阿玛。
年庭月容父子俩亲近了一会儿,然后才从胤禛怀里将福宜抱出来,又叫胤禛去更衣:“知道你回来,衣裳都替你备好了。水也备好了,去洗个澡再来同宜哥儿玩吧。”
胤禛笑着亲了亲年庭月的脸颊,这才转身沐浴更衣去了。
胤禛身上都是汗,抱过福宜之后,弄得福宜身上的小衣服也全是汗,年庭月无奈,只得嘱咐了奶娘取了干净衣裳来,她亲自给福宜换上了。
福宜玩了一会儿就饿了,胤禛还未沐浴完,年庭月便让奶娘将福宜带下去了,又过了一会儿,胤禛才弄完出来。
年庭月替胤禛擦头发的时候便问他:“听说你方才回来时,乌拉那拉氏的人又请你过去说话。她同你说什么了?”
胤禛也没有瞒着年庭月,见她问了,便如实说了。
年庭月瞧了胤禛一眼,见他说话时也没睁开眼睛,依旧在那闭目养神,她不由笑道:“乌拉那拉氏还真是不甘寂寞。她晓得你不会让她继续管家,就想了这个法子巩固自己的地位。于她来说,也确实是个聪明的以退为进的法子。”
年庭月动作轻柔的给胤禛擦干头发,“只是,你怎么就应了她呢?六阿哥说到底也是耿氏的儿子。先前我听钮祜禄氏说起耿氏,说她前不久自己哭了一场,还心情不好,身体似乎也出了问题,钮祜禄氏去瞧过几回,说是没什么大事,听说乌拉那拉氏还亲自请了大夫给她瞧病,前几日才好了。我之前不晓得,如今听你说了才知道,原来症结在这里。”
“她说耿氏是情愿的,但耿氏是格格,纵然心里不愿意,又能说什么呢?自己躲着哭一场,还得受了这个恩赐。这日后啊,只怕还得防着乌拉那拉氏起了去母留子的心思。”
年庭月觉得,若胤禛不应这个话,她也有办法说动乌拉那拉氏,不叫耿氏失了自己的儿子。
胤禛淡声道:“月儿,说句心里话,我是不愿意你去见她的。她的心思不正,我总不能放心让你去见她。既然她自己主动提了这个话,我觉得答应了她也没有什么妨碍。就算六阿哥写在了她的名下,可我心里最疼的还是福宜,总不会叫福宜吃亏受委屈的。我让她如愿以偿,也省得她再有旁的心思害你或者害福宜。”
胤禛的头发快擦干了,年庭月瞧着他黑发里夹杂着的白头发,目光凝了一凝,半晌后才勾唇微笑道:“罢了。她们各自都是情愿的,于咱们也确实没有什么妨碍。你也算是安抚了她们,咱们也能安安静静的过咱们自己的日子。”
年庭月并未将此事太放在心上,她替胤禛擦干了头发,又吩咐春熙春棠摆晚膳,两个人便一同用了晚膳。
夏日天热,胤禛和年庭月也没出屋子,两个人用了晚膳后,就在屋子里溜达了一下,然后胤禛便去桌案前看书,年庭月则去看胤祥从川陕写回来的密信。
年庭月看罢书信,脸上神情变了几变,她抬眸看了看胤禛,本想同胤禛说上几句话,但见胤禛看书看得入迷也就没有开口,只是垂眸又去看信上的字句出神。
年庭月这边一有了动静,胤禛就察觉到了,他放下手中书册,抬眼去瞧年庭月时,正好看见年庭月垂眸望着手中的书信出神。
胤禛便问道:“月儿,怎么了?”
年庭月扬了扬手中的书信道:“十三爷信上说,抚远大将军到了西安,与他见了一面。因为军需运输困难,皇上在抚远大将军上的密折上说了要暂时对准噶尔那边还有伊犁那边采取怀柔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暂且不用动兵。因此抚远大将军就借着机会上奏说要回京休整,并且在西安等消息。十三爷说,如不出意外,抚远大将军不久便会回京了。”
胤禵之所以要回京,一则是因为胤祥在信上所说的这个缘由。二则还是因为康熙对弘历的看重。
胤禵之长子弘春是康熙五十年由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所出,如今也有五岁多了。自胤禵领兵出征后,康熙对弘春也是颇为关爱看重的。在众多的孙辈中,康熙对弘春的关注是比较多的。
不过,自从康熙将弘历带入宫中教养后,在孙辈里头最出风头的小阿哥就是弘历了。这对于自认一定是下任新帝的胤禵来说是完全不能接受的。因此,他要趁着这个时候回京。既然弘春不能夺得康熙的全部关注,那么就让他这个阿玛回来,让朝野上下都看一看,康熙最为看重的儿子还是他这个在外领兵征战多年的十四阿哥。
即便如今弘历摔断了腿被迫回雍王府中养伤,胤禵想要回京扬名彰显自己最得圣宠的心思始终没有改变。
当然了,胤禵不但存着要彰显自己得圣宠的心思,他还要提携与他交好的兄弟们。
敦郡王得胤禛举荐有了编续玉牒的差事。胤禵十月回京后不久,便在康熙面前举荐了胤禩和胤禟,给这两个人也谋了差事,胤禵知道康熙对胤禩和胤禟颇有微词,也没有给他们谋什么要紧的差事,不过是几个闲差。
康熙倒也都应了。因此,赋闲了几年的胤禩与胤禟在明面上也都有了闲差,再次活跃在朝堂之中。
不仅如此,在康熙应允了胤禵之后不久,胤禵还提出要为德妃在年底的寿辰举办宴席。康熙也答应了,还允准胤禵在宫中办宴为德妃贺寿。
康熙此举已是极大的恩典了。原本嫔妃寿辰是不该如此大办的。只因如今后宫中没有皇后皇贵妃贵妃在,再加上德妃身在四妃之中,又是跟在康熙身边伺候了多年的老人了,康熙看重德妃,也看重胤禵这个抚远大将军,因此破例允准,随胤禵如何操办。
胤禵要为德妃操办寿辰,胤禛也不能不有所表示。
其实先前,胤禛与德妃之间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德妃因为不喜年庭月,又认定李氏钮祜禄氏生病都是因为年庭月暗中做了手脚,甚至弘历在宫中摔断了腿德妃也认为是年庭月冲了弘历,因此她将胤禛叫到永和宫去,便说了些让胤禛好好调/教年庭月的话,还让胤禛不要太宠年庭月了。
当时德妃还对胤禛讲,说是怕胤禛不知道年庭月的真面目,所以让胤禛回去好好调查一下年庭月的事情。德妃觉得,胤禛在知道了年庭月的真面目之后应该就不会喜欢年庭月了。
起初,德妃说着这些话,胤禛还安静听着,尽管心里不舒服,也不爱听,但还是耐着性子应两句。后来听德妃不知内情,完全颠倒是非,还为李氏和钮祜禄氏说话,在德妃口中,她们倒成了受害者,年庭月倒成了处心积虑的害人精了。
胤禛最后没忍住,便反驳了德妃几句,他的话说的不好听,母子两个越说越压不住脾气,最终不欢而散。
母子两个这些年的关系原本就不好,也不过是各自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但发生这件事后,原本脆弱的母子关系到底还是出现了裂痕,在此之后,胤禛虽然照常去永和宫给德妃请安,德妃也如常同胤禛说话,但两个人明显就很疏离,相处起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德妃寿辰胤禵要在宫中为德妃大办,胤禛纵然心里不痛快,可同为德妃亲子,他也不能不有所表示。胤禛遂发愿,要重修大觉寺为佛像塑金身替德妃祈福,并愿同年庭月一起为德妃手抄经书一千卷供奉在佛前为德妃祈福纳祥。
德妃寿辰,有胤禵办寿宴,又有胤禛的修佛寺塑金身手抄佛卷,旁人议论起来,都说胤禵和胤禛有孝心,德妃有福气,生了两个如此有心的儿子。
胤禵和胤禛都有人夸赞,本分不出什么高下来,可胤禵心里却不愿如此,他是一定要分个高下的。
所以,在为德妃贺寿的宴席上,气氛融洽众人觥筹交错和乐融融之际,胤禵含笑上前给德妃说了祝寿词,而后便当着与宴众人笑着问德妃:“额娘,儿子想问一句,您是喜欢儿子送您的寿礼,还是喜欢四哥送给您的寿礼呢?”
说是比较寿礼,但胤禵其实就是问德妃,是喜欢胤禛重修佛寺,还是更喜欢他办的寿宴。
德妃年纪大了,其实是更喜欢热闹的。要论她的本心,她自然是喜欢胤禵为她办的这个寿宴。这寿宴上的一切都很合她的心意,她也很高兴。若这是在私下里,德妃一定毫不犹豫的回答胤禵说喜欢他的寿礼。
但这不是私下,康熙在座,众嫔妃在座,胤禛也在座,德妃知道自己不能这样答。更何况,德妃根本不能开口说不喜欢胤禛的寿礼,胤禛是为她向神佛祈福纳祥,她要是说不喜欢,那岂不是得罪了神仙佛祖么?
胤禵话音才落,殿中原本其乐融融的众人便是一愣,随即殿中便是一静,众人都看向胤禵,心中转瞬就想出其中关窍来,包括康熙在内,俱都看向德妃,想看看她怎么答这个话。
唯有陪同胤禛一起来赴宴的年庭月在听见胤禵的问话后,转头就默默看向胤禛。胤禛神情如常,看不出有什么神色变化,但也只有伸手去握住了胤禛手的年庭月才知道,在那一瞬间,胤禛将她的手握紧了又松开,她心里就明白,胤禛的心里头并非没有波澜,胤禵这话问的不但没有良心,还让人又伤心又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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