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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元实际上根本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但他知道自己停下了浪迹天涯的脚步。通过细微的接触,他得知自己应该是停在了某种植物的叶子上。具体是一种什么植物,他也不得而知。反正,这个世界的植物,也实在单调得很,论多样性,根本无法和地球上的植物界相比。
造成这一结果,郑元的确应该负起责任。毕竟当初核桃妹在地球上采集生命标本,庞大的计划根本没能展开,就被他吃掉了。
然而,郑元并不会承认错误。在他看来,核桃妹太废太愚蠢才是根本原因。难道她尊为天道,就不会找一个就算变成核桃也不会被吃掉的地方吗?明知道自己那么废,居然还要长在一个人类随便就能出没的地方。这必然是因为智商不足。
郑元已经选择面对现实,知道再去追究这些根本于事无补。命运的耻轮已经咔咔的转动,再想让它复位根本不可能。
核桃妹需要食物,他也需要变得更强。
无论是核桃妹的食物,还是令他变强大的力量,其实本质上都是同一种东西。简单点来说,可以认为是“存在感”,玄学一点的叫法则是“造化”。
因为天地一片黑暗,所以他是一道光。因为他是天地间唯一的那道光,所以可以认为他的存在感是最强的。这也就意味着,目前郑元是这个绝对黑暗的世界最有造化的存在。虽然实际上,他的存在感依旧微弱的可怜。理论上而言,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能从一缕光,变成一束光、一团光,甚至普照一方。
这份造化,是天赐的,是沾了核桃妹的光。
一颗石子入水,自然会掀起一阵波纹。更何况,这不是一颗普通的石子,他是天道的饲养员,是一颗带着些许恶意的造化种子。
停留在那片不知名的叶子上,郑元决定做点什么。不搞出一点事情的话,未免也太无聊了。等,不是他的风格。何况,还有一个嗷嗷待哺,饿的半死的天道陛下。
他决定采取主动。
起先,他是为了不被风再度吹走,所以死命的向那片叶子内部渗透,以期把自己固定下来。
当他终于扎根之后,他发现了一些宿主的特质。
这是个绝对黑暗的世界,所以视觉根本没有什么价值。与此同时,这又是个非常和平的世界。植物在大地上生长,彼此不用竞争阳光,一切的角逐都在地表之下的土壤深处。动物们啃噬植物,清一色的素食主义者,依靠嗅觉缓慢慵懒的移动,彼此之间从来没有过进犯的先例,自造物以来就非常和谐。
郑元在那片叶子上发现的特质,是一种天然的自保能力。一株植物,为了不被吃掉,会尽可能收敛它们那可口的气味,一直达到一种隐形的效果,让其他动物难以嗅到。
郑元的智商,毕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曾经他好歹也是在接班人集训机构中顺利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和三年高中学习,起码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有的。
在一段漫长的时间后,他意识到了嗅觉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
这是从他渗透进叶片之内,感受到这片叶子香甜可口的气味之后产生的明悟。于是,他开始研究这片叶子,用自己微弱的力量,拼命的逆反那株植物本身的天性特质,让它的气味不断散发出去。
他要搞事情,通过这些气味,为自己找寻更强的存在感。
黑暗之中,广袤繁盛的古老森林中,一簇小小的浪花就这样被激起了。
不要小看它,当一段漫长的时光之后,某个黑暗中缓慢爬行,翕动着鼻翼,循着这一丝氤氲于空气中的美味香气的动物终于亦步亦趋的靠近时,这个和谐的新世界,第一次被蠢蠢欲动的新鲜欲望给激活了。
黑暗中那只不知名的动物,第一次如此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它最钟意的食物。
它愉快的啃噬了整株植物的叶子,包括那些柔嫩的枝条。
这是一次历史性的互动,无形之中,郑元直观感受到了他在这个世界的一丝存在感。很真实。造化就这样产生了。
黑暗中不知名的动物得以饱餐一顿,而郑元同样获得了好处。在一丝造化的加持下,他变得比此前明亮了那么一丝丝。只要再来上几万次,他保证可以明亮一倍。
然而一切并不像如此简单。对于这个世界的一切而言,它们是如此天性纯良,还没有开启竞争的大门,只是遵循最为温纯的本能无忧无虑的生存着。但是,别忘了,郑元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充满七情六欲的主儿。他不会停下探索的脚步。与其说他是天道之光,不如说是祸乱之光。为了寻觅渴望的乐趣,找寻更强的存在感,为了供养那个可怜的天道陛下,为了能更好的活下去,郑元会心疼这个世界美好宛若童话般的单纯么?
别开玩笑了。他压根就没想过这么深刻的问题。
当在那只动物的胃和肠道里旅行过一遍之后,伴随着一些未被消化的种子,郑元再度回归大地。
这一次,他成功钻入了其中一颗种子里,然后随着它在那一片沃土(粑粑?)里生长。
这才是他的天赋——天道赋予的能力,一如核桃妹在地球上采集生命标本,把自己变成一颗核桃一样。
他随着种子萌生,并且随着幼苗在黑暗中生长。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天道的运转起了某种至关重要的作用,让这看似随机的一切,进展的如此顺利。
他怎么偏偏来到这里?怎么刚好就吸引来一头喜爱吃那种植物的动物?怎么被郑元选中的那颗种子,在经过消化系统的大灾难之后,刚好还能萌发?
天道无色无相无声无息,却是真实存在的。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长,那颗承载着天道之光的幼苗终于长大了。它根本不知道,它的某些东西正在被逐步改变。这实在说不上是被祝福还是被诅咒。
它的长势是如此之好,顺利的结出了果实,然后在果子成熟之时,噗哧一声,将里面的种子有力的喷射而出。
——从它们被创造出来,就是用这种方式来延续后代的。在这片黑暗中,它们根本不用开花就能结出能够萌芽的种子。
在某一颗种子里,郑元仍在孜孜不倦的努力。
他要彻底帮助它们打开香气的大门。
就这样一代又一代的繁衍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终于出现了一种非主流的植物。一方面,它们鲜美的气味越来越浓烈,另一方面,它们的种子越来越坚硬。
郑元动用他贫乏的生物知识,终于在这黑暗的森林中掀起了一阵真正的风波。
那些被他重塑的植物,用它们的气味引来越来越多的动物。它们那些坚硬的不易消化的种子,则被那些闻香而来的“食客”们带到各种地方。
无形的魔鬼,在暗中操纵着一切。
某种植物在崛起,郑元用自己的名字赋予它们“元草”之名。元草就像一场灾难,开始在这片土地上爆发。毫无疑问,在元草当中,郑元的存在感在与日增强。
过程中,他正在以喜人的速度变强。
不过,他并不满足。小范围的元草灾远没有到引起世界末日的地步,他仍然还有巨大的施展空间。他仍然在某颗元草种子中托身,进一步强化它。
他要赋予它们更强悍的生命力,让它们拥有最迅猛的生长势头,结出更多的种子。
当一颗发光的种子如流星般划过黑暗,照亮下方在风中摇曳的草丛,种子里的郑元,就像一位憨厚的老农望见丰收的景象一样,心中充满了喜悦。
这一切太有趣了。而且这个黑暗的世界一点儿也不可怕。他终于有些理解核桃妹释放他时的某种软弱与不安。的确,若无必要,他再也不想回到那乏味无聊的天上。
“来吧,来一次壮观的齐射!消灭原始的无知,世界属于元草!”
如今的郑元,已经强大到能够听到附近草种喷射的声音,并且捕捉到一小段种子飞行轨迹的地步了。
在这片山谷中,元草正在疯狂蔓延,而且一代比一代强悍。属于其它植物的地下资源,正在被元草疯狂抢夺。
这里正一天天变成元草天堂。这座小山谷,正随着时间流逝而变得与众不同。
元草那浓烈的香气,随着每一道自山谷迂回的流风飘向远方,深深诱惑着黑暗中那些懒惰的食草族。在食欲的驱动下,它们的神经开始绷紧,然后向着一个方向迈出坚定的脚步。
呜呼,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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