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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2)
两人都没有说话，僵在那里，形成奇怪的气氛，只有理查浑然不知，还是很兴奋很高兴地黏在她身边，在她脚下蹭着、摇尾巴，倒地露肚子，然后绕着她转圈圈。
她过了好一会神色才恢复过来，牵着理查走上前去，将导盲鞍交到他手里去，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心跟着颤了一下，他的手，指尖有些冰凉，跟平时不一样，以往他的手都是温热的。
“你好吗。”她轻声问道。
“不好，”他沉声回答道，声音听上去很低哑，“很不好！”
她愣了一下，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心堵堵的，在她看来即使是真的不好，一般都会礼貌性地客套一下，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
“你哪里不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心里不舒服。”他指着自己的心脏说道，老实得让她有些不知所措。
“按时吃药了吗？还有按时吃饭了吗？”你看上去瘦了很多，她在心里加了一句。
“无可奉告！”
被他的话噎得停了好几分钟，她才找回声音，“晚上……晚上睡得好吗？”
“不好，睡不着，”他忽然微扯嘴角，苍然一笑：“你想知道我怎么样了，对吧，好，我告诉你，四个字：生不如死！”
她的嗓子忽然变得有些干涩，喉咙干得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有些无措地将刘海捋到耳朵后面去，弯下身去摸了摸有些过度兴奋的理查，理查将头使劲地蹭她的手，表达着自己的喜悦，还是动物比较单纯，喜不喜欢完全写在脸上，而人类则复杂多了，明明是很渴望见到对方，可是见到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了。
接下来是一大段沉默，有人从他们旁边走过，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们几眼，她习惯性地咬着嘴唇，觉得有些难堪，或许她不应该答应过来的，过来了，远远看着就行了，她那天讲了那么绝那么伤人的话，然后再来说一些“叫他好好照顾自己”的话，有什么意思，现在想来，不是很可笑吗？
良久，他问道：“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她抬头，却看到他的手里已经点燃了一根烟，眸子如同深夜的幽潭，深不可测，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情绪。
“也不怎么好。”她诚实地回答道。
她将脸朝远处望去，看到一对情侣牵着手在散步，相依偎着笑得很开心，也许总是要等到失去了之后才能发现自己原来也拥有那么多。
闻言，他冷笑，刻薄道：“哦，是吗？我还以为你此时应该跟你的前男友很甜蜜幸福才对，怎么了，吵架了？”
她没有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继续沉默着。
“怎么不说话了？”
“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是，面对着我，你自然是提不起说话的兴趣。”他自嘲道，眼神依旧是冰冷的。
袁艺的背脊变得僵硬起来，“你又何必苦苦相逼呢？”
“我苦苦相逼？”他自顾地笑了起来，“两个月不见，你倒变得很牙尖嘴利，你倒是说说，我何时逼你来着？”
“难道我们不能好好说说话吗？”她的喉咙哽得难受。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话好说？”扔掉手中烟，他接着点燃另外一支。
他的烟瘾何时变得这么大了？袁艺在心底叹气。
话再次中断，气氛再次沉默了下来，两人僵持了起来，都没有说话，空中是令人窒息的静息和郁闷。
这样的沉默让她她自己心里也没底起来，或许分开了，就真的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算了，还是回去吧，“晚了，我回去了，你……”
本来是想叫他好好休息，可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来了，心里涌起一股酸涩，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要走了，可是苏木良却先她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今天过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看着他扣住自己手腕的手，心微微的痛，怎么就瘦得那么厉害？
“说！袁艺你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林宇说你身体不是很好，所以我就……”
“所以你就过来看看，看我死了没有，对吧？”他的怒气又上来了，
目光冰寒，“可惜让你失望了，我暂时还死不了。”
袁艺只觉一颗心直沉沉地往下坠，最终苦笑道：“你明知我没有这样想，算了，我不想跟你吵，你好好照顾好自己吧。”
真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袁艺是不想两人之间在两个月不见后来争吵，可是这在苏木良听来，却是另外一番意思--------她连争吵都不屑于跟他吵！
“袁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我的生死又与你何关呢？”
“你放开我。”她为何要过来呢？！这真是个愚蠢的决定！
她使劲想将手抽出来，他不肯放，用很大的力气紧紧捏住她的手，她从来没有见他用过那么大的力，她用另外一只手去掰，可惜依然挣不开他，手被他紧紧裹着，一片濡湿。
“苏木良，你给我放手，公共场合不要动手动手的。”
他乌黑密长的睫毛低垂着，惨白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指尖因为用力而变成失血的惨白，声音恍如是从齿间磨出来的，“袁艺，在你心里，我一定像个小丑，对吧？明知道你心里放着另外一个男人，却还是坚持要等你，我知道你当初接受我时，并不爱我，更多的是因为我的坚持，你是因为感动，而不是因为爱……看到我生不如死的样子，你很得意是吧？”
她没有！她从来都没有这样想，他怎么可以将她想得如此恶劣呢？心中一阵疼痛，袁艺觉得胸口一阵酸涩，眼圈蓦地红了。
“是。”面对他刻意的羞辱，她心冷如灰。她不该来的，她以为他吃喝不香是为了自己，看吧，她真是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闻言，他忽然加力，另一只手渐渐紧握成拳，指骨握得青白，手背上的筋脉突突直跳。
“有病啊你，放开我啦……”她的手被他捏得一阵疼痛，痛得她皱眉。
苏木良的脸近在眼前，猛地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个圈，抵向他身后的树干，然后轻易地将她的手固定在胸前，低头，狠狠地吻下去。
袁艺吃痛地“啊”了声，他吻偏了，磕到她的脸，痛死人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她回过神来，刚想扭头，晚了，他再次吻过了，这次没有再吻错。
他的身影如阴影般压迫过来，脸上线条沉冷，他力道极大，又好像赌气般将她捏得生疼，她根本动弹不得。
招来意料之中的抵抗，他没有松手，而是不容抵抗地加深了这个吻，让她的抵抗无声地消失在在唇齿之间。
他的唇那么柔软温暖，触感那么美好，令她渐渐有些迷失了……
“看，你还是舍不得我的，对吧？”他稍微离开她的唇，温热的气息流淌在两个人之间，暧昧地滑过她的脸颊。
她立刻清醒，这是他的羞辱吗？认为自己被玩弄了，所以现在也要玩弄回来吗？
她的心底仿佛被挖出了一个洞，很疼很疼地疼了起来，她咬了咬唇，“不想，你放开我，我一点也不想你！”
苏木良的眼睛里流露出一股浓浓的哀伤，但是转瞬间，便被怒气给替代了，他猛地又吻了过去：“你在撒谎！”
袁艺只觉得唇瓣一痛，这家伙竟然咬破了她的嘴唇，血腥的味道直冲鼻子，她惊讶地不知所措，只见他的眼底里燃烧着怒意，还有浓浓的爱意，这样的神色让人刻骨铭心。
她有些迷惘了，人忘记了挣扎，恍惚之间，她被他拽着进入了他的公寓，天旋地转间，她看到了到处散落的衣服，她的，还有他的……
当她的双脚终于能直着放下时，袁艺的脑子也终于慢慢恢复运转，她这是在干什么！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袁艺竟有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
他们不应该这样子的！
她快速起床穿好衣服，准备离开，可是走到走廊时，他却冲了出来，冲到她面前，胡乱中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又想再一次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即使已经很努力地在克制，可是声线还是不自觉地提高。
袁艺痴痴地看着他的脸，她何尝想离开，只是不离开行吗？如果他知道了事实的真相，他还能如此坚持吗？
“袁艺，你给我说话！”再好的脾气在她面前，都会被逼得发脾气，从来没有一个人，频频让他失去控制。
她不爱他！
这个事实他早已经知道，他只是一直在欺骗自己而已，今天更傻得再去试验一次，而试验的结果又像刀子一样，毫不犹豫地刺进他的心脏中心，痛到几乎不能呼吸！
这两个月里，他的确过得像行尸走肉，每呼吸一次就痛一次，只有在工作时，这种痛才会稍稍好一些，所以他拼命的加班加点，为了就让自己不再去想她，想这个该死的女人！
这个世界上，除了时间没有什么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包括爱情，可是一想到他会离开自己，胸中那股麻痛便逐渐加剧，转成成为剧痛，就像动手术过后的感觉，麻醉时，是没有感觉的，可是等麻醉的药力一过，那种痛才是最要人的命。
可是既然选择了离开，她为何还要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的心里又忍不住地燃起一丝希望！他的确是幼稚得可笑，以为她回来，是因为有一丝丝想念他，可是他又一次犯了可笑之极的错误！
苏木良，你是个大傻瓜！他的心里也是千回百转，胸口急促的起伏流露出他的情绪。
他以为只要他努力付出了，总有一天那个男人会从她心中渐渐消失，而到了那一天她就会爱上自己，所以即使知道她当初不爱自己，他还是决定冒险去爱。
他像任何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那样爱她、照顾她：她生病了，心里比她还着急；她哭了，心里比她还难受，即使生意再忙，人再累，也会赶回来她身边；只要听到她的笑声，就比喝了蜜还甜，在遇到她之前，他从来不知道他会这么爱一个人，从来没有这么宠爱一个人，凡是她想要的东西，他都愿意给，知道她过去有过痛苦的经历，所以一直保护着她，不想让她再受一点委屈，甚至……想跟她结婚，以后都由自己来守护她。
只是他太天真了，爱情不是一个人努力就可以结果的！
“你希望我说什么？”袁艺的心中涌起一股悲哀，眼睛有些酸涩的湿意，爱，为何总是那么伤人？既然要伤，那就一次性伤到底吧，置于死地而后生，或许让他恨自己，他反而会更愿意放手。
“你想知道我上次为什么离开是吧？”
苏木良没有回答。
“好，我就告诉你！”凝眉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看着他那张沉默的脸，忽然觉得自己是个非常残忍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曾经爱过一个男人，甚至……怀过他的孩子，只是孩子后来死了……”
“我说过，我不介意你的过去，我在乎的是你的现在和未来！”
“是吗？如果你知道对方是谁的话，你就不会说这种话了。”袁艺哑声道，眼角是掩不住的疲惫，累了，她真的是累了。
“……他是谁？”握着她手臂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邵深，你的好朋友！”
“……”
两人僵持了起来，都没有说话，周围似乎一下子静了下来，空中是令人窒息的静息和郁闷。
苏木良最终颓然地松开她，人没有离去，只是木然地站着，眼皮耷拉下来，人躲在阴影里，脸下看上去一片黝黑。
苏木良闭上眼睛，掩住眸子里的情绪，哑声说：“袁艺，如果可以，我宁愿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空气仿佛被抽离了一般，周围寂静无声，远处是漆黑的夜色，无边无际……
到底她对他做了什么？什么时候开始，他竟被她伤害得那么深么？连爱的勇气也没有了。
爱情的伤害到底有多大？
邵琛用一年的时间，换来她八年的等待，并且从此爱无能。
而她用半年的时间就耗尽了他的勇气！
直到此刻，她才发觉，原来她跟邵琛一样是个混蛋，或许她真的不配得到这个男人的爱……
或许他说得对，如果没有遇见他，或许他会活得更幸福一些。
她的嘴边浮出一个笑，那笑容苦得让人心里发涩，如同她的心一般，一片恍恍惚惚的麻痛，“……或许你是对的，再见。”
不等他回答，袁艺转身就要离去。
闻言，苏木良心中猛地一痛，好一会，他才睁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面颊上映出小小的阴影，眼底满是脆弱的痛苦，决绝而冷酷地说道：“不，此生，我们都不要再见面了！”
“好！此生不再相见！”说完这话，她的胸口一阵紧缩，好像喘不过气般，直觉地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
然后转身，朝着彼此相反的方向离去，越走越远，就好像两条交集后的直线，只会越分越远，再也不可能交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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