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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作品: 一枕黄粱半浮生 |作者:鹧鸪天 |分类:现代言情 |更新:01-01 0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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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妻子

这里是乔家村。

有多久没回过乔家村了?我不记得了。

要不是政治天平的突然倾斜,要不是市长女儿婚宴的突然变故,要不是有太多太多想不到猜不出变不了的事情……我想,我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站在三层房顶上,我看着外面一岁一枯荣的野草,那感觉,是少有的亲切。哪怕我过去住着上千平方的房子,也从来不曾给过我这样的感觉。

之所以不回来,是因为乔家村的景象总是让我禁不住阵阵恍惚。那树、那村、那人,仿佛我又回到曾经年少轻狂的时光,曾经每天被王淑芬围着转的岁月。

“乔安山,我们去山上玩好不好?”

“乔安山,我们去游泳好不好?”

“乔安山,我们去大城市好不好?”

“乔安山,我们……去死好不好?”

王淑芬的心愿,我从来都是尽全力满足。我记得她对我的好,永远记得。在我乔安山一无所有一无是处的时候,她背着老中医和我私奔。为了这,我便什么都能给她。

可是,我并没有做到。

和王淑芬离开乔家村后,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应酬渐渐也便的越来越多。权钱交易,自然少不了女人应酬。

女人嘛,除了自己的老婆以外,其他的都是玩玩罢了。没读过多少书,我做事喜欢简单直接一点。所有的关系深究到最后,恐怕都要用金钱去衡量……而能让我心甘情愿花钱的,普天之下只有王淑芬一个。无论我在外面睡了多少的女人,钱卡密码永远都是王淑芬的生日。

但我忘了,我并没有告诉王淑芬这点。

以为我变心的王淑芬,她找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偏方准备给我生儿子。她和外面的女人一样,变着法的想要讨我的欢心。而她跟外面的女人又都不一样,外面的女人是要我的钱,王淑芬她只要我的心。

我从来没说过,王淑芬也自然不知道……我的心,从来都是她的。

王淑芬临死前说和我一起死的愿望,我真的办不到。不是我舍不得这条烂命,而是我不能丢了自己的责任。我是女儿的爸爸,我们还有一个身体不好年纪不大的女儿。

我拒绝了王淑芬的请求,所以,到最后,她对我说的是:“乔安山,我恨你。”

呵,她恨我啊……

(二)女儿

清河不喜欢乔家村,这里和外界不同的生活总让她觉得害怕。虽然她并不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但她经常会表现的很不安。

即便我是清河的爸爸,我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她心里不安的情绪。我是孤儿,我没有爸爸。我一直把老中医当做我的爸爸,可他因为淑芬的事儿并不认我。

当爸爸会不会跟大哥差不多?……应该差不多吧!我想。

教育女儿,我像教育小弟一样。她哭闹,我便严厉的批评她。她任性,我从不会轻易的哄劝。在女儿的面前,我几乎将自己最冷血最苛刻的一面展示出来了。

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告诉她。这个世界上的人全都是靠不住的,哪怕是自己的爸爸。

当警察局打电话来告诉我认领尸体时,我才意识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站在太平间里看着清河染满血污的笑脸,我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乔洛陪着我一起去的,当时他问我,山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很简单,只要我活着,那就没有人能欺负我的女儿。哪怕我死,我乔安山也要扒下来他们一层皮。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赔本的买卖,乔安山从来不会做。

淑芬死了,清河死了。是别人害的,也同时是我的过失导致的。我只有讨回来别人欠我的,才能偿还我欠她们娘俩的。

爸爸。

清河死后,我总是听到有人这么叫我。我回头,却再也寻不到人。

(三)吕诺

看着白楼下密密麻麻的警察,我问杠头:“飞机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杠头犹豫不决:“山哥,楼下那个女人还是不要带着她了吧?飞机的地方不大,带着她要少好几袋钱呢!”

就算我和吕诺领了证结了婚,但我手下的人却没有一个人打从心里认她是我妻子的。在乔家村人的眼中,乔安山的老婆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王淑芬。

“去准备吧!”我低头看了眼明晃晃的腕表,说:“我在给她和黄家赫最后三分钟。”

杠头还是第一次见我不为钱所惑,他啧啧嘴,没有说什么。时间紧迫,他立马上去安排。

带一个吕诺走,我至少要少带一亿的现金。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是舍命不舍财,但这次我却由衷觉得,为吕诺舍财,是值得的。

对于吕诺,我总是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自打清河死后,我不自觉的会怜悯吕诺。在我的眼中,吕诺和我女儿一样,她们都是被卢生那个混蛋骗的可怜虫。

因为清河死而无处安放的愧疚,自然而然的让我转移到吕诺的身上。而那天吕诺在床上对我说,她要让她的孩子认我做干爹……我又会禁不住想起王淑芬。

所以,昨天晚上在明知道黄家赫会赶来的情况下,我还是在情人树下面吻了吕诺。

我在吻她,却像是在吻另一个她。记忆瞬间回到30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还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不知所措。

乔安山,我给你生个孩子吧!王淑芬坐在树下咯咯地笑。

那是我,永生难忘的记忆。

(四)结束

我不是什么好人,一直都不是。委屈自己成全别人的事儿,我从来不会做。成人之美,在我这来说全都是狗屁。人让自己活得开心,才是硬道理。这是我坚信的人生哲学,从3岁到53岁,未曾动摇过。

可当我几乎是绑架着将吕诺拉上飞机时,我却突然无比的恐慌。

带着焦虑带着试探,我拐弯抹角的问吕诺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去阿拉斯加。

吕诺沉默的时间,对我来说是无比的煎熬。我甚至有一种狂躁的冲动,我恨不得用满飞机的钱去换她点头。

心跳的厉害,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脏病发……吕诺的一句“叔叔!走了!”,带给我这辈子最大的惊喜。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淑芬死了,清河死了。总有一天,我也会死。

不过,在生命终止的那天到来时,我真的不想一个人了。孤独与寂寞,缠绕了我太久太久。

我累了,是真的累了。只要有人能不带算计的陪在身边,那便是老天对我乔安山最大的眷顾。

抱着乔洛上飞机,在机舱门关上之前,我忍不住望向乔家村的方向。

那里是乔家村。

却也永不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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