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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文曦进屋来的时候，老太太正好看向门口。
所以，文曦在看到王森时脸上闪过的讶然神情，没有逃过老太太的眼睛。
慈眉善目地笑着，老太太招呼文曦道：“暮儿过来，祖母给你引见一下魏国公府上的小世子，王森。”
文曦落落大方地回了老太太一个笑，先向她行了见面礼，这才款款走上前去，道：“回祖母的话，这位公子暮儿在咱们府上见过的。”
老太太先是微微一怔，继而抚掌笑道：“是我老糊涂了！王世子同陌儿是好友，经常出入我们谢府，暮儿你自然是认得他的！”
文曦笑着应了声“是”，然后转身，向着王森恭恭敬敬地行了个见面礼：“谢家谢暮霭，见过世子爷。”
见文曦如此，那王森也站起身来，拱手还礼：“魏国公府王森，见过谢二小姐。”
两厢见了礼，王森注意到文曦腕上戴着一只样式简单的绞丝银镯子，不由一愣，脱口问道：“二小姐缘何不戴……不戴谢陌给你送去的手串和镯子？可是它们不讨你喜欢？”
除开东海进贡上来的金发晶手串，谢陌还给妹妹送了云南进贡的翡翠镯子、阿泰勒进贡的碧玺手串。
每一样，都是双份。
发觉王森正盯着自己的手腕看，文曦垂下手臂，将自己皓白如雪的手腕藏到了衣袖中，方答：“二哥带来的镯子和手串，我都是极喜欢的。但红螺寺乃是佛门清净之地，我还是打扮得素净些才是。”
听文曦如此解释，王森面上凝重之色才稍微缓和了不少。
文曦和王森的这一番对话让老太太有些不解。
老太太先看了看文曦，又看了看王森，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谢陌身上：“陌儿，你给祖母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陌一脸揶揄地瞧了好友一眼，起身向老太太行礼道：“回祖母的话——这些日子太子赏了孙儿同王森、方皓不少东西，但是大多都是女孩儿家用的。孙儿见自个用不着，便都拿给暮儿了。”
谢陌并未提及王森将自己得到的那一份送给文曦之事，但是世故如谢老太太，哪里看不出这些年轻人之间的猫腻？
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森，老太太笑道：“暮儿戴什么首饰，世子爷倒是比陌儿这个哥哥更上心呢。”
文曦是个脸皮厚的现代人。即便听出了老太太语气之中的揶揄，文曦仍是一副淡定模样，保持微笑。
倒是王森有些窘迫，英俊的脸上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云。
看到三位小辈表现出来的不同神情，老太太笑得越发和蔼，又问谢陌：“这些日子，太子都赏了你们些什么？”
谢陌兴致勃勃地回答起来：“回祖母的话，太子赏了好些东西！有御膳房做的果脯糕点，也有西域进贡来的蜜瓜葡萄、岭南快马运来的荔枝……还有东海的金发晶珠串、蓝田的玉佩、云南的翡翠镯子……”
谢陌是个很聪明的人，记忆力极好，一口气将太子这大半个月来赏他的东西都复述了一遍，一样都没有拉下。
听到谢陌逐一道出太子赏赐的物件，文曦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收了王森这么多的东西。
顿时有些不好意思。
怀着复杂的情感，文曦忍不住往王森那边看去。
一转眸，文曦的视线直接同王森的撞到了一起。
——原来他一直在看着她。
王森的眼眸深邃，像淬满了星子的深幽夜空，文曦只这么一眼，就觉得自己的魂魄是坠入了他眼中的那一片浓墨也似的夜空之中……
砰——
文曦听到自己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吓得她慌忙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这回，换成文曦雪白也似的香腮上浮起了一抹可疑的红霞。
在这一刻，文曦感觉到自己的感官前所未有地敏感。
虽然她的视线落在自己交叠在一起的双手之上，但是她能清楚地感知到，王森在看着她。
甚至，他看着她的目光之中，带着笑。
文曦不敢再看过去了。
她怕自己的视线再多停留一秒，便无法自拔。
————
老太太手里拿着一串迦南木念珠，专注地听着谢陌报太子给的赏赐，所以没有注意到王森和文曦这边的小动作。
原本老太太还是笑着的，可随着谢陌提到的赏赐越来越多，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消失了，手中念珠的转动速度也逐渐地慢了下来。
等谢陌将赏赐都一一数完，老太太问他：“陌儿，你说的这些，可是全都给暮儿了？可否有赠与兰舟的？”
被老太太这么一问，谢陌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谢家的孩子不擅在长辈面前说谎。虽然自知做得不妥，但是谢陌还是老老实实地跪下了：“回祖母的话，这些赏赐孙儿只拿给了暮儿，并没有一样送给兰舟……请祖母宽恕孙儿的小气。”
“无妨。”老太太并不是因为这个生气，抬手示意谢陌起身，“你同暮儿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你偏心她是人之常情。”
顿了顿，老太太又问：“你方才说的那些，太子是每一样都赐给你、王森世子、方皓世子一人一份？”
谢陌点头：“是，我们三人拿到的，都是一模一样的。”
谢陌话音方落，老太太手中的念珠停了下来。
唤了一声“明珠”，老太太冷道：“谢兰舟呢？！怎么这么久还没见人回来？！跑到哪里去了？！”
————
发觉老太太动了怒，明珠忙上前来替谢兰舟打圆场道：“老太太稍安勿躁，奴婢已经命人去寻大小姐了。这红螺寺挺大的，奴才们一时半伙儿找不到大小姐或是大小姐一时半伙儿赶不回来，都是人之常情。”
对于明珠的解围，老太太不置可否，只转去问谢陌：“陌儿，你同方世子、王世子三人皆为太子伴读，向来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为何今日只见你与王世子二人？方世子呢？”
听到祖母问起方皓，谢陌不疑有他，当即便答道：“祖母您还真真猜到了——今日来红螺寺礼佛，还是方皓提出来的呢！只是我们三人一进寺里，就有个小僧尼迎上前来，说是玄德法师要同方皓讲经，把他给带走了。”
————
谢陌话音方落，这边的文曦就忍不住“噗”地一下笑出声来。
谢陌不明所以，看向自家妹子，问到：“暮儿你笑什么？”
文曦掩着嘴，笑答：“二哥你是不是听错了？是玄德法师，不是寺里其他的法师？”
被文曦这么问，谢陌很是认真地回想了一遍，然后笃定地回答：“我没听错！那小僧尼说的就是玄德法师！”
略一停顿，谢陌一副“我的妹妹莫不是傻子”的表情，看向文曦，道：“暮儿，这玄德法师是举世闻名的高僧，来红螺寺不听他讲经还能听谁讲？你是不是糊涂了？”
文曦笑而不语。
一旁的王森仿佛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
谢老太太已然想通了所有。
强忍着心中怒火，谢老太太唤了屋里伺候着的另外一个大丫鬟：“彩玉，你马上去安排人，立刻将谢兰舟给我找回来！”
发觉老太太直接跳过了明珠使唤到自己，彩玉先是愣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应了一声“是”，彩玉快步离去，处理老太太交待下来的事情。
在老太太出声使唤彩玉的时候，文曦一直在暗中观察明珠。
在一向镇定自若的明珠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慌乱，文曦知道，明珠慌了。
一旁的王森也察觉了屋里这不对劲的气氛，暗地里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文曦。
文曦回了王森一个微笑，示意他这不是什么大事。
安排完彩玉，老太太的脸上又堆起了和善的笑容：“我才从玄德法师那边听完经回来，有些犯困了，先歇一会儿。暮儿、陌儿，你们二人陪同王家小世子在寺里头转转，等我醒了，我就让丫鬟去叫你们回来，咱们祖孙一道儿回家去。”
听到老太太这话，文曦谢陌兄妹二人相视一眼，顺从地应了一声“是”。
王森也顺势向老太太作揖，告辞。
三人结伴离开了老太太休息的禅房。
————
等三位小辈离开后，老太太猛地一拍桌子，向明珠喝到：“明珠！你给我跪下！”
老太太这一声呵斥，吓得明珠当场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老太太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幼就在自己身边伺候着的丫鬟，心生寒意，道：“明珠，这十多年来我自认待你不薄。谢兰舟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心甘情愿地背叛我，唯她马首是瞻？！”
“段明珠，你是不是在我们谢府得意太久了，甚至都忘记了自己奴才的身份了？！”
“别忘了，你在谢府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我给的！”
“我能给你权利，也能夺走你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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