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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以为她会再等一等呢。”楚惜颜掰了一瓣橘子放在了口中。
书墨道：“或许是等不及了吧。”
楚惜颜拿着柑橘的手一顿，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你说，她知道父皇的身体已经不大好了吗？”
书墨接过她手中的柑橘，温柔地替她剥：“知不知道都是无所谓的，陈妃娘娘是聪明人。”聪明人都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
楚惜颜摇摇头，有些怅然：“我只是突然觉得他也有些可怜，都这个时候了，身边的人还都想着争宠。”
书墨安慰她：“生在皇家，王权富贵有之，总要失去些东西的。”
而对于后宫这些嫔妃来说，她们与皇帝本就是互相交换的关系，她们在妙龄时入宫，穷极一生取悦帝王、讨好帝王，换取荣华富贵，甚至是家族的扶摇直上。
在这皇宫里，真情实意才是最无用的东西。动了真情的人，才难以在这宫里活下去。
楚惜颜看着书墨温柔的神色和淡漠的话语，叹道：“书墨才是聪明人。”
书墨笑了笑，喂了她一瓣橘子：“书墨身在局外，殿下才觉得我是聪明人。”
深陷局中的人，是永远都看不清的。
“是啊，深陷局中的人才看不透。”楚惜颜喃喃道，然后她猛然站起来：“初一，我要出宫。”
——
驿站内。
映月气喘吁吁地跑去找夏婉瑜：“小姐、小姐，婚期真的被推迟了。”
夏婉瑜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眼睛都没眨一下：“当然会推迟。”
映月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映月知道，小姐说什么都会成的。”
夏婉瑜看见她眼睛亮晶晶的，心中一动，抬手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信你家小姐的话，就不要每次都慌慌张张的。”
映月揉了揉被捏红的鼻子，嘟囔道：“没有慌慌张张，我是为小姐高兴。小姐不想嫁的人，太子都不行。”她下巴一抬，说得得意洋洋。
夏婉瑜的眼神柔和下来，唇角甚至有了一丝笑意：“映月……你一直这样跟在我什么就好。”
“一直这样，永远都不要变。”
映月不太懂她的意思，但还是点了点头，她是小姐的人，当然要一直跟着小姐。
夏婉瑜站起来：“既然楚惜北推迟了婚期，我们现在去找邹君浩吧。”
映月跟在她身后走了很久也没明白，楚惜北推迟婚期，和小姐去找邹君浩有什么关系。
邹君浩一向闭门谢客，但是夏婉瑜相信他谢绝的客人里绝不包括她。
乐央向邹君浩禀告夏婉瑜登门拜访的时候，楚惜颜正坐在邹君浩对面，闻言问道：“我用不用回避？”
邹君浩摇头：“不必。请夏姑娘进来吧。”
是以夏婉瑜进来的时候，就发现屋子里除了邹君浩还有另一个人——云清公主。
夏婉瑜眼底冷意凝结，自从宮宴之后，她就再也没将云清公主放在心上，在她眼中云清不过是个普通公主，不直得挂心。
但如果云清公主要挡她的路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邹君浩浅浅地笑了一下：“夏姑娘。”他人站在那里就宛如一幅画，犹如谪仙，飘然出世。
这样的人却偏偏要入世。
他待在天机阁上不下来才是最好的，夏婉瑜一面这样想着，一面也露出一丝笑：“邹公子。”
她目光左移：“云清公主也在？”
楚惜颜刚要说话，就听邹君浩道：“我请云清公主过来喝茶。”
夏婉瑜眼中冷色更甚，却道：“那公主殿下可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君浩这里也都是好茶。”
楚惜颜端起手边的茶碗一笑：“当然。”
她低头喝茶，偷偷斜了一眼邹君浩：把我扯进来做什么？
邹君浩只当没看见，他自顾自地问夏婉瑜：“夏姑娘找我可有事？”语气客气且疏离。
夏婉瑜不知哪里出了错，让邹君浩对待她的态度大变，只好道：“我确实是为事而来，只是公主殿下在这里，不太方便说。”
邹君浩淡淡道：“我没什么事是不能让云清听的。”
楚惜颜这时放下茶碗，十分不识趣地道：“华昭公主尽管说，我想既然邹公子听得，我自然也听得。”
夏婉瑜怎么还不明白邹君浩的意思，她惨淡地笑了一下：“看来我今天是找错人了。”
她站起身，深深看了一眼面前淡然的少年，轻声道：“我希望你不要后悔，也希望我也不会后悔。”
说罢翩然离去。
楚惜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问道：“你真不管她？”夏婉瑜来找邹君浩无非是为了她与楚惜北的婚事。邹君浩如果愿意帮她，很多事都会变得简单许多。甚至就算楚惜北不愿意放她走，她也可以借助天机阁的力量离开南唐。
邹君浩凝眸看着她，清浅的瞳色中雾气缭绕，让人想起隐在云雾中远山黛色。
楚惜北被他看得莫名，又唤了他一句：“君浩？”
良久邹君浩才道：“我知道她想要什么，我可以帮她，只是不希望她用这种方式来求我帮忙。”
楚惜颜听得懂他的未尽之语：他帮她是心甘情愿，而不是因为她的步步谋算。
他深陷局中，是因为他愿意入局。
楚惜颜在心底叹气，她今天这一趟是白来了。
她心中不快，想尽快离开，不想邹君浩却道：“师姐既然来了，还是喝完茶再走吧。”
他好像把之前说的“我请云清公主喝茶”这句话当了真，让乐央把桌子上的茶具都撤下去，洗净之后在重新摆上来。然后他亲自煮水，焚香，煎茶。
他动作优雅，虽无乐声相配，却自有韵律。楚惜颜看着他动作，心也随之静了下来，索性抛开心事坐等喝茶。
茶水饮尽，邹君浩也不留她：“师姐自便吧。”
楚惜颜只当他特意让她静心，便道：“多谢师弟了。”
楚惜颜走后，小院又只剩下邹君浩和乐央两人。乐央一面收拾茶具，一面跟邹君浩抱怨：“公子还要帮夏姑娘吗？阁主说的话公子也听见了……”
邹君浩给了他一个噤声的眼神，乐央住了嘴——好吧，阁主说的都没有，他还说这些做什么。
邹君浩目光落在那只还未收下去的茶碗上，久久不去。
他为什么这么做，乐央不知道，她也不知道。
她永远不会知道。
邹君浩轻合上眼，遮住了眼中的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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