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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着了没说几句话, 苏成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那声音响得让人心惊胆颤。
李五抬头扫了一眼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苏成，柔声道：“表弟早上没吃东西吧！”
苏成老实点头。
耳尖烧得厉害，李五道：“你等会, 我在厨房喂了鸡汤, 让素韵给你带一碗。”
苏成想起他爹跟他说的话, 忙道：“不用，不用，一会就要用午膳了。”
李五：“……”
李五还是让素韵去厨房给他弄了一碗吃的。
怕光是汤他喝不饱, 索性让素韵给他下了一碗鸡汁面。
苏成一闻这味儿口水都泛滥了。
素韵瞧见他一口连一口的样子，就没忍住，刚发出了一个鼻音，就被李五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小姑娘脸憋得通红, 只得双肩颤抖。
苏成更不好意思，可这味道实在太好了, 一碗也不知道怎么吃的, 他也没动几下筷子就没了，苏成咂巴了一下嘴, 跟什么没吃一样。
李五知道他的饭量, 索性让素韵将剩下的全给他下了面，又拿了一盘猪头肉。
苏成感觉特别的不好意思。
李五微微笑道：“没关系，这里除里你我，旁人不知道。”
苏成心头一暖, 没矜持, 不过一刻钟，将东西给扫荡一空。
素韵在一旁惊得合不拢嘴。
她是知道男孩子能吃的, 像苏成这种年纪的, 一顿饭能顶旁人一天的量, 可他这也吃得太多了。
一锅鸡汤下了小半斤的面。
那猪头肉，足足有一斤多呢，他竟然如此就吃光了。
苏成吃完漱口后，这才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脑子一转便道：“表姐这面做的真好吃，不知可有什么配方？”
素韵好笑道：“哪有您这样的，吃完东西还向人要方子。”
苏成脸一红，尴尬道：“不白要的，给钱。”
素韵又笑她，“您知道的，有些东西可是银钱买不到的。”
苏成被她说的脸更红了。
李五道：“我听哥哥说，你在岳城开了家粥铺，里面卖米线、面食，还有粥，还想在京里也开一家，可是想将这鸡汁面在铺子里卖。”
苏成点头，既然对方都知道了，他没必要在藏着。
苏成把他的想法一说。
李五还没开口，素韵便嘟着嘴开始挤兑他，“表公子想的可真好，这到时候赚钱了什么都是您的，我们姑娘图什么呀？”
李五轻斥道：“你若是没事，便回去绣花，哪来的那么多话。”
素韵小脸一红，喏喏地退了出去。
苏成怕她误会，忙解释道：“这铺子是我给表姐的私产，以后无论是卖或是自己经营，都与我无关的。”
娶个媳妇容易嘛？
他奋斗了这些年，如今真是被挖空了。
李五有点意外，随后笑道：“那我这鸡汁面便算是嫁妆了。”
苏成点头，又摇头。
傻笑道：“那表姐是同意让我在铺子里卖了？”
李五点头：“我就怕这面的价格有些贵，到时候不好出手。”
苏成笑道：“这你便不用担心了，粥铺虽是针对学生的，价格可能会平民一些，然而，咱们也得有些招牌菜，还能吸引一些有钱人，若是在京里，这种应该会更好卖些。”
李五虽然掌着李家的家，外头的事，她还没有插手过，不太懂这个，便笑道：“铺子可是选好了？”
苏成摇头，“让虎子这几日去瞧瞧，若是行，便在皇家书院那边开一个，再在国子监这边开一个。”
国子监这边都是勋贵子弟，比起书院那边的读书人，确实是大方许多。
李五知道苏成小小年纪便开始赚钱。
这方面肯定比自己有眼光，随手就将方子给写了下来。
苏成却没要，反而道：“这种东西，我不想让外人插手，所以若是可以，我想让你派个信得过的人，专门掌管这一个。”
李五：“……”
你特么还能再鬼一些吗？
苏成被李五偷偷开了小灶，到了中饭时。
苏三爷就挺奇怪，他儿子明明早就饿得眼都绿了，为何吃饭的时候，还那么沉稳。
平时要吃三碗饭的苏成，今日只用了小半碗，趁旁人不注意的时候，苏三爷小声道：“你怎么回事？别不好意思，你二舅舅他们又不是不了解你。”
苏成大窘，“我还不饿。”
苏三爷只当他是头一次以女婿的身份与老丈夫一家人吃饭，不好意思。
心底只叹气，这孩子真是太腼腆了。
饭才吃到一半。
顾家那边就派人过来了，说是顾三醒了。
大家一听这个便放下心来，顾二折回来又要吃饭，那人却不让，非要让顾二回家看看。
苏成总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望向苏平和苏安。
三人跟着到了门外，才听那人小声道：“三公子是醒了，可一醒来就吵着要休妻，如今家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苏成道：“卢家人也来了？”
传话的人打了个哆嗦，扭头望向苏成，觉得有点面生。
苏成道：“卢家若是没来，怕是乱不起来吧。”
卢氏把顾三打成那样，除了顾四太太闹，卢氏一人还真闹不起来。
理亏是一方面，她名声出去，以后就不好嫁了。
再加上成亲多年无子，卢氏以后想嫁好人家就更难了。
顾二道：“你们进去，我过去瞧瞧。”
苏安道：“你一人去怎么成，卢家那一群狗仗人势的东西，咱们一道去吧。”
苏成也想去瞧瞧，不是瞧顾家，而是瞧卢家。
如果卢家跟吴家关系好，那么进宫见皇帝的时候，他还能握点把柄。
顾家出事了，他们几个陪顾二过去，李七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一听要去打架，欢呼一声也要跟着去。
李二老爷道：“你别惹事。”
李七乖巧点头，可出了门，便道：“咱们要不要带些趁手的东西？”
那跃跃欲试的小表情，令李六恨不得抽他两下。
李六道：“见机行事。”
李家离顾家虽说不太远，饶是如此马车还走了两刻钟，苏成他们还没到顾家，就瞧见巷口堵了好几辆马车。
苏安道：“卢家这是来了多少人？”
再瞧瞧他们就这一辆车，李七贼兮兮道：“不怕，咱们有个特能打的。”
苏成：“……”
求您别宣传我了。
几个人刚到巷口就被人给拦了下来。
来请顾二的小厮是从小跟着顾三的，急得想哭，院子里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吵闹声。
苏安道：“滚开，哪来的看门狗，连自己家都不能回了。”
说着，抬脚就朝拦路的人踹了过去。
见他一言不合就动手，对方也懵了一下，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苏安已将人掀翻在地。
苏成也没客气，劈手便朝准备回去报信的那一个劈了过去。
不消几下，门口倒下四个。
顾二气道：“卢家真是太过分了。”
苏成默然。
若不是顾四太太想沾人家的便宜，怎么能把事情闹成这样？
顾三成亲这么多年，半个孩子都无，夫妻感情更是不睦，更可怕的是，他自己的学问倒是退步了不少。
而且性格变得阴晴不定，整个人早已不似少年的模样。
苏成和苏安在前面当打手。
李七在后面大摇大摆地道：“瞧见没，很能打吧！”
李六一巴掌呼到了他的后脑勺上，“开玩笑看个时间成不成！”
卢氏是卢家唯一的女儿。
从小娇生惯养，前头还有五个哥哥，听说卢氏在顾家受了委屈，一家子人二话不说便来算账了。
可偏偏躺在床上的是顾三。
本来这事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说说也许能和解。
可偏偏顾四太太不依，非要休了卢氏。
卢家人都不是吃素的，顾四老爷这些年跟着卢家与内务府合作，卢家一开口，休了卢氏可以，内务府的生意也别做了。
顾四太太又想要钱，又不想要人。
最后看在钱的分上，答应不休妻，但是两年内若是生不出孩子，便要纳妾，这是顾四太太的底线。
结果，顾三这一醒来，死活要休妻。
事情就这样又闹了起来。
苏成他们到的时候，卢氏和顾三两人正在对骂，顾四太太也不甘示弱参和了进来。
顾四老爷缩在一旁差点没哭。
苏成挺无语，望向顾二道：“怎么办？”
这里完全不需要他们插手好么？
人家卢家虽然人多，但没说把顾三按起来打，顾四太太一个老太太蹦哒来蹦哒去干嘛？
他站在一旁听了会，卢氏的意思是，顾三根本不和她亲近，让她怎么生孩子。
顾三则表示自己委屈冤枉，每个月都会按时交公粮，至于卢氏，自打进门，仗着卢家势大，不敬婆母，欺压丈夫，打骂下人……
一下子列出了十来条，条条都让卢氏反驳不得。
顾四太太立马挺直了腰板，点头如捣蒜，一句一个，没错，就是这样。
于是卢氏一时没忍住，扑上去，把顾四太太按在地上左右耳光的打了起来，顾三反应过来的时候，顾四太太已经被抽了七八个耳光，脸都肿起来了。
哭也哭不出声音来！
顾三扑上去要打卢氏，岂知又被媳妇一推，摔到了地上，痛得嗷嗷直叫，头上的伤刹时间又崩开了。
一时间场面再度失控，顾三从地上爬起来，翻来覆去一句话——休妻。
人家要休妻，苏成他们这些小孩，根本插不上话。
顾三现在战力全失，除了嘴巴厉害外，卢氏一瞪眼，他都吓得打个哆嗦。
顾四太太更是被打得牙都掉了两颗，满嘴流血，哭着趴在顾四老爷怀里，要他替她报仇。
顾二就成了代言人。
苏成怕卢氏发疯又打顾二，则跟苏安两人一左一右将他护在中间，卢氏冷笑道：“二哥这也是主张他休了我？”
顾二有点尴尬，想了想道：“不如各让一步，大家好聚好散吧！”
卢氏冷哼，“好聚好散，我怕是我的名声如今已经被你们家给传臭了吧！”
苏成想说，就是不传，您也早臭了。
他在岳城都听说他的凶悍了，更别说京里了。
卢氏目光落在苏安脸上，“怎么你们苏家也想替顾家撑腰？”
苏安抬头挺胸，“是。”
“行呀，那咱们便算算……”
卢氏其实什么也没算，只算顾四老爷这几年跟着卢家与内务府做生意，每年进项多少。
统共不过四五年，赚了十万两有余。
卢氏道：“这些全是我们卢家给你的，如今我们卢家全部收回。”
这是断人财路，顾四太太立刻又要跳起来。
还是顾四老爷道：“鱼娘别这样，这些银子够咱们花了，只要孩子们好便成，咱们年纪大了，又生不能带来，死不能带去……”
顾四太太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苏成对顾四老爷印象不深，原因是他以前管着顾家的庶务。
经常不在家。
今日过来，他半点存在感都无，可这一句，却足以顶上前面那三人的你踩我一脚，我吐你一口来得更有杀生力。
在一段痛苦的婚姻中，彼此放过，才是最好的结局。
卢氏再张牙舞爪，再凶悍，在被否定的一刹那，在与卢家人一道离开顾家的时候，苏成也觉得她的背影挺萧索。
无端的他又想起，前世死的时候，看着母亲一边放声大笑，一边摇摇晃晃地大声咒骂。
谁还没有温柔讨人喜欢的时候？
顾礼与卢氏这场离婚闹剧，雷声大雨点小。
苏成再次听说顾礼的时候，是在杨九斤与罗玉如成亲那一日。
那个小时候飞扬跋扈的小姐姐，也要嫁人了！
苏成正跟李七两人躲在茶水间玩五子棋，就听到隔间有几个女人正在议论前段时间顾卢两家的和离事件。
平时趾高气扬的顾四太太，已经猫在家里很长一段时间了。
“吕氏那是活该，眼高于顶，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
“可怜就可怜了她那大儿子，听说现在躲在家里不敢见人，本来就瘦，如今只剩包皮骨头了，本来好好的一个孩子……”
“那也比卢家强，卢家那闺女以后别想嫁到好人家了。”
“那可说不准，卢家如今跟吴家亲近，就这权势，想娶他们家姑娘的人多的是……”
苏成和李七对视一眼，谁也没说话。
手下的棋子倒是你一下我一个地往下落。
直到外头的喜乐声响起，李七突然道：“新娘子进门了，咱们去瞧瞧！”
苏成还是刚回来的那几天见过罗玉如。
小姑娘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他那天刚去看了张先生，碰巧遇到了杨九斤，两人坐在茶楼里边吃东西边听人说书。
罗玉如找杨九斤有事，便策马前来。
一身红衣，顿时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不过待大家看清楚是靖北侯家的闺女时，本来讨论两句的众人纷纷闭了嘴。
苏成过后才知道，当时京城乱，罗玉如愣是打了几个想借机占便宜的人，她年纪小，又不服输，愣是用马鞭将人给抽得皮开肉绽，自此再也没人敢找她的麻烦。
那一日，两人见面，小姐姐也只是跟他点头说了两句话，便将杨九斤叫走了。
苏成恍然间才发现，时间真的可以磨平一切。
孩童时的玩伴，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离他远去！
正想着就听到喜乐声传来。
新娘子已经下轿了。
杨九斤穿着喜服，手中拿着箭，甫一出现，便有人起哄道：“世子爷太近了，太近了，远些，再远些……”
杨九斤自从小便有百步穿杨的箭术，这几年更是精进了不少。
被众人这么一起哄，他也没敌情，索性退后了十来步，手中的箭穿过人群，落在了轿帘上……
苏成咽了咽口水，结婚个还得十八般五艺齐全。
要是箭法不好的，是不是要射偏了，就见一身红衣的罗玉如从轿子里走了下来。
隔着头巾，看不清人脸。
耳边传来李七的小声逼逼：“你猜他们今晚谁上谁下？”
苏成震惊。
李七被他一瞪眼，脸瞬间红透了，摇着手道：“你又不是小孩子，我听人家说，你们放榜的那日，青楼会让你们这些举子免费进去玩一夜，我不信你没经历过？可怜你哥我，守身如玉了……”
苏成一把捂住他的嘴，“少说两句成不成。”
这里这么多人！
他中举那日倒是真去了，不过他酒品不怎么样，所以就没敢沾酒。
倒是虎子替他挡了不少酒，再加上他年纪小，那边又有文如南这个事事爱出风头的，他穿着简单，又不会写诗，性格还挺木纳。
于是，趁着大家去找文如南要诗的时候，便偷溜了。
事后还被曲丛文和黄秀清两人吐槽了两句。
李七拍开他的手，贼兮兮道：“害羞什么呀，我是不会告诉五姐的，谁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呀！”
苏成想掐死这货，“我真的什么都没。”
李七贼兮兮道：“六哥也这么说，哈哈……”
苏成：“……”
参加完杨九斤和罗玉如的婚礼。
苏成才惊觉，他不知不觉已经回来十来天了，在杨九斤的婚礼上，他还见到了岳大人。
怎么说呢，对方也摸不准皇帝到底怎么想的，自己这段时间也过得挺忐忑。
比起在岳城时瘦了不少，见到苏成只苦笑道：“苏解元，你这可把老夫给折磨坏了……”
苏成也挺不好意思，那日去李家提亲时，李二老爷还说皇帝要见他，结果这一转眼便过了半个月了，宫里半点动静都没。
这一场神仙打架，他们下头这些小鬼，可不得遭殃。
又过了几天，苏成的铺子总算是定下来了，饶是比岳城那边小了三分之一，可铺子还是花了他六千两，苏成都惊呆了。
说好的京城最近房价大跌呢？
这些日子，苏三爷开始帮他准备聘礼，苏家统共两房人。
苏安那一房三个孩子，他们这一房就他一个。
所以苏老将军大方点，给他的多，再加上苏安是走的功勋的路子入宫做的侍卫，所以这一方面，苏老将军又给他补了一些钱。
算下来，苏三爷手上有差不多两万两。
苏成震惊于，他拿了一万五来办聘礼，剩下的五千还投到苏成的铺子里来了。
苏成当时差点没跪下。
这铺子都说好了也是给聘礼的，您知道吗？
所以，他们俩若是像顾三一样过不下去，他们家就亏大发了，他跟他爹的老底全搭进去了……
所以，苏三爷吃饭时说：“你以后待人家姑娘好好的。”
苏成用力点头。
苏三爷道：“你们若是觉得家里住着不舒服，就搬到外面去住，我听虎子说你买了个宅子……”
苏成点头：“一定搬出去。”
苏三爷：“？”
苏成：“……”
苏成终于在回京一个月后，被皇帝召见了。
以前他身份低，无论是顾家，还是苏家，都没带他进过宫。
自然身份最高的怕就是当时的六皇子，权贵当中属于靖北侯，最大的官儿还是李老太爷。
这次面圣，苏成有点紧张，苏三爷给他科普了好几天进宫的规矩，上了马车，李六也给他讲了一小会。
苏成感觉自己压力好大。
幸好进宫之后，皇上还是当年的六皇子，温润如玉，笑起来没半点架子。
亲手将两人给扶了起来。
“几年不见，阿成长得居然比朕都高了。”
既然皇帝跟他们谈旧情，苏成也没客气，“皇上风采更胜当年。”
李六笑道：“皇上可还记得，咱们还有一局棋没完呢！”
皇帝点头，“自然记得，朕这些年日夜都想着，能否破了你的局。”
苏成眉角微动，这该不会是一语双关吧！
皇帝的话音一落，便有两个小太监抬来了一张桌子上，桌上是盘残局，李六禁不住动容道：“圣上这么久了还记得！”
差点感动的就要哭了！
苏成差点没崩住，原来他六表哥这么能演，而且会演。
有残局自然是要下棋，苏成这个棋渣搬了把小凳子，坐在旁边瞪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事实证明，每一步他都能看懂，然而，每一步他都看不懂。
别人走的步永远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代沟！
苏成这将种思想不共通理解为代沟。
也不知道下了多久，苏成望着棋盘上的黑子一个个的减少，以为李六要赢了，结果刚支起身子，就见皇帝微微一笑道：“那便多谢了。”
随后伸手一划拉，半盘的白子被吞了。
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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