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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个世界里蝴蝶效应的后果实在太惨烈了,让常乐不得不防。而慕容环作为已知的会黑化人物,绝对是常乐的重点防卫对象。所以他关心花瑜这事儿,一直都小心翼翼地捂着,不敢让慕容环知道。
隆昌他是放心的。毕竟是先皇留下来的人,事理明得很。皇权社会,不会有人比皇帝更大,隆昌已经身为内务府总管,皇帝的贴身宦官,也算得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非慕容环有谋逆之心并且拉拢他入伙,否则实在是不会有更大的诱惑了。而慕容环现在别说谋逆,简直就是一只衷心护主的忠犬,所以隆昌这儿应该不会有问题。
但是再下边的人就不好说了。常乐为了不惊动慕容环,不敢让隆昌直接去送信。可隆昌把信交出去,辗转送到花府的花瑜手里,至少还要经三手。虽说是挑了可信之人,可谁能保证任何一环都不出一点问题?而若是做得太过保密,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等到被慕容环知道,怕就不会如现在这样装作不经意般地问起了。
“唉。”小皇帝戚戚然叹了口气,微微抬起手扣在慕容环按在床沿的手背上,换了个亲昵的称呼,低声道,“九哥,此事,朕只与你说。”
慕容环脸上那寒风带刺的笑瞬间如春分十里,语气也愈发柔和起来,“好,你说。”
小皇帝垂着眼睑不去看他,只是柔嫩的指尖扣在慕容环的手背上神经质般地无意识摩挲着,那副乖巧懂事又谨小慎微的模样,哪怕是他犯了弥天大错,也会让人忍不住揽过来抱着安慰,更何况慕容环本就对他这个弟弟百般疼惜。再一开口,那满是委屈的音色更是直击慕容环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朕知道,此番事件已是被人描绘得不堪入耳……”小皇帝蓦然撩起眼来迫切地望进慕容环的眼中,音调拔高、话语急迫,俨然是在极力渴求着兄长的信任,“但是你要相信朕!九哥!事情不是那样的!”
“那是什么样的?”慕容环安慰似的温声道。
小皇帝抿了抿尚且有些灰紫的唇瓣,小心翼翼地又看了一眼慕容环,这才嗫嚅道,“那日,朕偶得一本诗集,见注脚内容文采斐然、鞭辟入里、精彩绝伦。仔细查看,才发现那本诗集乃是翰林院编纂的,所有注脚均出自花爱卿手笔,朕得遇知音,欣喜若狂,全然未注意到已经夜色沉沉,便派人将花侍郎连夜宣入宫中。朕与花侍郎相谈甚欢,兴之所至,便说出了想要花侍郎留下来的话。许是太过高兴,未曾多加思虑,言辞之间逾越了君臣之礼,让花侍郎有所误会,才会发生那样的事……”
小皇帝声音软糯,语气诚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讨好之意。慕容环若有所思地看着小皇帝不说话。
小皇帝眼中顷刻水光乍现,急急地去抓慕容环的手,甚至想挣扎着坐起来,“九哥,九哥你信朕!你信朕好不好?”
“我信!我信!”慕容环急忙安抚小皇帝躺好,软着语气诱哄着,“九哥怎么会不信你?我只是在想……小瑾你为何……”慕容环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将目光落在了被子上的一处。那下边,是小皇帝心口重伤所在。
小皇帝幽幽叹了口气道,“九哥你是知道的,朕自小偏爱诗词歌赋,对文人墨客景仰有加,性格上,也就不免过于多愁善感……当时花侍郎在朕面前那般决绝地以头抢柱,朕已是心绪难平,后招来太医听闻花侍郎有极大的可能回天乏术,深有破琴绝弦之感,便一时糊涂……”
这番说辞放在正常人身上,确实是指鹿为马、过于牵强。但是放在慕容瑾身上则不会,这可是常乐结合了原主性格量身定做的开脱理由。说实话,若不是原主慕容瑾就是这么一个多愁善感到可以称之为男版林黛玉的主儿,常乐还真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穿过来之前的那场强迫未遂洗白。
所以,九王爷虽然仍旧心中存疑,但鉴于小皇帝重伤在身,情绪激动不得,自然不好深究,还得顺意安抚。这也是将近一个月以来,慕容环一直不曾主动问起事件经过的原因所在。
“此事皆因朕处理不当而引起。所以,朕想补救一下。况且,朕认为花侍郎实为我大燕栋梁之才,多加磨砺、来日长成,也能为九哥你和丞相分担一二。朕是个不成器的,全仗九哥扶持才能在这皇位上坐得安稳。九哥为朕劳心劳力,朕不想九哥累坏了身子。”
虽然培养一个文官对身为护国大将军的慕容环而言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半毛钱关系,但这种一心为他着想的话,听起来就是令人心花怒放。
是以,慕容环动作轻柔地将小皇帝露在被子外的手臂放回去,在被子上轻轻拍了拍,满是宠溺道,“好好好,九哥都知道了。你呀,不要想东想西的,先乖乖把身体养好。国不可一日无君,知道吗?花侍郎那边,九哥会替你照看着。说起来,花侍郎现在行动不便都是九哥的责任,你是皇上,不好对臣子将姿态放得太低,所以还是交给九哥吧,啊?至于宫中的闲言碎语,九哥也会处理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常乐急忙制止道,“九哥!那些信口雌黄的奴婢,朕已经命隆昌严加管束了。这件事……确实是朕有错,朕不想再伤及无辜了。”
慕容环微微叹了口气,“你这柔善心肠啊……”怎么当得了皇帝。
可本王,就是爱极了你这一点呐。
慕容环虽然没明令禁止小皇帝与花瑜的私信往来,但所谓的“花侍郎那边,九哥会替你照看”,已经是堵死了所有的路。常乐没有顶风作案的勇气,乖乖躺在龙床上又当了十来天的咸鱼,终于被允许下地走动走动了。
屋外正迎来草长莺飞的初夏时节。真个是风如酒、柳如烟,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如此良辰美景,岂能错过!
“隆昌,随朕去趟花府。”
常乐承认自己有点作死,但他非得现在去不可。听闻不出三日,花美人便可拆了夹板下地走动。所以他一定要趁此时前往花府亲自探望,以示诚意——皇帝自己尚且重伤未愈,甫一下床,便亲身前往探望臣子,这是多么深厚的隆恩呐!传出去简直就是美谈佳话!而花美人如今尚且行动不便,说不定就能让常乐找到机会,吃吃豆腐。
说起来,短短两年内,花瑜被慕容瑾从一个官阶正七品的编修破格提拔为官阶正三品的侍郎的事儿,为什么没让慕容环和满朝文武不满,自然是因为挑起这事儿的不是慕容瑾。
而是丞相柳如风。
也就是说,究其根本,是因为花瑜自己有这个本事。
其出类拔萃的才能让柳如风深感将其安排在翰林院做个编修是屈了才。是时一个京县知县马上就要升迁,出现了职务空缺,柳如风遂上书皇帝请求安排花瑜去填补空缺,历练历练,若是作出政绩,便可名正言顺地提拔。
与此同时,苏省正闹洪涝之灾,前一任通判中饱私囊搞得民不聊生,已被召回京师收监待审,新一任通判还未定下人选。柳如风的奏折一上来,慕容瑾就直接把花瑜顺水推舟地推过去做了苏省通判,正六品。
半年,花瑜将民不聊生的苏省治理得井井有条,柳如风上书请求皇帝予以表彰,慕容瑾便又顺水推舟将花瑜直接提为了苏省知府,从四品。
总之就这么一来二去,不到两年的功夫,花瑜直接从正七品飙升为了正三品。
起初柳如风只是以为小皇帝信任自己,任人唯贤,可等到小皇帝突然一纸调令将花瑜“提”为宫廷近侍的“侍郎”时,柳如风才如梦初醒。这官衔品阶虽然升了,可一个宫廷近侍,对于满心抱负的儒生而言,便是失了用武之地。
小皇帝哪里是什么“任人唯贤”,根本就是“见色起意”。
柳如风三番四次地上书奏表,讲明朝中还有更适合花侍郎的职位,可都被小皇帝扣下,没有任何回信。紧接着,就出了这么一档子强迫未遂的事儿。
常乐这边虽然事先做了各种打点,还写了手信,美人也客客气气地回了,可美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还是要见了面,才能探知一二。
花府虽然称不上气派,但也是三进式的大宅院。贴身护卫代为上前叩了门,片刻后大门拉开,一个与小皇帝年纪相仿的少年探出头来。
因常乐是常服出游,开门的少年并不识得来人,可他认得隆昌亮出的那块金镶玉,当即大惊失色,跪下便拜。常乐制止他,轻轻摆摆手,命其他两名贴身护卫留守门外,只带着近卫长,对少年道,“你家主子现在何处,带朕去见。”
少年只是一个看门小童,按规矩,是没资格直接引荐来人去见自家主子的。可如今皇上金口,他只能硬着头皮在前边带路。
一行四人穿过雕梁画栋的游廊时,花府管事远远看到了。本想唤住那小童斥责无礼,可管事到底是个有眼力见的,稍一思考,便知这看门小童不至于肆意破坏府中规矩,且这来访三人气质不凡,尤其是前边那位公子,虽然看着柔弱,却贵胄之气天成,想来必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可若是谁家老爷,总该传唤一声才是。莫非……
是了是了!听闻深宫中的那位今年不过十七,正是与到访公子一般的舞象之年。且前一阵自宫中送来的佳品可谓车载斗量,如今那位亲自到访,也不足为奇。
管事思及此处,大惊失色,当即脚下生风,寻了另一条路去知会自家主子了。
且说那看门小童,平日里也就待在外院,若是有客来访,都是层层上报,何时踏入过内院?别说找自家主子,哪间房是做什么的,他都不清楚,只得沿途遇人便问。有些等级比看门小童高的下人也想申斥几句怎生如此不懂规矩,可见了看门小童身后的那三位,便似神威千钧压顶,不敢多言,只是指了路便退开了。
看门小童紧张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将三人引至花瑜的卧房外,却发现主子不在房内。原本觉得终于可以松口气的小童闻讯差点没一口气把自己憋死。
“那我们再去寻别人问问你家主子现在何处?”小皇帝微微一笑,便似春风拂过万花扬,看门小童只觉得全身由里到外地酥麻个遍,蓦地红了脸,慌乱低头应道,“是、是。”
“不要这么紧张。”小皇帝抬手按上小童的肩膀。
结果小童更紧张了,双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草民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常乐等人循声看去,正是匆匆赶来的花府管事,身边还带着两名下人。看门小童如蒙大赦,在常乐的示意下匆匆告退。常乐有点泄气——还以为能突袭一把,看看美人合着中衣卧床的病娇美模样。看来,还是被报了信。
“平身吧。”常乐说。
“草民遵旨。”管事带着两名下人恭敬起身,解释道,“我家大人听闻府中有贵客到访却未及通传,听下人描述贵客之形貌,想来正是皇上。我家大人双腿不便,未能及时恭迎,特派草民先行前来,还望皇上恕罪。”
“朕知花爱卿行动不便,所以才未让下人通传。……既然花爱卿行动不便,不在房中休养,却是去了何处?”
“回皇上,昨个儿傍晚不是下了一场雨,害得卧房之中也有了些潮气。我家大人如今特别不耐寒潮,终日在房中待着也是憋闷,今个儿雨过天晴,天暖风和煦,我家大人便去了后花园晒晒太阳。现在应当还在前来迎驾的途中。”
常乐闻言便不高兴了,“行动不便还前来迎什么驾。”他指着其中一个下人道,“快去告诉你家大人,原地等着不准动。”又转而对管事说,“还不快快带路?”
花府的后花园就在花瑜的卧房后边,可是想要进入,却要穿过右侧的别院。
来到别院,踩着石子漫成的甬路拐上一个弯,铺天盖地的粉色云霞便从尽头的那扇月洞门中涌入了常乐的眼帘。他眼睛一亮,快步上前。隆昌急忙跟上,小心翼翼地扶稳少年帝王的手臂,生怕他在凹凸的石子路上有了什么闪失。
是樱花。满园的樱花。
放眼望去,暖粉霜白的一片,如云如烟,如霞如蔚,如梦如幻。足下是青青绿茵,头顶是湛湛蓝天,粉白的花瓣随风飘落,如霏雪般,婉转而下,洋洋洒洒地飘荡在天地间,美好得不似人间。常乐慢慢走在花荫下的石子小路上,任那柔嫩的花瓣轻抚过他的脸颊,在他的鼻端留下一抹撩人的淡香。
他微微阖起眼眸,扬起头来深吸了一口这清甜馥郁的空气,忍不住开口吟诵道,“碧玉妆粉比……”
“飞琼秾艳均。”
常乐心尖儿一颤。
那是一道怎样好听的声音。
如清泉濯濯般柔润,如流水击石般清脆,如微风拂叶般撩人,如指绕青丝般缠绵。
形容得委婉些,便是将这世间一切的美好事物拿出来,都不足以刻画出那声音美妙的三分。
而常乐更愿意形容得直白些——
别出声,否则我会忍不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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