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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涵到16院的时候，他的母亲还在被抢救，他自然是进不去的，顾城陪着他守在病房门口。
大约是有人通知了柯涵母亲的主治大夫，没多久主治医生便走了出来，看着柯涵道“患者的情况你也清楚，别的话我也不劝了，跟你说下患者目前的情况，我们还在进行心外摁压，患者目前的心跳还是没有回复。”
顾城皱着眉头紧紧的盯着柯涵，看他有些晃，忙抱住他，道“医生，我们不放弃，麻烦医生了，能用的都给用上。”
医生大概也能猜到这个结果，这是柯涵独自一个人在外面坚持到现在的结果，该劝的话他以前都说过很多遍了，点了点头转身进去了。
顾城抱紧柯涵，把他揉进怀里，想给他力量“不怕啊，宝宝，能抢救过来的。”
柯涵的声音压抑的太狠，已经有些哑了“我都明白的，很多次了。”
顾城心疼的很“不一样的，这一次我和你一起坚持。”
柯涵哽咽道“顾城，抢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妈她疼吗？”
抢救的时候很残忍，从嘴里插个管子，用机器帮助她呼吸，人工摁压很容易累，经常都是用机器摁压，像打桩机，发出‘哒哒哒’的没有感情的声音，大量的输液，给她用肾上腺素刺激她。
顾城以前抢救过一个患者，那个患者才18岁，年轻人不把感冒当回事，依旧打篮球上体育课，血液加速流动，把病毒带去了他的心脏，感染了病毒性心肌炎，暴发性，短短几天，患者已经心衰呼吸困难，送到重症室。
当时已经给他找到了心脏移植的配型，但是患者家属觉得那是个60岁的心脏，他们家孩子还年轻，不想用，拒绝了，但是半个月过去，再没有合适的心脏。
许多人，想要找到配型成功的器官移植有多难啊。
当晚心跳停止，护士发现及时，医生马上赶到进行胸外摁压，患者是睁着眼睛的。
只要血流不断，胸外摁压及时，时间紧迫，没有人在意患者醒着或者昏迷，但顾城看到了患者的眼睛，患者在看着他。
他已经指挥不了自己的身体，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他能感受到有人在摁压他的心脏，在抢救他。
顾城想象不出来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们抢救的时候第一时间会拉上帘子，但是那个患者旁边吓得半死，第二天哭着跟自己家属说要搬离重症。
那种感觉，大概真的只有躺在ICU里才会感受到。
顾城也曾听说过，有个老爷子从重症出去以后先打了儿子一顿，因为不能做主的日子，其实真的没什么尊严。
每天的吃喝拉撒要别人收拾，为了防止长期躺在床上，还要给你翻身擦洗，完全没有隐私可讲，而ICU的患者每天基本需要4-8次的抽血气，看他是否电解质紊乱等别的问题。
血气是在动脉抽取，真的很疼，疼到患者强烈挣扎。
有的不能吃饭，只能从鼻子下个管子到胃部，有机器往里面推。
或许那个时候，受折磨的已经不是疾病本身。
那个故事里的老爷子，可能那一刻真的会恨，为什么把我送到这么个鬼地方生不如死。
顾城也曾看到过一个女患者，三个孩子都非常孝顺，完全配合医生的工作，往往这个时候，如果还是挽救不了他的亲人，对医生来说是最遗憾的。
女患者尿毒症，他们ICU抢救过来，要转运到肾内ICU的时候，女患者才在出ICU的路上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在进肾内ICU的时候，紧紧拉着孩子的手，哭着说‘不要把我送进去，我不进去，咱们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
顾城最后的也是这件事情。
因为过了一段时间，患者家属来办理诊断证明那些手续，顾城问“好了吗？终于要出院了？”他是替患者高兴的。
但是家属说“没有，昨天夜里去了。”
另一个孩子忍不住，因为他们跟顾城接触的多，相对来说也熟悉，那个孩子说“后悔呀，还不如回家里，好好在一起，她在ICU，我们都见不到面。”
有时候抢救，只是为了安慰生者。
所以柯涵的问题，顾城回答不上来，他只是想到了自己经历的所有，更加抱紧了柯涵。
许久，柯涵道“顾城，我是不是该放弃了？”
柯涵说出来的时候，已经泣不成声。
那里面，大概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她躺在里面，不会动，不会说话，可是柯涵还可以时常去看看她，陪她说话，可以摸到她，只要还有呼吸心跳，她就是有温度的，柯涵就是有希望的，或许有一天，他的母亲还可以开口和他说话，他还能拥有爱和温柔。
如果连柯涵都放弃了，就没有人再坚持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以后，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
会慢慢的忘记她的音容相貌，忘记她曾经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当孩子问起来的时候，你很想跟孩子说说自己的母亲和父亲，但是孩子是陌生的，他们也只会存在你的思念里，当你离去，他们就真的消失了。
最终柯涵签署了放弃治疗同意书，母亲被送去了太平间，等待火化。
柯涵在里面陪母亲最后一场，顾城在外面点了一支烟。
太平间负责人出来，道“咱们这儿不能抽烟。”
顾城一顿，朝他招了招手。
太平间负责人走了过来，一般这里的负责人都是医院亲属什么的，有时候会想方设法挣点儿小钱，比如卡着你不让自己车过来必须用他们的车，或者别的东西。
顾城道“微信给我，转你一千，我知道你们这里面许多事儿，我不想我们家被这些乱七八糟事儿烦心，给你钱就是让你安排好你们的人，我们火化了，车开进来直接走人，墓地也不需要你们，总之不要让什么烦心事儿打扰里面的人，不然……。”
太平间负责人忙点头“明白，明白。”
办完这件事儿，顾城给王铁军发消息：我对象母亲去世了，找块儿好墓地，风水好，环境好的。
王铁军过了一会儿回复：OK，包在我身上，什么时候要？
顾城回复：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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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婆，我不想努力了。
正经话：医学上有医学法学，医学伦理学，医学这样的东西，和人性论理道德法律紧紧相关，有时候真的很难说谁对谁错，谁好谁坏。只有结果，不是生，就是死。
就像那个等待心脏移植的青年，我当时特别唏嘘，觉得若是不嫌弃那颗60岁的心脏，或许就能活下来，但是也只是或许，还有后期的手术恢复还有排斥，也可能他抗不过手术，抗不过排斥，最后还是一样的结果。
当然，也可能是费用问题，最后也可能是人财两失。
有时候你不能说谁对谁错谁自私，因为到了那一刻，活着的人活下去，或许才是最重要的。
也请小可爱们，以后看到新闻啊什么放弃治疗啊医学上的东西不要轻易下定论，一个家庭想要在疾病里坚持下去有多难，只有医生能看到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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