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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公公旋即明白过来,想必是皇帝今日遇着什么女子了——皇帝即位刚刚两年,后宫犹待充阔。他便佝偻着腰,谄笑问道:“不知陛下看上的,是哪家的女子?”
“呵——朕应还不知她的真实姓名。”皇帝干笑了一声,仿佛有些遗憾,但他脸上傲然自若的神色,却明显流露着,一切迟早都会被掌握在股掌之中。
目光突寒:“她应该是燕云城的人。”
“奴才壮着胆子妄言一句,能被陛下看上的女子,必定不是等闲女流,自有其不与常人之处。”安公公低着头哈腰道。他在主子身边伺候了多年,眼尖心灵,从襄王到太子,再到九五之尊,皇帝自然有过不少女人,纵然再国色天香,雍容娴淑,皇帝对她们始终都是淡淡的。
皇帝今天这般,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看了是真的“叫朕好生上心”。
“呵呵,万安,你不愧是跟了朕多年的。”皇帝瞟他一眼,略略颔首:“她,真是个有趣的女人。”不觉莞尔:“哈哈,真是有趣。”
唇泛着笑意,目光悠悠望向远方:“朕自从亲手杀了宣城之后,今夜是第一次这么开心……”
“陛下既然如此上心,不如同她挑明身份,若听得是当今天子,哪个女人不投怀送抱?”安公公顺着皇帝的话说。
“呵呵。”皇帝胸有成竹的一笑,负起手,微微合眼道:“暂先把这些事情放一放,速传欢颜过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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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云城主浑身透湿,妆容半花,带着一股消散不去的怒气回来。
欢颜优哉游哉勾着二郎腿,本来在自酌美酒,喝得双颊泛红——貌似在等李纯柏回来。
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大吃一惊,赶过去脱口而出:“怎么了?”
紧接着观到李纯柏眉目间的三分落寂一分委屈,欢颜差不多明白了。也不再说这么,拍拍她的胳膊,柔声道:“你先把衣服换了吧,我去给你弄碗姜茶。”
“欢姐——”李纯柏叫她。
已经要推门的欢颜回过身来,眨眨眼睛望着她。
燕云城主一抱拳:“多谢。”
“都是姐妹,何必言谢。”欢颜倚在门边,向李纯柏飞一个媚眼,音色婉转若流水:“我先去了,待会回来。”
勾住门上的手一带,如蛇一般摇曳而迅速地扭转身,背过身去远去。
李纯柏没有看到,旋即换做阴沉脸色的欢颜,收敛起笑容时的那份艰难和痛苦。
等欢颜端着姜茶回来的时候,燕云城主已经重新裹胸,贴上胡子,带上喉结,换回男装。
她正用药洗去自己指甲上染着的颜色。
“来,先喝了姜茶。”欢颜端着茶过来,先吹一吹,不太烫了,才递给她。
以李纯柏的功力,其实区区落水,根本不会染上寒气。但是她不想驳了欢颜的面子,还是谢过,接过来喝了。
而后,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的袍子,似叹又似自我肯定:“还是这身衣服适合我。”脸一崩,眉一竖,神情一狠:“本尊以后,不会再试女装!”
“纯柏,你要不要喝酒?”欢颜自己手上拿了一杯,喝着,另一只手又递个杯子给她。李纯柏望其一眼,不说话,自夺过来杯子,又伸手捞了酒壶,同她在这深夜里对饮起来。
酒过数寻,窗外天已微微泛白。
门外有叩敲的声音,是用手勾住,拿指节敲的。
清脆: “笃——笃——笃——”
欢颜抬头。
李纯柏继续倒了一杯,照旧喝酒,半酣半醉。
“吱呀——”门被轻轻推开了。赵咫遥黑鸦的青丝和皎白的银发,皆为束带所缚,放在他左侧身前。还是往常那身衣裳,似江流温柔秀色,又似山川高旷巍峨,高雅不可攀附。
“姑娘。”他微微躬身朝欢颜道:“在下有些私事,想同城主谈,姑娘可否行个方便?”
欢颜坐在李纯柏旁边,瞧得她手一滞,紧跟着身子颤了一下。
“好。”欢颜站起来,头上的垂玉珠钗摇晃了晃,盈盈而笑。
“多谢姑娘。”赵咫遥不紧不慢再次躬身。
等欢颜走了,李纯柏猛地将酒杯往桌上一放,八脚桌被震得乱颤。
“赵咫遥,你回来了。”她有些咬牙切齿。
可赵咫遥却神色不变,依旧是得体地合起手来,徐徐回答她:“是。”
李纯柏握住酒杯的手,在桌上松开,然后空攥着,攥成拳头——隐隐听得骨头发出的声响。
“本尊在凉亭等了你好久。”她字字如铁道。
“有事未能赴约。”他倒是波澜不惊。弯下脊背:“是在下的不是。”
她看着赵咫遥又给自己下拜,她正襟端坐着,就能看见他的头顶……突然李纯柏背就驼了,吸一口气:算了……她心里这么想。
“本尊最厌恶那些不守信约的人。倘若下次再如此,休怪本尊掌下无情。”她口中这样说。
深深低下头颅的人,沉默了一会,不卑不亢应声:“是。”
然后,一直不抬头。
“九哥,起来吧。”明明是她在俯视着他,李纯柏却觉得,怎么那个卑谦姿态的是自己,好像赵咫遥才是高高在上,看着自己低声下去求他的那个。想到这,她努力摆出往日城主的那份睥睨,从身上掏出一个药瓶,不由分说往赵咫遥身上一塞: “给,解药。”
刚刚直起身子的赵咫遥,接住差点要掉下去的东西,微微怔愕。
李纯柏瞧着,眼一翻:“金风玉露蛊的解药。”
“赵咫遥多谢城主。”他突然高声道,并且刻意用力拔瓶塞,倒药,黄豆般大小的一颗丹药滚落掌心——这一切都动作很大,发出清晰的响声。
但他没有吃,而是麻利的将药塞进袖囊。
李纯柏刚要问,赵咫遥突然伸出右手,挡住她唇边。
九哥的手好纤细白皙啊,五指根根修长而分明,玉琢的掌心可见看见错综复杂的纹路,隐约一层浮光掠过,她又痴了。
突然,赵咫遥的左手伸出来,拉住了她。
完了,痴痴痴痴了!
赵咫遥却蹙起眉,瞪了出神的她一眼,李纯柏打个激灵,回过神来。脖子一伸,喉头一动,严肃以待:九哥,你说吧……
他盯着她的假喉结半响,忽然眉头松开,轻轻笑了。而后执起她的右手,摊开,掌心向上。
他在她手上快速地写字:这解药可是欢颜所给?
她朝他果断地点点头,疑惑瞬间充满了心中。
他表情不变,又飞快地在她掌心划了两个字:当心。
李纯柏眼珠动动,将手一转,翻摊开赵咫遥的掌心,龙凤凤舞一个大字:走。
头微微右偏,看他。
他点点头。
趁天微亮,早做行动是最好。
一起推门出去,刚要下楼,赵咫遥却低低唤了唤已迈步的李纯柏:“嗯。”
“嗯?”李纯柏一偏头,就知道为什么了。
楼下站着三个人,一直都瞧着这边,犹如守株待兔。
左首那人她没见过,却能一眼看出来,他贴了个假喉结——作为贴喉结的高手,李纯柏对此人的技术,深深表示蔑视。
而且这人应该是为女子吧,举手投足有种藏不住的扭捏之态,却做男装,真是演技拙劣!
右首的女人,熟悉的媚姿,是欢颜——李纯柏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寒了几下。
她们中间拥簇着的那个人,今晨又换做了紫衣,狭长双目挑着眼角,悠然地注视着她,敛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李纯柏昨日想起来,他介绍过自己叫宣烈,应该不是真名。
“我们又见面了。”紫衣人旋绽笑意,似对赵咫遥说,又似对李纯柏说。
“呵呵。”赵咫遥站着楼上,俯看着仰头的紫衣人,居然不像往常见李纯柏那样躬身行礼,他扶栏而笑,笑容中掺杂了几分冷傲:“我咫遥何能何德,叫你如此记挂,让你寝食难安。”
最后几字,咬得极重。
紫衣人嘴角一抽搐,随即回复平和。凤眼斜瞟,不带一丝的怒气,呵呵笑道:“赵咫遥,重囚脱逃,你已经是死罪了。”
同样把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
他突然往后仰,继而纵身退后。
李纯柏牢牢抓着赵咫遥,从二楼跃下,朝他们这边落过来。
“啊,啊——”店内顷刻乱作一团。
李纯柏已度量得很明白:现在的对抗之中,紫衣人和自己武功相当,她发挥十层功力,应该能够抗住他。只是剩下没有一点武功的九哥,怎么能抗得住欢颜和另外那个武功不详的人。
只能自己以一敌三,且打且护着赵咫遥撤退。
“哼——”紫衣人哼中带笑,展臂如鹫般落在地上,勾出鹰爪,过来抓她。
欢颜和安公公,也过来相助——只是他二人的目标,却只是赵咫遥。
李纯柏镇定自若,甚至生出一股血脉喷张的力量,下手愈重。
燕云城主从前对敌,越是力量悬殊,越能激发出远超自己功力的强悍。
以一敌百,她最好这口。
可是她突然皱起已替得秀气的眉毛,似乎要发怒,又倏忽垂下,抓着赵咫遥就往外头跑。
她的身子,不自觉前后晃了晃,脑袋也跟着摇了下,眼眨了眨——方才她正战到起性,突然就觉得使不上劲。于是便加倍运起自己的内力,谁知一运,聚起的内力就立刻土崩瓦解。
浑身绵软,还有些晕晕的。
怕是中了什么她不知道的毒了。
一定是欢颜下的,不是姜茶,就是酒。
安公公见二人跑,身体欲跃起,翻个跟头要追。
“唉。”皇帝笑着拦住他,稳操胜券道:“叫他们去追吧。”
眸中的光闪过深意:“两个都要活的。”
“是。”安公公将三个手指放在唇上,抿出一声,如号令般尖锐地传达了下去。
八千死士,早已埋伏好在冯城。
“主人放心,奴婢已按照主人的吩咐,给这‘男的’喝了‘和衣倒人怀’,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他’的内力就会消失殆尽。”欢颜走到皇帝身后说。
“欢颜。”他冷漠的唤她一声。
欢颜媚眼一勾,无骨的身子不经意一靠,就瘫软在了皇帝身上。胸腹在他的后背上摩挲,两只白嫩的玉手,如捏如揉,从他的脖子上蜿蜒过来,已一种酥麻的手法,辗转到他前身。
嗲嗲一声:“主人,奴婢在——”
皇帝不为所动地推开她,表情薄凉,一双凤目眯向远方,幽幽问道:“这女子是谁?”
“是……燕云十八骑之一。”她在皇帝身后撒谎。
各种原因,她不会告诉他,那个女子,就是传说中天底下最强悍的男人。
皇帝目光冷厉,脸却秀美绝伦:“她叫什么名字?”
欢颜的脑海里飞速排过,铁骑里的女军师,正好和李纯柏年级相仿,又常年处在帷幄后头,见过她的人不多。
“叫鹤云飞。”她果断告诉皇帝。
“万安,将十八骑的详单,给朕拟一份上来。”
“是。”
这边,李纯柏抓着赵咫遥大步狂奔,眼看着已经要跑出了城,却好像……跑不出去了。
后有追兵,前头有守候已久的兵士。
不下千人,皆手持利刃。
李纯柏一鼓塞,若非功力尽失,区区这些小卒,她早就除草般杀了过去。
只是现在……
十面埋伏,两人已经被包围起来。
左,右,后方都是不断逼近的兵士,前方是一条滚滚湍急的护城河,河那边,还是兵士。
西北黄沙里生活的燕云城主低头望了一眼护城河,不会游泳的她身子越发的绵软无力。
抓着赵咫遥的手,不知不觉就松开。
就在这个时机,赵咫遥已经跑到她前面去了,他一提绣衣,似乎要跳下河去。
“九哥——”李纯柏长长叫了他一声,凝视的眼睛令人垂帘。
九哥,不要抛下她。
赵咫遥听到她的呼唤声,两道眉毛拧到一起,似很不高兴。却还是薄唇抿抿,一回头,毫不犹豫抓紧了她——他身形瘦弱,此刻却仿佛有千钧的力气,如牛般拽着,根本不给她任何脱离的机会。
“多事!”低低责备了她一句,然后转过身去,毅然带着李纯柏跳进了护城河。
李纯柏跳进去的时候,瞟见他的侧颜,觉得就算是危急关头,他还是这样好看:目光顾盼,流丽无双。
“放箭!”为首的领兵看见两人跃进护城河,立马挥臂下令。
密密麻麻,箭如雨下,尽入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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