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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之业后退了几步，退到了桌边，他摸着一把椅子，立时便坐了下去。
轻岚还在讲她那日在国辩现场看到的一些无关紧要的见闻，林之业却已经充耳不闻，他眼神虚空，沉默地凝眉静坐着。
不多时，林之业渐渐平复过来，他冷声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太平郡王那里。”林轻岚低声答道，“这次商阳太守进京，就是他一手安排的，可见他决心不小，必然是想把当年的真相挖个水落石出吧。”
“他还和你说过什么？”
“……我？”林轻岚眨了眨眼睛，“他并没有与我说什么，这些都是他与下属们聊天时，我听来的罢了。”
林之业嗤了一声，“你倒是成了许多人府中的座上宾。”
林轻岚笑了笑，望着林之业道，“那又如何，不还是被您的一壶酒，困在了这里。”
林之业一时竟觉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不知道为什么，林轻岚到现在还是这样一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这让林之业无由来地感到愤怒——即便是现在，林轻岚也未曾落下半分被动，她似乎全然没有被眼前的景象吓倒。
“你……不要再笑了！”林之业猛地站了起来，他几步就到了林轻岚的床边，一手娴熟地掐住了她的脖子，“我当初就不该让你下山！”
林轻岚一时喘不过气，咳了几声，却没有求饶。
“可我……如今已……在这里了……”林轻岚断断续续地答道，“我的性命，已然不是你可以随便处置的了……林……林之业，不信你试试……”
听到林轻岚直呼自己的名字，林之业心中怒意更甚，“你以为我不敢！？”
“你……”轻岚的脸色渐渐变红，可她的脸上却露出了更为狰狞的微笑，“你……当然不敢……”
林之业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说。
然而他确实相信，林轻岚有这个实力……她是在什么地方留了线索？亦或是预知了这一切，早已托下了身后事要在死后来向自己索命？还是她想到了别的什么主意？
尽管怀着这样的隐忧，林之业依然没有松手，直到手中的人翻起了白眼，他才忽然将她整个人猛然往后一推，狠狠地摔在了床上。
“你说得不错，”林之业道，“在这里就要了你的命太冒险，如今这么多人都记挂着你呢，我不会自己往刀口上撞。”
林轻岚说不出话，只是剧烈地喘息着。
林之业又上前，抓住了她的头发，低声笑道，“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得了我了吗?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我会封了你的舌头，让你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我看你到时候拿什么来保命？”
林轻岚看上去像是终于没了力气，她脸上的绯红没有褪去，气息变得更微弱了。林之业再一次放开了她，轻声道，“我劝你，不要逞口舌之快……还是要认清楚，你的性命究竟握在谁的手上。” 林茗心疼地上前重新将轻岚的身体放回软被之中，他轻轻理了理妹妹的乱发，低声道，“轻岚，这个时候……别再说话了……” 林轻岚却没有理会林茗的劝阻，她的目光越过林茗望向眼前那个已经被恐惧抓住的中年人，低声叹道，“林之业……你真的……舍得封我的舌头吗？倘若如此……我这颗脑袋里装着的东西，你可就半点也拿不到了……”
林之业冷笑一声，“留着你，我恐怕性命都不保，还惦记着你知道的那点情报做什么？”
林轻岚几乎是有些无奈地闭上了眼睛，“呵……你到现在也没看清么？”
林之业捏紧了拳，此时这步步落人一步的情景让他有些微恼。
“什么？”
“我不会要你的性命，”轻岚低声说道，“甚至于，我还要拼命保你，因为只有保住你，我才能不受牵连……”
“哈哈……哈哈哈哈……”林之业先是一怔，而后便大笑了出来，“这真是……我近来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林轻岚，你为了活命，真是什么都敢说！”
“也对，也不对，”轻岚又叹了一声，“我不仅要保住我的性命，还要保住我的自由……可惜，你们这些队友太次，真心带不动……”
林之业与林茗对望了一眼。
“林家和将军府之间的财帛往来，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林轻岚接着道，她眉峰微动，明眸稍转，“但我却知道，有人拿住了你的把柄，要让整个林家血洗当场，只是时间问题。”
“呵，什么把柄？”
“我不知道……”林轻岚望向眼前的父子，“你们啊，究竟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以至于一旦东窗事发，就要被满门抄斩呢？”
林茗的目光已经微微变色，他躲闪着，重新望向了林之业。
林之业已经不再像先前那般轻佻，他沉下脸，“这也是郡王殿下告诉你的？”
林轻岚摇了摇头，“那你就太小瞧我了，我的情报来源……何止太平郡王一个。父亲啊，虽然你蠢笨、自傲、短视又刚愎自用……可我终究还是你的女儿，是和你绑在一起的……”
这一番话下来，林之业已有犹豫之色。
“你不要以为这么说，我就能放过你。”
“你怎么还不明白？”轻岚已经收回了目光，“不是放过我，是放过你自己……”
听见林之业沉默时略有些慌乱的鼻息，轻岚知道，自己的话正在起作用。
房间里安静得让人有些心惊，在这无声之中，是双方激烈而惊险的角力。
沉住气。
轻岚半闭了双眼，连半分多余的眼色也不给旁人。
片刻之后，她终于听见身旁的人轻咳了几声——那是林之业开口前最后的一点犹豫。
“那你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林之业问道。
轻岚摇了摇头，“不能说。”
“为什么？”林之业微微挑眉，“你若不说，我便不信你。”
“可你也绝不会将你究竟做了什么告诉我……”林轻岚又笑了起来，“这是我们各自的底牌，你又何必逼我去做我绝不会做的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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