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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中，自己也曾对胡丹青说过类似的话儿，而后者是如何回答的，让她想想。
哦，是了。
当时胡丹青说，你可以侮辱我的人，但你绝对不能侮辱我的能力！
彼时，江采觉得，这孩子是成天被医术冲昏了头脑，连这样的话都说得出来，还好一阵笑话他来着。
但是如今同样的场景，同样的话语，发生在自己身上，她突然间就明白了，当时胡丹青的感受。
这太医院是她辛辛苦苦建立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她精心翻修，可谓是榨干了她所有的心血。
这样呕心沥血生出来的孩子，竟然被人侮辱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江采忽然冷笑一下，看的小金鱼打了个寒颤，磕磕巴巴的道。
“你，你要做什么？”
这时候知道怕了？
江采依旧微笑着不说话，只是走到小金鱼面前，手中多了一样东西。
青葱的指尖捏着一枚通红的丹药，她将其送到小金鱼面前，屋子里的烛光恰好闪烁，将那玫红色的丹药镀上一层金黄色的光芒。
如果不是此时被定在原处的话，小金鱼会很乐意欣赏这层漂亮的光束。
“小小年纪不学好，非得做这种让人讨厌的事情，我就暂时不批评你家的教育了，但是，我今天得教你一个道理，有些怨，是要偿还的。”
江采笑的花枝乱颤，一双湛蓝色的眸子熠熠生辉，她动作迅速的将红色丹药塞到小金鱼嘴里。
小金鱼挣扎着要吐出来，江采手指轻轻在他颈间一点，只听得咕噜一声，他顿时黑了脸。
“毒妇，你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
小金鱼呲目欲裂，江采有理由相信，如果不是他在忌惮着五步散的威力的话，此时定会扑上来将自己撕得粉碎。
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凶悍的眼神，饶是江采也不由得看得一怔。
大概是因为他的欺骗在心中定了型，因此江采认为，他对自己说的身世也是作假的。
不过现在想想，如果是作假的话，那小金鱼的真实身世究竟是什么呢？
“你先别管我给你吃的是什么？反正你我都知道不是好东西就是了，要想活命的话，就乖乖回答我接下来的问题。”
江采眸子一深，语气微冷。
不再嬉皮笑脸的人严肃起来，也自有一番气势，小金鱼到底还是个四五岁的孩子。
在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的情况下，江采的这番变化已经足够震慑他。
见小孩不再挣扎，江采满意的抿了抿唇：“我问你，你的真名叫什么？”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景昱！”
虽然很不服气，但是小金鱼是个能辨物居方的人，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更何况是性命攸关的时候，他必须得弯下腰来。
他这一脸赴死的大义凛然的神情，让江采觉得好笑，小孩子家家，倒像个小大人似的。
不过这回江采是听清了，她重新坐回桌旁，手托着腮，细细思索了片刻。
“景昱……”
江采咀嚼着这两个字，确定自己的记忆中没有其任何信息之后，确认道：“如果你骗我的话，我这里还有叫人吐真言的药，想试试吗？”
“毒妇，你还想怎样，我已经说实话了！”
一听到要试药的小金鱼，再也按捺不住，刚要抬起脚，又想起五步散，只得恨恨的瞪了她一眼，憋屈的很。
江采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作为医生，人类的微表情分析，她还是在行的。
小金鱼到底有没有说谎，从他的动作便能够看得出来。
据她分析，这小孩如果不是拥有变态的伪装力的话，那么他说的就是实话了。
江采换了个姿势，继续笑眯眯的问：“好，下一个问题，你父母是谁？”
江采的话音落地，小金鱼脏兮兮的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片刻之后，硬邦邦的道：“我没有父母。”
是不愿意说，还是不知道，江采无从确定。
小孩的心性始终是浅显的，就算他再怎么装的像大人，也无法真正做到像大人这般狡诈多端。
甚至江采还有一种他这般捣蛋的脾性，只不过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伪装。
这，有些匪夷所思。
为了确保自己不再被他的假象所迷惑，江采继续逼问：“那你告诉我你现在住什么地方，这总可以吧？”
小金鱼顿了顿，接着轻哼一声扭过头，显然是不想回答。
江采眉梢一扬，看起来他是忘了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了。
修剪的得体的指尖在茶杯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铛铛声，江采笑吟吟的道：“小金鱼，不想解毒了？”
说到解毒这个话题，小金鱼才蓦地想起自己的境地，巴掌大的小脸上一阵走马灯似的又红又紫。
“你……你要是杀了我，你也不会好过！”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小金鱼还是没能妥协，这倒是让江采有些惊讶，看不出来这小子的骨气还是蛮硬气的。
不过，这更让她好奇究竟他的父母是谁，能够让他在性命攸关的时候，也不愿意说出。
江采眯了眯眼，继续引诱鱼儿上钩：“那你觉得我现在又好到哪去？反正横竖也不会比现在更差，我还怕什么呢。”
小金鱼闻言面色一变，隐隐有了些松口的征兆。
江采乘胜追击：“倒是你，这么隐瞒着养你的人，倘若你今天葬命于此，那养你的人应该很焦急，恐怕到时候都不用我找，就自己出来了呢，所以，你不说也罢，反正距我知道真相，也不过就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江采确定这一番话让小金鱼的防备彻底坍塌。
她唇角缓缓勾起弧度，看着对面小孩死死的瞪着自己，而后，豆珠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如果是以前，她定然会心疼怜惜。
不过，在知道了这小孩精湛的演技之后，她倒不认为，这哭里究竟占了几分真心。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不关我姨姨的事！”
小金鱼一边哭一边冲她吼，看起来着实委屈极了。
姨姨？
终于从他口中套出了一个看似有用的信息，江采总算可以出口气。
她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终于能一雪前耻，也算是不枉费自己这般煞费苦心了。
尽管这消息目前还不知道真伪，那也算是一项进步了。
起码，在这孩子身上在的那一笔，自己算是捞回来了，虽然说和一个小孩斤斤计较，实在不算什么英雄好汉。
但她江采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她才不在乎这些。
“你看，早说出来多好，我又没说要干什么，顶多就是找你姨姨讨论讨论关于你的教育……”
“不行！我不能让她知道……”
江采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小金鱼急急的打断，他话说了一半，又顿住。
江采知道他这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毕竟他做的这些事情实在无法启齿，谁知道他除了毁掉自己这一个院子之外，又祸害了多少？
看到小孩面上升起的一团红云，江采嗤笑一声：“怎么，也为自己做过的事情感到报赧？”
小金鱼闻言又是傲娇的别过头：“我不后悔！”
“你当然不后悔，后悔的是你姨姨，教出了你这么一个小混蛋！”
江采骂人骂的毫不留情，小金鱼一听顿时气红了脸：“你不许说我姨姨！”
见他这般维护他口中的姨姨，江采不由得愈发好奇起来。
这宫中究竟是谁养了这么一个侄子？
不过，她倒是还没听说过，除了皇帝的子嗣，其他孩子还能在这宫中生活。
这小金鱼与他姨姨究竟有着什么样特殊的身份？
“你问完了？”
正当江采陷入自己思绪时，小孩别扭的出声。
江采回眸，轻笑一声：“问完了。”
“那你赶紧给我解药呀！”小金鱼急急的伸手。
江采看着在自己面前摊开的掌心，肉呼呼的，很是可爱。
再瞧那一张脸上，也写满了恐惧，她顿时觉得自己做得过分了些。
其实哪有什么五步散，她江采是法医，虽然也是和死人打交道的，但是平生却从未做过害人的事情。
就算她懂得使毒，也不会违背了自己的职业道德。
因此，那五步散只是用来唬他的，刚才的药丸也是她随手做的一个相当于现代维生素的药。
对身体有利无害。
当然，如果不是这小孩之前的行径太恶劣的话，或许她不至于这般整蛊他。
“没有解药。”江采实话实说。
但不知道实情的小金鱼，听了之后先是狠狠一愣，接着嚎啕大哭。
这回是真哭。
情绪的渲染是不会骗人的，江采看着面前这大有一种要哭干眼泪的架势的小孩，眨了眨眼说不出话。
而小金鱼满腹委屈，这个毒妇果真是恶毒极了，他明明已经回答了她的所有问题，她却出尔反尔。
说到底，她还是想要他偿命！
男子汉大丈夫，要死也就死了，可是，他要是死了的话，姨姨怎么办？
以后谁会照顾她，谁会给她讲笑话？
小金鱼越想越戚，最后仿佛要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哭出来，哭声大得要掀了房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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