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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拜拜。”
箐箐豪迈地一挥小手, 然后头也不回地奔着教室门外直冲而去。
人高马大的老师刚刚举起大掌,就尴尬地发现眼前的小可爱已经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顶着其他小朋友纯真的目光,老师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 “箐箐小朋友可能是急着回家吃饭。”
“顾叔叔。”箐箐一个飞扑,直接冲进顾澜怀里。
顾澜被箐箐冲得一个踉跄,忍不住问她:“你是不是又胖了?”
这种死亡问题立即触到小姑娘的爆点, 她当即怒了, 一个小拳头就直击顾澜大腿:“箐箐才没胖, 我可苗条了!”
“就你, 还苗条?”
这句作死的话顾澜不敢说, 不是怕小家伙打他, 而是怕她哭。
小姑娘哭起来可不好哄, 而且还会引来一群宠娃无下限的家伙围攻。
“今天只有顾叔叔来接箐箐呀。”
箐箐小脑袋在顾澜背后探头探脑,没看到其他人,有点小失望。
“有我还不够,你还想要谁?”
顾澜直接被气笑了,他手指一点箐箐小脑袋,把小家伙点得前后摇晃,一脸小委屈的样子,这才放过她。
牵着箐箐回教室里去和老师道别,然后才带着她上车回家。
箐箐穿着一身武术练功服, 改良版的小衣服穿在她身上, 不仅一点都没有那些练武之人的潇洒利落,反而因为那小短腿小短手, 而显得格外可爱萌趣。
偏小家伙一点自觉都没有, 每天穿着练功服来上兴趣班, 都认为自己帅气逼人。
昂首挺胸地, 可自信了。
像只骄傲的大公鸡。
这是傅司慎私底下的吐槽,然后不小心被顾澜听到,被训得很惨。
顾澜就是典型的双标,他自己可以吐槽箐箐,但是不允许其他人也这样。
也许,这是他情感的一种别扭的表达方式吧。
“瞧你一身汗,赶紧拿纸擦擦。”
顺手抽了张宝宝湿纸巾给箐箐,让她拿着自己擦脸。
箐箐胡乱搓几下,完事。
顾澜:“……”这么糙的孩子真是他们家的?
“弟弟,箐箐要吃蛋蛋。”
没了外人在场,箐箐对顾澜的称呼一秒转变。
早就习惯的顾澜也由着她,他开着车,无暇看她,只能随口应答:“回去再叫丁姨给你做。”
箐箐要的蛋蛋不是鸡蛋,而是咸蛋黄卷,一种小吃,小家伙最近的‘新欢’,每天都要,不给能消沉一整天。
还好这东西也不是什么垃圾食品,每天少吃一点也就是了。
顾澜带着箐箐回的是傅家,他倒是想直接带她去自己家,但是挣扎几次之后,发现自己搞不定晚上不肯睡觉的箐箐,他也只能认命地送她回傅家了。
果然,就算变小了,在姐姐心底最重要的那个人还是傅衡,真是想想都让人不爽。
完成一天接送任务,顾澜功成身退……
这是不可能的。
他接不回箐箐,干脆就收拾东西在傅家住下。
反正从他家到公司和从傅家到公司距离都差不多,只是一个东一个南而已,也不耽误工作,还能陪箐箐,住在傅家何乐而不为?
难道姓傅的还敢赶他走?
傅衡确实没赶人,但也没表示过欢迎。
那态度就是放任自流,小舅子爱来就来,反正傅家够大,他就当家里多了个帮忙带孩子的人。
不来的话更好,箐箐的注意力就不会总是被人分走了。
箐箐上了一天兴趣班,浑身脏兮兮地,一回家就被丁婆婆接过去洗澡换衣服。
等她变回那只白白净净的小团子跑下楼来时,却意外地发现今天家里人来得格外整齐。
傅家全员到齐,除此之外鱼瑜,安然,顾澜,柏祁玉和年糕,还有涵涵和她爸爸妈妈,加上高导演和宁宁都来了。
歪歪小脑袋,箐箐不解道:“怎么这么多人呀?”
“那么多人一起来陪你过生日,箐箐高兴吗?”傅衡含笑上前,牵着箐箐的小手走向人群。
丁婆婆这次给箐箐洗完澡没按着以前的习惯直接给换上舒适的居家服,而是给箐箐穿了一身漂亮的公主裙。
小家伙披散着微微湿润的头发,却不显凌乱,反而将她精致的小脸衬托得更加软萌。
她小手紧紧地抓着傅衡的一根手指,有些紧张,更加期待。
人群散去,露出了背后精心布置好的场景。
粉的白的气球一个个升起,彩色花瓣一片片飘下,在这唯美的画面下,中间巨大的生日蛋糕更是让箐箐惊喜不已。
三层蛋糕每一层都是不一样的卡通主题,最顶层还立着一只箐箐最喜欢的霸王龙翻糖。
威武的霸王龙仰天咆哮,骄傲的模样让箐箐也忍不住跟着欢笑起来。
“好漂亮!”开心地拍手手,箐箐已经快乐得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喜悦了。
“箐箐,生日快乐!”涵涵和宁宁还有年糕一起凑过来,给箐箐送上他们亲手准备的小礼物。
小朋友送的礼物不是那种很贵重的,但是绝对包涵了他们百分百的心意。
大人们也纷纷送上自己准备的礼品,除了涵涵爸妈因为不了解箐箐喜欢什么而送得比较常规的芭比娃娃之外,其他人送的都是箐箐喜欢的礼物。
恐龙周边是必备的,精致漂亮的小首饰她也喜欢。
当然,小朋友们最喜欢的还是那个等待着被瓜分的大蛋糕。
四根蜡烛被点上,箐箐在大家的生日歌下,闭着眼睛用心许愿:“箐箐希望大家都能幸福快乐。”
愿望许成,傅衡抱着箐箐,让她吹蜡烛。
鼓着小脸颊用力一吹,蜡烛全部熄灭,大家欢呼地打响礼炮,然后就是常规的切蛋糕环节。
蛋糕上的第一刀一定要让寿星公来切,这是约定俗成的规矩。
箐箐不够高,还是由傅衡抱着,小手则由顾澜握着,小心翼翼地在蛋糕上切下一刀。
蛋糕多出一条切痕,也代表着箐箐又长大一岁。
大家一齐欢呼,庆祝箐箐的成长,傅衡等人也跟着扬起笑容,但是彼此间的酸涩,却只有各自知晓。
箐箐……长不大。
这件事犹如一座巨石,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
这场生日宴,只有懵懂无知的箐箐,和其他不知情的客人们能尽情庆祝,但至少,总体氛围还是欢乐的。
大家分吃蛋糕,箐箐小脑袋扣着一个钻石小皇冠,小脸上东一块西一块地粘糊着奶油,笑得一脸灿烂。
这一幕被抓拍在照片里,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也许很久很久以后,久到箐箐已经变回大人的模样,才会重新被照片的主人拿出来跟大家分享。
“叮咚!”玩闹到一半,门铃突然响起。
不用雇主吩咐,门卫就已经自行去开门,片刻后,一个快递盒被送到箐箐面前。
“快递说是寄给箐箐夫人的生日礼物。”
傅家人神色微僵,因为他们都听清楚了,这份快递是指名送给箐箐夫人,而非小姐。
这是什么意思?
箐箐好奇地伸着小手要去接过快递,却被傅衡一把拦下:“箐箐,当着客人的面拆快递不礼貌,我们晚点再一起拆好不好?”
“可是……”箐箐没想去拆快递呀。
她只是听到这快递是要给自己的,所以下意识想去拿而已。
可惜她话都没说完,就被傅衡截住话头:“乖,我们晚点再拆礼物。”
柏祁玉配合地上前,接过门卫手上的快递盒,状若无意地颠了颠。
很轻,甚至感觉不到什么实物,但还是有轻微碰撞声。
应该是照片或者明信片之类的东西。
给了傅衡等人一个隐晦的眼神,让他们暂时安心。
“叔叔帮你把礼物放在一起。”
柏祁玉当着箐箐的面,拿着快递盒做势要放进礼物堆里,实则隐藏在两指之间的刀片已经悄无声息地切割掉快递盒的胶布封口,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再偷龙转凤地随意塞进一些小玩意。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从表面上看就只能看到柏祁玉动作自然地将快递盒放进礼物堆里,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东西早就被人给暗中转移了。
箐箐也没怀疑,见柏祁玉果然将自己的礼物放好后,就又和其他小伙伴们玩闹在一起。
几个小家伙一二三四,排成了一列,在花园里绕着泳池转圈圈。
他们说是在玩捉迷藏,但看这架势,到底谁捉谁藏根本没个定数。
“也许,这是个食物链?”观察片刻,傅司慎突然蹦出这么一句。
“呃……确实挺像的。”安然下意识地看向箐箐他们,涵涵跑在最前头,年糕紧随其后,然后是箐箐,最后是宁宁。
这四个小朋友组在一起绕成一个圈,可不就像傅司慎所说的那样,形成一条食物链。
一直闹到晚上十点,受邀来帮箐箐庆祝生日的小朋友们才陆陆续续跟着家长告辞回家。
连柏祁玉都带着年糕离开,家里只剩下一片狼藉和玩到身心疲惫的箐箐,还有顾澜傅衡等人。
“一身酒味,我先去洗个澡。”
顾澜率先回房间,傅衡紧随其后,不过他得先帮箐箐处理干净了。
累瘫了的小家伙全身软绵绵地挂在傅衡身上,跟只人形挂饰一样。
她眼睛半闭不闭,在睡与不睡之间挣扎徘徊,没多久,终究抵挡不住周公召唤的箐箐还是睡着了。
彼时傅衡刚刚给她重新洗完澡,正抱着套上睡裙的小家伙准备给塞进被窝里。
可能是傅衡动作不小心太大,吵醒了箐箐。
她一个激灵睁开眼,见傅衡在给她盖被子,又迷迷糊糊地想闭上。
“箐箐刚刚许了什么愿?”傅衡原本对这个没什么好奇心的,但是突然就很想问问看。
不知道小姑娘的愿望里会不会有他的存在?
“箐箐……箐箐想大家都幸福快乐。”
箐箐困得迷迷瞪瞪,忘记了愿望不可以说出来,还傻乎乎地反问:“叔叔,你们要怎么才会感到幸福呀?”
“幸福?”傅衡微愣,随即严肃地认真思索一下后,道:“其他人我不知道,但是我的幸福,一直都掌控在你手中。”
只有箐箐愿意给予他幸福,他才会有获得幸福的途径。
正思索间,一个再眼熟不过的号码突然打了过来。
傅衡俊眉紧拧,似乎看到了什么极度难缠的人物一样,他接起电话,沉声道:“我是傅衡。”
“臭小子,你说你多久没和箐丫头一起来看我了?”
电话对面传来一道苍老嗓音。
嗓音的主人虽然已经年老了,却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其长期身居高位的威严气势,连带着手机对面,听到这声音的傅衡似乎都被震慑住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傅衡淡定地将手机拿远一点,等对面老人家发怒完,这才慢条斯理地将手机拿回来:“我们有事,这才没空过去。”
“没空,我看你一天到晚在家带娃,这不挺有空的吗?”
这句话一出立即捅了马蜂窝,对面老人瞬间跳脚怒骂,中间还夹杂着护工担心的劝慰声。
傅衡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是耐着性子哄道:“您注意保重身体,这么大年纪了就不要总生气……”
“叫我不生气?那是谁天天在这气我!”老人家可委屈了,养这么大个儿子,结果居然一年到头都见不着一面,要他何用。
原来,电话对面那位正是傅氏集团的前任掌权人,傅衡的亲爹——傅城锝。
任谁也想不到,当年纵横商场的风云人物,如今却成了老顽童一般的存在。
还因为儿子和儿媳妇太长时间没去看完老人家而委屈得不行。
傅衡是个典型的软硬不吃的人。
但他对家人却永远都保持着那份独有的温柔,连带着对这位威严强势大半生的父亲也是一样。
如果父亲强势命令,他能冷静回击,可一旦他主动示弱,傅衡反倒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傅城锝是什么人,成精的狐狸,抓人弱点那是一抓一个准。
几次试探之后,成功领悟儿子弱点的老家伙就开始了越活越幼稚的过程。
不管用什么办法,反正他就是有办法能让傅衡妥协。
这次也一样,在傅城锝的‘委屈’攻势下,终究技差一筹的傅衡还是败下阵来,答应这周末带着全家人一起去看望二老。
省得老人家又哭又闹地骂生儿子不如生块叉烧,连带着以前贴心小棉袄一样的儿媳妇都变得不孝顺了。
“爸。”听到父亲随口的抱怨,傅衡当即严肃了神色:“箐箐不是故意不去看望你们,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希望您下次不要再说这种话。”
“我说什么了,就随口说说而已,又没真的这么以为。”傅城锝嘟嘟喃喃地,到底还是没再直言箐箐的不是。
其实他和妻子都对顾箐箐这个儿媳妇很满意,不仅出身良好,本人也极为优秀,还为他们傅家生下了两个孙辈。
最重要的是,她深爱着他们唯一的儿子。
自家儿子是个什么德性傅城锝自然心里有数。
他太傲,也太冷了,这种冷傲不是浮于表面上,而是隐藏在心底的。
如果硬要找个形容词来形容他们的儿子的话,傅城锝只能给出两个字:游魂。
傅衡看似融合在他们,亦或者是现在的这个家庭里,但他本质上却只是个占有着某个名分的游魂。
他并不将自己当成家中的一份子,家庭于他而言就是类似于酒店旅馆之类的存在,到点了回来睡觉,天亮了立即出门。
这种情况在妻子病情逐渐恶化后,越发明显地显现出来。
其实傅城锝知道造成这样的原因在哪。
在他身上。
因为他当年沉溺工作,忽略了家庭,以至于同时也忽略了对儿子的管束。
虽然孩子没有长歪,也从未对他说过任何一句埋怨,可在某种程度上,他却成了第二个自己。
这恰恰就是傅城锝最担心,也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他不希望儿子到了自己这种成绩才知道悔悟,不希望他到了一切已经无可挽回的时候再去后悔。
所以他一直都在努力地将儿子掰正回来,可惜收效甚微。
傅衡,终究还是成了第二个傅城锝。
他继承了他在商业上的聪明才智,同时也继承了他对家人的漠不关心。
傅城锝不敢奢望儿子能跟自己的关系亲近起来,但他希望他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真正的家。
顾箐箐的出现正是他希望的萌发,因为傅城锝发现,这个年轻活泼的女孩非常爱他的儿子,而他的儿子,对对方也不是毫无反应。
仅仅这样就够了。
傅城锝这么认为,他觉得顾箐箐可以成为那个改变傅衡的女人。
所以他极力撮合和顾家的联姻,成全两个孩子的爱情,没想到……
挂掉电话,傅城锝沉默地看着手上的资料。
上面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份文件,分居申请书,申请者:顾箐箐。
原来顾箐箐不仅准备了离婚协议书,担心丈夫可能不愿意签署离婚协议,还多做了一手准备。
向民政局提出分居申请,只要夫妻两人分居两年以上,则视为自动离婚。
顾箐箐已经消失半年了,即便最近有传闻说她回来了,但是事情真假傅城锝自然有自己的渠道能探寻。
所以,实际上,他家儿媳妇已经和儿子分居半年了吗?
傅城锝不知道儿子知不知道这份申请书的存在,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帮两个孩子挽回这场婚姻。
不是为了什么年纪大了孩子又都有两个之类的世俗理由。
而是他是真的看得出来,顾箐箐和傅衡之间还存有感情,如果就这么分开,对两个而言,都是一场巨大的遗憾。
当然,尝试后如果还是没法挽回,那么傅城锝也会拿出自己身为傅氏上任掌权者的风度,好好放顾箐箐自由,同时再给她一些补偿。
毕竟,当年极力撮合两人的罪魁祸首,就是他。
疲惫地一声叹息,傅城锝挥手阻止了护工上前来想帮忙的动作,自己颤巍巍地拉开抽屉,将手中的文件放进去,再关紧抽屉。
老人家自己撑着座椅扶手,一点点地站起来,原本挺拔的身躯已经逐渐萎缩,他弓着腰,缓缓地渡步走出书房,来到隔壁房间。
温柔地敲了几下,没人回应。
傅城锝也不在意,他自顾自地打开房门,无视里头犹如医院重症病房一样的布置,走到床边坐下,拉起床上之人的手。
“钰儿啊,你再坚持坚持,我们的孩子就要回来了。”
回应傅城锝的只有心电图的跃动声:“滴滴滴……”
视线转移,只见病床上正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婆婆。
老婆婆紧闭着眼,神色安详,似乎正陷入什么美梦之中。
她对外界毫无反应,但这丝毫不影响老伴的絮絮叨叨。
念久了,傅城锝口干舌燥,老婆婆还是没有醒,他也不在意,说完后就颤巍巍地起身,自己背着手离开。
几位护工一直守在门外,直到傅城锝回了自己房间,他们才忙着给他将呼吸机安上。
如果有人看到傅城锝的房间,一定会惊愕地发现,对方的屋内居然也和对面的老婆婆一样,是一间极度像病房的房间。
两位老人的身体,竟是已经到了相邻为病房的程度。
***
已经答应的事傅衡不会食言。
没等到周末,他第二天早上就带着全家人回傅家老宅。
真正的傅家老宅并不是傅衡他们现在住的这栋别墅,而是在另一处。
从别墅赶过去开车大概需要半个小时,一来一回肯定耽误上班。
不过既然傅衡都发话了,傅司谨和傅司慎两兄弟也没法说什么,只能乖乖跟着走。
当然,箐箐也被一起带上。
本来傅衡还在思考要不要打电话叫顾澜还是柏祁玉来接,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凭他父亲的本事,恐怕早就知道了箐箐的存在。
他收尾虽然收得干净,但终归还是隐瞒不住那只老狐狸,所以也就不挣扎了,连着箐箐一起打包带走。
“叔叔,我们去哪里呀?”
箐箐坐在宝宝座椅上,晃悠着两条小胖腿,好奇地询问傅衡。
“我们去奶奶家。”
傅司慎最快地回道。
“奶奶?”箐箐一歪小脑袋,然后拧着小眉头很严肃地说:“小慎不可以乱说哦,奶奶已经去天上啦。”
她以为傅司慎是在说顾老夫人。
有对顾老夫人忠心耿耿的管家奶奶在,箐箐不可能对顾老夫人一点印象都没有。
在她的印象里,那是一位慈祥和蔼的老人家,为了她和弟弟,奶奶竭尽所能将顾氏的一切都留给他们,所以他们应该尊敬奶奶,不可以拿死去的老人家随意开玩笑。
“我不是说祖外婆。”
傅司慎解释了一句,然后又发现自己没法和一个四岁小孩子解释清楚其中的关系,最后只能换个角度说:“我不是说箐箐的奶奶,是我爸爸的妈妈,箐箐也该跟着一起叫妈妈的。”
“叔叔的妈妈?”这次箐箐听懂了,可她又陷入纠结中:“不对呀,叔叔的妈妈箐箐是不可以叫妈妈的,那样是不对的。”
按照正常思维来说,这样确实是乱了辈分,偏偏他们情况特殊,连傅衡都不知道该怎么和箐箐讲明白其中的混乱关系。
事实上,随着时间的推移。
箐箐虽然身体没有长大,但她的知识却在逐渐成长。
现在的箐箐,已经开始有了正确的称呼和辈分意识。
其实她已经不止一次地疑惑过,为什么她那么小一只,却有两个那么大的儿子,还有一个同样大大只的弟弟。
怎么想都逻辑不通顺。
可在家里人习以为常的影响下,她又觉得其实这样才是正确的。
两种不同的认知在箐箐脑海中发生冲突,相互碰撞,最后形成了连箐箐也不知道的意识。
儿子还是她儿子,弟弟还是她弟弟,其他人也是她亲近的人,不过除此之外的外人就都是正常的。
显然,对于第一次听说的傅家长辈,箐箐是将他们排除在特殊情况之外。
所以她无法再像以前那样傻乎乎地,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明明她叫着傅衡叔叔,那么傅衡的妈妈就应该是奶奶辈,不可能是她妈妈辈。
被箐箐有理有据地怼回来,傅司慎显然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踩了个雷,立即自觉闭麦,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偏偏没得到答案的箐箐还在不依不挠:“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呀?”
“去我父母家。”傅衡揉揉箐箐的小脑袋,温声道。
“叔叔的父母,箐箐要叫爷爷奶奶吗?”箐箐奶声奶气地问。
“嗯。”阻止两个儿子试图再说什么的冲动,傅衡闻声应答。
“爸。”傅司谨不解:“您这次带上箐箐,就说明爷爷已经知道她的存在,也许……”
也许爷爷已经知道小箐箐就是顾箐箐,所以他们的隐瞒根本毫无意义。
“你爷爷足够聪明。”
傅衡只留下这句话,然后就躺在座椅上闭目养神,显然不想再多说什么。
但傅氏兄弟已经听出来了父亲的言外之意。
聪明人即便知道了一些秘密,也不会贸然去揭开。
不是惧怕什么,而是没必要。
特别是在双方是父子,并且关系其实并没有很亲密的情况下。
傅衡他们是早上七点多出门,抵达傅氏老宅的时候正好八点,属于早餐时间。
箐箐早上起来就喝了一瓶奶,现在虽然不饿,但还是能再塞下一个大肉包子。
如果有大肉包子的话。
老宅的佣人们显然没料到主人家的小辈们会突然一起回来,很是手忙脚乱了一阵。
还好在管家的统领下,大家很快冷静下来。
负责厨房杂务的佣人立即跑过去通知厨师赶紧多做几份早餐,还特别提醒里面有个大约三四岁的小孩子,所以早餐菜单里就顺势多出了一些小孩子喜欢又营养的食物。
机灵些的人已经跑上楼去通知傅城锝,而管家则带着剩下的人迎上前来。
“先生怎么突然就回来了,也不打一声招呼,这家里什么也没准备……”
“没关系的钟叔。”傅衡止住钟管家的话,直接走进家里:“我只是带着孩子们回来看看爸妈,没必要搞那么大阵仗。”
他手里还牵着小箐箐,箐箐好奇地仰着小脑袋四处张望,无意间对上钟管家的眼神,立即扬起小脸对他乖巧地笑笑。
钟管家心下一跳,立即低头躲开箐箐的目光。
这个孩子……怎么长得和夫人一模一样?
他除了掌管傅家老宅的大小事务之外,还兼职傅城锝的半个秘书。
所以知道一些比较机密的事情,其中就包括先生和夫人从生了两个小少爷之后就没再有过孩子。
所以这小姑娘绝对不可能是先生和夫人的孩子。
但她又长得和夫人几乎一模一样,也许是顾家哪个血缘关系比较亲近的孩子?
正好不知道箐箐存在的钟管家只能自己瞎猜,完全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对上了傅衡放出去的假消息。
也许等他以后听到那些假消息,还会更加坚定自己的猜测,并对此深信不疑。
毕竟人只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事实’。
“先生……先生,老先生还没起床,我已经叫人去叫老先生起来了,您要不要在楼下等等?”
眼见傅衡要上楼,刚刚走神的钟管家立即被吓得回神,连忙三步并做两步直冲上前,拦在傅衡等人面前。
老先生可是下过命令,家里面谁都不允许向先生和两位少爷透露他们老两口的病情。
“钟叔?”傅衡顿住脚步,目露疑惑:“我只是想上去看看爸妈。”
不过看望老人而已,为什么钟管家反应这么大?
原本还没觉得有什么的傅衡开始产生怀疑:“我爸妈呢?”
他语气微冷。
平常这个点,他母亲早就起床去花园浇花,父亲则可能在看早间新闻,或者刚出去溜达完回来吃早饭。
但是现在却一个人没有,这显然很不正常。
怀疑一旦产生,所有的一切就会不由自主地向最坏的方向联想:“钟叔,让开。”
傅衡直接强闯。
管家年纪大了,也拦不住他这样硬来,特别是傅衡身后还跟着个‘左右护法’,在傅氏兄弟的干扰下,就算是他想拦,也拦不住。
其他佣人即便看到这一幕,也没敢上来阻拦。
毕竟他们只是拿着工资的员工,不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没资格去阻拦主人的行为。
傅家父母住在老宅二楼,老宅一共有五楼,占地面积很大。
不过老人家不喜欢住太高,一楼又是开放区域,所以也就选择了二楼。
这边没有电梯,要上下楼只能自己爬楼梯。
傅衡上楼的时候发现了楼梯上多了个轮椅爬楼机,这种机器是拿来干什么的不言而喻。
他脸色一沉,立即加大了步伐,三两下蹿上二楼,箐箐没能跟上,直接被一把抄起,紧紧搂进一个宽阔的怀抱中。
相比起一楼的寂静,二楼反倒热闹多了。
其中一间房门大敞着,几位护工打扮的人站在门外,门里头则传来老头中气十足的呐喊。
“快快快,赶紧把这些东西给我全摘了,再拿身鲜亮点的衣服来……臭小子,来之前也不知道说一声,害得我这把老骨头还得跟火烧屁股似地早起,我都多久没早起过了……”
本来是催促别人动作快点,到后来却又开始迁怒傅衡。
好像昨天晚上那个专门打电话过来一哭二闹地催人回家的人不是他一样。
还能这么骂人,精神头足得很,肯定没事。
傅衡无奈地摇摇头,将箐箐放在地上,牵着她小手走到父亲房门前。
看清屋内景象的那一刻,刚刚扬起的微笑定格在俊脸上,瞳孔微缩,傅衡整个人都僵硬在原地。
全场寂静。
显然没料到儿子会突然出现的傅城锝僵住了穿衣的动作。
他呆愣一瞬,立即快手快脚地将穿到一半的衣服拢上,然后拉着一张老脸,别别扭扭地问:“你……你都看到了?”
“嗯。”傅衡低应一声,目光沉沉地凝视父亲:“您是不是该跟我解释一下?”
“解……解释什么?我没话跟你这个整年不着家的不孝子说。”傅城锝梗着脖子顾左右而言他。
“你的这间病房是怎么回事?你和妈妈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你都生了那么重的病,却没有人通知我一声?”
傅衡接连发出的三道质问,直压得傅城锝无法招架。
不过老狐狸可不是吃素的,儿子能质问他,他也能反质问回去。
“通知什么通知?但凡你知道主动回家一趟,这不就什么事情都知道了?”
他没有怪孩子不来看往自己和老伴的意思,但这句话说出来,其实已经带了这种态度。
傅衡当即沉默,现场气氛又陷入僵持:“……”
几位护工大气不敢出,生怕被卷进这场父子大战。
而傅城锝在坚持了一会后,也开始后悔起自己的态度不该这么强硬。
毕竟孩子难得回来,还是不要把人给逼走了。
他别别扭扭地试图缓和气氛:“其实,爸不是那个意思,我也知道你工作忙……”
“对不起。”所有的一切都被堵死在一句突如其来的道歉里。
“你说什么?”傅城锝一脸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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