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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棕色的眼眸满含疑惑地看向坐于正前方的千容月，浅景澈有些欲言又止：“大王......属下.......”
浅灰色的迷离双眸中涌动着犀利的光芒，千容月姿态慵懒地向后倾身，斜倚在软榻之上，“有什么想问的，说出来。”
得到了千容月的应允，浅景澈这才问出了埋在心中许久的困惑：“大王，属下不懂，为何您要拒绝禹王提出的条件？能够不费一兵一卒，不动干戈，不兴战火便可得回失去的三大藩国，这对于以后的战事发展将会有决定性的意义！”
其实，两月前，禹王前往秦王宫的时候，浅景澈就埋伏在未央宫的暗处，秦王和禹王的对话他全然听到了，秦王果断而毫无迟疑的拒绝让他震惊不已。
尤其，浅景知道当年的实情，更清楚掠骋并非清浅所生，她不是王子生母，不过是倚仗着秦王的爱宠而生活在王宫之中，此刻将她送还，也并无不可。难道秦王将一个女子看得比江山社稷还要重要吗？
浅景深入前线，每每看到血流成河的凄惨场景，不禁对眼前的王者生出责怪之意，毕竟，若是他答应了禹王的要求，这场战争就可避免，最起码，不会打得如此惨烈。
闻言，千容月紧紧地眯起了迷蒙的浅灰色双眸，幽深的眸光让人猜不透他此刻的喜怒，“哦？浅景为何会有困惑？”
“大王，这样的决定不符合您一向的行事作风啊！”浅景澈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优美的唇角微微上挑，划出了一抹优美的弧度，凛冽如泉的嗓音轻然地从唇齿间飘散而出：“寡人的行事作风是如何啊？浅景可以说说看。”
浅景澈双手扣在双膝之上，深棕色的双眸直视着千容月深邃的灰眸，朗声回答：“大王一向是以国家社稷为重，善用谋略，行王霸之术，将权位江山摆在首位！”
瞬时间，颀长的指尖匆然扫过面前的书案，掌风强力地扫过了摆放着的青铜酒盏，下一刻，盛满烈酒的酒盏飞速地在空中旋转，最后重重地砸落在了浅景澈的身边，倾洒而出的酒滴溅落在了他的衣襟之上。
深棕色的双眸中晕满了惊恐的神色，浅景澈注视着那俊美脸庞上涌动着阴冷怒意，脊背突地窜上了一阵阵凛寒之气，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触怒了千容月，惶惶地低下了头，“属下该死，属下失言，请大王恕罪！”
静谧的气氛游动在未央宫的内殿之中，静得似乎能听到空气的流动声，许久之后，千容月才缓缓地开口，语气平和：“浅景何罪之有啊？你说的对，寡人的行事作风是如此的。”
听到千容月语意温和的话语，浅景澈不安地蹙拢了眉心，慢慢地抬起头，忐忑地迎上了千容月眼眸中射出的凌厉视线。
“浅景，其实你还少说了许多。比如寡人行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阴险狡诈，嗜血冷酷.......”俊美无双的如玉面庞上急速掠过缕缕忧伤，千容月忘不了清浅对自己的声声控诉，以自嘲的口吻低语着。
倏然间，唇角的笑意隐匿消散，千容月攥紧了手中的竹简。
“大王.......”被千容月眼眸深处流散而出的悲伤所感染了，浅景澈的心头陡然升起了浓浓的痛惜，为眼前的王者而痛惜。
蓦然间，千容月起身，双臂快速地扫过书案将所有的竹简尽数地掷向地面，只听“哗啦.........”卷卷竹简散落在大殿，大掌一挥，猛烈地掌风将面前的青铜书案瞬间劈成两半，“哐.......”一声巨响响彻大殿的每个角落。
浅景澈震惊地瞪大了双眸，看得出，秦王在宣泄着压抑在心头的苦楚。
跟随秦王足有十年，浅景澈还是第一次见识到秦王如此失控，如此悲伤。
以往，无论朝政多么繁杂，战事多么紧张，情势多么不利，千容月总是沉着淡定，谈笑间指点尖山，大有泰山压顶而面色不改的从容气魄，而如今呢？
阴柔俊美的脸庞上不再有着飘渺淡漠的笑意，而是写满了沉痛的悲切，写满了浓烈的心酸。
“哈哈......哈哈........”潇洒地挥了挥长长的衣袖，千容月仰天长笑，凄厉的笑声在胸间激荡而出，那分无法言说的悲伤让偌大的殿阁都染上了幽暗之色。
突然间，千容月转过头，眸色暗沉地望向浅景澈，厉声怒吼道：“是啊！秦王便该如此，为了国家江山付出一切！曾经，寡人认为，自己可以为了一统秦国，为了振兴王权而出卖自己的灵魂！可是，他禹王千容转要的，不是其他，而是寡人的妻子，寡人唯一在意的女子！”
稍显凌乱的脚步飞速地跃动着，从高台上奔了下来，双手死死地捏紧了浅景澈的臂膀，质问道：“浅景，若是你，你会换吗？拿自己的爱人去换三大藩国！啊？”
“大王.......属下.......”浅景澈这次深刻地体会到了身为王者的悲伤和无奈，是啊，若是他，该要如何抉择？
“曾经，寡人认为自己可以绝情弃爱，所以在寡人初遇清浅的时候，很好地控制了自己的感情。寡人放任她从自己身边擦身而过，放任她为了云景灏而嫁给禹王，狠心地想要利用她与寡人之间的同门情谊，迫使她成为打入王府的内应，甚至因为寡人的用人不察，让紫洛有机会暗害清浅，让她失去了唯一的孩子，寡人为了守住国家，已经伤害她太多了！看着清浅痛，寡人的心也会疼啊！寡人再心狠，毕竟是血肉之躯，毕竟还是有感情的！”宛如涂脂的唇瓣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着，胸膛不住地起伏着，千容月将深埋在心底的苦楚全然地释放了出来。
浅景澈的眼眸在此刻湿润了，秦王的心真是太苦了，双肩扛起了江山的重担，却让他失去了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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