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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桐没说话，只是沉默地盯着那把匕首。
残存的血迹再次汇聚成一颗小血珠，滑过、滴落……
循环往复。
舒桐数了7颗，将匕首在枕着的手肘处的衣服上正反蹭了两下，收起来，闭上了眼睛。
对于一个想以死谢罪的人，活着才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何况，对舒桐而言，自杀并不是谢罪，只是单纯地逃避。
所以她要留下来，赎罪。
用她自己的方式。
哪怕代价是让这双手，染上更多的鲜血。
心烦气躁地躺了一会，舒桐重新坐起来，想看看那个小怂包在干什么，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可当她转过身来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切思绪都在瞬间归于空白。
陆衡跪坐在那儿，怀抱着陆歌残破的小小身躯，整个人的骨架像是被人打碎、靠着皮肉的链接才勉强堆砌在一起，扬起的稚嫩面庞上满是泪痕，漆黑的双瞳失去了焦距，空洞得仿佛一个死人。
舒桐觉得窒息。
不，是分明迫不及待地想要宣泄，可是躯体和灵魂的每一节、每一个脉络都被堵塞住了，极速膨胀的情绪寻不到出口，快要将她撑爆，却又爆不了，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如跗骨毒蛇般紧紧禁锢着她。
她想移开视线，可她又告诉自己，不、你不能，你就该这样看着，把这一幕，刻在你的灵魂里。
这是你的业障。
舒桐居高临下地出现在陆衡的视线里，可是陆衡的瞳孔动都不动一下，活像个没有生命的人偶。
“去把尸体扔了。”舒桐冷声道。
陆衡微微动了动眼珠，将目光聚焦在舒桐脸上。
“看什么？没听到？”舒桐扬起下颌，垂着的眼中满是不屑和倨傲，很是盛气凌人。
陆衡瑟缩一下，移开视线，一开口带着浓浓的哭音嗫嚅到，“你、你杀了我姐……”
舒桐冷笑一下，俯身逼近陆衡，嘴角勾着笑却吐出冷血毒蛇般的话，“弱者活该死。”
陆衡的瞳孔瞬间张大，但舒桐从中看到的却并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跟你这样的胆小鬼住在一起是我的耻辱。”舒桐一脸嫌弃地直起身，“你这种窝囊废能活下来，简直就是奇迹。”
其实并非奇迹，陆衡能活下来，一是因为陆歌的明护和舒桐的暗掩，二自然是因为陆衡的“主角光环”。
陆衡本身极具格斗天赋，这使得他本能般地避开了一切致命伤害。
奈何陆离生性胆小懦弱。
他不敢杀人，甚至不敢打人，这使得很多想在大乱斗中拿人头的孩子盯上了他。被动卷入其中的陆歌和舒桐再怎么彪悍，也是寡不敌众。陆歌正是为了保护陆衡，才中了腹部那一刀。
陆衡知道。
他也知道，莫念并不是真凶。
甚至连那个给了陆歌致命一击的孩子，也不是真凶。真凶是这座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真凶是那些手握枪支的教官，真凶、是圈养了这些孩子的文老板。
可陆衡到底只有八岁，还想不到那么多。即便他知道陆歌的致命伤不是莫念给的，但结果了陆歌生命的，无疑是莫念。
如果不把陆歌的死推给莫念，难道……要怪他自己吗？
他知道怪自己，如果不是他胆小，如果不是他懦弱，如果他敢拿起武器跟陆歌并肩作战……
可是他连怪自己的勇气都没有。
“还发什么愣，赶紧去把尸体扔了。你要看着它生蛆吗？”舒桐皱眉。
陆衡埋着头不动，抱着陆歌的胳膊紧了紧。
“让你去你听见没有！”舒桐飞起一脚狠狠把死死抱着陆歌的陆衡踹倒。她看看挣扎着爬起来看向自己的陆衡，笑了一下，“哎呀，生气了？”
提起胳膊掌心一翻，匕首立显手中。再一转，将尖部对着自己，把手部分对着陆衡，舒桐俯身递过去，满脸鄙夷地笑道，“来杀我？”
陆衡盯着舒桐，目光慢慢下移，落在匕首上。
“嗯～”舒桐掂了一下匕首，又往前送了送。
陆衡咬着唇，整张小脸都在抑制不住地颤动。
然后……
他爬起来，背着陆歌的小尸体出去了。
舒桐：……
“妈的！气死我了！”
转身狠狠踹一脚铁栏，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中，隐隐烧着焚世的怒火。
为期一个月的“初级筛选”外加三天的“冷处理”后，d区原有的20个孩子，就只剩下4人。
比起月底的持械大乱斗，每日三餐的争夺战才是真正的修罗场。
能不能吃饱饭，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你能不能在这地狱中生存下去。
d区原本的20个孩子中，有5个早在大乱斗开始前就因为没有能力抢夺足够的食物而饿死。
剩下的15人中，7人于持械大乱斗中命丧当场，剩下的8人中，包括陆歌在内的4人因受致命伤且无治疗，在三天的“冷处理”中痛苦死去。
通往上层的大门，终于在这时，对着幸存下来的4个孩子，打开了。
“恭喜诸位通过了初级选拔。从今天开始，你们将作为文家‘暗夜使徒’的候选人，接受正式训练。”总教官露出一个迷之微笑，“祝各位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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