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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不好意思呀,真不好意思,大家见笑了。”
太后听着微微笑,道了一句:“不笑,不笑,爱吃便多吃一些!”心里则感慨:这丫头,说话,真是滴水不漏。
摄政王手执筷子笑着应:“皮丫头,知道讨笑了,还吃的像饿死鬼投胎似的。”心里则骂:死丫头,真能做戏啊你!不过,做的挺真的。全没半分造作之意,自然极了。
萧缙淡淡一扫,优雅的吃着,什么也不说。
木紫琪心下生叹:这女子,叫人印象深刻的不是她的美貌,而是她那份从容无惧,这么大的场合,她的神情始终如在家里一般的随意。真是太不简单。
宁以春则忿忿视之,觉得丢人现眼,堂堂王妃,坐没坐相,吃没吃相。
一场家宴,吃的各有味道。
宴上,太后把品姑姑赐给了宁以春,摄政王则把彩姬赏给慕容瑶,两个重量级“奸细”再度堂而皇之的被塞进怀王府,萧缙淡笑接纳了这份“恩宠”及眷顾。
宴后,萧缙带着三个新妃回府。
彩姬也跟出了宫,不过,云沁没让她上车,只让随车走。对于间谍,她从来不给好脸色。彩姬当时就黑了一下脸,又不能驳逆,只能乖乖跟在车子后面。
回去的路上,青袖轻轻问云沁:“小姐,摄政王今天这是玩的什么戏码?一上来就力斩公主侍婢,把事情闹的那么不愉快。”
她总觉得这当中有古怪,可就是想不出那位王爷的目的。
云沁抚着手心,唇弧弯弯,低笑看着自己这个直肠子的婢女,知道她不会绕弯想,便轻声解释了起来:
“他那一手,一计数谋。好处多多的呢!”
“怎么一计数谋了?”
“第一,让所有人不可小视我。第二,杀萧雅的锐气,其实也是在杀萧缙的锐气。她们是同一个阵营的。第三,给我竖敌,孤立我,令我不得不仰仗他。第四,考我的应对能力。第五,研究我,这人想必是感觉到了我与常人不太一样,所以呀,想摸我底……”
青袖瞠然而惊,不由得乍舌道:
“那……那么多歪心思呀!”
云沁吹气如兰:“人家是摄政王……没那么点心思,他做得了这位置才怪呢!”
“那倒也是,不过怀王倒也厉害,硬是和太后联手把了事情给摆平了……”
云沁失笑,用手轻轻一点她的额头:
“傻丫头,什么摆平不摆平的,没这么简单。从头到晚,太后在利用怀王、怀王在利用太后而已,嗯,同时,太后也在利用摄政王,这三个人互相在钳制彼此。谁也不让谁坐大……不过,有件事,我也奇怪的不得了!”
青袖摸了一下被敲的额头,问:
“什么事叫小姐奇怪了?”
“就是太后为什么要扶植怀王成为其中一股可较劲的力量,而不是其他人。我觉得这当中的原因,并不仅仅因为怀王手上有兵权这么简单,唔,我总觉得,一些看不到的真相,被人刻意给掩饰了起来……”
她陷入了沉思,直觉告诉她:西楚皇廷内的这一场新旧更替,另藏着一团解不开的迷。
青袖怔怔的看着小姐,不敢再问什么,这些弯弯绕绕的事,她是不懂的,只有她家这位小姐,才能将那些个复杂的事想的那般的清楚明透。
回了怀王府,萧缙召集全府奴婢侍卫,在正厅里集合,三百多家奴家卫叩见了三位新主子。
萧缙和云沁座北朝南,两侧妃坐下手,奴婢上茶,叩拜完事后,易总管退到了边上,等待主子发话。
“易叔!将账王府的账册和库房钥匙拿来……交给王妃,从今从后,王妃便是这个家的女主子,府里的事,悉数由王妃出面决断!”
萧缙坐在那里,淡淡瞄了一眼后,用不轻不重的语气吩咐了一句。
“是!”
易叔应声,让人端了一个木托盘过来,盘上放着一叠高高的黑封面账册,约摸有五本之多,一串钥匙,一个锦匣,匣里放着一印章。
待走近,他转接过来,恭敬的来到云沁面前,托起,奉上,禀道:
“王妃,这五本乃是王府今年的总账本,详细账册在账房。你要看什么,可以让账房送过来。钥匙总有四把,分别可开启四间库房。另有属于您的私章一枚,是王爷让人以上等羊脂玉刻成的,但凡府出支出不高于一万两者,您可自由支配,过一万两,需请示王爷,得王爷印鉴才可领用……”
易叔极详细的将府里掌家的规矩说了一个清楚明白。
云沁趁这个功夫,拿了一本账册过来,倒着拿――倒着翻,反着看,还翻的有模有样,看的津津有味,并且还不断的点头,表示自己看懂了。
易叔看着,楞了又楞,说话声差点走音。
萧缙瞟了一瞟。
木紫琪极端庄的微微一笑。
宁以春差点白眼:这人不识字啊,都倒着拿――越发的激忿了。
青袖低头,竭力忍着笑:小姐又在装“文盲”了,哪有这样看账的?
事实上呢,主子具有一目十行的天份。
这份才智,天下少有。
平常时候,小姐并不爱管事,可,只要她下定决定去管了,再困难的事,她都能做到最棒;若,她不爱管不爱做,就肯定不会多理会一下。
依现在这个情形看来,小姐并不想掌管怀王府。
这是为什么?
她不知道。
不过,她深信,小姐这么做必有她的理由。
“王爷,您当真要让我掌家?”
云沁笑吟吟的合上账本,歪着脸袋问,露着新奇之色。
刚刚虽然只是随意一瞥,但她已经看出王府的账做的不错。
从一个侧面来说,怀王用人有道,王府内部人员一个个忠心耿耿。
这样一个水泼不进的管治体系,一个奸细想要混进去获取有价值有用处的信息,一个字:难。
“难道还能假的不成?你是怀王府的王妃,府内的一切事宜,理应由你来打点!”
执起新上的茶盏,他就这样浅浅淡淡的将怀王府交给了自己对手派来的女人手上,他就有这么容易唬弄吗?
云沁认真的瞅了一眼摆在面前的怀王府家当,抬头时,看了看一脸浅笑平静的木紫琪,再瞄了一瞄又羡又慕的宁以春,嗯,那可是所有女人都应该梦寐以求的“地位”,木紫琪的想法看不出来,宁以春嘛,恨不能当场将这大权抢了过去。
她想了想,倾过身接了过来,而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婷婷袅袅的走到木紫琪面前,笑若春风的说道:
“贱妾做不得这一家之主,不如将这些事宜交给紫琪妹妹管理吧!”
这话一落地,宁以春错愕,木紫琪呆住。
萧缙也微微怔了一下,睇了一眼后,那黑黢黢的眼底,泛起奇异的光芒,久久的在她身上打转。
厅前,王府上下的奴才们多数用一种看白痴的眼光偷瞄起新王妃:这世上,谁会将到手的大权推给别人的?
穷地方来的人,就是傻。
宁以春也觉得这女人真是蠢到了家,心下是怎么也想不透姑母怎么就说她很厉害很厉害!
在她看来,一个合格的王妃,得有做王妃的本钱:
在王府外,得撑起怀王府的颜面,做一个有口皆碑的怀王妃;在王府内,得管理好大小事务,省去男主子的后顾之忧,这个慕容瑶一件也顾不上――无才无能的一个人,王爷居然还愿意将大权交给这样一个人去掌管,真真是岂有此理。
偏偏这人还给脸不要脸的退了回来。
她在底下使劲的绞手帕子,一团气,无处撒:论地位论身份,她哪点比不上那木紫琪,这女人怎么就偏向了那边,她很不甘心――
这表情,全落到了品姑姑眼底。
这位见惯大风大浪的姑姑,不由得暗自轻叹:小主子跟了太后这么多年,就算学一点皮毛,也能管用,也能沉得住气了……怎么就这么的不成器……
唉!
她暗暗摇头,目光锁定在怀王妃身上,心下又不由得赞了一个:好一个以退为进的慕容瑶。
当然,这是她的以为。
“慕容瑶,你是王妃!”
跪了一地奴婢的大厅上,响起萧缙极为冷静的提醒,他一字一停的说道:
“大婚后王府里的事理应由王妃掌理,这是古来的规矩!从来没有王妃无过错,就直接将大权撂给妾室越界代理的道理。”
摄政王之所以非让云沁做这正妃,无非就是想通过她来掌控整个怀王的内院情况,而她却将掌权大印推了出来。
在谨宁宫里,她的表现,无可挑剔,分寸拿捏的相当好。摄政王的确挑了一个不俗的女人过来,这样一个深怀心思的女人,是可怕的。
萧缙静静的审视着。
云沁无辜一笑,直视回去,用一种明亮的眼神表示自己的诚心:
“哎呀王爷,规距是死的,人是活的。哪能件件事儿都按章而办,贱妾斗大的字儿不认得几个,也算不来账,如何能当担此任。紫琪妹妹知书达理,又年长以春妹妹,所以,贱妾以为,由妹妹管理最是好!”
她刚刚的表现正好可以说明这一点。
可她真不识字么?
他正思量,她已经将那个木托盘往木紫琪手上塞了过去,面带春风似的笑,说:
“义父跟贱妾说过,木妹妹在士大夫府上时,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管家人,把木府管的那是井井有调,治的那是上下有序,多能干的一个人儿,所以,贱妾以为,妹妹做这差事最合适了!”
木紫琪哪肯受,站起来连忙推脱:
“这如何使得!尊卑有别,礼法上说不过去。姐姐别折煞妹妹了……”
“使得,使得!绝对使得的。王爷,若让贱妾去治王府,不出半月,必会出现一笔糊涂帐,整个王府定然会闹的乌烟障气。那如何了得。堂堂怀王妃,怎么可以替怀王殿下丢脸?这多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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