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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命?
“什么意思?”
莫许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属于玄幻世界的词, 已经不能用震惊两个字形容她现在的心情。
老头儿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才上的红线,解释:“续命的意思就是你本来已经死了,但是有人逆天改命, 强行把你的灵魂留在了人类身体里, 让你继续活下来。”
逆天改命?
莫许听得云里雾里,她从来不认识什么神棍, 更不认识什么高人,谁会为了让自己活下来逆天改命?
“怎么续命?”她又忍不住问, 难道是什么灵丹妙药?
“当然是以命续命, 有人自愿把自己的寿命分享给你啦。”老头还在研究那根红线, 神情专注,心不在焉地应了莫许,随后又无比唏嘘, 连神棍的装腔作势的忘了:“我滴个娘勒,竟然有人能把死了的魂魄强行扣留在别人身体里,再通过这条红线把对方寿命源源不断地传送给你,这tm简直是神操作啊, 老头儿我活了这么大岁数还从来没见识过,还有这线,那可不是普通的线……”
老头儿激动得双腿跪地, 眼冒金光,眼神里全是膜拜,伸出又黄又粗的指头企图碰一碰那根红线,
却不料碰到的只是莫许的皮肤, 他又震惊不已:“哦哟!摸不着!这线竟然被人加了法力极强的咒印,要不是老头儿我有祖师爷传下来的宝贝铜镜,恐怕连看都看不见啊……这世上竟然有这等高人?!!佩服啊,佩服……”
莫许脑袋一片嗡鸣,接下来老头儿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请。
她在老头儿的跪拜中慢慢抽回手,像灵魂出窍的去壳,机械地、茫然地走出工作室。
老头儿见莫许离开,又恢复了大师的仪态,十分客气道:“请问这位小妹,是哪位高人给你施的法,可否引荐给老夫认识一下,老夫苦练玄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手法如此高明的操作……哎,小妹,你别走呀,老夫不会让你白白引荐的,需要什么报酬你尽管开口……”
老头儿一直纠缠莫许下楼,再到公路边,直到莫许突地回头阴森森地吼:“再跟着我,信不信我杀了你。”
是的,她想杀人。
被人像傻逼一样蒙蔽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很暴躁,暴躁得想杀人。
老头儿被这表情吓得缩起脖子,没再跟上去。
盛夏正午十二点的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莫许脸上。
但她却像走在数九寒天的街道上,全身都冷得发痛。
什么叫以命续命?
什么叫有人自愿把寿命分享给她?
谁会自愿把命分享给她?
她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什么也不知道。
什么也想不起来。
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段路后,她突然掏出手机拨出了楚徊遇的号码。
电话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想起上次分手时的话。
他让她以后别再找她,她答应了。
所以他是故意不接他电话的。
莫许站在路边狂躁地抓头发,却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指不停重复地按拨出键,大概过了十几分钟,连续几十个电话出去,那人终于肯接了,声音是冰冷的:“谁?”
莫许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也没心情跟他寒暄,直接了当地问:“是我,夏炽,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楚徊遇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我说了别再找我。”
话落却听莫许激动地尖叫:“我有急事问你!快说你在哪儿!!!”
“……”楚徊遇沉默许久,吐出两个字:“屋头。”
“你在屋头等我,我马来找来。”
莫许挂了电话,急切地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道:“去长途汽车站。”
从省城到县里要两个小时左右路程,从县里到镇上又是一个小时。
到了镇上,莫许叫了辆摩托车送自己。
回村的路上,她脑袋一直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连从镇上到乡里的泥路变成了水泥路都没发现。
一路畅行无阻,半个小时就到了夏家对面的马路边。
下了车,莫许直奔王建人家,连路过夏家时,夏家的大门大开,李小双正坐在门口喂蚕她也没有多看一眼。
倒是李小双看见一个身着t恤、热裤、高高瘦瘦的女孩儿从自己家坝子边跑过时,快得像一阵风,忍不住笑:“咦?哪个姑娘儿跑正快哟。”
莫许跑得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到了楚徊遇家门口,却见大门和灶房的门都紧紧闭着。
大概是楚徊遇还在生她的气,于是砰砰敲门:“开门,是我,我回来了。”
敲了一阵,屋里没有半点动静,莫许又急了,大喊:“王建人!我叫你开门!听见没!”
这又喊又敲,叮叮咚咚的,连正在哼小曲的李小双都听见了。
“哪个在敲建人叔的门敲得正凶哦?”
李小双担心这样下去,王建人家的门会被拆了,于是放下剪刀走到坝子边,对着莫许喊:“那个,小妹儿,你莫敲了,建人屋头没人,他走了。”
“走了?得哪里去了?”
莫许回过头问。
看到这张脸,李小双霎时两眼发直,觉得越看越熟悉。
“不晓得。”李小双眯着眼,上前几步直碌碌盯着莫许的脸看。
莫许又问:“什么时候走的?”
连声音都越听越像。
“走了大半个月了哟。”李小双又走近几步道。
大半个月?
不就是淘淘住进医院的时间,苏扬不是说他回来了吗?
“送淘淘住院后走的?”
“嗯,回来以后就收拾东西走了,说是出去打工,具体地方没说。”李小双走到莫许跟前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后,不太确定地问:“你是……幺妹呀?”
“……”
莫许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早就走了!他在耍她!他竟然耍她……
“幺妹你咋子瘦成这样了哦!你是不是哪里不好?你回来找建人叔咋子?你不上课啊?要回来咋子不打个电话呢……”
李小双确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闺女后,又是惊吓,又是担心,激动得不行。
正要伸手去摸摸她的脸,却被莫许烦躁地拂开:“你走开!不要管我!”
“……”
李小双被这一吼,人都懵了,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亲闺女。
一股强烈的辛酸的委屈直冲鼻尖和眼眶,下一秒就泪撒当场。
见李小双哭,莫许也是一愣,但她心情太糟,实在没有心思顾及别人的感受,吸了吸气,尽量心平气和地道:“不在就算了,我回学校了。”
眼见莫许走了几步远,李小双赶紧擦了眼泪追上去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幺妹,是不是出了啥子事?跟妈说,你爸爸也在屋头,有妈跟爸爸在没得啥子解决不了的,你不要慌,不要怕哈。”
回头就冲家里大喊:“夏建国,快出来,幺妹回来了!”
莫许看着那只被李小双紧紧抓着的手腕,虽然看不见,摸不着,却实实在在缠着一根红色的线把别人的命源源不断地灌输在自己身上的。
她现在就像一只寄生虫,每一个呼吸,每一个心跳都是靠消耗别人的命维持。
你们能解决?
你们能解决什么?
“幺妹回来了?幺妹得哪里?”
夏建国眉开眼笑地从家里钻出来四下张望后,目光落到莫许脸上,像是在确认眼前的人是不是自己宠了一辈子的小女儿。
莫许下意识别过脸,用力甩手,再次挣开李小双,哭着吼:“没得事得!你们不要管我行不行!”
吼完就飞快地朝对面的马路跑。
夏建国和李小双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远了。
“刚刚那个是我幺妹吗?我幺妹咋子正瘦了?”夏建国简直仗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不晓得她死女儿的,问她她不说。”
李小双咬着牙,眼泪直飙。
如果说上一吼,李小双的感受是委屈,那这一吼的感受就是如遭雷击了,还是惊雷,击得她浑身都痛。
“哎呀,娃儿大了,是该有点他们自己的事,我们管不了。”夏建国揽着她的肩宽慰。
李小双哭得更厉害:“老子才不管她,她死女翅膀长硬了要上天,还吼老子……呜呜呜……老子又没惹她……呜呜呜……”
“哎呀,莫哭,莫哭,是幺妹不像话,连妈老汗儿都敢吼,等晚上我打电话给你涛回来,莫哭哈莫哭……”宽慰完,夏建国又问:“幺妹回来咋子?咋子屋都不落又走了?”
李小双委屈得冲夏建国吼:“那死女儿回来找建人,我跟她说建人走了,她就朝我吼,我得罪她了呀!建人走了关我屁事啊!吼我,还吼我,呜呜呜……老子喂她正大有啥子用哦……”
“……”
夏建国被吼得头痛:“好,好,好,莫哭了莫哭了,你是我屋头的总统,你说咋子都对,等下回回来我给你收拾她行了?当真的,幺妹找建人咋子?”
李小双睁着个兔眼睛瞪他:“我晓得她找他咋子啊!”
夏建国:“……”
两人同时若有所思地沉默了。
莫许气冲冲跑到公路上,又掏出手机给王建人打电话,还好,这一次很快就接起来了。
莫许气得发抖:“要见就见,不见就不见,你耍我有意思吗?”
楚徊遇:“我没耍你。”
莫许简直无语凝噎:“我都回来了,你屋头没人,我妈说你早走了!”
“……”
空气突然安静,半晌后,楚徊遇淡淡道:“不是老家,是城头,你来过。”
“……”
莫许心跳一滞,想起那间破旧的出租屋。
原来他说的屋头不是老家,是那里。
“那你等着,我很快就来。”
几经周转,莫许回到省城已经晚上十点多。
到了小区,她凭着记忆,快速爬楼,找到了那间出租屋所在的楼层和门牌号,然后使劲敲门。
几声过后,门终于如愿以偿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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