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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中一双小手轻拍着,嘴里乱叫着,醒来醒来。
稚子温热的小肉手,柔软的拍打在额头。好舒服,听着那软软的声音,气息还不匀,叫着叫着呼出来的热气就喷到脸上,一股小孩子的奶香和干净的体香。
敏儿只觉得浑身一丝力气也没有,像在水里漂着,昏昏沉沉,头脑却渐渐离了水,摆脱了身体的束缚。
慢慢清醒过来,却没有稚子在侧呼唤。大约是昨日的幻觉吧,不过分明是小世子扑到枕边,连连的叫喊,沉入水中前,还看见那双黑溜溜的眸子,一脸的急切,好像在等着被叫的人马上就醒来陪他玩。
勉强挣扎着睁开眼,屋里黑乎乎的,听不到人声。
手臂灼热的疼,动了动,发现被人压住了,撑起一点来,看见小芹,靠着榻边睡着。
坐起来靠着,敏儿努力回想,但只记得跟世子赌,然后发现有蛇,世子被咬,自己急忙去看,用茶盏砸蛇,然后手刺痛了一下,被扶到房里,就沉入大海一般,黑乎乎的再记不起来了。
皱皱眉头,感觉力气恢复了一些。想起身,忽然惊了一跳,床里面卧着一团,再仔细看,正是世子。
刚才屋里黑,也没想到床里面会趴一个人去。
推了推,世子睡深了,很沉。
口渴,自下去找了茶盏喝水。
小芹被惊醒,床上没人,回头看见敏儿,不由得哭出声来,
“娘子,娘子,你醒来了?手臂没事了吗?”
敏儿累的坐下喘气,一动不动。
小芹赶忙过来,接过茶盏放下,伸手探探鼻息,看敏儿是不是已经不行了。
这里听到敏儿长出一口气,
“我还没死。”
小芹便扶了敏儿到床边,扶她躺下,才看见世子,也吃了一惊。
“世子怎么在这里?”
世子依旧呼呼睡着,小芹拨他也不醒,便放平了盖了被让他睡下。
这里小芹便点了灯,又倒了茶来,跟敏儿将昨日怎样请医问药,结果都说不行了,后来就都散了,只剩自己守着。说着把敏儿的手拿来借着灯光一瞧,又高兴又奇怪:“这却是比昨日好了许多了。也不流黑血了,只是还是红肿着。娘子,现下觉得如何?”
“好许多了,只是没精神。”
敏儿自己觉着已经无大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转回来。
不免感叹,:“入宫那日还自要避世,不想与人争,想来人也不会害我。结果平白进了暴室,九死一生。这鬼使神差的又嫁入王府,稀里糊涂被蛇咬,命悬一线,这又撞了鬼,活了过来,真是步步惊心。”
敏儿心里还有个想法,连遭两次劫难,已将生死看的淡泊许多。
夫子说,不知死,焉知生。
果然,人不经历些,都不会明白其中的深意。
回头看见桌上的点心,皱眉让小芹拿来。
“九芳斋的点心买回来了?”
“店里的老板说这食盒里的点心是孝敬娘子的,不要钱。”
敏儿缓缓,自己打开盒子,取出一个点心来,掰开,拿出一个纸片来。
小芹看着有些吃惊,上前默默拿过盒子收起来,并不多话。
这些日子,两人经过的事也太多,大约已没有什么事能让她吃惊的。她只要保护好敏儿就好。
敏儿看完,放烛火上焚了。也不说话,闭眼养神。
到天快放亮,世子翻个身,爬了起来。估摸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哼了哼,想哭,再看见敏儿,立时想起,翻滚着就滚到敏儿身上,
“敏娘子,敏娘子,你果然醒了”
这话蹊跷。
“怎么,谁告诉你敏娘子醒不过来了?”
“是啊,昨天阿大和阿娘都说没办法了,敏娘子醒不过来的,没办法陪仁玩。阿大还敲了自己的额头,说耽误了耽误了。被我看见的。”
原来,不是没人在意自己的生死。敏儿的心砰的跳了一下。
“那你怎么知道我果然会醒来的?”
“你答应教我绕蹴鞠!”世子气哼哼。大约是想着敏儿故意不醒来,是不肯教他。
敏儿这时已是跟世子混熟了许多。萧妃虽懦弱,看来心肠是好的,世子天然淳良,没被教那些歪门邪道。内心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倔强不听话的傻孩子。
世子看敏儿答应,立时大声说:“我给你吃我的血,你才醒的。”
敏儿大吃一惊,嘴里回味,也没有血腥味。
便拿过世子的手,找着看世子割破哪里。
世子咯咯笑到,“给你喝多了,你没被蛇咬死,也会被我的血毒死的。所以,给你滴了一滴。你看你看,”
伸出一根左手小拇指给敏儿瞅,
“我怕疼,就扎了小拇指,就想小疼一下,我错啦,疼死我了。”
世子的小拇指果然有一个红点。
世子的话说的没头没脑,但扎了手指给她滴血恐怕是真有其事。敏儿正要细问,这时外面乱纷纷的,听见有人找世子,敏儿忙拉过世子,跟他约定,扎手指的事不能跟任何人说,若果世子能藏着秘密,那么敏儿除了教他踢蹴鞠,还给他刻一个南瓜蹴鞠灯来。世子刚点头答应连耶娘都不说,府里人就进来了。
阿哦阿呜一见世子,强忍肝火,憋出笑请世子快回去。再回头看见敏儿好端端的坐着,心下大叫奇怪,嘀嘀咕咕的去了。
听说敏儿没死,又活过来,李恪急忙赶去看她,见了人,一块重石落地,吩咐给熬参汤补补,又怕参汤热,又嘱咐改燕窝。萧妃也过来瞧了,府里接连世子和裴敏儿都走了一趟鬼门关,虽有惊无险,两人好在无事,心里就不住念佛。回去跟李恪私下商量,这可是府里遇到什么邪祟,有一有二,不可有三,便意欲请人来跳神,驱驱晦气也好。商量着赶中秋节前就办。
府里人都来贺喜敏儿大难不死,薛娘子还差人送了鸡汤炖来。敏儿闭门谢客,只说身子虚弱,要调理。那边传来世子回去也连着睡了好几日,只喊累,也不出门。急得萧妃催着赶紧请人做法事。直折腾了半个月才消停。
这日,敏儿又叫小芹去九芳斋,还叫拿了食盒送回去,说就那个饼依样子再买来。那掌柜的又送了食盒过来,说是秋里新做的桂花糕。一来二去,此后只要九芳斋有了新糕点,都要送给裴敏儿尝新鲜,敏儿也隔三差五的命小芹买他家的糕点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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