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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礼

作品: 惊鸿一见 |作者:May月见草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8-03 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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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的老子?”宫氏由身边大丫鬟芝莲扶着, 慢悠悠地朝这边走来,看看怒发冲冠尚还面带错愣的荀司韶,含笑道:“你倒是多喊喊呀,让你爹也听听清楚, 看看谁是‘老子’。”

荀司韶当即闭了嘴, 他天不怕地不怕,反倒有点怕极少大声说话的亲娘, 尤其是对方满面含笑, 说话温声细语的时候,更是让他觉得瘆得慌。

“听着你话里头的意思, 又惹容容生气了?”

知子莫若母, 真是一猜一个准,荀司韶撇撇嘴, 不服气地说:“我不过说她几句,就跟我闹脾气,什么人啊?”

“你以为你那张臭嘴说的话很好听?”要不是荀司韶她亲娘, 宫氏还指不定真以为事甄从容肚量小不禁说。就是太清楚自己这儿子说话有多毒,才能理解甄从容为什么真的生气,指着他笑骂:“容容是个懂事孩子,定然就是你的错,还不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反倒怪人家肚量小,你啊你,活该人家不原谅你。”

“呵, ”荀司韶冷笑,“我求她原谅了?”

“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你不求她原谅你刚刚发什么火,你做什么气她原谅别人不原谅你?”

荀司韶:“……”

被亲娘这般拆台,荀司韶气得说不出话来。宫氏也丝毫不介意被他知道自己刚才偷听,只恨铁不成钢地拿团扇敲他脑袋,“你看看你,我每次都让你带够银子,你给容容买什么了?”

“怎么没有?”荀司韶叫道,“今天马场赌马球,我帮她下了四百两的注!”

“……”宫氏真是被他气笑了,哭笑不得,“瞧着你平日里也是个聪明孩子,没想到我这是生了个榆木疙瘩,那能算礼吗?”

“行了,我自己有数,”荀司韶恼羞成怒,摆了摆手不欲多说,“娘出来该做什么做什么,儿子先回自己院子了。”

“早晚被你气死!”宫氏斜睨她一眼,让丫鬟芝莲递上去个红木匣子,在他不解的眼神里,示意道:“拿着,这本是我想给容容送去的,你替我拿去给容容,就当寻个机会道个歉,女孩子嘛,哪有不喜欢听好听的话的?你别老跟容容闹,你想想,以容容那身手,就你这身板,她想教训你,还用得着摆臭脸给你看?”

荀司韶真是莫名其妙地看向她娘,实在想不清楚为什么还有这般埋汰自己亲儿子的母亲?后者完全不觉得刚才羞辱了自己儿子,也根本不容他拒绝,直接让芝莲把红木匣子交给了一旁跟在他身边的听风。

在芝莲瞪圆了的杏眼下,听风哪里敢不收,赶紧毕恭毕敬收下,顺便喊了一句:“芝莲姐姐放心。”

眼看着宫氏心满意足地离去,荀司韶一脚踹在听风屁股上,“没出息的东西!每次见了芝莲你就走不动路了是?”

听风一个劲儿地傻笑,抓抓头,“芝莲姐姐好看,就好像天上的仙女。”

“红颜白骨,好看还有更好看的,有什么好新奇的,”荀司韶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冷不防看到他手里的木头匣子,沉默一瞬,还是不情不愿地伸手冲他道:“拿来!”

听风也不多嘴,老老实实把木头匣子递上去。他拿了匣子也懒得多看,直接带回自己院子里了。

第二日一大早,荀司韶尚在用早膳,冷眼瞥见被他丢在桌角的木头匣子,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他漫不经心地掂量着匣子,思索了许久,还是打开了它。

里头装的是一条极为精致华丽的丝绦。金陵未出阁的姑娘们,若是春日里策马出游,必然要将腰间系上好看的丝绦,以昭显青春年少。自然,到了嫁做人妻以后,丝绦也就由自己丈夫亲手解下来,寓意安分守己,在家相夫教子。

金陵的贵女们总是有办法把丝绦弄得要多华丽有多华丽,就比如宫氏送的这条,单单说是宫氏送的,就知道价值连城。上头坠有大颗七宝,珍珠,火钻,羊脂玉,翡翠,珊瑚,红宝石,琉璃,每颗都精雕细琢,底下包着掐银花瓣成花苞状坠在丝绦上。

“啧啧,”他拎着这根丝绦,在想卖出去能赚多少钱,似乎想到了什么,他不安好心地笑笑,“听风啊,你说我三姐看到这玩意儿,该有多眼红?”

听风很了解自家主子的恶趣味,所以十分配合道:“爷,三小姐定然会不高兴的。”

何止不高兴,一想到荀萱心里嫉妒得要死,还得面带微笑故作无事,荀司韶就觉得浑身舒畅,所以他对听风道:“我偏要把这丝绦送给甄从容,气气我那三姐姐。”

嗯,他去送不是他想给甄从容道歉,而是为了气荀萱。这样一想,他就觉得理所当然,拿着这木头匣子,直接去往甄从容的去处。

想着这个时辰她应该刚练完剑,所以掐好点到她的院子,却没想到甄从容居然没有在屋子里,而是坐在院子里,拿布擦着一把短剑。那剑通体银白,也不知什么材质所做,看到他进来,甄从容把剑一放,皱了下眉:“你不知道通报一声吗?”

“你的丫鬟呢?”荀司韶环顾四周,“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不知道伺候主子啊?”

“我让她们自去用早膳了,”甄从容抬头没什么情绪地扫了他一眼,“我自己的丫鬟我自然会管好。”

这话本也没有错处,但听在荀司韶耳朵里,就觉得对方是在平白无故找架吵,荀司韶嘴角一勾,压了压火气,道:“我不跟你吵,我今天来,就是送个东西。”

他随手一甩,把匣子丢在一旁的石桌上。这会儿已经完全把宫氏交代他的全忘了,别说“好言相劝”了,连他自己都没发现现在脸有多臭,好在甄从容也习惯他的臭脾气,听他说不吵架来送东西,反倒耐下心来听:“送什么?”

荀司韶觉得她识相,也缓和了一些语气,朝桌子上的红木匣子别别下巴,道:“你自己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

他本来就在,甄从容也不担心有诈,她伸手打开盒子,把那条价值千金的丝绦拿出来,拎到眼前细看,面露惊讶。

果然姑娘家就没不喜欢这些装饰物的,而且是越华贵越好,就在荀司韶心满意足地以为会听到她一两句惊叹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句甄从容疑惑不解地声音:“这是挂在剑上的剑穗?”

荀司韶差点没被气倒,气急败坏地抢过她手里的丝绦,展开来给她看,“这是丝绦,懂吗?”

还真不懂……边关民风彪悍,即便是妙龄少女,也不兴簪花戴玉,一方面是穷乡僻壤,没有条件流传那般精致的物什,另一方面,也是人民重武轻文,日常喜爱轻装上阵,带多了珠翠反倒累赘。

看她一脸茫然,不似作假,荀司韶扶额,“你到底是不是个姑娘家?”

他拿起丝绦在自己腰间比划,“这是丝绦,金陵的未嫁女子盛行将此物系于腰间,你既然来了金陵,也不能太过寒碜,说出去还真不知道是我们荀家亲戚。”

“哦,”他虽然嘴上说的不好听,但好歹耐心讲解一遍,甄从容也懒得与他计较,拿过丝绦看了一会儿,放回了木匣子里。

“干嘛?你怎么不戴?”枉费他比划半天,这丫头居然根本不戴。

甄从容摇摇头,哪怕她再外行也看得出上头的宝石价值连城:“是三嫂要你送来的吗?这次真的太贵重,我不能收。”

“少啰嗦了,让你戴就戴了,废话那么多,”荀司韶皱着眉,一把夺过红木匣子,复又把那丝绦拿出,丢到甄从容膝上,硬着语气道:“戴上,赶紧戴上!我也好回去跟我娘交差。”

宫氏的决定,想来也不可能收回。甄从容无奈,只得把膝上的丝绦拿起,站起身来,往腰上系,“你替我谢谢三嫂。”

她从未试过,难免系得歪歪扭扭松松垮垮,连荀司韶都看不下去了。

“你手也太笨了,”荀司韶指指她腰间,“这里,应该要绕到那个双鱼扣里的。”

“是吗?”甄从容低头看看,按他说的,把多出来的一截绳子,塞进双鱼扣里,然后一抽,果然变得合适了许多。

只是她今天还穿着练功服,乌漆麻黑的,配上这一条色彩鲜艳坠着七宝金线编织的丝绦,怎么看怎么别扭。荀司韶绕着她转了一圈,失笑,“我怎么越看越觉得颇有些牛头对不上马嘴的意味啊。”

分明是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这调侃在甄从容听来,一点都不好笑,不过人家亲自过来送礼物给自己,虽然是个跑腿的,但也得好声道谢,想到昨晚还闹了不愉快,一句“谢谢”她竟然有些说不出口。

不知是荀司韶看出她心底想法,还是本就准备先出声道歉,他也犹豫一番,别过头,有些不情愿地说:“昨天,是我说过火了,那什么,对不住。”

这道歉道得让甄从容措手不及,她错愕地抬头,像从未认识过他似的盯着他看,看得荀司韶极为不快,他都亲自道歉了,这臭丫头怎么回事,连个回应都没有。

“喂,我跟你说话你什么反应?”

“……”这才像他的性子,甄从容无奈道:“我听见了,本就没放在心上。”

“那你昨天在马车里说的话……”荀司韶声音越说越轻,想到她昨天说从今以后,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知为何,还是有几分介意,但他又不愿说出来。

“什么?”甄从容没听清,复又问了一句。

“哎算了,没什么,”荀司韶抓抓头,不耐烦地说:“东西送到,我也跟你赔不是了,还有事先走了。”

他来去匆匆,喜怒无常,甄从容反倒觉得正常些,也没多说什么随他去了。

而荀司韶烦躁地出了她的院子,穿过廊下,遇到了与荀芷赏花的荀萱,后者看到他,温和一笑,轻声细语地问:“四弟,巧了,听说你昨日陪表姑姑看马球回来发了好大的火气,怎么,又吃苦头了?”

荀司韶也笑着,四两拨千斤回她道:“三姐姐说笑,我对表姑姑能发什么火,你看我刚给她送完东西回来。”

荀萱收了笑,追问道:“什么东西?”

“丝绦啊,我母亲也不知道从来寻来的宝贝,一看就贵重的要死,千金难久的宝贝就这么挂在丝绦上送人了,啧啧,真是大方得很。”

荀萱脸色一下子就不好看了,但她至少还清楚不能在荀司韶面前示弱,所以她掩嘴轻笑,提醒道:“三婶婶真是糊涂了,丝绦怎么能让四弟送过去。”

“怎么?”

“那东西,不是情郎送给心仪姑娘的定情信物吗?”

荀萱宛然一笑,成功看到荀司韶一下子错愕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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