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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走吗？”
江染月走到值班室时，发现了在桌前写着笔记的江惊月。
“你在说什么啊，拜你所赐这两天我都一直住在这里。”
江惊月没有抬头，依然在笔记本上写着。
“要姐姐帮你泡一杯咖啡吗？”
“不用，写完这个我就睡了。”
江惊月伸了个懒腰，揉了揉眼睛，期间，她偷偷看了看江染月。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似乎从参加工作开始，就已经没有人会主动提出要帮她泡咖啡了。
身边的人从同龄人转变成了各个年龄层次都有的人，心如死灰的，满腔热血的，鱼龙混杂。
她不喜欢这样。
“宝贝……那个……”江染月走了过来，“姐姐看不到你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哦。”
“如果你不在的话，这两天我是在放假。”江惊月淡淡地说道，但她还是对江染月的不寻常发言感到别扭，“干什么啊，突然说话这么奇怪，有什么事就直说。”
“那……你喜欢你的生活吗？”
江惊月的笔尖停顿了一下。
“你好像一直很在意这些问题，这些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因为……”
“我不喜欢，不如说是恨透了这样的生活。”
江惊月没有让江染月解释，她本就不需要江染月去解释那些东西，她愿意把她的想法告诉江染月。
“繁琐的规矩，效率不足的指挥，吃白饭的同事，上面还有数不清的吸血鬼寄生虫。每天十几个小时连轴转，不仅赚不到什么钱，精神上的满足都得不到。最大的邪恶逍遥法外，他们催生出无数被逼无奈的邪恶，而我们就是处理那些邪恶的机器，这就是一条流水线，最后获利的永远只是那个我们触碰不到的邪恶。我们和群众隔海相望，他们把全部的信任交给我们，我们却只能用一个光鲜亮丽的壳子给他们喂大饼。从我进入这里开始，我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江惊月平淡地叙述着，就如同她的声带的确已经死亡，然而，她的话中，却依然隐隐浮现着什么无形的东西，那或许就是她尚未死去的灵魂。
“说真的，我没法完全理解你，但我现在觉得，我羡慕你。江染月，我这两天一直想着，如果我也是你那样的疯子，该有多好。我不会每天晚上只能在这本本子上写我有多少不满，受了什么气，有多少累，我可以随便逮到一个人就对她说，我的同事会有不少比现在更加讨厌我，但我不需要去在乎，我可以永远自由下去。”
“那为什么不试着这么做呢？”
“因为我不是你，虽然我和你的长相一模一样，但我和你截然不同。我永远不可能成为你，你也永远不可能成为我。”
江染月的眼神闪烁着。
“这样啊。”
江惊月的笔尖，已经在一个点染开浓重的一大片。
“……”
江惊月突然站起身来，直视着江染月，她的情绪变得激动，但她的语气依然保持着平稳。
“你永远在散发光芒，你是感染其他人的那个人，你的自由，会使其他人与你一样自由，因为你令人向往，令人憧憬。但我做不到。或许小时候我也被你感染，决心要坚守正义，可当我没有你的时候，我就会被那些其他的人感染，学生时代我被同学的热血感染，可到了现在，我完全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心如死灰。我自己创造不出光芒，无论我怎么努力，我都得面对那个现实，我的光芒只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而已。现在，没有人会给我光芒，那就只有枯萎这一条路可走。这就是我的本性，永远无法改变的本性，我的生命，是依靠他人的光芒才能够继续下去的。”
江惊月没有卡顿，但她的脸颊已经不知不觉间染上了绯红色。
江染月的表情，由惊讶，转为喜悦，最后转为鼓励，鼓励她继续说下去，驱散她的不安。
江惊月点了点头，默默地承认了。
在南国的冬梅上，轻轻一点朱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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