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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拓不得不承认,刚才视频会议积攒的不愉快已经因为这个女孩的到来,消散了不少。
小姑娘挺有随机应变的本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时候也不让人讨厌,年轻人的所作所为让他挺新鲜。
“解决问题的思路很独特。”他面带赞赏,“刚好我要下楼,那就拜托你了。”
叶流光彻底傻了,这视频都看了,他还不信她吗?还真要她背他下楼?
她心虚得汗都出来了,说到底她最不相信的是自己。
提着一颗心跟着简拓挪到了楼梯口,叶流光想到即将开始的大考,真是恨不能立刻昏过去。
“我准备好了。”简拓期待地看向她。
可是我没有啊!
叶流光在心里哀嚎,她很想问简拓平时他都是怎么下楼的,但是她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好苦逼道:“您要不先别下楼了吧,楼上多自在啊,风景独好……”
简拓还是保持微笑,只不过从叶流光的角度看过去,这笑冷飕飕的,让人见了想立刻给他跪下。
完了,一再推诿是不是让大佬不高兴了?
“我……”叶流光犹豫的目光在楼梯和简拓之间来回巡梭,最终败下阵来,“我不敢背您,我怕把您摔了。”
简拓见她耷拉着脑袋,收起了所有小聪明,明知故问:“不是带了酒吗?”
叶流光缓缓摇了摇头:“来之前我觉得可以,可真见到您,我……我又不敢冒险了。”
简拓坚持:“我看问题不大,你的视频很有说服力,我愿意让你试试。”
他越想试,叶流光就越怂,一连说了好几个“不行”,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说起来也是奇怪,背吴冠她一点心理障碍也没有,可一想到简拓就在她背上,她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
简拓还是不赞同:“自信点,你可是拍了视频证明你行的。”
叶流光已经搞不清楚这个鼓励她翻车的简拓和昨天想方设法劝退她的简拓是不是同一人,她只好认怂坦白:“我拍视频的时候抱了点侥幸心理。”
“所以,你这是承认自己作弊了?”
“作弊”两个字让叶流光更加抬不起头来了:“简先生对不起,我……我太想得到这份工作了,我我我,我太自信,您说的没错,您确实更需要个男护理。”
“我马上离开。”
她无地自容,朝他深深一鞠躬,卷着背包就越过他灰溜溜下楼走人。
“把我晾在这里,就这么走了?”
叶流光本来已经下了台阶,听到这句带着谴责的话,猛地刹住,转身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的,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
不苟言笑的简拓严厉到让人不敢正视。
“转身,面壁五分钟,然后下楼。”
***
简拓要求的罚站五分钟,叶流光连一秒也不敢少,搞砸的沮丧感过于强烈,她一连用脑袋撞了好几次墙。
等时间到了,她才垂着头有气无力地下楼。
结果她刚下楼梯口,就被在客厅忙碌的陈姨叫住了。
“哎,小叶,这就走了?”
叶流光尴尬转过身,有些难以启齿:“简先生在忙,我学校有点事……”
“小拓在忙?”陈姨面带狐疑,随后手指着她身后,“这不在草地上晒太阳呢吗?”
叶流光顺着她的手转过身,双目圆瞪,吃惊不已。
她揉了揉眼睛,这才确定在草地上悠闲晒太阳的大活人真的是简拓。
“陈阿姨,简先生是怎么下来的?”
“坐电梯啊。”
“啊?电梯?我没看见啊。”
“你当然看不见了,电梯就在小拓房间外面,他车祸以后临时装的。”
***
叶流光足足郁闷了两秒钟。
被耍着玩了两天,就是个没脾气的包子,也得生气地涨大两圈。
两秒后,佛性回归,她慢吞吞往门外挪,出了门后,决定还是跟简拓道个别再走,毕竟以后也见不着了。
简拓今天的毛衣是灰色的,里面搭了一件白衬衫,即便坐着轮椅,也让人无法忽略他身上那强烈吸引人的精英气质,这种兼具成熟与衿贵的气质是叶流光在大学校园里寻觅不到的,对于年轻女孩来说,更是致命的迷.幻药。
叶流光走近他,看着耀眼阳光下他那阳春白雪一般的侧脸,突然就不那么郁闷了。
颜值就是正义,她不应该对长得帅的人太过苛刻。
简拓看到了草地上她慢吞吞挪过来的影子,懒洋洋地招呼了一声。
“来了啊。”
叶流光老实巴交地站在他一米开外,怨念地瞄了一眼不远处的电梯,闷闷道:“我是来跟您道别的。”
简拓抬手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还没到下班时间吧?”
他话音刚落,叶流光立刻满血复活,小鹿一样上前蹦了一步:“您答应让我留下了?”
阳光下她的脸由阴转晴,笑脸过于天真灿烂,简拓笑了笑:“员工工作太过积极的话,也会让我有想炒掉的冲动。”
叶流光赶紧用手把自己那张咧开的笑脸遮住,扳回来,手再放下来时,又是那个苦大仇深的叶流光。
她规规矩矩地站着,甚至后退一步,等着他发话。
“反省了没有?”
“嗯,很深刻地反省了。”
“说来听听。”
不用说,这又是一场大考!
叶流光丝毫不敢怠慢,字斟句酌道:“首先我应该量力而行,不行就是不行,要勇于承认自己不行,不说谎,不耍小聪明糊弄人,要端正态度做个踏踏实实的护理工作者。”
简拓没什么情绪地“哦”了一下,很慵懒地问:“撒了什么谎啊?”
叶流光心一跳,差点想咬舌头,这位先生虽然乐善好施,但是对待手下可能还是魔鬼那一挂的,轻飘飘一句就把她吓破了胆。
她心里哆嗦,怎么办,他是不是怀疑她人品有问题?
“那个其实我朋友没有165斤。”她僵笑着,“我也就说多了十斤。”
“多了十斤啊,对于有些人来说,体重就是人生啊。”简拓转过来看着她,“也不能这样伤害朋友吧?”
“您说的是,我知错了,今天回去我就帮助我朋友减肥。”叶流光低着头检讨。
啥也不想说了,她现在只想灰溜溜走人。
她站在太阳底下,身体和灵魂被炙烤,简直就是在受刑。
“其次呢?”简拓又问,他显然是注意到她刚才的用词里有“首先”二字。
叶流光噎了一会儿,说:“其次我觉得自己要改改眼睛不好使的毛病,来了您家好几回,怎么就没注意到外面有个电梯呢。”
简拓笑了,他自然听出了小姑娘语气里的怨念。
他开口:“生活就是这样,有时候眼睛比脑子好用。”
叶流光擦了下额头的细汗,受教了。
下午的阳光并不猛烈,照在人身上昏昏欲睡,简拓似乎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叶流光杵在一边,偷偷打量着他,他的右小腿处打着厚重的石膏,显然车祸后伤到的是右腿。
眼睛不太听话,上上下下地偷瞄,她深深地感到,除了右小腿这个BUG还有珍贵稀有的血型外,简拓本人根本就是个外表无BUG的优雅贵公子。
怎么会有这样英俊的男人呢?那犹如被精心雕琢过的五官,简直是按照她的审美长的……
她心思乱飘,这时简拓的左手动了一下,她吓得赶紧把眼睛挪开,装作欣赏四周雅致的景色。
简拓侧过脸去,见小姑娘背着书包站着:“背着包准备去哪儿?”
这问话对叶流光而言就是天籁之音,赶紧把包卸下放在脚边:“我哪儿也不去。”
“那坐吧。”
“哎好嘞。”
叶流光麻溜地席地而坐,阳光温暖,草坪松软,她松了口气,甚至怀疑自己不是来工作而是来享受的。
简拓看着把开心写在脸上的小姑娘,话到了嘴边的“去搬张椅子”又咽了回去。
年轻人。
他提醒自己,年轻人随性自由,不讲究这些。
他转而道:“阳光挺好,适合聊天。”
叶流光反应很快:“好啊,您要聊几毛钱的?”
“哈哈,看在我是吃土党的份上,咱们就聊个五毛钱的吧。”
自以为这回答很机智,说完才发现简拓面露茫然,心里喊了一声“糟糕”,简拓年纪比她大不少,有代沟接不住梗。
年轻人……
简拓脑海里再度出现这三个字,一股郁闷涌入胸腔,他也就养伤了几个月,竟然都开始听不懂年轻人讲话了。
阳光钻进了他的老胳膊老腿,令他心情尤为复杂:“那还是不聊了吧。”
叶流光眨巴眨巴眼睛,她说什么了?怎么聊着聊着就把天给聊死了?
“您别啊,那要不我们聊一块钱的?”
简拓看了她一眼:“一般我谈合同都是八位数起步的。”
“那还是不聊了吧。”叶流光被狠狠地噎了一把,默默选择闭嘴。
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果然冷下来。
好在阳光依然热情。
简拓见小姑娘蔫巴巴的,百无聊赖地抓了一根草在手里把玩,好像被风霜打弯腰的芭蕉叶,他嘴角扬起一丝弧度。
“包里的酒还在吗?”他突然问。
叶流光脑瓜子多么聪明,几乎是秒懂,良辰美景若是再来一点酒,完美!
她很快从包里取出啤酒,态度殷切地凑上去:“还在呢,简先生您要不要来一罐?”
“说起来怪不好意思的,我酒量不好,喝一罐我还能生活自理,两罐下去会干出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了。”
简拓没说什么,只是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身体语言已经说明了一切!
叶流光忙殷勤地把酒递过去。
简拓拉开易拉盖,悠然自得地喝了两口,叶流光小心地在旁边观察,见他表情很享受,心中窃喜,知道这回拍对了马屁。
“别看我,盯着点陈姨,她要是出来了及时告诉我。”
叶流光愣住,这是让她放哨的意思?
她整个人立刻风中凌乱。
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她怎么现在才想起来,正在养病的简拓可能是被家人严禁喝酒的???
她好想好想锤死自己,一个看护居然为了拍马屁,拿酒讨好病人,这是严重的工作事故!
见简拓喝了一口接一口,她心焦起来:“陈姨是不是不准您喝酒啊?”
“算是吧。”
“那您书房里还藏酒?”
简拓笑得和风霁月:“应该是别人家的书房。”
叶流光差点想翻着白眼昏过去:“那您多久没喝酒了?”
“不长,也就半年吧。”
叶流光无语泪流,苍天啊,这位到底给她挖了多少坑?
她试图挽救她岌岌可危的工作:“您正在养病呢,喝这几口过个瘾就可以了,您快把酒还给我吧。 ”
简拓却把手一缩,护着怀里的酒:“给我的,哪有还给你的道理。”
叶流光都快急哭了,做了贼似的频频回头望向正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陈姨,生怕她发现简拓正在偷偷喝酒。
“您快给我吧,真的我求您了,陈姨好像要出来了。”
她越急,越衬得简拓气定神闲,他慢悠悠又喝了一口酒:“怕什么,你的手不是空着吗?”
言下之意是待会把酒瓶往叶流光手里一塞,嫁祸她就好了。
“您喝酒了会怎么样?”叶流光那小嗓音都带着颤,“会有什么,什么可怕后果吗?”
过敏?拉肚子?会死?
“也没什么吧。”简拓云淡风轻的语气,微笑看着她的眼睛仿佛能放电。
“最多换个看护罢了。”
叶流光默默闭嘴。
现在的她心里只想咆哮一句话。
你是魔鬼吗?
作为抗议,她真的很想,立刻,马上,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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