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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兴皇帝陛下病重,延医用药月余,丝毫不见起色。
满朝文武惶惶不可终日。
丞相唐执蹙眉躬身高举笏板:“老臣打理国事乃分所应当,但陛下这病到底如何,还望太后明言。”
龙椅之后,沉沉帘幕内,太后语音哀戚冷绝:“丞相可有名医举荐?若无,便理好国事即可。”
唐执人如其名,太后果决飒利,先皇时已朝野有闻,但国之大事系天下万民,哪容一届女流含糊推搪。
“老臣虽无名医,但有赤心,陛下龙体关系我大兴江山基业,如今皇子年幼,国本何以为继?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此刻也不得不提,太后若要责罚,老臣领了便是。”
“丞相这是何必,”太后声调转柔,厚重幕帘仿若荡起些微波纹,“皇帝选得你当这份责,便是信得你有这颗心。不过宫中侍医如今个个畏头缩尾,一问倒有两个不敢三个不知,叫孤如何答得丞相你?”
御史大夫柳文仲此时方才附和:“依老臣看,宫中太医均束手无策,太后确该听丞相一句劝。”
他身后一众文官诺诺嗡嗡,轻声赞同。
帘后寂若无人。
“尔等安的是什么心!陛下吉人自有天相!你们这是盼着陛下……陛下……”出言者是刑部尚书恭儒,一张黝黑面庞上胡须似要飞起,横眉立目,到底还是说不出那几个字。
虽是说不出,但这罪名已经清清楚楚摆到了堂上,柳文仲还待直谏,身旁户部尚书何良拽了拽他衣袖。
“恭尚书说得是,陛下这病虽险,但来得陡,想必非寻常药石可治,不若另辟蹊径,或可逢凶化吉。”
“何尚书所谓蹊径,是哪一条小路?”太后再度出声,帘幕前一层薄纱曳尾忽地抖了抖。
“臣以为,可召太卜令一试。”
然而太卜令亦无甚用处。
那对占卜所用龟甲据传乃文王所用,太卜令周柏扔了半个时辰,越扔眉头越是皱成一团。
“禀太后,臣这卦里看来,陛下确能逢凶化吉。”
太后平素再运筹帷幄,月来早已慌得没了主张,唯剩垂泪,听了这句,顿时目露喜色。
“这凶须一吉人方可化,”太卜令续道,“只是这吉人,有些奇怪。”
“如何怪法?”只要皇帝有救,怪又如何,太后如溺水人抓救命草,毫不在意。
“正是卜不出如何古怪,才最古怪。卦象只说,此人难寻,寻到亦难成事。”
眼看身旁榻上皇帝已是出气多进气少,不过天天参汤吊命而已。
太后袍袖一挥:“能有何难,不过撒人撒钱罢了。戚儿命苦,先帝在时便未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如今做了皇帝,先是媳妇撒手西去,如今他又……为娘的便是穷尽宫中所有,舍了脸面不要,也要试上一试。”
几个妃嫔夫人在一旁陪着淌眼抹泪,听见这话,想到若皇帝当真就此龙驭宾天,自己这些无子寡妃,后半世情状可想凄惶若何,顿时悲从中来,嘤嘤泣泣。
“没到哭的时候!”太后见这一地的花红柳绿,大为心烦,“哭若有用,尔等便去皇帝榻边哭个百日千日!”
太后说得轻巧,要撒人撒钱去寻那位吉人,然斯人年方几何,身居何处,相貌怎样,一丝儿不知。
便是背着宫中金库去寻,如何寻法?
如此又挨两日,太医跪了一地,皇帝早已失了知觉,静卧榻上,人事不知。
太后牵着皇帝膝下唯一皇子、先正宫皇后柳氏所出嫡子景通,命他跪下叩头。
“唤你父皇一声吧,大约你的声音,他还能听见。”
小皇子不过两岁,懵懵懂懂磕了三个头,脆生生道:“父皇为何这样久不来看孩儿?”
榻上皇帝眼睫微动。
“皇祖母,可是天上神仙要唤父皇去和他们作伴?”
满屋嫔妃吓得打跌,纷纷俯地叩首,噤若寒蝉。
太后满眼泪花,搂过孙儿勉强安慰:“通儿,这话今后莫要再提。”
小孩儿不解,眨眼蹙眉:“为何不能提?通儿不想父皇去陪天上神仙,皇祖母你快让司天台那个长胡子老头作法,把父皇留下。”
太后下令,彻查雷厉风行。
司天台太史丞公冶长安被拘进宫中。
这老头整日只待在司天台摆弄他那些古怪仪器,说是可观星象,奈何本朝这位新帝对那神神鬼鬼之说向来不齿,故而此刻方是头次入了宫门,跪在阶前倒无甚惶恐模样。
“皇子那些话,可是你教他的?”太后见他白髯鹤发,一把年纪还在副手之位,不知背后有何曲折,如今被敕令拿来,神情倒还坦然,于是也不忍过于苛责。
“禀太后,臣职微言轻,偏安小隅,此罪不敢擅认。”公冶长安俯身垂眉,神色恭谨,言语却是铿锵作响。
“你不认,皇子却直认是你,又当何解?”
“臣猜度,大约是前日皇子殿下探病途中,听到了臣与太史令的几句言语。”
“什么言语,也说来与我分辨分辨?”
太史丞叩首:“臣死罪。”
太后挥手:“不必做这些情状,如今事急从权,况我见你分明等不及要说于我听。”
公冶长安微愣,旋即想起太后素日威名,便去了做作,躬身一一道来。
古云病急乱投医。
太后拘了太史丞入宫良久,又毫发不伤放了回去。
随即下诏,召刑部户部二尚书并丞相唐执入宫觐见。
三位重臣匆匆赶来,却见从来逍遥浪荡踪迹难觅的康乐侯吕清端坐榻旁。
“今日召诸位臣公,是为商讨救皇帝之策。”
太后缓缓开口。
紫宸殿烛火瞳瞳,皇帝身子略动了动。
一旁侍立婢女忙向前探问:“陛下?”
皇帝无知无觉。
前殿之中,何良满面欣喜:“既如此,太后便速派人寻去吧!”
恭儒横他一眼:“如此荒谬无稽之谈,堂堂二品大员,怎能就信!”
康乐侯凝眉不语。
太后缓缓开口:“四位卿家具是皇帝最为信赖的臣子,此时可畏当真命悬一线,那公冶太史所言要不要信,可不可行,还请详参。”
“便还有一丝之望,为何不试?!”何良不理恭儒指责,力主顷刻便办。
康乐侯此刻方才开口:“陛下正当盛年,此病来得蹊跷,何以沉疴至此,确是诡异。”
太后虽说请众人参详,心内早已有了主张,听得吕何二人之语,转而见丞相唐执眉宇间亦露彷徨,当即有了决断。
“如此,便将这件大事交予侯爷同二位尚书,成败不论,但请三位念在此乃皇帝唯一生机,多多筹谋,小心行事,万望三位马到功成,救得皇帝一命。期间朝堂之事,还望丞相多多费心。”
太后说罢,推袖向四人拜倒。
四人惶恐推辞不及,一面急急避过,一面口称不敢,定当肝脑涂地,为陛下效力。
帝王重病不见起色,三员重臣又称病不朝,大兴一时愁云惨雾。
好在太后稳坐宫中,如磐石砥柱,稍稍安了些民心。
御史台频频上书:陛下圣躬违和,国本当早立,以保不虞。
折子递到太后处,石沉大海。
那边厢吕恭何三人日夜会晤,持着一页太史丞公冶长安手书黄纸,广撒人手,按图索骥。
恭儒只觉荒谬。
“侯爷,此法当真有用?”
“术仁兄,你也忒是执拗了些,便真无用,又有何损失?何若倘有万一之机,便是天大功德。”何良斥他。
“先皇在时,我耽于修仙问道,对这些天象法门倒也略知一二,”吕清开口,“真与不真,成与不成,全不好说。但看我等机缘吧。”
三人默默无语,日日守着传来的消息,摇头长叹。
按那太史丞所言,定有一人与推算相符,然照星宿所显一一寻去,却是全无收获。
三日已远,五日更替,十日之后,渐觉灰心。
皇帝明明灭灭,未得清醒,却也并不就去。
众嫔妃哭得没了气力,太后嫌弃哀哀戚戚太不吉利,全遣回各自宫中,无诏不得出。
这日三臣上奏,终南以远觅得吉人踪迹,但与所料有些出入。
太后大喜,忙命三人进宫细奏。
“命格推算皆与公冶太史推演相合,容貌亦是极美,只是……”何良言语闪烁,神色尴尬。
太后心急若焚:“什么大事大得过皇帝性命?照实说便是!”
康乐侯见何良实在为难,沉声替他回禀:“只是,那人是名男子。”
此言一出,满殿静默,太后面上挂了丝茫然,似未听真切。
恭儒忿忿:“早知此事荒诞无稽!”
吕清倒还镇定:“此人并非凡夫,乃道家门下,听说有些功夫。”
太后恢复极快,此刻眉头轻蹙:“不论男女,先下帖子请了来,我见见再做理论。”
恭儒叩拜高呼:“殿下,此事亘古未闻,陛下若是醒着,定也会坚拒,万万不可替他做此决定啊!”
太后神色凝重,语气森然:“我只说要见见,并未就此定论。”
恭儒闻言,方松一口气,不料太后旋即又道:“何况自古婚配皆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帝王也不得不遵。皇帝元后已薨,纳位新后名正言顺,我身为皇后亲母,这点主怕是还做得了。”
此言一出,不但恭儒,连吕清何良亦瞠目结舌。
那太史丞所言,陛下乃紫微星,位居众星之首,元后薨逝,天象失衡,紫微动荡,故大病难愈。
若要痊愈,必得再纳新后,应万物调和之数,方可渡此劫。
新后者,貌昳丽,形婀娜,心坚志诚,自幼失怙,运途坎坷,却有翼宿命格,实乃大吉之人,与紫微正当相配,入主中宫,便是逢凶化吉之良方。
如今形貌运途命格皆合者已是寻到。
却是名男子。
听太后之言,难道为救陛下性命,竟欲令其娶一男子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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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政制度和官名什么的是各朝各代大乱炖,不要在意。
尽量日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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