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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桩的手一顿,仰头望着他越发清瘦的脸庞,眼眶蓄泪,未语先凝噎。
男人面色满含不舍,但还是坚持说下去,“桩儿,这仗打得越发艰难,我怕顾不上你。你的身子还有几个月就临产了,在京都总会周全些。”
贺桩倚靠着他,细嫩的手搭在他结实的手腕上,心头万般眷恋。
卫良和低眸凝视着她,将她搁在腿上,揽着她的腰,仍哑着声,柔柔道,“桩儿,我请孟夫人随你一道回京,路上也好有个照应,另外何辅的伤势也快好了,他会到沁州接应你。府里有祖母在,她会护你周全。倘若长公主对你别有用心,何辅会送你要南城外祖那儿去,她奈何不了你。”
“还有,我在何辅那儿存了些钱,那笔钱本是准备黑甲骑兵的,后来解散了也就一直没动。自我投身军戎以来,吃住皆在营里,也花不了什么钱。那笔钱足以保你们母子一声无虞。”
“还有,你也要多多提防东宫那位,太子并非如你所看到的那般懦弱……”
贺桩听着他叙叙低语,不停地嘱咐着,他明明困倦得很,但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
她何尝听不出来,他没能护住王锋,他是打算拼死在战场了!
他是她一人的夫君,可他是整个大盛的北定大将军,她如何开口阻拦?
贺桩泪如泉涌,心头悲凉,可她不能让他有所顾忌,只好饮泣着点头,“好。”
男人见她雪白的脸颊挂着泪珠,心头钝痛,“王锋是因我而死,冯嫂子和他的孩子还得劳你多多照料。还有硕儿,你若是想他留在身边,就让他留在侯府。不过,那孩子心性沉稳,是个难得的人才,我本打算亲自带在身边……日后,只得苦了你了。”
男人将她身边每个人都考量到了,唯独没有他!
贺桩哽咽,呐呐张着口,却说不出完整的话来,“相公放心,我等你回来!”
不出三日,宸王妃果真护送着粮草来了。
她一听王锋战死,面上忍不住地叹息,又听卫良和打算叫贺桩亲自带着王锋的孩子与贺硕回侯府,忍不住训他,道,“良和你怎这般不懂事?小桩身子本来就弱,如今还挺着大肚子,家里家外哪儿操心得了那么多?贺家那孩子一下失了双亲,跟在小桩身边也是合情合理。至于王副将的家眷,我领他回宸王府!”
卫良和一听,眉色未变,只低沉道,“宸王正若是跟旧部牵扯不清,只怕圣上会有所顾忌。”
宸王妃一听,登时就怒了,“良和,你当宸王是什么人?他若是……如今那个位子,还轮得到太子与萧王相争?他若是无情无义,便也不再是他!”
卫良和听着心头苦涩,伸出舌头润了润唇膏,什么也没说。
贺桩生怕他太过压抑,拉着他的手,道,“相公,王副将的孩子若是长在宸王府,也是他们的福气。他们若是过得不惯,我再接回来便是。”
卫良和微微点头,眉色似藏着无尽心事,始终化不开,“嗯,那就有劳王妃了。”
宸王妃瞧着他越发劲瘦的身形,只叹一口气,也不避着贺桩,跟他说着朝堂之事,“良和,我知你是担心此举会影响宸王重出。不过萧王一倒台,太子一支独大,圣上已极为不满,这回宸王府捐了铭城七年的赋税,又有任家撑持,圣上想要维持朝局均衡,解禁左右不过这阵子的了。”
这正是卫良和当初所谋,他立在那儿,只微微颔首。
倒是宸王妃又道,“这次贺先生夫妻大义捐躯,圣上已拟了圣旨,特封小桩为一品诰命夫人,册封贺先生为义国公。”
卫良和忽而一笑,“圣上这回倒是大方。”
他几度上奏请求增兵追加粮草,京都那儿愣是没半点动静,这回可不是大方?
宸王妃一叹,“良和你递了折子上奏,被凉大人驳回了,圣上本是犹豫不决的,是卫大人在朝堂上舌战群臣,最后气得摔了板笏才为小桩与贺先生挣来了名头。”
她口中的卫大人,自然是指卫良和他爹,卫群。
男人长身而立,嘴角勾起嘲讽的笑,“有些人,错了就是错了!”
以前是他太仁慈,以为人骨子的血性终是不会泯灭的,可到底是他天真了。
宸王妃终是不愿他怀恨过活,“良和,你爹虽也犯过错,可他知悔了……”
王锋战死,男人夜里也时常惊醒,贺桩知他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那夜,冯嫂子嘶吼着所有人都在逼她,可贺桩知道,她的丈夫这回连他自己都逼。
她不敢再规劝他什么,除了默默陪伴。
贺桩什么都没说,只悄悄拉着宸王妃的衣袖,对着她微微摇头。
第二日便是贺桩离开沧州的日子,夜里,卫良和把她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几度喟叹,“若有一日我有幸凯旋,也不知能否赶在他出世前。”
贺桩仔细嚼着那“有幸”二字,那日答应得干脆,可真正意识到离别,且会不会阴阳相隔还是个未知数,心头不舍,委实不舍。
她泪眼朦胧,紧紧箍着他坚实的腰身,“相公,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不管多难,都要活着!”
男人一声喟叹,终是不忍心见她这般伤心,好言安慰道,“桩儿,那日的话,你也不必全记在心里。我之所以交代了所有事,不过是担心万一有个不测……你回京都,我才会毫无顾忌地大败燕贼。只不过这段时日,苦了你了!”
贺桩摇头,“不苦!”
男人笑笑,摸着她柔软的青丝,道,“桩儿,裴泽还守在赫连山,燕人虽撤出了沧州,但我怕城里有埋伏,明日一早我就得去瞧瞧,恐怕没法送你了,你要当心些。”
贺桩与宸王妃一行离开沧州两日了,馥云公主仍以旧病复发的由头,继续留在军营里。
卫良和也由着她,这两日一直待在赫连山之上。
是夜,馥云公主正在沾沾自喜,贺桩一走,卫良和正沉沦在兄弟战死的悲痛之中,她正好可以趁虚而入。
她正想得美滋滋,忽而只听军帐后头一阵尖锐的撕裂之声,她猛然回眸,不由惊呆。
风尘仆仆的柯景睿,眉目间满是疲惫,衣裳到处沾着风沙。
自她被连昊天侮辱,她对柯景睿的态度就急转直下,这个叛国通敌的恶人,她巴不得与他没有半点瓜葛。
是以,她语气不善道,“你来做什么?”
柯景睿这个人精,哪能听不出她话里的厌恶,可他若是有法子,又何须来找她?
只见他若无其事地惮了惮身上的沙尘,淡定地坐到案桌旁,冷静地倒了一杯茶,缓缓抬眸道,“怎么,想过河拆桥?”
亏他还说的出口?
“到底谁过河拆桥?”她不甘示弱,“那日你明明答应得好好的,只想给卫良和重重一击,好击碎他的傲气,在我面前再也神气不起来,可我没想到你竟是卑鄙之徒!”
如今他的处境举步维艰,卫良和在军营在江湖下了追杀令,而颜宋玦也放弃了他。柯景睿已没了退路,叛国通敌四字听在他耳朵里,只刺得他难受。
他也曾满腔热血,一心报国,可最后呢?名头全让卫良和一个人抢了,北定将军是他,少年封侯是他,长公主也是他的。
是他的也就罢了,他怎就不知珍惜?
柯景睿气怒,忽而拍案而起,大吼道。“那也是被他卫良和给逼的!”
他眼角青筋暴起,馥云公主被他吓了一跳,“你小声点。柯姐夫,我为了帮你?我连清白都搭进去,这还不够么?”
说到痛处,她眼眶一红。
柯景睿冷静了些,坐下道,“馥云,我是你姐夫,难道还不会紧着你么?趁着卫良和不在营里,你只帮我这一回,日后我绝不再找你!”
上回他也是这么说,馥云根本不信他了,摇头道,“柯姐夫,这里是盛军的大营,馥云劝你还是速速离开得好。”
柯景睿还指着给她帮忙给卫良和制造点破坏,好让裕王回心转意,这时候哪儿肯罢休,只道,“馥云,别怪姐夫没提醒你,如今咱们可是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若我将你做的那些丑事抖出来,你猜卫良和还会多瞧你一眼么?”
馥云公主一气,瞪眸道,“你敢!”
“敢不敢,咱们拭目以待!”说完,他面色悠然地起身。
忽而,他猛然转身,一下变了脸色,死死盯着她大喝,“容蔷,你竟敢耍我?!”
馥云公主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没一会儿,只听外头传来一阵有序响亮的铁蹄声,恍若一眨眼的功夫,外头火光通明,隐隐间还听得哔啵作响,素白的军帐映得通红。
她一下回过神来,尖叫着,“姐夫,不是我!”
柯景睿只想着逃命要紧,哪儿还顾得了许多,一掌劈过来,直取她的喉咙,反手缚住她的手,只等着卫良和破门而入。
哪知帐门纹丝不动,卫良和许是与他耗耐性般,端坐在马背之上,面色沉冷。
柯景睿等得不耐烦,只抓着馥云往外走,高声喊道,“尔等速速后退,馥云公主可是金枝玉叶!”
而卫良和一动不动,目光望着黝黑的夜色,火光映得他的轮廓分外冷峻。
“将军——”焦实禄越发吃不准他的姿态,只好出声询问,“要不要撤退?”
男人看也不看他一眼,朗声出口,“柯景睿叛国通敌,罪不可赦,又挟持馥云公主,罪加一等!”
柯景睿不信他软硬不吃,重申道,“卫良和,你可瞧清楚了,这可是馥云公主,皇后的嫡女。”
“那又如何?”卫良和磊落的面容隐在钢盔之下,眸子里闪着寒光,面色冷得出奇,一身劲酷的军装,越发衬得沉冷。
柯景睿被他一噎,威胁的话生生哽在喉咙里,半晌才道,“你就不怕你北定大将军的官位不保!”
男人闻言,冷哼了一下,恍若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天长笑,他身边的部下也随着大笑。
他们在嗤笑柯景睿的无知!
柯景睿心里气急,可这回是他送入虎口,又怪得了谁?
卫良和冷冷瞥了他一眼,仿佛怕污了自己的眼一般,不肯再看第二眼,“你二人狼狈为奸,合谋叛国,证据确凿,怎么,你以为圣上还容得下你们?”
馥云本还指着他救自己,毕竟,他应承为她报仇雪恨,就真的杀了连昊天,听到这里,不由心头苦涩,厉声道,“卫良和。你说清楚,本公主何时叛国通敌了?”
卫良和扫了她一眼,只见她涕泗横流,竟生不出半点怜惜之情,“你要证据?好,把那个叫阿俏的侍女带上来!”
馥云一下禁了声,原来,他一早就知道,也只她一个傻瓜,还天真地以为会有与他携手的一日!
卫良和根本不愿与他们废话一句,抬起手来,声音犹如阴间的黑白无常,阴狠决绝,“来人,柯景睿狼心狗肺,烧毁库房,挟持大盛子民,罪重当诛,拿下!”
一旁的裴泽卓青喊声应道,“属下遵命!”
一时之间,柯景睿与一众盛军厮杀在一块儿。
卫良和仍端坐高头大马之上,双手抱胸,阴森的眸子状似无意地扫视着,面色阴沉地似乎滴出水来。
他们打斗许久,柯景睿脱不了身,而裴泽卓青联手也擒不住他,不过柯景睿内力渐越不支,怕是撑不了多久。
卫良和却是没有那么多时间浪费在这种无趣之事上,只见他猛然拔出佩剑,大喝一声,“尔等退下!”
说时迟那时快,他全身的内力全部灌进佩剑里,忽而狠力一掷,那佩剑晃着寒光,只听破空的呼啸声,直直朝他袭去。
士兵堪堪躲开,柯景睿接了裴泽卓青齐齐砍来的两刀,耳珠一动,豁然回身,想避开已是来不及,只好以刀身接下,但他哪里挡得住卫良和灌满内力的一剑。被逼得连连退后,终是撑持不住,倒地吐血。
卓青裴泽忙以刀架住他的要害。
馥云公主那厢也被押着。
卫良和甚至不愿多看他们一眼,更别多说开口了,只对着部下道,“带走!”
夜里,万籁俱寂,只有枝头的鸦雀偶有一声呜啼。
男人处理完政务,扭了扭僵硬的颈脖,缓步走到窗前,眉目满是惦念,望着外头那暗沉沉的木桩,竟是不经心柔声唤了句,“桩儿——”
他心头惦记得紧,连焦实禄入帐也没有丝毫觉察,“将军,方才回营的驿兵回报,夫人一切安好,不出七日,便可抵达沁州,何辅已候在那儿了。”
卫良和微微侧脸,点头道,“嗯,你再飞鸽传书给何辅,叫他再去庆城接应桩儿,直到见到人为止!务必确保她母子平安!”
焦实禄应了,顿了良久,才道,“将军,听闻柯景睿那儿,已跟守卫说了无数次,想见一见您。”
男人回身,行走间衣衫飘飞,落座理了理衣摆,为焦实禄请了一杯茶,才问,“他如何说?”
焦实禄原话照搬,“说是这兴许是您与他最后一次见面,今时往昔的恩怨纠葛,总得当面说清才好。”
卫良和侧眸,沉默良久,这才起身,道,“如此,本将军倒要亲自会一会他!”
男人行动力素来极强,说做就做,马上起身,径直朝牢笼那儿走去。
柯景睿沦为阶下囚,发丝凌乱,身上沾满麦叶,浑身臭哄哄,落魄不堪。
男人大步流星地走来,在距离牢笼五六步处停住脚步,负手而立,星眸淡漠。
夜色深阑,鸟栖鸦无声,凉意习习。
往昔情同手足的兄弟,已是反目成仇,不由叫人直唏嘘。
柯景睿慵懒地靠着铁栏,仿佛不是困在牢笼里,而是在奢华的金殿内,“你终究还是来了。”
卫良和肩背挺直,立在天地间,淡淡开口,“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柯景睿呵了一声,心知此番必死无疑,他忽然觉得,能死在他的剑下,也没什么遗憾的了,自也是毫不顾忌,“王锋是我所杀,你是不是恨不能将我挫骨扬灰?”
卫良和的眸子登时散发出一股浓烈的杀气,紧握的手青筋暴起,咬紧牙关,才忍下拔剑的冲动,“杀你?你以为死了就当是报仇雪恨了?只有活着,众叛亲离地活着最痛苦!我又何苦脏了自个儿的手?”
柯景睿一听,登时扬声大笑,“卫良和,今时今日,我柯景睿落在你手里,也算是自作自受,死而无憾。但你以为你有多高尚?”
“当年我回京求职,悠云她巴巴地跑来,只以为是你回来了,可每每她满怀希望,哪次不是落空。但她仍是会来找我,只为打听你的事情,好多了解你一些。我以为你只不近女色,还曾一度为抢了悠云而懊悔,可当见到你对贺桩那模样,简直二十四孝模范,我才知,原来你不是冷血,只是悠云不是对的人!”
“卫良和,你不爱她,为何还占着准驸马的名头不放?你对不住她!当年明明是我们兄弟七人一道进殿受封,凭什么你被封侯?凭什么悠云只眼里只你一人?”
“哼,你以为贺桩就是你对的人么?以她的身世,她早晚会害死你!”
听他如此一说,显然是知道了桩儿的家世,卫良和彻底动了怒,“柯景睿,涉及男女私情,难道我还要向你解释么?至于封侯,宸王当年赏罚分明,论功行赏,哪一样又冤枉了你?桩儿她是我的人,你若敢再命人动她一刀,我敢保证,我必还长公主会两剑!”
“还有王锋。”卫良和忽而走近,双手扯着他的衣领,眸间盈血,薄唇里凝着寒意,“他究竟哪里对你不住,你非要赶尽杀绝?”
若说当年柯景睿恨他夺走了长公主,可这与王锋有何干系?
柯景睿由着他抓,竟丝毫不反抗,笑得掉泪,“呵,你是不是还要问,你那老丈人和丈母娘,老弱病残,我怎就下得去手?”
他忽而震开双臂,特意把脸往前凑了凑,神色颇为欠揍,“他们不死,又如何伤得了你?是不是恨不能杀了我,你杀呀,杀呀!”
柯景睿笑得狂妄,卫良和心头躁动的因子无不在叫嚣着冲动,可他不愿自己也变得跟柯景睿那般弑杀成性。
男人咬着牙,缓慢而又艰难地松开他,忽而笑道,“我不杀你!可大驸马与外敌串通,合谋残害大盛同胞,你说,这消息若是传回京都,长公主与皇帝会如何?”
见他面色越发惨白,男人蹲下长腿,手有意无意地拨着干麦叶,继而道,“以圣上的秉性,你以为他会饶你一命?早在你流放南蛮之地,长公主的那点薄面,就被你耗尽了,你以为皇帝会放过你?”
“我的岳父为了不叫我为难,毅然决然地坠楼。而你的老丈人,却要杀你。柯景睿,你的人生还能过得更失败些么?还有长公主,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你说你做的什么孽?”
柯景睿被他说的面红耳赤,“卫良和,你既然不让悠云好过,我自也有法子逼死贺桩腹中的胎儿。那胎儿也有好几个月了吧,若是这会儿没了,只怕连他娘亲……”
两个人幼稚地斗嘴,专挑软肋攻击。
卫良和怒瞪着他,忽而掌上凝聚内力,一把劈在他头顶之上,面露狠绝。
这种人,骨子里下作得很!
他心头翻江倒海地恨,对付这种不知悔改之人,他根本就不该心存妄想。
“我绝对不会给你接近桩儿的机会!”卫良和怒喝。
就算不伤他性命,男人也有的是法子叫他生不如死地活着!
卫良和掌上的内力如同巨大的漩涡,柯景睿只觉浑身发冷,根本不由他控制,他体内的内力正源源不断地流失。
柯景睿浑身抽搐,面目狰狞,心里惊惧不已,他的武功何时已长进到足以摄取他人功力的程度了?
他浑身难受,内心凄惶,若是失去武功,那根本无异于一个废人!
他要是成了一个废人,还不如死了算了!
柯景睿睁目垂泪,想开口求他住手,可他根本没法子说话。
卫良和内力惊人,发了狠地要虐他千百遍,自然不会松手……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卫良和感觉不到柯景睿体内残存着丝毫的内力,这才收回手来,柯景睿轰然倒地,睁着模糊的双眼,神色僵冷。
直至半个月后,柯景睿叛国通敌,被北定大将军一掌夺了内力之事,才传到京都。
不过他与馥云公主一道被困在囚车,一路不知挨了多少野菜臭鸡蛋,早在民间传的沸沸扬扬。
长公主这阵子青灯伴古佛,等她听到消息,贺桩已回神侯府住了好几日。
这一日正好命清莲拿着夫君的衣裳出来晒晒,想着命人送到边关去。
一路奔波,不过车上的多是女眷,行程并不快,贺桩不受什么苦头,反倒是肚子越来越大,吃的也越来越多,不过她人倒还是清瘦。
她这会儿正倚在贵妃椅上与孩子说话,便听清莲急匆匆跑进来,满头大汗道,“不好了夫人,长公主闯进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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