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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瞬间想起闷油瓶不让我碰这些东西,立刻将手抽回。我用力甩甩手,感觉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时,我感到后面背景突然出现了一点微弱的亮光,很暗淡,但在这么漆黑的地方却显得特别突兀。我不由转身去看,被闷油瓶扔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鬼地方呆了这么半天,突然看到眼前这片未知的光亮,我第一感觉竟是有些感动。
墙上的光源微微发蓝,有米粒大小,呈点状分布,从被我身体接触到的地方开始向四周蔓延,远远望去竟像是夜空中的繁星沿着星座的轮廓逐一亮起,有点诡异,还带着一缕浪漫。靠!浪漫个锤子!这肯定不是什么善类,再说头顶还有个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对着我流口水,我迅速收回自己过于丰富的想象力,慢慢靠近去看。
发光源太过微小,我必须弯着腰趴近去看,待我鼻尖离墙壁只有十公分的时候,我忽地一下从头到脚全身发麻,那竟是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米粒大小的虫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堆积在墙壁上,发出亮光的虫子越来越多,不断向上下左右各个方向缓缓蔓延,稍远处还有些黑暗,但近处的空间已逐渐被照亮起来。
我终于看清了我所处的空间,像是一个天然形成的石窟,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我环顾四周,之前感觉到的那个巨大物体只是一个体型较大的石笋,头顶倒挂着大大小小的钟乳石。除了墙壁上那些蠕动的蓝色怪虫比较诡异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什么特别。不对,我应该还是忽略了什么地方。
我再次抬头仔细向上看,石窟顶部离地面有四五米高,虫子照射出的光线毕竟有限,只能模糊地看出头顶石壁的大概轮廓,水滴声的位置已经转移到光线较弱的地方。难道上面那个东西害怕这种蓝光?我紧盯着顶部,仔细听着水滴的响声慢慢向它靠近。忽然,水滴声倏地一下消失了。
我皱了下眉,努力让视觉适应这种光线,墙壁上亮起的虫子又多了一些,我勉强可以看到顶部坑洼不平的表面,除了岩石常见的灰黑色,还有大片明暗交错的斑驳图案,像是什么影子投射到了石壁表面,黑影形状各异,大小不一,小的有鸡蛋大,大的也不过巴掌大。这些是什么东西的影子?我看看我周围,并没有发现类似的物体可以投射上去。
不是影子的话,那么这些黑色的东西是。。。洞?没错!我再次抬头确认了下黑影的边缘,这些的确都是大大小小的黑洞,光线射在石壁表面微微反射出一点白光,而射到黑洞中则完全消失,因为光线太暗我无法看清,所以形成了最初我以为的那些斑驳图案。那么说,这同时也解释了那个断断续续的水滴声。有东西在这石壁之上移动,当移动到有洞的地方,身上的水就会滴落下来,而没洞的地方水声就会消失。所以说,这上面并不是整块岩石,而是。。。镂空的?这是什么构造,是天然形成的吗?我想了下,并非没有可能,当受到周围各种应力的作用时,岩石会破裂变形产生一定的空隙,这些空隙在地质学上被称为裂隙,是地下水的储存场所和运行通道,而空隙的多少、大小、形状以及联通情况和分布规律都对地下水的分布与运行都有着重要影响。
也就是说,上方岩石的裂隙中存在某种活物,或者说是会动的东西,是黑暗地下生活习惯比较另类的动物吗?或者是别的什么。我又想起了四阿公有所忌惮的白色瞳孔,是什么东西,令他如此恐惧?
我眯起眼睛又盯了一会儿石窟顶部,确定没有再出现水声也没有任何移动的声响,那个东西可能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我重新看了下那些洞的尺寸,这种尺寸即使能爬下来也不会是太大的东西,至少不可能是四阿公。看来这玩意儿暂时对我没有什么威胁。
我把注意力从上面移开,这才发现,周围已经亮起了相当大的面积,由于是缓缓亮起,所以我没有太过注意。这种极具科技感的渐变光效如果拿去新月饭店的高端古董拍卖会,想必也是极炫的。钟乳石、石笋、石柱,洞中的物体在光亮下都散发着莹莹的蓝光,可能是反光,也可能是因为那上面也趴着一些这样的虫子。
过去无论在墓穴还是丛林,我见过不少各种各样的怪虫,以至于我曾一度怀疑自己的体质不仅是开棺必遇粽,还是走路必遇虫。那些虫或剧毒,或嗜血,或侵脑,或入骨,非万不得已我都尽量不去触碰。而眼前这些密密麻麻的怪虫之所以没有让我感到危险,是因为我觉得闷油瓶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他不让我触碰石壁,说明他知道上面有这些东西,那么既然他敢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就表示这里是相对安全的地方。
我突然对那些虫子产生了一些好奇,后面的事情证明好奇心这种东西用在科研上可以推动社会发展,而用在有些地方却只会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我靠近墙壁,试探着用手去碰触离我最近的那几只,没想到刚一碰到我的手指,这几只就突然熄灭了。我去!还是触屏的吗?我轻轻捏起一只放到眼前来看,只见到通体黑色的圆形粒状身体,触感坚硬滑腻,像是工厂里沾满了机油的乌黑小钢珠。我正翻来覆去想找出这东西的嘴藏在哪里,虫子的身体突然间裂开了!里面发射出深蓝的幽光,比刚才的光更加深邃明亮。
我这才发现,原来外面的一层硬壳张开之后竟然是这虫子的翅膀,而里面包着的发光体看起来晶莹柔软。我不喜欢带翅膀的虫子,这意味着它们如果袭击,必定是来自四面八方。事实证明我是对的,然而已经晚了。
我手中的虫子张开翅膀后并没有立即飞走,然而附近石壁上的虫子却开始迅速向我的手部聚集,在从墙壁飞抵我手掌的过程中,体内发出的亮光很快由淡蓝转为深蓝。我迅速翻转手掌想把那只虫子丢向地下,它在我手臂上绕了一圈后不动声色地落在我的肩膀。这时,我最不愿见到的景象发生了,铺天盖地的虫子开始从各个方向向我聚拢,这些虫子个体很小,但聚集在一起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以我为中心迅速收紧。
卧槽,这什么情况?我是不小心抓了它们的族长吗?!我反应过来,迅速环顾四周,定位到一个光线最暗的方向,一边用最快的速度向那里跑去,一边把闷油瓶素未谋面的家人问候了一遍。我确信他把我留在这个石窟是因为这里相对安全,看来我他妈还真的是想多了!
这些虫子趴在墙上的时候没什么动静,一旦飞到空中坚硬的翅膀以超高的频率迅速煽动,发出嗡嗡的声音。它们单个比砂砾大不了多少,如果你见过沙尘暴,那么就可以想象下,一大团嗡嗡作响的蓝色沙尘暴在你身边围追堵截是副什么景象。我没跑几步就停了下来,因为我发现自己根本就无路可走,刚才较为暗淡的地方在我还没跑到之前就已经聚集起大量的飞虫,从前方向我涌来。
我已经完全没入一片蓝色的深海,而每一滴水都是一只吸血的油腻怪虫。我似乎已看到它们趴到我身上吸饱之后柔软的体内被鲜红的血液撑满,最终将整个石窟化作一片血红的壮观场景。想到这里,我绝望了。
我想到了阿宁、潘子以及所有在同一条道路上为各种目的拼命活着,最终以各种方式悲惨死去的人。胖子在鲁王墓中口无遮拦地说了一句“盗墓的都没有好下场”。我们这些人,都以为自己掌握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智谋与超越自然的力量,我们乐此不疲地在昏暗的地下睁大双眼不断去搅动已然落定千载的尘埃,我们以为我们能发现什么,最终不过是一个墓碑,一场离散。
我已经没有时间去感叹什么了,浑身已经被蓝色虫子重重覆盖。耳边只有大量翅膀高速煽动的声音,我也已经无法集中精力再去聆听会否有脚步向我靠近。
我本能地想伸手赶走脸上的飞虫,但竟是连手臂都无法抬起。已经开始吸血了吗?不然怎么会这么虚弱,可我为什么没感觉到疼痛?还是我全身已经没有了知觉。看来我的血液对这些虫子丝毫没有起到作用,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三无产品果真过不了十年质保。
我缓缓倒在地上,眼前已是一片茫然,我徒劳地望着这世界的最后一丝光亮,想到这十年之约竟是这样的草草收场,不免有些哑然失笑。
十年,我以为我已经为所有可能做好了准备。若果真不过是十年一谎,千年鬼玺也无法打开那道青铜屏障,我必踏遍长白,寻找真相。若青铜门后衣衫成灰,空留白骨一堆,我会带他回到故乡,长眠于他出生的地方。若他再次前尘尽忘,我愿一遍遍陪他寻回悠长过往。我算好了一切,却没有算到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擦肩而过。
十年,我走过一生的轮回。
还好,他还活着。
在最后一丝恍惚的神智里,我在心中默默祈祷,如果可以,能否让我留下最后一抹气息,等他回来,我只想在离开之前亲口告诉他,“小哥,我还是被你害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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