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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你像一故人

作品: 天下为公GL |作者:楠安 |分类:幻想奇缘 |更新:05-09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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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酒,还有美人在怀。

白允沫上得楼时,入眼三两女子,半拥着一浅蓝锦衣,冠带歪斜的玉面男子。

红尘多笑颜,假意参半,酒梦不分。

哪里是什么男子,她总是能认出来这么个人,眉眼清正,眸浅淡然,唇红齿白。

白允沫提着裙衩的手就这么失却了力气,任那花簇一团的衫绸指在地面上,姗然往前。

她一双手轻抚着因酒而微热的面孔,唤了声:“子桑。”

那三两女子被妈妈几个眼色叫退了下去。

妈妈背地里和那几个姑娘说:“若是不上心,哪能一见了人,就满面皆泪。”

醉眼微眯,皓齿一行,子桑嘿嘿笑:“姑娘,看你像一故人。”

面熟得很。

可又有些不像,我那个故人,矮矮小小的,脸上粉粉的两团,一捏啊,就是水水的,唇巴总要翘起来。

我那个故人啊,认定了什么事,便总也要一心做成。

你知不知,我那个故人,她喊我作夫君,那般小的时候,喊得我心惶惶的。

子桑再笑,今日这酒喝得真值,竟又恍惚再见了旧日伊人般,伸手就去捏那颊上玉肌。

“你怎么就哭了呢?”

醉眼再眯,细细端详着这个着白衫,发上衩摇微颤,眉色青淡的人儿,子桑细细将指尖捋过那微弯的眼睑,抹得一手即凉的暖意。

还记得,许久以前,什么人呢?是主持还是师父,哦,也不是的,反正她们都会讲,是佛主说的。

佛主说,眼泪即是情缘的。

“这位姑娘,你与我怎么会有这般抹不净的情份呢。”

“允沫啊,我就是白允沫啊。”这泪竟是怎的也忍不住。连白允沫也有些糊涂了,她哭的究竟是再逢相思泪,还是眼前人已非。

“允沫,白允沫。”

故人便是白允沫,子桑眼皮瞌然:“是你啊。”

这便睡过去了,如果是梦的话,就不要轻易醒来罢。

咦,那个白允沫,究竟有什么好呢,没得圆和那般胖,也没得元秀那般会侍候人,也不似通福那般傻。

究竟有什么好啊。

或而就是会叫她一声夫君罢,就是连少主也可以不做,为得想要一时洒脱,便敢于风雪中出逃的小人儿,或而是那个总也誓要学医的样子。

哪有那么多或而。

她就是让人看得舒服,就是总认定了你,离不开你,觉得你是全部的样子,便让你总也能再想起她的。

可是,明明当年,可以离了长州,去找白允沫的。

可是,当年心便死了,觉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好牵扯的东西了,只有一颗不知所谓的肉身。

连佛主也随了那场大火化了灰,她拿什么来再与人好呢,索性,就老样子,喝酒吃肉,养着这无甚用的身子。

白允沫便看着日思夜想的人,这般睡在了她怀中,一身酒色之气,还有姑娘们留下来的胭指水粉味。

她搂着她,静静看着阁楼外慢慢散进来的深秋金阳,秋时的日头和夏时的日头有时候很是像的,只仍是那般鲜艳,却到底少了几分热度。

慢慢走近来一人,抬眼看去,原也是旧识。

“南无,别来无恙。”

为何,每次你都是先在子桑身边的人。

白允沫让人于旁置了软榻,把子桑平着放上去,再吩咐了阁楼上不许再有外人来扰,她轻轻给子桑盖好锦被,又叫了人随时备好醒酒的荼。

如此安排妥帖后,白允沫才再转首来看南无:“你倒还是老样子,不爱说话。”

“都以为你死了的,刺杀王上的人没想到居然还活在这世上。”

白氏商社,遍布天下,除了金多银多,财大势大,还有情报最多,天下之事,多能弄清楚内情。

不过没有人知道南无居然还活着。

“你为何会在子桑身边?”

南无什么也不说,只是看着白允沫又给子桑擦身,又细细端了那双手来看。

“她还打猎。”子允摩挲着子桑掌心里的茧,细看着,一样样想像:“是拉弓罢。”

子桑杀不得生,若要她选武器,定然是弓箭的,远远的看不见那物甚活着痛苦的样子,要一矢即中。

白允沫将那手贴在自己面上,约是喝过酒的缘故,手心还是暖暖的,她笑起来,又有些哽咽:“没想到,子桑竟变成这种风流人物,真欠揍。”

“是吗?”

南无仍是不答

白允沫转头过来再问南无:“子桑是不是变了?”

又问“子桑还怕你吗?”

南无抿了抿唇,仍是没有说话。

以前的子桑,可是怕极了她手里的剑,还记得坐马车的时候,小小的人吓得缩在车厢里,一动也不敢动。

还记得连着每天夜里睡前,她都要问一声,南无,你今天会杀我吗?

回过神来南无转首看见镜中自己,镜中人面上赫然一道斜长的疤。再看白允沫守在榻前,玉面无瑕,丝发轻拂,素手与子桑十指相扣。

“你去哪里?”

见南无转身要走,白允沫这般问道。

南无亦是不回答,自顾下了楼,她能去哪里,哪里也去不得,只是总想避开眼前,理理心中的纷乱。

她只是来带着子桑回到王城,回到本该属于她的地方。

然后,或而她就应该安份地做一柄收鞘的剑了罢,她也不知道这次允诺的事情做成之后,会是如何的。

怎的,似乎只一桩一桩地听着别人的话埋头而活呢。

若是没人再教你去做什么事应如何呢?

似乎也就变成了子桑说的那般,一无所有,何以赖活。也不是的,心里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总想要一直守下去。

子桑说是这么说,也还不是照样活下来了,只是有些不成样子罢。

子桑这些天,总也闻着酒香走,总也喜欢往青楼里去,有时候还和姑娘们讲些故事。

说有城,名青城,青城里头啊,有间风渡楼,楼里曾有一头牌姑娘,名合欢,喜欢着一个叫阿洵的姑娘。

说了故事便总多被劝酒,或而通宵不眠,黄昏时才能醒过来。

这番醒过来的时候,分明人在阁楼里,身上却披着锦被一张,是哪位姑娘这般体贴。

然后抬眼,映进眸间的似是梦里走出来的人儿般。

白衣不胜雪,胜在眉目里有故人颜。

眼前的人头一歪,双睫微弯,嘻笑说:“想什么?”

“想是在梦里,还是在梦外,在天上,还是在无间。”

“你还在人间。”白允沫端了旁边侍女捧过来的醒酒荼,伸手半扶着子桑,将那杯壁送至粉唇边去喂她。

甘涩入口,子桑仰面来看扶起自己人,面上有些犹疑,怕说出那个名字,梦就散了。

“允沫?”

“算你还记得我,不然啊。”

不然什么呢,她想来想去,都不知道如何才能罚得子桑的,不然啊,我也只能黯自伤神了。

头痛得很,不过难得眼前旷然。

握过那双手,子桑便笑了:“你竟长得这么大,我还想着,你还是八岁大的模样。”

十岁大的模样,手被冻得紫紫红红的,面上总也是灶灰。

“哪能,我要嫁给你的,总得长大,总得也像别人那般亭亭玉立了,才好做□□的。”

说这话时,白允沫眼睛定定地看着子桑:“我再明年就要十七的人了呢。”

南凉女子,十七便可与人婚,行房事。

“你还想着要嫁与我的事情么?”心里除了酒气满胀,似还有什么又悄悄儿地露出了苗头。

“白允沫,你小的时候可是见了谁都要嫁的,我都不大敢相信你说的话了。”

“你谁都可不信,独我,是甚时候都能信的。”

白允沫又让人打了水来,亲自给子桑洗面,然后再拉着坐起来,给她梳头。

一如小时在猎口村里,每回她出去疯玩回来,小子桑便像个老妈妈摇头叹息,然后给她一下一下地将凌乱地发丝顺好,再挽起来作个髻儿的。

“帮你梳个好看的发儿罢,穿身好看的衣裳。”

梳的是寻常闺家女子的妆束,停流云衩,青丝垂腰,一身鹅黄色的绸衣裳,衬得玉人儿恍恍扎眼。

连子桑自个也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一个女子是长这样的。

她时常在山里头打猎,着布衣粗衫,倒头回注意到,其实自己到底还是个如水般女子。

见得南无上得楼来,子桑高兴,于镜前转过身子,笑笑然问:“如此可好?”

南无向来无甚表面的脸上一时多了些难得的讶异,再又轻柔了些,再少言寡语,也是说了声:“好。”

怎的不好呢,头次见你着女子红妆,衣袂飘飘。

怎么的不好呢,见了白允沫,你竟笑得这般自在了许多。

怎么的不好呢。

你是样样都好的,哪里像我,本是个该死的人,却勉活了下来,徒劳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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