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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一边, 大夫把脉很长时间才缩回自己的手, “姑娘近期可受过什么伤?”
姜明月唯一受过的伤就是昨天被人挠了一爪子, 宛秋立即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夫。
大夫听过后想了一会, 没有直接说病情, 倒是先问了一句, “府上可有能够做主?”
姜明月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片刻之后强自镇定,“我夫君不在这个地方,若是有话, 大夫不妨之说,难道不是普通的风寒吗?”
“不是,虽有风寒之症, 但内火毒热, 隐有离魂之症,甚是奇怪, 只怕是一种罕见的病症。”大夫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症状我也没有见过, 只怕... ...夫人还是另请高明吧。”
“什么是离魂之症?”
大夫也说不好, 这不过是一个迷信的说法, 身子突然暴病,多半是因魂魄不稳。此症状无由, 自然也就无解。他花了一番唇舌将这件事情和众人解释清楚。
这消息将所有的人都砸得猝不及防,宛秋的腿一下子就软了, 也顾不得许多, 立即抓着大夫的手,“可要开几副药的,一定会有医治的法子是不是。”
大夫背着药箱,“夫人的病症完全相反,见都不曾见过,又怎么开方子。若是有时间的话,不如打听这周围可有人曾经见过这个病症,恕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
姜明月的脑子一懵,旁人不知道离魂是什么意思,可她是最清楚不过的。难道是这一世过得太顺畅了些,佛祖要将这条命收走的吗?
“大夫,先请您在这里等一会,我现在让人去请其他的大夫过来商议,看能否有结局的法子。”
大夫应了一声,宛秋将人请出。
找了城中数十个大夫,最后所有的人都给出了相同的结论,此症状无解,甚至无人敢开出一张药方,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几乎是被人宣判了死刑。
姜二爷也得到了消息,跌坐在椅子上,“真的没有解决的法子吗?”
所有的人都摇了摇头,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灰败,现实与过去联系在一起,一瞬间老了十几岁的。
等到所有的人都出去,他走到姜明月的床前,看着侄女脸色泛着病态的红色,水灵灵的眼睛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眼眶泛红,如鲠在喉。
世上人皆说姜明月长得像姜修玉,可是最像的人应该是姜清月,姜明月的亲姑姑。姜明月简直是她的翻版,他见到人的第一面,还以为清月安然无恙地活着,长到这么大了。
可是姜清月七岁的时候就已经死了,是被他的姨娘害死的。姜修文永远忘不掉那天,清月从自己手里接过一颗糖,吃完之后就开始吐血。
他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将他的袍子都染湿,慢慢流淌到他以后的每一个日夜里。
已经有一个人被自己害死了,难道现在他又要害死另一个吗?
“不要怕,不管怎么样,我一定会救你的。”姜修文说完这句话,脚步踉跄地转过身,几乎是狼狈而逃的。
宛秋刚和大夫说完话进来,看见自家的夫人撑着手想要坐起来,连忙上前,妥帖地在她的背后放了几个软枕,“你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好好歇着。等会问问二爷,能不能派一些人送我们回京。盛京中杏林圣手那样多,还有葛大娘也在,一定能够治好你的。”
姜明月想了想,最后说:“等会你拿着书信让人送到盛京去。”
“夫人不回去吗?”
她想回去,她想活下去,她的人生才开始起了一个头,怎么情愿就这样就结束了。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人为努力了,就一定有好的结果。
此次病症来得凶猛,她怕她撑不下去,她更怕的是,就算是死,她都来不及见到顾允之以面。他那样孩子性格的人,要是一回来就看不见她,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
“不回去,这段时间应该是没事的,再等等吧。”
宛秋顿时就明白了人心中所想,眼泪瞬间就掉下来了,上前去拉着夫人的手,“你都出来这么多天了,老爷和夫人一定都想你了,回去顺便看看他们。说不定那时候就治好了,世子爷瞧见你身子好好的,心里也会是高兴的。”
“再说吧,你看着院子的人,也和周放说了,谁都不许将我生病的事情传出去!”
四个丫鬟都以为不过是大夫夸大其词,夫人一定还有治好的法子。可姜明月的病情越来越重了,第一天下午,她还能站起来,在院子里做了半天的绣活,隔天就开始说自己冷,才是初秋的时候,屋子里就放了炭盆。
一天比一天严重,谁都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她都没有力气下床了。宛秋进去替人擦洗,出来的时候狠狠哭过一场,当即就找了人去给世子爷送信。
可肃州城现在全面戒严,里面都是只出不进,谁敢现在这个时候往里面去。
她直接给了人一锭银子,“无论你用什么方法,尽快将信给世子爷送过去。”
侍卫想了想之后,将这件事情答应下来,只是走的时候将银子放在了原处,才转身离开的。
——
肃州城里的人越来越少,能战着零零散散加起来不过万人,却时刻要防守胡人不分时刻的攻城。
许多人直接就睡在了城墙上,眯一会眼睛之后就在马蹄声中惊醒,继续厮杀,其中不乏有人不眠不休地守了几天。
在战火下,一个个极限发生,却仍旧不能阻止破城的脚步。
最后众人商议,要一人率领千骑突围到左侧马厩,带上火油,只要有一点火星,就能烧了是十营干草,重创胡人。
这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
可是这一千人几乎就是去送死的,十之八九不能活着回来,谁领将是一个问题。倒不是谁怕死,不想出兵,相反的想要去的人太多。大多数的人能走到这个位置,谁不是血性男儿,安能容忍在榻边作伥?
最后顾允之揽下大任,因为所有人中只有他受伤最轻,最熟悉胡人的地形。
有和他相熟的,劝着,“不如我去吧,弟妹还在黑水城等着你过去呢。你们还年轻,该经历的都没有经历过。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所有的事情都知道是什么滋味,真要是走了,也没有多少遗憾。”
“嫂子还大着肚子呢,小心听见了这句话要和你拼命。”顾允之舌头抵着后槽牙,闷笑了一声。
尤将领和夫人是少年成亲,成亲七八年才有了一个孩子,两个人都宝贝得很。尤将领在军营里威风得很,可夫人是个彪悍的,只要她说了一,尤将领就绝对不敢说二。
现在他还能逞着口头上的便宜,“她敢!我这是在做大事,那个老娘们懂什么。”
“嗯。”顾允之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口。
他既然是主将,就有责任守护这一城安危。
白天,两军交战消磨了胡人不少的兵力。夜间,顾允之率亲兵出城,前方黑夜漫漫,无人知道生死。
寅时时分,西边忽起大火,火光连天映红了大半个天空。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前方,哪怕知道他们回来的希望很是渺茫,也在期待奇迹的发生。
忽然响起了马蹄声,有十几个人骑着马,从一片火色中颠簸而来。
尤将军立即抓着一个士兵的手,激动道:“快,快将城门打开,他们回来了。”
去时千余人,回来不过十五人,当晚又有两个人因为重伤不治身亡。
没有一个人敢去问,他们闯入敌军中到底经历过什么,活着回来的也无一人提起,后来有十个人从军营中退了出去。
顾允之受伤算是轻的,只有背上一道从肩膀到腰的长痕,深可见骨头。才上了药躺了下去,闭上眼就是满目的火光和在火光中挣扎的人与马匹,凄厉的嘶吼声仍在耳边,如人间炼狱。
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随安一贯清冷的声音里染上了几分急色,“世子爷,黑水城那边来了消息。”
他猛然睁开眼睛,坐起来时牵动了背后的伤痕,闷哼一声,“何事?”
“夫人出事了,派人来请你过去... ...”
话还没有说完,就见房门突然被打开,男人一身的戾气站在原地,将他当成了仇人般,“你再说一遍。”
“夫人重病。”
身边刮过一阵风,男人早就不在原地了。
日夜兼程,塞外的分格外凌冽,将那些锐气割得零碎不堪。顾允之一进里屋的门,看见原本还侧着脸对他笑得女人,此刻安静地躺在床上。
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就连眉毛都失去了原本的色泽。双颊深陷下去,颧骨高高耸立,他记忆里就没有见过她这么瘦的时候,瘦得让他的心都揪起来。
姜明月听见了动静,以为是宛秋进来,也没有睁开眼睛。因为她太累了,累得连呼吸都觉得是一种负担。
这些天她不断地梦见过去,好地坏的,都像是将那些人生都经历了一遍的。刚刚她就梦见了她去宫里请封淑慎夫人的前夜,男人摸进自己的闺房,一双多情的桃花眼里只剩下哀求。
“明月,我会娶你的,定远侯府我也会帮你看着,等至哥儿长大之后我就将定远侯府交给他。不要去好不好?”
她承认那时候她动心了,顾允之提出的不止是一个优渥的条件,更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可血海深仇不得不报。
“小王爷说笑了。”
一句话断了所有的可能,温热的泪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很久之后,她才明白这是现实。
睁开眼,想了千万次的脸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所有的坚持忽然找到了宣泄口,她弯着嘴角去擦男人的眼泪,“你回来了啊,好好的哭什么,我这还不是没有事情吗?”
顾允之反握住她的手,不停地亲吻着,“嗯,回来了,以后都不会走了。”
“嗯。”姜明月的眼里涌出了泪,像是个小孩子那样撒娇,“你抱抱我好不好,你很久都没有抱过我了。”
他闻言鼻尖一酸,沉闷地应了一声,就躺在了床上,小心翼翼地裹着被子将女人抱在了怀里,“你要乖一点,过几天身子就好了。你不是说想让我陪你去逛逛塞外的吗,等你好了我们就去。”
“我知道,我也等着呢。”姜明月窝进男人的怀里,轻声说:“你知不知道,现在的日子有多幸福。允之,我也不想走的。”
“那就好好活着,姜明月,你若是敢先走试试!”男人咬牙切齿,身子都是在抖的。
她很快就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片冰凉,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
他们还是没有立即离开,顾允之问过大夫,明月现在的状况不宜长途跋涉,只能在在原来处等着,看葛大娘她们什么时候能过来。
顾允之回来之后,姜明月的精神看上去好了不少,隔天的下午,他还抱着她在院子里晒了一天的太阳。
两个人在一起经常说一些关于以后的话,将未来的生活都完全规划好了。
如果完全忽略将明月的病情,这样偷得浮生半日闲的生活就像是在梦里一样。
可现实永远是现实,她的身子越来越差,越来越多的时间都处于半梦半醒中,能够和人说话不过只有两三个时辰。
等到了后来,完全都吃不下去一点东西,前头刚喝了一点粥,转身就吐得干干净净,而且身子开始浮肿。
有天晚上,顾允之听见了她的闷哼声,才知道她的骨头已经开始发疼,整个人都蜷缩在床边的一角发颤,不敢惊动了他。
疼到后来有些受不了,就躺在顾允之的怀里,一个劲地流泪。
顾允之看着她的样子,却不能有半分的作为,面上镇定地安慰着女人,可在私底下几乎就成了一个疯子,出去抓了不少地大夫,拿刀架在人的脖子上,让人开药。
若不是周放拦着,还不知道要出现什么样的差错。
在极其压抑的氛围里,姜明月好歹是撑过了秋天,只是人越发倦怠,一天中清醒的日子还没有一个时辰。
唯一的好消息是,葛大娘在三日之后就会抵达,只要人来了,就还有活下去的可能。
这一日,姜明月醒得格外早,顾允之像寻常一样问人有没有像吃的东西,她极其反常得说了一句,“我想吃云片儿,你告诉桑青,让她放很多很多的蜂蜜,我嘴巴没味儿。”
顾允之愣了愣之后,立即就吩咐了下去。
“你将宛秋唤进来吧,让她来服侍我洗漱,我想出去看看太阳。”
他猛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心脏像是窒息了般,半天才哑着声音,说了一声好。
姜明月在床上躺了那么长的时间,突然清醒过来要梳妆,联想到某种可能,所有人的心里都是难受极了。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整张脸枯黄消瘦,看不出一点的活色,自顾自地给自己上了一层胭脂,突然说了,“库房的南边有个小匣子,里面装着一些珠宝首饰,你和桑青选些喜欢的,剩下的就给院子里其他人分分。”
宛秋缩紧了手,蓖麻梳子齿距,陷入到肉里。她面上挂着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姑娘说什么呢,奴婢会一直跟着你的,要了那些东西有什么用的。”
“我就是这样说说。”她转过头,对宛秋笑了声,“我这样好看吗?”
宛秋咬着嘴唇,用力点头。
“你去叫世子进来吧,等会送一壶水果茶来就行。”
宛秋在泪崩之前赶忙出去了。
顾允之进来的第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梳妆镜前的女人,她穿了一身赭红色的锦缎长裙,上面用金线绣着大片大片的合欢花,蔓延缠绕至腰间,一个腰带将腰线勾勒出来,更加显得纤瘦。
娥眉轻扫,杏眼里泛着水光,一如多年前,女子倚着秋千对他笑得好看。
姜明月扶着桌子缓慢地站了起来,伸出手去,“抱我出去坐坐吧。”
“好。”
顾允之将人抱到了外面的榻上,也不松手,桑青将吃的送进来之后,也就退了出去,但是不敢走远,和宛秋一起,只在门口的位置上守着。
姜明月咬了一口云片,其实她已经尝不出什么味道来了,顺势就塞到男人的嘴里,“你帮我尝尝,是不是甜的。”
僵硬地咀嚼了两下,蜂蜜甜腻的香气就在整个口腔当中蔓延开来,只是末端有点我苦味,“甜的。”
“我尝不出来,以前我就好奇,你怎么喜欢这种腻人的东西。每次吃饭你都迁就着我,一直吃的口味清淡,以后就算我不在了,你也少吃些重口的,对身子不好。”姜明月忽然觉得喉间涌上一口腥甜,装作没事去拿桌上放着的茶水。
“还有我身边的两个丫鬟,你托人相看个好的,家世都不计较,最重要的就是品行好。”
“我爹娘的年纪都这么大了,帮我照顾好他们。”
这类似于遗言的交代让顾允之一下就慌了,他将人搂紧,“我知道。我和你说,外头传了消息,葛大娘明日就要到了,再等几个时辰知道吗?你不是说喜欢孩子的吗,我们生很多很多个好不好。白天我带他们去校场训练,傍晚了我们就回来陪你吃饭。闲了的话我们还可以去山庄,等我们老了,就不带着这群兔崽子,我陪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不准丢下我,听见了没有。”
他低声嘶吼着,像一只困顿的兽,找不到一点的方向。
这样的他让姜明月格外心疼,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丢下他一个人先走。但是她真的太累了,这副身子已经不够支撑她继续走下去了。
“我可能要失约了。”
脸上有些湿热,男人的眼泪和女人的混合在一起,她的身子抽搐一下,鲜血就顺着嘴角流下来了,五脏六腑都是像刀割了一般疼着。
男人双目赤红,伸手去擦她的血迹,“好了好了,别说了... ...再忍忍,再忍几个时辰... ...葛大娘就要来了。明月,明月,我求你了... ...你以后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好不好,真的只要再忍上几个时辰... ...明月... ...明月,我求你了,不要丢下我... ...”
“相公,我真的... ...”她的话说了一半,忽然说不下去了。
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最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明月!”
——
大历一年春,秦王领精兵数十万,直逼盛京。京师骁勇,鏖战三日,生擒秦王,收押宗人府。其母慎敏太妃因与先帝情深,同年忧思过度,追先帝薨逝。朋党数众以杜家为首,解发配边疆,其子孙后世,永不召京。
有功之臣,论功行赏。敬亲王之子安远世子,肃州大捷且护京师有功,赐良田千顷,黄金万两,另有珠宝十箱。其妻特封瑶光夫人,位阶一品。
顾允之从小巷子走过,顺便从街角的一家买了一小包蜜饯,揣在怀里就直接往府中走。他向当今的皇帝告了长假,整天也没有个正经事,在自己的院子呆着,偶然去定远侯府一趟。
中途突然落了雨,淡青色的烟雾笼罩了一层的,昏昏沉沉,整个盛京都沉睡在粘稠的雨雾里头,进了院子外裳已经完全湿透了。
里面的油纸包倒是没事,他随手给了旁边的桑青,问了一句,“夫人可还好?”
桑青忽然笑了一声,语气中说不出的畅快,“和往日一样。”
他皱了皱眉头,之前他有想过要将这两个丫鬟许配人,也算成全了她们主仆一场的情谊。答但两个丫鬟找到他,跪了下来求着要继续留下来照顾夫人。
念着她们照顾了姜明月多年,最是熟悉人的习惯,他就将两个丫鬟留下来了。今日是发生怎样的喜事,今日倒是没有愁眉苦脸的。
他往里面走去。
床榻上一名女子安静地躺着,脸色红润了些,呼吸均匀。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能切切实实地觉得,半年前的那场噩梦已经过去了。
姜明月昏过去没多久,葛大娘便匆匆赶到,给人施针,将人从鬼门关中抢救了回来。但是由于人之前的损耗太多,陷入了沉睡当中,也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他将人带回了盛京,自己的女儿好好的出去,回来的时候却只剩下一口气,定远侯府几乎要和敬亲王府决裂。
姜修玉带着自己的三个儿子,上敬亲王府要人。顾允之那样一个骄傲的人,在院中跪了三个时辰,才将姜明月留下来。
周放后来成亲了,曾经问过他,要是人一辈子都没有办法醒过来怎么办?
当时他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旁人不明白,明月活着,于他来说已经是最大的奢求。只要他还活着,他就会永远守着她,哪怕是一辈子。
他习惯性的过去,在女人的额头上亲了一口,这才到屏风的后面,将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确定身上没有一点湿了气之后,才走到床榻边坐下,和人絮絮叨叨地说着最近听来的闲话。
姜成远和王惜灵成亲了,刚刚他才得知王惜灵已经有了身孕。姜成安也重新定了一个人家,是宣国公府的嫡女,样貌和才华样样都是出挑的。就连姜成朗也定了下来,就是肃州守将蒋进之女。
蒋进在肃州之战中战况斐然,被召回京,一家子都搬了过来。穆芙许是怕遇见了熟人,对外宣称身子不好,很少出门,就连前不久,自己女儿的洗三都没有露面。
穆芙的女儿是早产,他瞧过了一眼,有些不大像。可蒋家的人自己都没有深究,他也懒得为这些事情烦神。
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最后说,“十七叔的静水山庄的桃花全都开了,他最近去南方治水,将山庄给了我用。你什么时候才能醒啊,再不醒的话,桃花都要谢了,要是赶不上的话,又要等到明年才能带你过去看了。”
锦被上的手动了动。
顾允之没有丝毫的察觉,继续说着话,突然有人说了一声,“将窗户关上吧,我有些冷了。”
他闻言就走到窗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下来了,晚霞从西边的一个小点蔓延了一片,天高地阔,说不出来的华丽。
手搭上窗柩的那一刻,他忽然反应过来,脚就像是被钉在原地。
心速猛然加快,慢慢转过头。
满屋的霞色中,女子神色柔和,眼睛里敛着万千光华,一如初见。
“我心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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