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晟泠怔怔地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眼里已然没了先前的怒意,剩下的只有迷茫。
她很是茫然地眨了眨眸子,缓缓地俯下身去,她看着跪在脚边簌簌发抖的少年,他似乎真的很害怕。
可是晟泠还不信似的,又咬了咬唇命令道:“你抬头!”
阿颜木讷的一动没动,像是卡顿住了,戏班主见状又是一棍子打在阿颜身上,还想再打,被晟泠一个眼神剜过去,顿时赶紧扔了手里的棍子,只能出声训斥阿颜。
而阿颜痛得抓紧了自己的手指,总算是迟钝地反应过来,痛苦地抬起头看她。
晟泠看着他的脸。
他不是……李遇吗?
他除了长得像李遇,可是……他的神情,包括一举一动,都不是李遇。
难道……真的是自己认错人了吗?
晟泠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终于缓缓地收回目光,起身站了起来。
“公主殿下……您……”
“我找错人了。”晟泠说完,便转身走了。
没有再回过头。
晟泠离开了海棠戏院,人有些恍恍惚惚地走在街上,脑海里反反复复是阿颜……不,是李遇那张脸出现。
她没有办法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这一夜,晟泠注定无法入眠。
她又梦见了李遇刺杀父皇的那一日,梦见他在牢房里面无表情地跟自己说的那些话,然后再惊醒过来。
心口子那里很痛很痛,寻不到释放之处。
第二天,晟泠让自己宫府里的人去海棠戏院调查那个叫阿颜的身世背景,没过多久,下属便亲自到书院来告诉她了,说那个阿颜是被他养父卖给海棠戏院的,戏班子见他脑子愚笨,又是个哑巴,原本是买过来给戏班子当苦力使的,也是偶然一次发现阿颜虽然哑巴,但琴弹得不错,所以此后只要有需要抚琴的地方,便会让阿颜上台。
晟泠听到这样的答案,心里说不上是要松一口气还是失落更多一点。
很矛盾的感觉在心里起起伏伏,捉摸不定。
于是,连带着她这一整日在书院都是心不在焉地度过,下了课以后,晟泠回到自己宫府,食不知味地用过晚膳,又忍不住自己出门去了。
等晟泠自己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的时候,她人已经到了海棠戏院。
晟泠觉得自己坐下来时,心里很紧张。
她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紧张感,似乎是害怕见到那个人,又想见到他。
哪怕他不是李遇,哪怕他只是长得像李遇。
但是这一次,一直到谢了幕,晟泠都没有看到阿颜出现。
晟泠在戏院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去后台找人。
为什么一定要找他,为什么一定要见他呢?
没有这个必要。
晟泠冷静下来,这样告诉自己。
她最后还是走了。
街上很是熙攘,晟泠心不在焉地走回去,只是凑了巧,正在走着,忽然眼角余光一瞥,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从一家医馆里走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张捏得褶皱的纸和几包药。
阿颜走下台阶的时候,抬头看到她,一声不吭地走到她跟前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似乎还对昨夜发生的事情余惊未定。
晟泠也怔愣了一下,咬咬唇低声说:“你起来吧,我又没让你跪。”
阿颜听到她的话,这才慢吞吞地从地上起来。
“手里拿着什么?”晟泠开口问道。
阿颜似乎犹豫了一会,低着头老老实实把手上的东西拿给她看。
晟泠拿过他手里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张,铺开了看,是写的跌打损伤的药膏名字,晟泠想起昨夜那个戏班主打他的那几根子,不由皱起眉问道:“那个戏班主把你打伤了?”
阿颜低垂着脑袋,木讷地摇头。
晟泠皱了皱眉,还想要说什么,但很快意识过来自己这样不太合适,最终还是咬紧嘴唇,没有多说什么,把那张纸还给了他。
阿颜伸手接过纸张,等了一会,确定晟泠没有要再问他话了,这才默默转身走了。
而晟泠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心里又是一顿一顿的疼痛。
她已经很努力地很清醒地告诉自己,这个人叫阿颜,不叫李遇,可是她这样看着他的身影的时候,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想他。
多么没有出息。
又恨又想念。
翌日,下了课以后,晟泠带着上好的药膏又去了一趟海棠戏院,晟泠这次过去的目的也很简单,毕竟人家是因为她才被打了,晟泠于情于理也不会坐视不管,所以,她带了药膏过来,只希望他早点好了伤。
而这次晟泠刚到院子后台的门口,看守人员也没有再像上次那样拦着她了,反而时毕恭毕敬地请她进去。
戏班主也没想到晟泠公主又来了,一时惊喜不已,连不迭过来问候。
晟泠张望了一下后台,直接问道:“那个……阿颜呢?”
戏班主愣了一愣,顿时反应赶过来了什么,开口回道:“阿颜正在准备上台,公主有事找他吗?要不我这就叫阿颜过来!”
“不,不用了。”晟泠咳了一声,目光不自在地收回来说,“我到外面等他吧。”
晟泠说完就走出去了。
等晟泠一走,后台里的几个上妆的人围了过来,好奇得很。
“班主,你说晟泠公主怎么突然对阿颜很感兴趣啊?”
“公主殿下该不是看上那个傻子了吧?”
“啧,要我说这公主殿下眼光也实在是忒差了,看上谁不好,偏偏看上一个哑巴傻子……阿颜好看归好看,但这不还是个傻子嘛。”
戏班主眯了眯眼睛说:“都给我闭嘴,一会还要不要上台了?”
戏班主一发话,这些人这才不得不各回各位,而戏班主这时候心里却已经有了打算。
晟泠可不是寻常的公主,她可是当今皇帝的爱女,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晟泠公主……
她不管是不是对阿颜只是一时兴趣,都是一件好事。
所以,一等阿颜抱着琴从台上走下来,戏班主便把阿颜拉了过来,把他手里的琴搁到一边去,十分严肃地跟他说:“阿颜,你听好了,晟公主现在在外面等着你,你一会出去见她,记住,不管公主要你做什么,你都要乖乖听她的话,一定要讨得公主殿下欢心,听到没有?”
他一下子说了很多话,阿颜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还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样子看着戏班主。
戏班主见他还是这样木讷,气得又踹了他一脚,“听到没有?”
阿颜被踹疼了,低下头点了点头。
戏班主把他身上的戏服用力扯下来,“还不赶紧去换衣服!?”
阿颜缩着脖子点头,去换了一身他自己的衣服,卸了妆容,这才出去见那位晟泠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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