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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五十五、皇后断案（二）
花贵妃面无表情地等着皇后对她的处罚结果，眼睛却直直地盯着望帝，这个曾经专宠过她六年，和她有过无数个恩爱欢娱的男人。
他是那么英俊迷人，黑长紧致眉毛斜飞入鬓，让人永远看不懂内心的眼神，雕塑一般的五官，挺拔而潇洒的身姿，在她心里，不仅把他当作皇帝崇拜敬仰着，更把他当作一个优秀的让人痴迷的男人深爱着。
十二年前，她通过选秀入宫，因为家世被封为美人，那时才刚刚十六岁，象一朵娇媚到极致的鲜花，婷婷玉立，含露初绽，宫里凡是见过她的女人没有不提防她不嫉恨的，她以为皇上若只见她一面，就会爱上她。
可是那时皇上刚刚登基，皇位不稳，为了争取最大限度的支持，他所宠爱的只是那些娘家有权有势的女子，哪怕她们姿色差一点也依然会得到他的青睐，对别的女人根本没有心思理会。当然，能进宫的都是美女，但是没有一个能美到她的地步。
三年后，依然如此，她还是无缘见皇上一面。她开始不甘心，慢慢想办法想让皇上见到她一面，她相信，只一面，他一定无法忘记她。她不惜花费积蓄买通他的近侍想掌握他的行踪，然后制造偶遇，可是她还未付之于行动，就忽然大病一场，缠绵病榻足足一个多月，好了之后御医告诉她，她得的是严重的妇科病，将无法再生育，从此她的绿头牌被撤了下来，一个不能生育的女人是没有资格侍寝的。
睛天霹雳之后，她明白自己被人下了药，这象征着她在后宫之中再无得宠的希望，如果不是怕家人受到牵连，那时，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直到六年前的一个下午，她神情恹恹地去湖边，刚好守门太监不在，竟然慢慢地踱出了美人居住的群芳庭。她很少出来，走了没多久就迷了路，站在一池碧水旁不知如何是好，身后却有男子朝她大喊：“你做什么？千万不要跳下去！没听过好死不如赖活着？”
她闻言捂住脸痛苦地哭起来，她可有跳下去一了百了的权力？
那个男子很快走过来，生气地说：“看你的样子是位宫妃，好歹是位主子，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跳塘？父母养你那么大容易吗？”
她依旧捂脸哭泣，头也不愿抬，不顾一切发泄地说：“我是主子不错，可我这样的女人活着有什么希望？进宫三年还未见皇上的面，就被人下药失去了生育能力，然后就永远失宠，连绿头牌也被撤了，你说我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如果不是怕连累家人，我早自尽了！”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
她存了死志，谁也不怕，并没有理会那个男子，却很快反应过来，朕？他自称朕？
无比震惊地抬起头，面前霍然站着已经见过无数次照片的皇帝，他穿着常服，比照片要英俊和真实的多，他含笑看着她：“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朕立刻就令恢复你的绿头牌，郑公公，晚上传这位美人侍寝！”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她的人生竟然如此大悲大喜，竟然进宫坐冷板凳六年后邂逅皇上，他居然不嫌弃她不能生育，一夜春宵之后整整六年专宠后宫。
在他的恩宠下，原就美艳醉人的她如同精心养护的名花，愈发美得耀眼夺目，让他从此对别的女人再不肯回顾半点，后宫佳丽包括皇后全部失宠。
她无子女无权势，他就是她的一切，她六年生活的全部。她也深知自己专房专宠已经触怒了整个后宫，不说别人，就是桂皇后也恨死她了，如果有一天望帝抛下她，那么她会在桂皇后手里死得很惨，所以她早就发誓，若他先去了，她一定不独活，既追随了她，又免去受辱，更因为顶着节烈之名，让桂皇后无法对家人下手。
她以为，他会宠她一辈子，她会一直是他的唯一喜爱的女人。
因为在这六年，桂皇后为了夺取她的宠，经常派人四处物色绝色女子荐以枕席，却大部分被他赏了各位皇兄皇弟和心腹大臣，并严令皇后不许从宫外物色美女扰民。
桂皇后并不死心，她发现皇上从不动宫里已经临幸过的女子，包括她自己，当时觉得很不理解，说他有处女情节吧，却专宠花贵妃多年，说他没有吧，却从不动已经侍过寝的女子，她虽不能理解，却也找到了对付花贵妃的法子，因为她忽然想起，当年皇上召幸花贵妃时，她也是第一次侍寝。
以后，她派人把宫里从未侍过寝的嫔妃或是宫女，按照容貌和姿色分为上中下三等，全部记录在册，特别是对上等的请人悉心调教培养，使其更懂得男人的心理，也变得更加娇媚动人，然后在合适之时荐以枕席，以期有人能够打动皇上的心让花贵妃失宠。
可她很快失望了，皇上即使不愿太驳她的面子，偶尔临幸一下她推荐的女子，也只有一夜而已，包括她的心腹大侍女王采菱。他几乎除了花贵妃对别的女人没有半点兴趣，只一夜便再不愿染指，令她按宫规封赏过就全部抛到脑后。
桂皇后渐渐失望至极，常常在孤枕难眠午夜梦回时，靠回忆他们刚成亲时的恩爱打发漫漫长夜。宫中渐渐流传起花贵妃是狐精变的，极懂媚术，蛊惑了皇帝的心，她还使法术让皇上看不到别的女子有多美丽。
谣言越发越胜，桂皇后这才挽回了一些面子，是啊，她的地位再高家世再盛，又如何能比得过一个狐狸精会诱惑男人。满宫失宠的女子似乎都挽回了一点面子，关于花贵妃是狐狸精的谣言越传越胜，几乎所有的人包括奴才都这么认为。
且不说容貌，普通人怎么可能生出花贵妃那如冰如玉，滑若凝脂的肌肤？普通人怎么可能生出花贵妃那曲线分明凸凹有致香酥诱人的身体？无论花贵妃是不是狐狸精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说法让三千佳丽的脸面得到保全，所以谣言越来越厉害。
可是这些都不能挡住他对她的宠爱，稀奇贡品、名花异卉、珠宝华衣、美食补品，每日不断地送进她的朝华宫，任它谣言四起，她依然是他的心头肉掌中花。
为了金屋藏娇，他还请名师设计修建了瑶池仙境一般的朝华宫赐给她。他还不惜与皇后翻脸，短短时间内升她到贵妃一职，她的父兄都得到了升职和奖励。
她已经习惯了被他极度宠爱的日子，每日活着的目的，就是把自己打扮得美艳动人取悦于他，让他怎么也看不够。她头脑简单，说话做事不经大脑，若不是有他护着，在这宫里已不知死了多少回。
可是六年后，她的生活如同做了一个华丽的梦，一觉醒来又恢复了原样。
他专宠她整整六年，却一朝为了一个容貌性情皆不如她的女子，轻轻地把她抛下，她因此做了一些过激地举动，包括今早的捉奸行为，一方面是因为不甘不愿，另一方面是想弄清楚他会如何处罚她，是不是还顾着六年的恩爱？
令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他居然把她交给皇后处置，他难道不知这些年皇后有多恨她吗？他迫不及待想借着皇后的手除掉自己这个碍事的旧人吗？看到他身边如同朝花一般明媚娇嫩的新宠，她的心都要碎了。
让她吃惊的是，皇后竟然如此轻轻地放过了她，居然只罚她禁足半年？这简直等于没罚她。所谓禁足，只不过不能出朝华宫大门而已，如今的地步，就是不禁足，她也不想踏出宫门半步，免得被人指指点点嘲笑讽刺。
望帝似乎看出了她的疑虑，挥手示意其他人包括皇后，包括他的新宠退下，只留下她一个人。
她以为他还是不能忘记她，忘记曾经的恩爱缠绵，激动地上前抱住他哭起来。
他却淡淡地推开她：“你可知道你犯下的罪能死好多次？”
她被打击得退后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判若两人的他，这是那个专宠自己六年的人吗？
他看都不看她一眼：“你可知道皇后为何放过你？因为她想要朕同意升桂小四的职！你知道朕有多恨给朕下药的人？上次梅园之事就是有人给朕下药，如果不是因为她要养育皇子，朕杖毙她的心都有，这次桂小四居然又给朕下药，要不是为了你，朕绝不会同意升她的职，朕为你做出了这么大的妥协，平日的赏赐待遇未减分毫，你犯了那么多错，哪一件不是朕想法替你抹平？你应该知足了！”
花贵妃梨花带雨一般抬起头，弱弱地说：“可是皇上，臣妾不能没有你！”
望帝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叹了一口气说：“朕是天下人的皇上，不是谁一个人的皇上，后宫女子一定要知足惜福，你若不安份，只能被人利用而已犯下死罪！朕相信今早那么多人一定不是你操纵你的，可让谁看你都是罪魁祸首，还有上一次给兰才人送扇子的事，明明不是你做的，可是调查下来，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难道你还不能清醒吗？”
花贵妃呆了呆，半晌无语，两行清泪流下：“花瓣无知，谢皇上处处护着，花瓣退下了，以后自会知道该怎么做，再不给皇上添半点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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