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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汉江,王灿于初六那天准时上班,同事之间照例寒喧问好,然后开始各自忙碌,她接到一个地产商做活动的邀请,以往都是直接过去,这个时候当然还是先请示杨主任。杨主任叹一口气,“让刘蓓去吧,王灿,不要有想法,这段时间不发稿子也是为你好。”
她点点头,“不管是怎么发落,也该有个时间吧。”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
果然,到了初八这一天下午,杨主任召集部门会议,宣布第二天晚报将在显要版面刊登向顶峰集团道歉的声明,除此以外,李进轩被开除,王灿停职三个月,扣除当月工资,并做出深刻检讨。值班副主编、经济部主任、签版编辑和责编分别都接受不同程度的处罚和批评。
王灿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保持着不动声色,但这个前所未闻的严厉处罚让经济部办公室一时为之哗然。杨主任无可奈何地说:“你们不知道上面顶住了多少压力。本来顶峰的要求是开除两个当事记者。”
一个同事冷笑:“顶峰说什么就是什么,干脆来收购报社好了,晚报改成顶峰冠名,我们一齐看司霄汉脸色行事。”
“不用发这种牢骚,我一样得做检讨扣奖金。这件事的内情太多,我也不方便再说什么,我只能告诉你们,目前这个处理结果已经是社里领导的板子高高举起慢慢落下,在尽力保护记者了。”他转向王灿,“接下来你还是适当出去采访,跑跑交叉路线,不过这两个月发报道就用经济部的公用笔名,这也是为你好。”
王灿长吁了一口气,“我明白,只是不好意思连累了各位。”
“谁连累了谁,说这话不是让领导害臊吗?”
说这话的是罗音,她径直走了进来,将一盒蛋糕放到桌上,“下午茶时间,绿门刚出品的芝士蛋糕,我来慰问一下王灿和经济部所有受处罚的同事。纯个人行为,顶峰不会来追究我吧。”
众人大乐,杨主任摸着鼻子苦笑:“看样子我是没份了。罗音你越来越厉害了啊,一只雪球把副主编眼镜砸开了花,现在又特意拿蛋糕来羞臊我。”
王灿打圆场:“一起吃一起吃。我一没惹上官司,二没被开除调岗,还能继续工作,这结果算不错了。”
吃完蛋糕,大家分头工作。罗音摇头叹息,“王灿,我本来以为你会哭,特意来安慰你。你一下变得这么泰然淡定了,我真是不适应啊。”
王灿抹去嘴角一点蛋糕屑,笑了,“哭有什么用啊,这情形就算抱着领导大腿喊冤也是白搭啊。不如淡定一点。”
“唉,刚进报社的时候,你一口一个老师,嘴甜得要命,撒起娇来我见犹怜,挨一点批评,眼泪马上在眼圈里打转,偏又咬牙忍着,现在看看,讲话处事已经比我得体得多了。”
“这话说得,该不是讽刺我变世故了吧。”
“我一向认为世故不是个坏词,适当世故比仗着天真让别人去包容要好得多啊。我只是忍不住感叹,一入媒体岁月催,不到三年时间,小姑娘身不由己给磨到成熟,以后我想看你撒娇都机会有限了。”
这话让王灿有些感触,她笑道:“你不嫌肉麻,我这就跟你起腻,只怕你家郭明要吃醋了。得,别伤春非秋了,不如跟我讲讲结婚感受吧。”
“我们早住一起了,没太多感受,不过今天是结婚后第一个情人节,他难得想玩一下情调,要带我出去吃饭。”
提到情人节,王灿不禁想起陈向远头天的电话。
“初八的晚上留给我好不好?稍微晚一点回去,阿姨应该不会反对吧。”
“有什么节日,打算给我惊喜吗?”
“嗯,我动手做饭给你吃,算不算惊喜。”
她唇边隐约露出微笑。罗音笑着摇头:“不用说,你今天肯定有了异性安慰的安排,那我就放心了。”
王灿红着脸推她一下,正要说话,突然有人在门边扬声问道:“请问王灿小姐在吗?”
王灿循声看去,门口站着一个捧了大束鲜红玫瑰的年轻女孩子。
“我是。”
“我是天星花店的,有人订花送给你,请签收。”
杨主任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无限感慨:“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到底还是生女儿比较威风呀。”
王灿呵呵一笑,并不理会他们的打趣,看一下花,并没附卡片,但着实娇艳欲滴。她签收后,不得不承认,原来当众收花,真是能带来满足感,有一捧花在面前放着,气氛完全不同,情人节的节目似乎正式开始了。
罗音走后,王灿打电话给李进轩,告诉他这一处理结果,他说:“居然对一个先提出辞职的人用到开除,倒真有点出乎意料,看来顶峰这次是铁了心要捂住盖子以儆效尤。”
“会对你找新工作有影响吗?”
“我现在在广州。白天刚进行了一个面试,自我感觉算是顺利。别为我担心。”
就算有情人节的浪漫预期和一束鲜花摆在面前,她的心里也是沉甸甸的,放下电话,托腮对着玫瑰发呆,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却是黄晓成打来的。
“收到花了吗?”
王灿大吃一惊:“是你送的吗?”
“网上订的,答应下午送到。”
王灿握着手机不知说什么好了,那边黄晓成轻声笑:“这好象是我第二次给你送花。第一次只送得起一枝玫瑰,你居然一点没嫌弃,那时我就想,等我有了钱,一定送最漂亮的玫瑰花给你。”
“呃,我……对不起,花很漂亮,可是……”王灿拼命搜索枯肠,试图找出个委婉的表达来,最后只得一狠心,“可是晓成,我跟男朋友和好了,请不要再送花给我。”
听筒里一阵静默,似乎有细微的钢琴曲声传过来,良久,黄晓成轻叹一声:“我知道了,小灿,情人节快乐,再见。”
王灿放下电话,只觉心情异样的沉重。这时,QQ上何丽丽的头像闪动发来对话,她呆了半响,才提起精神点开。
“王灿,恭喜我吧,我想我终于死心了。”
王灿心一沉,心想居然挑这么个日子死心,不知道黄晓成对她说了什么不近人情的话:“怎么了丽丽。”
“还能怎么样?我打算接受追我有一段时间的一个同事的邀请,晚上跟他去看电影。祝你和晓成过一个愉快的情人节。”
“什么意思呀?”王灿简直想透过显示屏一把抓住何丽丽,摇着她的肩膀问她了。
“他不是请假飞去江汉市打算给你惊喜了吗?应该已经到了呀。”
王灿盯着显示屏呻吟一声,捧住头:“你没搞错吧。”
“搞错?我们前天同一班飞机回的上海,我看他在机场订了今天去汉江的往返机票。算了,我不想再等一个不可能的人了。”
王灿来不及再跟她说什么了,匆匆下线,抓起外套和背包,一口气冲出报社,跑向对面的绿门。推开门,店内盘旋的正是刚才在电话里听到的轻柔的钢琴曲,黄晓成坐在靠窗的位置,注视着面前的咖啡杯。
她走过去,坐到他对面。黄晓成微微一笑,“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看样子,我还是那个自负的傻瓜了。”
王灿努力想笑,眼睛里却泛了点泪光:“对不起,晓成,我没早点儿跟你说清楚。”
“傻妞。”他伸手过来揉一下她的头发,“不关你的事,我仔细想想,自己还真是自以为是得可以。”
“别瞎说。”王灿很想说点什么,但嗓子处有一点哽咽,堵得她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别过头也看向窗外,努力想平复心绪。
“对不起,王灿,我不是特意非要在今天跑来招你难受。我总对自己说,我们有那么好那么甜蜜的回忆,如果我再争取一下,你还是会爱我的。可是我今天才发现,我实际是在自欺欺人。在你最爱我的时候,我胆怯了,犹豫了,现在再想回头,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放下这一段吧,晓成,前面的路还很长,你会遇上更值得你爱的人。”
“就算遇到更好、更有趣的人,我也忘不了我们在一起时的感觉。”
王灿捂住眼睛,试图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盖回去,“别说了,晓成,别说了。”
“好,不说了,你走吧,我再坐会儿,待一下赶飞机回上海。”
这时王灿的手机响了,是陈向远打来的。她接听,声音有点瓮瓮的。
“向远。”
“嗓子怎么哑了?不舒服吗?”
“没事啊。”
“下班了吗?”
王灿含糊嗯了一声。
“没关系,不用急,我提前下班,在绿门等你。”
王灿大吃一惊,马上回头,只见陈向远正推门而入站在门口,手握手机,看着他们俩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有一瞬间,王灿几乎以为他要转身推门走掉,但他没有,反而走了过来。黄晓成站起身,向他伸出手。
“你好,我是黄晓成,王灿的朋友。”
陈向远握一下他的手:“陈向远。你好。”他拉开王灿身边的椅子坐下。
黄晓成并没坐下,他招手叫服务员结帐:“对不起,我得去赶飞机了,明天还要上班。”
王灿抬头看着他,眼里犹带着泪光:“晓成,一起吃饭吧,你总不能不吃饭跑去坐飞机。”
“傻……”黄晓成及时收住,摇摇头,“来不及了,我是说时间不够。我走了,再见。”
他将钱递给服务员,拎起搭在旁边椅背上的外套,对陈向远点点头,并不再看王灿,大步走出了咖啡馆。王灿看着他站在路边招出租车,一辆辆车从他面前不停留地驶过去,越来越浓的暮色里,他的身影显得孤独而寂寥。终于,一辆车停下,他伸手拉开车门,停顿了一下,仿佛要回头,但终于没有。他坐进车里,车子起步,转眼便从王灿的视线中消失了。
这时,陈向远伸手过来,安抚地轻拍王灿,王灿回头,扯着嘴角想笑一下,却没有成功。
“对不起,向远。”
“没什么。”他站起身,“我们走吧。”
王灿上了车,心绪仍然纷乱,靠在椅背上出神。陈向远也不做声,直接将车开到了自家公寓地下停车场。电梯在他们面前停下,门打开,沈小娜出现在他们面前,她微微有些诧异,瞟一眼王灿,一步跨出电梯,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陈向远按住电梯,问:“小娜,你要出去吗?”
沈小娜撇一撇嘴,拖着声调说:“虽然没有男朋友,不过情人节这天孤独的人是可耻的,我打算出去喝酒跳舞,彻夜狂欢。”
陈向远皱眉,刚要说话,她却哈哈笑了,“好了好了,向远哥,不开玩笑了。今天商场有促销,我新做的牌子也正好上柜,我答应了我妈去巡店,你该放心了吧。”
她对他们摆摆手,头也不回一阵风地走过,同时丢下一句话,“不过,做完正事以后,我肯定还是要出去玩的。”
王灿差不多根本没听进去沈小娜都说了些什么,她跟着陈向远进了电梯,再进了他家,仍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陈向远帮她脱去外套,推她坐到沙发上,开了音响,给她倒杯果汁,只由她坐着,自己去了厨房开始忙碌。
音响中送出的是小提琴曲,王灿以前没听过,但那明朗柔和的调子让她逐渐平静下来,她拿出手机给黄晓成发了条短信,祝他一路顺利,她想她再多说什么安慰的话,反而是对他的不尊重了。没过一会儿,黄晓成回了消息,十分简短:“我在机场吃饭,放心。”
放下手机,她突然意识到,眼前的公寓似乎变了样子。她第一次来这里,就感觉陈向远的这套房子装修过于单调,没有任何装饰。但现在她坐的沙发换了咖啡色布套,上面那两个夸张的南瓜靠垫被浅咖啡和棕红交织条纹的靠垫代替,沙发前方铺了相同色系的羊毛地毯,旁边添了一盏落地灯,柔和灯光笼罩出的光圈下,放着一张样子十分舒服的安乐椅。
她再抬头,墙壁上挂了两幅装饰画,CD架旁放了一盆绿萝,餐桌上水晶花瓶插了满满一捧玫瑰花。
这些改变让整个房间的色调顿时不像从前那样冷硬。
陈向远从开放式厨房那边回过头来说:“去卧室和书房看看。”
她依言来到卧室,开灯一看,四壁贴了米色暗花的墙纸,换了窗帘,里层是极浅的米黄色镂空波纹纱帘,外层是颇有质感的咖啡条纹。床换成了一张四脚藤制大床,床上铺着几何图案的床罩,床头柜上放着深铜色底座的复古台灯,靠窗台小茶几换成藤制,加上两个圈椅,搭配得十分协调悦目。
她再来到书房,这里换了一个别致的双人书桌,案头放着小小的盆栽,另外摆放了一张碎花面包沙发。
王灿有些茫然,站了好一会儿,来到厨房。陈向远正在切西红柿,手势不算熟练,可神情专注的样子跟煮咖啡时没什么两样。旁边还放了好几个盘子,用保鲜膜蒙得好好的看不出内容。电饭煲正冒着蒸汽,煤气灶上更坐着一只汤煲,发出汤汁煮开翻滚的声音。氤氲的热气让这个曾经不带一点烟火气息的厨房显得温暖了许多。
“你什么时候弄的?”
“还记得我说过要给你一个惊喜吗?”
王灿当然记得那倒霉的一天,“就是要带我来看这个吗?”
陈向远点点头。
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她除了偶尔调侃他的装修呆板无趣外,并没提到其他,然而眼前所有的改动居然都跟她的向往如此贴合。
陈向远笑了,“我招认,我没什么审美,这是读了你发的那篇介绍林瑟瑟工作室的报道后找她帮我弄的。她说她完全知道你的审美趣味,不过我太赶时间,没法让她发挥得尽兴。”
王灿恍然,“难怪她说报道见报当天马上就接到了一单生意。她嘴可真紧,一点儿也没跟我说起。可是你怎么会想到要重新布置房间?”
“当时是想哄你开心,忘记不愉快的事情。可是……”他笑着摇摇头。
“虽然隔这么久才看到,可我还是很开心。”
“那就好。”
“真的是亲自动手做饭给我吃吗?”
“那是当然。”陈向远将切好的西红柿装进盘子里,擦一下手,揭开汤煲看看,关上煤气灶,回头看她:“我昨天找刘浩讨教了一个晚上,按他的说法,练好厨艺的不二法门是多做,像我这样想速成的基本不可能。话说在前头,待会不好吃也得吃完。”
王灿探头,再次疑惑地看那几个盘子,陈向远不禁好笑:“算了不吓你。我请钟点工张姐帮我准备好的,她下午先炖好汤,两个熟菜等会儿下锅一烩就可以了。本来我不打算煮饭,可她说没饭不象是一顿完整的晚餐。米也是她帮我淘好的,我不知道应该放多少。”
王灿在他身后咭咭笑,只觉心里暖洋洋的,刚才心里的那点不能言说的难受一点点化开了。
“后来我说,总得有一样完全是我自己动手的吧,她就给我留了几个西红柿让我凉拌。这个我倒是很有把握。”
王灿将脸贴到他背上,好半天不做声。陈向远诧异,伸手将她揽到身前,“这么感动吗?看来刘浩没骗我,我明天就去报个烹饪班好了,保证把满汉全席都学回来。”
王灿仍是不言不动,只将头埋在他胸前,陈向远一手搂住她,一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良久,王灿抬起头,下巴抵着他的胸,她眼圈仍有点泛红,但一双眼睛清澈地凝视他。
“我是不是很任性?”
“不用跟我做自我批评,因为那样的话,我会自惭。”陈向远微笑,“而且,我愿意你永远有在我面前任性的权利。”
“刚才你看到的晓成,是我以前的男朋友。他……”
陈向远用一只手指按住她的唇:“嘘,别急着解释。”
她涩然一笑,“关于他,其实我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我先对你坦白一点事情吧。刚才提到装修,你以前曾评论过,这套房子好象只完成了一半装修,在软装开始前突然停工了。”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提起这个,怔怔看着他。
“你判断得没错,装修这房子的时候,前女友跟我提出了分手,我就一直搁了下来,没心情做任何改变。我以为每天上班下班,做好份内的工作,也能算一个正常的人生。直到遇到了你,我才知道我过的生活有多沉闷乏味。你改变了我,也让我有改变的热情。”
王灿眼中再度有了酸涩的感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我们认识之前,会遇到不同的人,经历不同的事。你一直比我活得明白透彻,所以,我只要知道你现在的选择就够了。”
突然轻轻一声脆响,两人一惊,同时侧头,原来是电饭煲自动跳到保温位置。
“饿了吗?”他哑声问。
“嗯。”王灿倚在他怀里,含糊地应。
“那我们……”
他没说下去,因为怀里的王灿踮脚,用一个吻将他剩下的话堵住了。
那些过往,有时留下伤痛的遗憾,有时留下美好的回忆;那些将来,正如同不可知的画卷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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