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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向云迷迷糊糊地醒来,感觉头痛欲裂,脑子混沌极了。
她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足足呆滞了十分钟,宕机的脑子才开始正常运转。
她意识恍惚, 脑海里有一大片空白, 昨晚的经历只余留了几个零零散散的片段, 却无法拼凑成完整的记忆。
唯一能想起来的,是她在路边的烧烤摊一口气灌了一小瓶白酒。
哦豁。
饮酒失态, 饮酒失态, 上一回只喝了两口红酒就得罪了林栀心,这回白酒下肚,她岂不是要上天?
向云翻身坐起, 忽然感觉胸口有点异样,低头一看, 发现她身上穿着昨天的T恤没脱, 藏在衣服下面的内衣……衣扣松了。
唔,也许她还有醉酒之后自己解开内衣扣的技能?
但是她昨天在外面喝醉了是怎么回家的呢?
她打了个呵欠, 忍着宿醉的头痛起身下地,见床头柜上有杯水,就顺手拿过来喝了一口。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向云感到疑惑, 从她醒来之后到现在, 似乎感觉哪里不太对劲。
手机在哪儿?
向云找了一下, 没在枕头边找到手机, 也没有在床头柜上,她抬眼一望,终于在书桌上看到自己的手机,于是她走过去将手机拿起来。
她按亮屏幕,显现在眼前的是微信的聊天界面,顶端显示的备注是……
林栀心。
最后一条信息是今天凌晨一点半的时候,她发给林栀心的定位。
她又飞快查看了通话记录,有一通她打给林栀心的电话,是正常接通的,通话时间长达十分钟,恰好在她发定位的消息之前。
向云心态崩了。
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给林栀心发定位,也不记得她打电话给林栀心的这十分钟里,对林栀心说了些什么。
完了。
她在林栀心那里好不容易扳回一点的形象恐怕又毁于一旦,这下朋友也没得做了。
向云懊恼极了,扶着脑袋心情沮丧。
又得去找林栀心赔礼道歉。
她放下手机,垂下目光,忽然扫见电脑盖子上多了一条便利贴。
向云心头一动,走过去看了一眼。
“今天周一,实在不舒服记得要给公司请假,别忘了吃早餐。”
字迹娟秀,绝对不是向云自己写的。
她仿佛能从这短短一句话的字里行间,感受到林栀心的温柔。
一股无法言说的暖意自心底升起,向云深深呼吸,沮丧懊恼的情绪霎时间烟消云散。
事情好像没有她想象的那么糟。
向云眼底漾起水盈盈的波光,她轻抿着唇,凝视着便利贴上的字迹好几秒才转开视线,然后重新拿起手机,给林栀心发了一条消息:
“早啊,林老师,昨晚谢谢你送我回来。”
消息发出去之后过了几秒,林栀心回了她:
“不早了,十点了,你吃早饭了吗?”
向云微笑的唇角顿时上扬了两分:
“还没有,我刚起。”
这条消息刚发出去,向云扫了一眼电脑上的便利贴,又飞快编辑好一条新的:
“我看到你留的条子了,所以打算先给公司请假,下午再去上班,然后洗漱一下出去吃。”
手机又震了一下,林栀心回复了她,言简意赅:
“好,快去。”
看来林栀心好像没有为自己昨夜无故打扰她的事情生气,向云庆幸地揉了揉鼻尖,放下手机打开电脑给负责人郭斌发了请假的邮件,然后转身去浴室洗漱。
取下手腕上的腕表时,向云眸光稍暗,心里有些愧疚。
睡了一觉起来,酒醒了,情绪也平复了,她冷静下来之后再回想昨天的事情,越想越懊丧。
是她一时冲动,没控制住自己,让软弱胆怯的负面情绪掌控了她的理智,才做了弃甲的逃兵。
今天去公司之后,她要为昨天中途跑走的事情给杨悦道歉。
她冲了个澡,等收拾得差不多了,时间已过十点半。
洗完脸,向云对着镜子了看一眼,蓦地黑了脸。
她昨夜哭得痛快,今天两只眼睛肿成核桃,眼瞳四周还布着许多血丝,黑眼圈也若隐若现,看起来非常憔悴。
虽然她不记得经过,但她哭唧唧的样子肯定被林栀心看见了。
向云无奈扶额,满心惆怅,真的太丢脸了。
这幅德行根本出不了门,她转身回了卧室,在书桌前坐下,先扑水乳做了护肤,然后把自己的梳妆盒拿过来,难得画个淡妆。
打粉底,上遮瑕,手法有点生疏,但不妨碍她将自己打理得精精神神。
最后再涂上口红,这样看起来好多了。
向云起身,拿了手包出门,在楼下的小面馆点了二两牛肉面。
吃过饭再休息了一会儿,向云开车去了公司。
她打了卡回到项目组,抬眼视线扫向杨悦的工位,发现杨悦没来上班。
经历了昨天的事情,杨悦可能受到了打击,情绪没有恢复之前,请假不来上班是正常的。
她昨天的行为无疑比直接拒绝杨悦更加伤人,向云没好意思给杨悦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就留了一张纸条,连带着杨悦送她的手表一起放进杨悦的抽屉里。
等杨悦回来上班,她再当面向杨悦道歉。
向云放好东西就回到自己的工位,开始新一周的工作,不管生活多么无情多么坎坷,日子还是要继续过,工作也要认真负责。
临近下班,向云给林栀心发了一个消息,问她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吃个饭,林栀心回她说她在学校还有点事儿,吃饭的事情只能延后。
向云就收拾东西去楼下公司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直接回家休息。
第二天杨悦还是没来上班,向云心有疑惑,就去问了和杨悦走得很近的人事杨悦请了几天假,结果人事一脸惊讶地告诉向云:
“杨悦出车祸住院了,请了一周的假,向云你不知道吗?”
向云听到这个消息,脑袋里嗡一声响,很是惊慌,连忙追问:
“她什么时候出的车祸?我不知道啊!”
人事不疑有他,将杨悦车祸的详情跟向云说了。
杨悦是在周日晚上八点多出的车祸,恰好是她跟向云告白无果之后那个时间,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杨悦的伤势情况,人事也知道的不多。
向云心里砰砰直跳,她紧抿着唇,眼里闪烁着无措和愧疚,她觉得杨悦出车祸多半有她的原因在里面。
回到工位之后,她立马掏出电话,毫不犹豫拨给杨悦。
电话响了好几声,在向云以为可能没有人接的时候,那边又按了接听键。
“喂?”
杨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有些沙哑。
向云立即抓紧了听筒,紧张地问道:
“小悦?听说你住院了?在哪个医院?我下班之后去看你。”
杨悦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
“我没事,云姐,你不用过来的。”
她的声音少了往日的活力,听起来显得冷静又成熟。
向云深吸了一口气,垂下眼睑,神色黯然。
杨悦冷漠的态度在她意料之中,她伤害了杨悦,杨悦没有拒接她的电话,还愿意与她沟通,已经十分大度了。
倒是她在事后打电话去,不管初心如何,都显得厚颜无耻。她没有要杨悦原谅她的意思,只是有些话,虽然晚了一些,她还是想和杨悦说清楚。
“小悦,我有话想和你当面说。”
杨悦拿着手机又沉默了,这一次比刚才更久,久到向云以为杨悦会拒绝她的时候,杨悦终于出声:
“我在市医院,住院部五楼。”
当天下午临近下班,向云推掉手里所有的工作,去杨悦的工位将她头一天偷偷放在抽屉里的纸条和腕表取回来。
一到六点,她就打卡离开公司,到车库去取了车,驱车前往市医院。
做了停车登记,向云带着在路上买的水果和捧花上了住院部五楼,一路看过去,找到杨悦所在的病房。
病房门关着,向云走到门口,忽然顿住脚步。
她来得急,一路上脑子里都是乱糟糟的,其实没有想好要怎么向杨悦开口。
病房里有人压低了声音说话,向云站在门口,做了两个深呼吸,调整好情绪,这才将手搭在门上,准备敲门。
忽然,哗啦一声响,病房的推拉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护士手里拿着托盘,正要朝外走。
“你是来看望病人的?”
护士看着向云手里的果篮和捧花,明白了向云的来意,只是随口问了一句。
“嗯,我来探望杨悦。”
“杨悦在里面靠窗那张病床。”
“好的,谢谢。”
向云谢过热心的护士,侧身让护士先过,然后提着东西走进病房。
门口的交谈虽然小声,但已经引起了杨悦和她母亲的注意,两人同时朝向云望过来。
“阿姨你好,我是小悦的同事向云。”
“小向啊,我经常听我们家悦悦提起你。”
向云略觉尴尬,窘迫地抿了抿唇,杨悦看了她一眼,也不好意思,便嗔道:
“妈,我晚上想喝点粥。”
杨母点头应了:
“行,我出去买点。”
说完,她先从一旁的果篮里拿了个苹果递给向云,热情地招呼向云吃水果,然后检查了一下杨悦床头挂的点滴,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就对向云说:
“小向啊,你们聊。”
向云礼貌地应声,临行前,杨母又叮嘱杨悦不要乱动,这才转身走了。
“小悦,你……好点了没?伤到哪儿了?”
等杨母出去了,病房里另外一张病床没有人,屋里只剩向云和杨悦。
向云坐在病床边的凳子上,神态拘谨,有些不安,犹豫很久之后,才紧张地问道。
相比向云的局促,杨悦倒是平静许多,她避开了向云的目光,将视线落在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上,缓声回答: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天下公交的时候有个电瓶车抢道,我没注意,被蹭了一下,扭了膝盖,已经拍片检查了,医生说问题不大,明天早上就能出院了。”
听杨悦说起经过,向云觉得愧疚极了,她咬着下唇,心里非常难过,便道:
“对不起,小悦,那天如果不是我……”
她想说,如果不是因为她,杨悦的心情受到影响,也许就能避开这场祸端了。
但杨悦转过头来打断了她:
“说什么呢?你难道还要替抢道的电瓶车背锅?”
向云被噎了一下,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却听杨悦继续说下去:
“云姐,我没怪你,是我太唐突了,那天我有点得意忘形,还希望云姐不要放在心上,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忘了吧。”
杨悦说得轻描淡写,但她目光低垂,紧抿唇角,覆在薄被上交叠的手掌与勒紧被沿的五指泄露了她内心的此刻翻涌不息的心绪。
“小悦,我要为那天的事情道歉。”向云一张嘴,杨悦便抬起头来,意图阻止她,向云先一步开口,“你让我说完。”
向云用力呼吸,灌了一胸腔消毒水味的空气,差点将她呛住,这才勉强压制住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和紧张。
“我为那天不尊重你的行为道歉。”向云说道,“我不该中途跑走,小悦,不是你不好,问题在我自己身上。”
“我不歧视同性恋,这句话我没有说谎,但是我以前经历过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以至于我现在对这类人面对的社会压力感到本能的恐惧。”
“我很软弱,没有敢于面对父母亲朋责难的勇气,所以也没办法许你未来,你可以找到比我更值得托付的人。”
说完,她站起身,朝杨悦躬身行礼:
“小悦,对不起。”
杨悦目光平静地看着向云,听她慢慢把话说完,在向云朝她说那句对不起的时候,她突然问道:
“你以前也喜欢过女生吗?”
向云垂在库缝旁的手将大腿揪痛。
那种晕眩的感觉又一次出现,她紧张又痛苦。
承认过去,无异于拷问她的灵魂。
但她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找回理智,尽可能平静地回答道:
“嗯,喜欢过。”
杨悦脸上保持着微笑,但眼角却被泪水濡湿。
她没有哭闹,深深地看了一眼垂头躬身的向云,温声开口:
“云姐,谢谢你的坦诚,我愿意原谅你。”
杨悦凝望着向云,瞳孔中的光芒一点一点收敛起来:
“但是在我放下这段感情之前,我恐怕没办法继续维系我们之间的友谊,可我还是任性地希望哪天我找你说‘请你和我继续做朋友’的时候,你不会再拒绝我。”
向云抬起头来,看着杨悦的眼睛,真诚地点头应了:
“好,我答应你。”
“所以,云姐,今天就请你先回去吧,我妈妈应该快回来了。”
杨悦拉了拉被角,下了逐客令。
向云手揣进裤兜里时,摸到冰冷的腕表,她垂下目光,终究没有开口说要将表归还。
至少在杨悦将表送给她的时候,她们还是朋友。
她转身离开了杨悦的病房,关上房门的瞬间,她听见了身后响起杨悦嚎啕大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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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个大长章!这一段我实在没办法卡文,所以干脆就写完了!
4号零点之前,定了这四章并且给我留言的小可爱我会挨个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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