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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这两点奇怪的细节当时都没能让我找出更多的线索。它们只是使我感觉到了藏在暗处的一些疑点，在梅子阳为什么，如何被杀死，被谁杀死的谜团上又加了一层迷雾。但是有了这些疑点，我在昨天的调查中就发现了线索，而这条线索却被费尽心机地掩盖起来了。你们已经看到梅子阳那一间装饰的俭朴的卧室，它与房间里大量的衣服和鞋形成了奇特的对照。如果说梅子阳是个特别简朴的人，那么他为什么有那么多衣服和鞋子？”胡凌一边来回踱步，一边继续说道。
“我在他那摆满鞋子的两个鞋架上层，找到了梅子阳临死前一天晚上穿的那双皮鞋。看得出来，所有这些鞋的做工都是出类拔萃的，很可能是私人订制出来的。但是我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这双鞋的吸引住了。那双鞋是很轻的礼服鞋，有些有钱人专门订制了之后参加宴会和应酬用的。鞋底很薄，样式很漂亮。但是，在那双鞋面上有一条细长的裂纹，也就是系鞋带的那个地方。这种特别卡脚的鞋要用力才能穿上，所以接缝处一般都做得很结实。但是那一双鞋，线都开了，皮子也裂了。鞋的裂缝都很小，裂的边缘在不穿时合在一起，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一般是不会注意到的。当然，还有一个更不引人注意基本看不见的地方：连接鞋底和鞋面的缝线已经开了。而这些迹象只能表明一件事：这双鞋恐怕是被一个比梅子阳的脚号码更大的人穿过。”
“但是，我看过所有的鞋子，在所有其他鞋中，都没有类似的迹象。所以，别的人穿过梅子阳的这双鞋，为什么呢？而且就在最近才穿的，因为撕裂的痕迹还很新。在梅子阳死后又有人穿过这双鞋的可能性基本不存在，因为我检查这些鞋的时候，尸体才发现不到一天。况且，别人为什么要来穿这些鞋呢？或者，在梅子阳活着时候有人借过他的鞋，并且给撑坏了，但是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还有其他的鞋可以穿，别人是不会选中这双鞋的，因为这是一双特意去参加宴会才用的鞋子，只能配特制的礼服才合适。而且，这个地方的男人只有保安和秘书，那个白昭平，算是朋友吧，偶尔来小住而已。”
“所以，这就很可疑了。大家都说，没有见过梅子阳在晚上喝那么多酒。而发现他的尸体时，他穿得邋里邋遢，这很不像是他以前的作风。尸体衣服的袖口向里面卷着，鞋带系得乱七八糟。看来他起床后没有洗漱，还穿着前一天晚上的衬衣。他的怀表也没有放在寻常放的地方。而且，夫妻俩既然关系已经变差了，那梅子阳竟然告诉妻子自己的行踪，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而他和妻子平常是不怎么说话的，所以这一点就非常奇怪。关键是当时他就连假牙也没有戴，事情就更反常了。”
“所以我突然有了一种比较荒谬的想法：那天晚上在家的人不是梅子阳。警方有不少痕迹专家，鉴定脚印什么的，轻而易举。但是这个人不仅不想留下自己的脚印，还想留下梅子阳的脚印。如果我猜想正确，他的整个计划就是要假装梅子阳当晚在那个地方待过。如果我的猜想正确，那么，这个假装梅子阳的人，把假牙带回进屋里，放在床边，其目的和放回鞋子一样：让大家以为梅子阳已经回到屋里而且睡觉了。所以，梅子阳在这个人来到屋里之前就死了。”
“然后就是衣服。如果我的这个推论正确，那么那个穿了梅子阳鞋子的人一定拿走了他的一些衣服。梅子阳的衣服是私人订制的多，而且花哨的多。这个人特意拿走并穿上了一套比较花哨的外套，这样就让人觉得坐在书房打电话的人是梅子阳。现在很明显，这件不会被错认的衣服——因为太花哨，而且是梅子阳最喜欢的旧衣服——正是这个人计划中的关键一环。他知道马洛如果经过书房，一眼就会把他认作是梅子阳，因为保姆和马洛都说，梅子阳当时是背对着他们冲着窗户打电话，大家都没有看到他的正面。而且大晚上，书房的灯只开了台灯。”
“所以，梅子阳那天晚上不在家里，是有人扮演了他。因为当时马洛没有看见那个人的脸，梅夫人也没有看见。她当时睡得迷糊，只和以为是自己丈夫的人说了几句话。毫无疑问，有人在刻意模仿梅子阳。而这个人可能和梅子阳个头高矮，胖瘦什么的差不多。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为什么当晚保姆看到‘梅子阳’从窗户里进来而不是从门口进来。如果从门进来，在偏房里有听力很灵敏的保安，十有八九他会被听见，而且还可能被看到脸。”
“那么接下来就是酒的问题了。那天晚上威士忌竟然少了许多。这个人呢真可能杀人之后，剥去了死者的衣服，然后又模仿了死者生前的习惯。但是毕竟杀人了，他自己心里也紧张，所以就把酒喝了不少，来壮胆。但是他也知道适可而止。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得继续假装梅子阳。他把自己关在梅子阳的房间里，证实梅子阳的确回来过。但是隔着半开的门，那边躺着梅夫人。而这个人知道这家里的习惯，他会认为梅夫人很可能已经睡着了，我想他还了解一点，就是他们夫妻之间的疏远冷淡。所以他认为，即使梅夫人听到他的动静，也不会起来理会这个所谓的丈夫。”
“梅夫人对警方说，她想丈夫兜风是否愉快。他不仅假装梅子阳的声音做了回答，还主动地作了一番解释。正如梅夫人所说，为什么一个长期不和妻子交流的人会说这么多话？不过现在有一个问题是：谁是那个假的梅子阳？”胡凌说到这里，接过仇宇递过来的矿泉水喝了几口。
而一旁的罗杰已经听得目瞪口呆。
胡凌看着他笑了笑：“没听明白？”
罗杰摇了摇头：“明白是明白，但是完全没想到这么多，真是佩服你。”
仇宇表示与有荣焉，让胡凌继续说下去。
“所以我推测凶手和死者有密切的关系，他在马洛面前的所做所为以及和梅夫人的谈话中都没有露出马脚。第二，他的身材与梅子阳相近，特别是身高和肩膀的宽度，因为当看不到人脸的时候，衣着又宽松，坐着时的背影基本会完全一样。但是他的脚大了些，不过并不比梅子阳的脚大得太多。第三，他有很好的模仿能力和表演才能，也许是这类职业相关的从业人员。第四，他对梅子阳家里的布局了如指掌。第五，他急需造成一种假象，使人们认为梅子阳周日上午直到午夜时分一直是活着的，而且待在家里。”胡凌说道。
“然后，我调查了一下马洛这个人。第一，他是梅子阳的私人秘书，相处已近五六年，两人关系很亲近。第二，这两个人几乎一样高，都在一米八以上。两人都很壮，肩膀很宽。马洛虽然比他年轻二十多岁，身材修长，不过梅子阳的身材保持得也很好。马洛的鞋子大约比梅子阳的鞋子大一个号。第三，我问了马洛的毕业学校，似乎是北京师范大学。于是我打电话问了问当时他的教授。对方说马洛在大学的时候是戏剧社的，并担任过一任社长，扮演过舞台剧的角色，表演很受欢迎，演过男主角。第四，在与梅子阳的来往中，马洛几乎成了家庭的一员。除了佣人之外，谁也没有他更有机会了解梅子阳家里的情形。第五，警方确定了马洛在星期一早晨六点三十分到达了东洲市，住进了一个宾馆，当然，这是有人让他做的。而后，他乘车回来，对谋杀的消息表示震惊。你们还记得法医发现的几处指纹吧？在梅子阳卧室的橱柜抽屉上。还有另外的指纹是在平时梅子阳放假牙的玻璃碗里。我拿走了碗，又从马洛常住的客房卧室里选了几样东西，上面有清晰的指纹。我当时拿出白纸让他看，就是为了让他留下指纹对照的。我擅自让法医帮忙鉴定了一下，这些指纹是一致的。这样就证实了马洛最后到过梅子阳和梅太太的卧室。而他一般是用不着去梅子阳的卧室的。”
“也就是说，马洛是凶手？？他和梅夫人有暧昧？”罗杰问道，“但那些事情的证据呢？马洛那天晚上装扮成梅子阳，并从房间的窗户逃跑而制造的不在犯罪现场的证据其实没有，我觉得你推测的合情合理，只可惜没证据。而且——梅子阳的别墅里也没有监控。有些富人反而不喜欢监控，他们注重隐私什么的，尤其那么偏僻的地方，更不好安装监控摄像头。”
“那就需要你自己去查咯。而且，马洛也不一定是对梅子阳有杀意，但是他也可能是在自卫中杀了人，或者是失手杀了人。也有这两种可能。”胡凌说道。
罗杰立即起身道：“我去找马洛到市局问话，你们也来吧！”
仇宇和胡凌于是跟着罗杰回了市局。
马洛很快被叫了来，送进了审讯室。坐在审讯室里，马洛脸色不怎么好看地问道：“警官，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罗杰看着马洛说：“你和梅子阳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回事？现在你能告诉我们那天晚上的事实吗？”
“我已经说过了。”马洛皱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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