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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汤用文火慢炖才鲜香好喝, 在厨子处理那只彩毛野鸡的时间里，黎之清领着小尤川进了自个儿的院子。
黎之清早就看他那身衣服冻得慌, 前几天差人去找他, 没忘让人捎上往年自己没长开时穿过的冬衣, 即便尺寸对于尤川现在的个头来说是大了些，可是胜在整洁软和，保暖御寒。
然而时隔几日再见尤川, 这小不点竟然还穿着第一次碰面时的薄布褂子。
他从雪地一路走来，身形挺直得犹如一杆小白杨, 被黎之清牵住的小手只有点凉, 温度不算多低, 脸色甚至比黎之清还好看一些。
黎之清明知他不冷, 却还是心疼，不禁加快步子：“给你的衣服, 怎么不穿？”
小尤川个头没抽高，比例就算再好，未来的大长腿眼下也是短的。
黎之清一走快, 小尤川自然要跟上他的速度。
作者有话要说： 黎之清低头看他面无表情地把小短腿迈得更快，心疼里不由生出几分好笑，走慢怕他冻着，走快又怕小短腿跟得费劲，好在不多时两人就走到廊下，没让他为难太久。
小尤川始终没有开口作答。
他看到黎之清将厚门帘撩开，嘴角抿了抿，用余光瞄了下黎之清的眼睛，这才抬脚踏了进去。
房间里炭火烧得正旺，暖气扑面，夹杂些许散不开的药香。
黎之清这几日老去隔墙那边转悠，火炉上时刻煨着姜汤。
小桌上只摆有黎之清常用的瓷碗，没有多余的，黎之清拿来盛了一小碗的姜汤，俯身递给小尤川，叮嘱道：“可以慢慢喝，捧着也能暖手。”
小尤川没接，目光在黎之清还没解下的毛氅上绕了一圈，之后才望向黎之清的眼睛。
黎之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笑了笑，先把姜汤一饮而尽，又新盛了一碗，笑眯眯地递过去。
小尤川这才接下来，果真听话地用两手捧住，把黎之清用过的瓷碗贴到嘴边，咕噜噜地喝了下去，喝完不劳黎之清动手，自己就将瓷碗放回原处，乖巧得很。
黎之清没忍住，伸手在他头上摸了摸。
小孩子的头发格外顺软，非常好摸。
小尤川没料到黎之清会突然做出这么亲密的动作，惊讶地抬眼看他，额角绒发被微微压到眼角，又本能眯了下眼睛。
这简直和现实里尤川被拍头的反应一模一样。
黎之清嘴角更弯，收手后走到门边，让院内伺候的下人去再找一套他儿时的冬衣带来。
下人给小尤川送过几次吃穿用品，慢慢了解到这小屁孩根本没传闻里那么邪乎，态度也不像先前那样忌惮抗拒，不过到底还是没法一下子就全然接受，送完东西往后两步就要退出去。
“等等，”黎之清把人叫住，“你给他量量尺寸，再让裁缝做些新衣新鞋，总穿我的像什么样子。”
主子的吩咐不能不听，下人咽下苦水，依言找出量身尺。
然而小尤川似乎不太喜欢跟旁人亲近，绷着小脸被量完肩宽衣长，并不配合把胳膊平直抬起。
下人正犹豫着要不要直接上手，自家少爷那边已经做出了动作。
黎之清从后面托住小尤川的掌心，带着他把双臂往左右展开。
小尤川的指头轻扣了一下黎之清的手背，鼻腔里呼出一声几乎微不可查的叹息。
平时被尤川疼着宠着也就罢了，梦里竟然还三番五次的让小不点迁就自己，黎之清都快对鄙视自己了。
他清清嗓子，笑着哄道：“听话，待会儿我把两个鸡腿都夹给你吃。”
的确是哄小孩子才会说出的话。
下人忙趁机量去其他尺寸，对自家少爷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过新年，穿新衣，不量尺寸怎么有新衣服穿呢。”黎之清笑道。
小尤川没说话，转过身看他。
鸡汤一时还没熬好，黎之清把屋里环顾一圈，没发现什么可供孩子玩的，只看到一本《山海经》，他也不去拿书，把尤川带到火炉旁左坐下，边烤火边把脑子里的神话故事搜刮出来讲给他听。
小尤川这会才多大年纪，平日里哪能听到这些故事，黎之清三言两语就把他牢牢吸引住。
鸡汤被送上来时，黎之清正好讲到一个关键转折，他见小尤川眼神认真，听得专注，话锋一转：“你猜下面发生了什么？”
小尤川摇头。
“想知道吗？”
小尤川点头。
“喝完鸡汤留下来，今晚我详细给你讲。”黎之清把算盘打得啪啪响。
冬天天色暗得快，等吃完饭，外头估计就彻底黑了。
小尤川这次没应下，慢慢摇摇头。
他嘴角动了动，欲言又止，可惜半晌没有说出来。
黎之清开口前就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只心碎了一瞬，以退为攻：“那你明天来时不要直接走，敲门找我，我再讲给你听。”
小尤川直直看着他。
黎之清笑着帮他净手，把鸡腿夹到他碗里：“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啊，连听我讲故事都不愿意。”
小尤川皱皱眉，果断摇头。
“不是不愿意？”黎之清被他萌得不行，“那你明天就来找我。”
不能来找他还算什么不愿意？
黎之清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跟小不点耍了次赖皮。
这也不怪他，黎之清实在是被尤川宠坏了，他对旁人都是客气有礼，一面对尤川就下意识地把规矩抛到一边了。
小尤川今天被他软磨硬泡了好几次，也不差这一回，点头应下了。
黎之清心满意足，喝完汤亲自把他送出门，反复叮嘱：“千万别忘啦，你答应了要来找我的。”
小尤川走出几步，酝酿已久的话总算涌到嗓子眼里，回身看向黎之清，开口道：“我明日上山抓斑鸠，起得早，会吵到你。”
小尤川说话稳重，却依旧透着稚嫩，很是讨人喜欢。
黎之清没想到小尤川会在这时候舍得跟他说话，愣了一下，慢半拍才惊喜起来。
这是在跟他解释为什么晚上不肯留下来了。
“你身体不好，快进去，不必起早。”小尤川一开口可不像老尤川那样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临走前不忘再次保证，“明日我给你抓斑鸠。”
黎之清目送他走远，把小尤川刚才说过的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再想想尤川刚从天上下来时的哑巴模样，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
笑了没多久，黎之清咬牙死死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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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黎：那一天，我的腿比尤川长了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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