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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间,马车又渐渐停下了。外面渐渐响起了人声,尹络现在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致。
马车外传来阿兄的声音,
“婶娘,前面就是马嵬驿了,过了这个驿站就离长安不远了。”
“那就好,这一路走来可算是要到长安城了。”
“环儿,你要出来散散吗?在马车里待久了,憋得慌。”
“好,阿娘,我这就下来。”她要去见识一下,她以后的葬身之所。
这马嵬驿在现在不过是个偏僻野地里一个小小的有些破落的驿站,倒看不出以后的刀光剑影。
“阿娘,我去四周转转。”
她记得杨贵妃是死于佛堂?她要去找找,看是何等的风貌,能收纳她这一具艳骨。
长安城地处西北,原来在唐朝就已经荒芜贫瘠了。四处不见高大的树木,只有光秃秃的荒山,覆盖着矮矮的杂草,这儿作为她的长眠之地,景色可不大好。
转到驿站的后方,居然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在这偏僻的不毛之地居然有一颗高大的梨树。花期正盛,一团团溶溶的白色花朵挤在枝头,倒显得春意盎然。
而梨树的后面就是一间佛堂。这儿,大概就是她的魂归之处了吧。
她正要走过去,身后传来大姐的呼唤。她一边回答者,一边走了回去,脑子飞速的转着。
没滋没味的啃着手里的胡饼,漫不经心的开口,
“阿娘,这地方我来过。”
“胡说,你从小在我身边不离半步,怎会来过此地。”
“昨晚,在梦里,菩萨对我说,我与此地有大的渊源。”事实上,她也没有说谎。
“菩萨?”
“嗯,我也说不清楚,只觉得菩萨面目慈祥。她说我与此地有渊源,然后我就醒了。”
“是了,之前你高热不退,看过的郎中都说凶险,谁知道你居然醒了。果然是菩萨保佑。”杨夫人信佛,对此深信不疑。“那,要不要在佛前做个供奉?”
“阿娘,我想在此住几天,以筹佛祖保佑。”
“可是,你阿兄要就任,没法耽搁呀。”
“你们先去安顿下来,我在此地住一旬就来长安寻你们。”
“这……”
从头听到尾的杨钊盘算了一下,劝解道,
“既然妹妹想要在这住,也无妨。我留十来个仆从,再留两个仆妇照顾她。此地是驿站,我跟驿臣与些钱粮托他照顾好妹妹即可。长安城我们还要现去典房租屋。妹妹大病初愈,倒不如在此地清净休养一番。待房榻收拾好,我再来接妹妹就是了。”
杨钊的话,杨母自然是听的,“那好吧,环儿,你在此地待几日也无妨。”
“多谢阿娘,多谢兄长。”
送别了亲人们以后,尹络紧绷的情绪松懈下来。她令仆妇们在佛堂外面等候,自去佛堂上香。
在这偏僻的村落里,这座佛堂已经破败不堪。她不在意蒲团上布满尘土,跪了下来,望着神龛上木塑的佛像,不知该求些什么。佛像的手掌不知被怎么毁坏,从手腕处断裂。黄色的帐幔也满是污垢,墙角屋顶的蜘蛛网把这座佛堂衬得更加腐朽。
菩萨且自顾不暇,如何能保佑她什么。尹络起身,在佛堂里转悠,想象着她的结局。她是自缢于此?还是院外的那株梨树下?不由得心灰意冷。
无意间走到了被荒废的厨房,有水缸,有灶台,灰堆里还残留着一把生锈的钝刀。估计是没有注意到,被遗落在此。
突然涌上来的疯狂念头令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反正也活不了多长,还要去面对她根本应付不来的争斗,还要背负骂名,还不如趁早的一了百了。
她颤抖着,去摸起了那把钝刀,亮出了雪白的手腕。想要下手,见那刀上灰扑扑,嫌弃太脏了。拎着刀在衣裙上擦了擦,又比划到手腕上。她闭上眼,试探着在手腕上划了一刀。咦,不太疼?
她不由得加了些力气,在手腕上来回划了几刀,疼得呲牙咧嘴。忍不住跳着脚咒骂,
“我艹!好疼!”
她一边咒骂着老天无眼,她一辈子认认真真的生活,临了也是因为救人才丢了性命。给她个穿越福利吧,还是不得善终的。现在她还得再受一道皮肉之苦。一边等着生命的流逝。
流逝比想象中慢得多,她看了眼伤口,还是太浅,只薄薄的渗出了血迹,但远没到流淌的地步。她一狠心,挽起了袖子,用右手去捏那伤口,以求加速血流。
刚捏了一下,她就忍不住哀嚎出声,这也太疼了。当初她第一回死的时候,被车撞了,也就是一秒钟的事情,还没有感觉到疼就昏死了过去。
仔细看了下伤口,她还是下不去手,罢了,换一个不那么痛苦的死法吧,堂堂一代美人弄得血淋淋的也不太好看。
她在佛堂四处转悠,后院居然有一个小水塘,看上去水质倒也清澈。也罢,她这躯体就予了这一汪碧水吧。她试探着走入水塘中央,这水也忒凉了罢,水也不深,堪堪没过她腰间。因着她一路走来,这水底的淤泥被带起,水面开始显得浑浊不堪,看得人有点恶心。
都是寻死的人了,还在意那水干不干净,也是矫情。啐了自己一口,她深吸一口气,蹲了下来,把自己沉入池底。
一秒、两秒、三秒……
不过十多秒,尹络从水底窜了起来,猛的咳嗽不止,又狂吐了出来,呛得个七荤八素。在水底,枯草淤泥争先恐后的往嘴里、鼻子里钻,还没被淹死,反倒被臭死了。
她摸索着走上了岸。发髻也散乱了,衣衫也湿透,还沾染着淤泥,再没有了动人的颜色。
她回到佛堂,前前后后的踱步,思虑着,偶然间瞥到了房梁,眼前一亮。之前两次求死不得,不过是她意志不够坚定,并且死法还有挣扎回环的余地。
上吊,这样子总是没办法自救了吧。
废了好大劲,把佛前装饰的幔帐扯了下来,站在供桌上,把打了结的布料抛过房梁,拉到身前,打了个死结。
尹络扯了扯布料,足够结实。面上露出了迷人的笑意,这下,只要自己挂上去,就解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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