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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69shu】 路恭行见我进来,点了点头,口中却还在对蒲安礼道:“蒲将军,见机行事,不是对敌示弱。我军这次发兵,粮草本就不是很够,如今若困守孤城,只能坐以待毙。我觉得,当务之急,不如暂且退兵,将高鹫这座空城让给蛇人,而后我们重振旗鼓,再与蛇人一决雌雄。”
我小声问第七营的百夫长,同属平民出身的钱文义道:“怎么了?”
钱文义小声道:“路统制想向武侯禀报,要求退兵,想征求一下前锋营所有百夫长的意见。”
虽然在军机大事上没什么发言权,但我觉得,现在这种局势,实在不可与蛇人恋战,我也赞成退兵。
蒲安礼道:“粮草虽不是小事,但可派人外出押粮。如今蛇人兵临城下,我们在城中尚可守御,若不将其击溃便退兵,若它们尾随上来,岂不是会全军覆没?”
蒲安礼虽然粗鲁不文,但他这话却也没错。若我们离开了高鹫城,蛇人若追击上来,我们只怕难有胜算。
路恭行道:“蒲将军的话虽不无道理,但我已想好计较,蛇人畏火,若后军一路设火障,蛇人必不敢迫近的。好了,列位将军,还是举手表决吧,同意在城中与蛇人决战的有几人?”
蒲安礼的手举了起来,道:“弟兄们,若此时退却,那前锋营百战百胜的名声就败坏在我们手上了,我们回去,又有何脸面见前辈的将军们?”
他的话很有点蛊惑力,有五六只手举了起来。但一共有十七人,这自是少数。路恭行道:“既然如此,但赞成退兵的多数。我这就向武侯禀报,前锋营同意退兵。”
蒲安礼有点悻悻地坐下了。这时,却听得第十三营的百夫长劳国基道:“路统制,我不同意在城中与蛇人缠斗,却也不同意马上撤兵。”
路恭行皱了皱眉,道:“劳将军,你有什么高见?”
劳国基是我前五届的军校师兄。在他那一届毕业生里,是号称“地火水风”的四个优秀生之一。其中“火”。“水”。“风”三人都是世家子弟,毕业后都在朝中由小军官做起,现在都已是文侯军中的中级将领,只有这个排名第一的劳国基,因为出身很低,虽然老成持重,却也有点过份持重,加上投到武侯军中,现在也只升到一个百夫长。不过前锋营里的风评说,二十个百夫长中,智勇双全,才堪大用的,除了路恭行,便是劳国基了,象蒲安礼和我,都只有一个勇而无谋的风评。劳国基的话,路恭行也要听听的。
劳国基道:“路统制,我也觉与蛇人争此一城的得失,实无必要,也是不智。但此时,正和蒲将军说的,我们还退不得。除了退后不好向国人交待以外,那些蛇人若尾随追击,也实在是件很讨厌的事。此事,实在有待从长计议。”
我有点好笑。他那“从长计议”,实在是两可之言,现在又如何从长计议?路恭行道:“既然如此,那么再看看,同意现在退兵的有几人?”
“呼啦啦”一阵,举起了十只手来,我也举起了手。路恭行道:“好,十人同意退兵,六人反对,一人从长计议。既然如此,从今日起,前锋营便同意退兵,我便却向君侯禀报,大家回去休息,随时准备迎战蛇人的攻击。”
蒲安礼站了起来,和他那一帮人走出营帐。在门口,却回过头来向我们啐了一口,道:“懦夫!蒲安礼大好男儿,羞与你们为伍!”
他虽然官职在路恭行之下,但他父亲也是名将,路恭行也不好多说什么。人们都走了出去,我也准备退出去,路恭行道:“楚将军,请留步。”
等人都散去了,路恭行对我道:“楚将军,你陪我去见武侯吧。”
我有点担忧,道:“路将军,我只是百夫长,无权求见君侯的。”
路恭行道:“无妨,陪我走走。”
我们牵了两匹马,两人并排出营,向武侯的中军大营走去。路恭行突然道:“楚将军,多谢你支持我,我本以为你会反对退兵的。”
我道:“若有胜算,我也觉得应该将其击溃后再撤军,但现在看来,就算蛇人畏火,我们要对它们用火攻,实在太难。”
我脑子里,却还在想着张龙友那火药。蛇人畏火,火药可能就是它们的克星。但我没有试过,以我这种低微的官职,实在不敢对军机大事多嘴。
路恭行抬头看了看天,道:“蒲安礼想得实在太简单了,似乎一发现蛇人畏火,便稳操左券。其实,南疆的雨季就要来了。”
雨季!
这两个字象铁锤一样重重敲在我心上。的确,南疆不象帝都,立春后雨水很多。我们冬日发兵,这一路雨水不多,围攻高鹫城两个月,也没下过几场雨,蛇人攻来这几天,一滴雨也没下过。可一旦进入雨季,南疆的阴雨连绵,听说连着下两三个月都会有的,那时,又如何用火攻?只怕退却时连火障也设不了。怪不得路恭行想着退兵吧,现在也实在已是全师撤退的最后机会了。
我道:“那你为什么不跟他们明说?”
他苦笑了一下,道:“如今的士气,怎好再说此事?武侯也一定察觉了,我在他神情中已见,他有了退意。只是,不知他肯不肯放下百战百胜的虚名,趁早退却,不然,只怕想退都退不了了。”
我不语。的确,形势也如暴雨将至,我也实在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走了。刚才对火药的一点信心,也不知扔到了哪里。
到了中军帐,我等候在外,路恭行进去向武侯禀报。等他出来,却垂头丧气地。我道:“君侯怎么说?”
他叹了口气,道:“君侯不同意撤军。”
我道:“是啊。对君侯来说,沈西平将军的首级还被敌人号令着,回去你叫他如何向国人交待?”
路恭行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多半是这个原因。但若不趁早撤退,恐怕会有更多的人战死。那些死在战阵上的士兵,连个名字也留不下,他们的家人又向谁要个交待去?”
他跳上马,默默地向前走去。斜阳在天,云却密密地排在天际。
软甲贴着身上,初春还有点冷,那些皮革也有点坚硬,不过还不至于妨碍手足的运动。
我把长绳绕在雉堞上,把一头放下,道:“看着点。”
祈烈小声道:“楚将军,你真要去?你的伤碍不碍事?”
我按了按腰间,道:“没事。”
腰上又用了些从医官那里要来的忘忧果粉。医官说过,忘忧果粉不能多用,不过止痛却有奇效,除了腰间有点硬硬的,其它也没什么不适。
如果不能将沈西平的头颅弄回来,武侯只怕宁可全军覆没也不会退兵的。尽管不太甘心,但我也知道,我们最多也不过困守孤城,想要反击蛇人,将其击溃,那希望实在太过渺茫。现在,恐怕也只有这一条路了,好让武侯有个台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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