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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就是!”一个声音稚嫩的孩童开始嚷嚷道,“我们讨厌所有的人,他们当中没有一个是好人,他们都该死,该死!”
秦羽双闻声望去,那是一个面黄肌瘦如小鸡仔的孩子,他的脸上没有大人那般深恶痛绝的憎恨,但那双瘦至凹陷的青黄眼眸,却让秦羽双的心猛然一震。
“孩子,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死的吗?”秦羽双看着那个孩子认知的问道。
那孩子刚想回答,眼中的光便瞬间消散。
女子开口道:“死都死了,问那么多还有何意义?”
秦羽双盯着小孩儿的脸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
“你不说我也知道,他是被饿死的,对吧!”秦羽双说道,眼神中似有一种复杂又难耐的情愫。
“那么小的孩子,居然被活活饿死,你们...究竟过得是什么日子?”
秦羽双的喉头酸涩不已,他不是没有见过人间疾苦,可这里不是人间啊,这是梵乡谷,这是神鸟一族世代生存的家园啊!
这里应该是四季如春,族人安居乐业之地,可他们的日子怎么会过得那么苦,那么难~~~
女子沉默了,一时间再没有任何一张脸与他说话,他们就像是沉睡了一般,静谧无声。
“我想...我知道你们的恨意从何而来了。”秦羽双哑声道。
他认真的看了柱子上的每一张脸,心如刀绞道:“你们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受过大鹏族人的帮助,曾经的大鹏或许真如你们所言,如驱散黑暗的光明。”
“只要他们在,你们的生活就还有希望。”
“只可惜,一朝祸起,就连神通广大的大鹏族人,都未能逃过人心的恶毒阴险。”
“高楼忽倾,楼中人尚无生还,你们这些视高楼为希望的人们,又当如何?”
“自然是风残雨落,生不如死。”
秦羽双苦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希望尽失,来的更伤人,更绝望。”
“所以你们恨啊~~,你们恨大鹏给了你们希望,但最后却没能将你们从最深的沼泽中拉起,这样的恨意,远大于那些曾经伤害过你们的人,是不是?”
秦羽双眼眶泛红的问道,即便他的心中五谷杂陈,但除了这个原因,他实在想不到他们有何理由憎恨大鹏。
“是!你说的没错。”女子沉默良久后,悠悠的开口道。
“哈哈哈~~~”秦羽双突然泪流满面的笑了起来,原来竟真是这样的原因,太可笑了~~~
“救人者未救,所以你们便不去恨那个杀人者,反倒憎恨起那个救人者,这是哪门子道理?这是哪门子道理啊!!”秦羽双悲伤且愤怒的说道。
还真的是好人无好报,恶人无恶报啊~~~
“孩子,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也没有全然正确的道理。”一张老翁的脸开口说道。
“我们视大鹏为尊,而大鹏也的确肩负着守卫神鸟一族的使命。大鹏陨落,神鸟族中诸多分支也跟着一起消亡殆尽,我们既怨恨大鹏食言,又恨自己能力低微不足以救人救己,这何尝不是自相矛盾的两难之地啊~~~”
“我们...”
“别说了!”
老翁的话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女子的声音,如同打算那孩子的话一般,女子并不打算让他们说的太多。
“你为什么不让他把话说完?”秦羽双直勾勾的盯着女子说道。
女子看向他道:“我知道你是来阻止我们化魔的,我现在给你两条路,要么超度我们,要么杀了我们,你自己选吧!”
秦羽双沉默片刻道:“我选择的话,你们就会乖乖听话吗?”
女子笑道:“那可说不准,要看你选了什么?或者说你能选什么。”
女子的表情古怪又复杂,秦羽双实在是从她的脸上看不出更多的意味。
幽幽道:“你们希望我选什么?”
女子反问道:“你觉得你有能力超度我们吗?”
秦羽双道:“只要解开了心中的执念,我就可以超度你们。”
女子可笑道:“别自欺欺人了,你心里清楚,无论我们的恨意是否应当,我们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恨透了大鹏一族,这样的我们,凭什么让大鹏后人来超度,你不觉的很可笑吗?”
“是挺可笑的。”秦羽双渐渐平复心情的说道,“如果我只是一个寻常的大鹏后人,可能我会满腔愤怒,替他们不值,替他们打抱不平。”
“明明好事做尽,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不说,那些曾被他们庇护的族人们还对他们心生怨恨。”
“说实话,我并不能理解。但今日我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不会对你们弃之不顾,因为我不仅仅是大鹏一支仅存的后人,我更是大鹏少主清风尘的儿子,我...有责任!”
秦羽双的眼神逐渐坚定,有些事无论对错,无关因由,既然面对了这些事情,就该做出当下最依从本心的选择。
众人鸦雀无声,就连女子也没有再开口说道,可火柱上的那一张张脸却变得生动起来,有的睁着眼,有的张着嘴,他们似乎都想对秦羽双说些什么,可他们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想说什么?”秦羽双向前一步,想听清楚他们说的话。
可他刚往前踏出一步,柱子上的火焰瞬间大躁,惊得他连连后退。
“离我们远点!穷凶业火,不是你一个臭小子可以触碰的!”女子冷声道,她一开口,那些原本蠢蠢欲动的面孔便全都安静了下来。
“是你在压制他们!你为何要这么做?你究竟意欲何为?!”秦羽双质问道,他总觉得这些亡灵很奇怪。
准确来说是很矛盾,那女子所说的话,无论是引导还是蓄意挑衅,话里话外都是为了激怒秦羽双,可其他人所言更多的却是想活下去,他们这种自相矛盾的反差,实在是太奇怪了。
但那个女子却并不承认。
“我没有!”女子说道。
“你有!”秦羽双不依不饶道,“他们要说说话,你为什么不让他们说?难道你害怕他们会说出什么不利的话吗?”
“我没有!”女子再次否认道,怒气肉眼可见的升起。
“你就是有!”秦羽双大声道,“你不想让我救你们,所以你才会说那些故意激怒我的话,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活着离开这儿,是不是!”
秦羽双的话句句珠玑,他不知道那女子的行为为何会这般反复,阴晴不定,但他可以肯定,那女子既不想化魔,也不愿再世为人!
女子并不言语,而是死死的盯着秦羽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我当你们是有多凶狠,多么执迷不悟呢!原来你们连活都不想活了,一心只想着求死,活下去对你们而言,就那么难吗?”秦羽双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说道。
“众生疾苦,世事难料,世间有那么多人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可你们竟连再世为人的勇气都没有,你们在害怕什么?”
“因为大鹏一支辜负了你们的信任,还是你们自认为被命运击垮之后,就丧失了再站起来的勇气?”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我便代表大鹏一支向你们道歉。”
“很抱歉,成为了你们生命的希望,却没有能将这份希望坚持到最后,对不起~~~~”
秦羽双真挚的说道,满是火焰的柱子上突然发出了阵阵嗡鸣声,听起来就像是众人的哭吼声,悲伤,苦痛,难耐。
“今日,我站在了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你们的怨气可能铸成大错,更因为你们都是神鸟一族的族人。我可能不是个合格的大鹏后人,可梵乡谷已经没有了,各分支部族被迫流落在外,活着的人应当身有所归,死去的人就更应该心有归途。”
“请你们信我一次!再信大鹏一次!我一定会将你们尽数超度,助你们入轮回,再世为人!”
秦羽双坚定不移的说道,柱子上的火焰越来越大,大到每一张脸都跟着一起狂躁起来。
“闭嘴!闭嘴!闭嘴!”女子突然惊声尖叫起来,她的脸十分不安的扭动起来,那些话并不是对秦羽双说的,而是对她身体里的那些人说的。
“你们别相信他!你们别相信他!大鹏已经让我们失望过一次了,为何还要再信他?你们就不怕他再我们绝望一次吗?”女子尖利的吼道,她的情绪看起来尤为激动,显然她快要压制不住那些人了。
“何来再失望一次?”秦羽双趁热打铁道,“如今这般地步,除了超度往生,难道还有第二条生路可选吗?”
“如果你们不拼尽全力去试一次,难不成就真的在这儿认命等死了?”
“横竖都是个灰飞烟灭,搏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信我,给我一次机会,也是给你们自己一个机会!”
秦羽双有多大声音就喊多大声音,大多数的亡灵已经动摇,只要他们还有生的意愿,那他们就还有被超度的可能。
“吵死了~~~吵死了~~~~”女子的吼叫声越来越嘶哑,她像是承担了巨大的痛苦一般,可她还在咬牙坚持。
“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羽双沉声说道,只见他缓缓闭上眼眸,双手合十,如佛家入定般迅速进入状态,紧接着便有诵读的经文缓缓升起。
“你们听!”楚凡激动道,他们在结界外等了有一阵儿了,迟迟不见有何动静,就在他们颇为担忧的时候,结界内竟然传来了阵阵经文声。
楚凡竖起耳朵听着,迷茫道:“这是...”
“地藏本愿经。”赤岩依旧波澜不惊的说道,还不忘再送楚凡一记白眼道:“这是用来超度亡灵的经文,不出意外的话,那小子还真能做到呢!”
“意外?还有什么意外?到这节骨眼儿了,谁还敢跟老子出意外,老子第一个劈了他!”楚凡颇为不满的嚷嚷道。
赤岩瞅他一眼道:“你刚刚不还担心的要死吗?怎么这会儿说变脸就变脸啊!”
楚凡结巴道:“我...我还不是替那小子担心嘛,年纪轻轻的,媳妇儿都还没娶到,万一不小心把自己给作死了,那不是...便宜了别人嘛~~~”
楚凡这么说的时候还不忘看了眼洛清游,他这人别的爱好没有,除了喜欢打架,就是喜欢撮合有情人,这丫头一看就跟那小子有事儿!
“没出息~”赤岩甚是不屑的骂了一句,当然这话不是说羽双的,要骂也是骂那个人前人五人六,人后怕老婆怕的要死的恋爱脑残夫。
“你骂谁呢?”楚凡的耳朵可好使了,尤其是旁人骂他的时候,离得再远他也能感觉得到。
赤岩也不怕他,“怎么,我指名道姓了?找骂倒是找的很来劲嘛,你觉得是你,那就是你喽~”
楚凡一蹦三尺高:“你再说一遍!”
赤岩道:“说就说,怕你吗?”
“你~~~”
“我!!!”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之际,天上猛然降下一道天雷,不偏不倚正正打在了秦羽双的身上。
“我去~~!”
楚凡惊呼道,在他仍然震惊无措的时候,赤凌,赤岩,洛清游,穆阳还有云泽,就已经赶到了秦羽双的身边。
“如何?”赤凌问道。
云泽仔细查看一番后:“无碍,只是把衣袖燃了些许,并未受伤。”
赤岩盯着头顶上的那片云朵道:“干什么?救人还是杀人啊!”
赤凌也望向那片云朵,幽幽道:“这是给我们下的警告,时间不多了。”
“警告?什么警告?为什么时间会不多了?”赤岩问道。
赤凌道:“我也不知道,但就凭这道刻意却又不伤人的天雷来说,除了警示,我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意图。”
“警示?那这究竟是在警示什么呢?又为何要冲着羽双而来?”洛清游不安的问道,虽然天雷并没有伤到他,但他的脸色却是越来越差,嘴唇也有些微微泛白了。
“赤凌仙君,你快来看看他!”洛清游紧张道。
赤凌立刻上前,此刻的秦羽双处于入定状态,肉身与神识异地而处,可仍然能感受到他灵魂深处所受到的那股强烈威压。
“不好!他正在运用自己的神识之力为那些亡灵超度!”赤凌的眉头紧紧皱起道。
“你说什么?神识之力!”赤岩亦是震惊道,神情立马就慌张了起来,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小子说的有办法,竟然是这种不要命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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