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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叹了口气,像噎了个巨大的豆包。这他妈还能说什么?你们这么牛逼,我他妈还能说什么?“算了,我认倒霉!”李可赌气地坐下,点上烟抽起来。王干拉起李可走去一边,细声说李进告诉过他,他在集团有工资和奖金收入,在两个公司还有股权,他在犯罪集团的收入不少,现在大概存着两百多万美金。出于卧底的安全需要,我们不要求他上交这些钱,也没问过,只让他暂时自行管理。按照规定这些钱是要上交的,但王干的想法是,李可如果能找到这笔钱,可以自行处置,交多少是他的事,不交也没人会过问。这些钱有多少,放在哪儿,是银行里还是现金,你不说谁知道?
李可怔怔地看着王干,略一盘算,李进这钱真不是小数。李可一时拿不定主意,然而讨薪的事似乎可以打住了。
“没几天日子了,你每天都得折腾两三小时,把样子练出来。你和李进的体重差了五公斤,好歹要加上去。”孙鹏宇走来扶着他的肩膀说。
“这怎么可能?”李可摊开两手,觉得不可思议。
“做不到不成,李进的肉和青蛙似的,你这个样子去,毒贩们会怀疑的。”马旭说。
“你咋把阴毛刮了?”刘剑夫问。
李可怔然看着他,心想你管得着吗?我们影视圈流行这个……
“李进可没这花活儿,老大这咋办?”刘剑夫焦急地问王干。
王干挠着头,想必并不想继续这下三路的话题,只让李可去想办法,总不能给他做手术种满阴毛吧?那不更容易穿帮?“我没办法,让他自己去和那女人解释吧,就说长了虱子好了。”王干对刘剑夫说。
女人,哪个女人?李可莫名其妙。
“李进在燧石集团已经做到了核心层,和吴右的女儿安娜相好两年了……这就是她。”马旭说着让李可看他刚挂在墙上的一组照片。这个安娜蛮漂亮的,还有那么点勾魂摄魄,可这是人妖吗?有个港片里就是这么弄的。李进这小子贼胆包天呀,竟和毒枭的女儿有一腿,卧底卧成了女婿,他可不像这么聪明的人……不对,这不是重点,李可很快明了要害,他要和这个女人上床是吗?她熟悉李进身上每一寸对吗?这女人吸毒吗?李可觉得裤裆发紧,浓浓的犯罪感和暗暗的恐惧同时涌了上来。
“放心吧,我们量过,你俩那玩意儿也像一个模子里的。”刘剑夫忍不住一脸坏笑道,“不过他们在床上怎么耍我们可不晓得,只能你自个儿揣摩了。”
李可开始熟悉一切,每一张脸孔,每一份材料,每一种关系,以及每一种危险,尤其是了解吴右和李进这些年的历史。李可还要熟悉毒品犯罪作案的每一个专业细节,熟悉卧底工作的专业技能、跟踪和反跟踪方法。他看这些材料的时候刘剑夫也没闲着,用彩笔给他标记了手术位置,掐着时间把他按去一张桌子上割肉,顺手再拔掉他的虎牙。他们前天发现李进又多了两处伤疤,胸前一个窟窿像弹片造就,另一处显然是匕首划伤。李进并未汇报它们的来由,或许他已经司空见惯,不值得说。
虎牙拔了,其他牙齿也必须做到高度相似。反正打了麻药,刘剑夫不依不饶,将电锉在李可嘴里横挑竖刺。李可酸疼得眼泪横流,尖叫如一只挨宰的小白鼠。刘剑夫一边弄着一边提醒他,亲嘴儿的时候注意分寸,别让那女人的舌头太过深入,女人的舌头有着奇特的记忆,弄不好会搅出问题。刘剑夫还给他身上栽了李进身上同位置的痦子,大大小小七八个,包括蛋蛋上的一颗。这个位置独特,不能没有,又不能种,只能用文身的方式刻上……比较疼。
练肌肉本是小菜一碟,男演员常这么练。可是当浑身手术作罢,一动就疼得遍体钻心,李可苦不堪言,呀呀地叫起来。孙鹏宇踢着他的屁股,说李进就是被枪打穿了都不会叫的……李可趴在垫子上苟延残喘,你们如此惨无人道,莫非还要给我口毒品提提神?
四周安静了。李可惊讶地抬起头,见大家都沉默地看着他,马旭捏着一串小袋毒品过来。这也是训练的一部分,你必须能够鉴别各种毒品,分辨出它们的品质,知道它们的价格,你还必须控制自己不要上瘾……太过分了,你们是不是人!李可腾地跳起来,一边骂一边躲去屋角。强壮的孙鹏宇站在他身后,老鹰捉小鸡般将他推了回来。你不做,很容易送命的。
演戏的生涯里,李可用过各种枪支,大小长短都玩得转,反正搂火就得了,敌人是会自己倒下去的。此刻的他举着一把勃朗宁,极潇洒地打完了一匣子弹,靶子上却颗粒无收。见大家眉头紧锁,李可很委屈,这能怪我吗?王干教他用枪,说他和李进都是神枪手,指眼睛不打眉毛的。李可显然天赋不足,射了一个小时,手指已然生疼,也才有几颗子弹爬上了靶子。
算了,慢慢来吧。
李进在江城并无固定居所,去了泰国之后,原来租的房子就退了。每次回来他都开个五星级酒店房间掩人耳目,吃喝拉撒其实都在这个仓库里。李可也被这么安排,他想去酒店里住,却被大家拒绝。他们希望李可利用一切时间学习,只有这里才有最丰富的材料。夜深之后,大家各回各家。他住进李进在这儿的单间,深觉枯燥无聊,除了一摞摞的书和日用品,几乎啥也没有。
后几天枯燥依旧。警察们对李可的痛苦视若无睹,该吃饭吃饭,该收拾收拾,仿佛把他当成没人性的机器。吃着饭抖腿,改掉。没事喜欢摸头发,改掉。上厕所吹口哨,改掉。抽烟夸张地吐烟,改掉。总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改掉。喝茶的时候有响声,改掉。惊讶的时候喜欢带上肢体动作,改掉。动不动撇嘴歪头装梁朝伟,改掉。吃臭豆腐,改掉。用微信和姑娘聊天?改掉!
面对这非人的折磨,李可多次推门而出,却也无非被劝回去,吓回去,推回去。几次之后,再这么做,自个儿也觉得矫情。贼船扬帆起航,下去已是不易。
李可只能咬牙坚持,使出吃奶的力气和北漂的毅力。他在三天里记下了三十多个人的材料,练出了隐隐的腱子肉,子弹也能爬进三四环之内了。可警察们依然不满,当马旭给他穿上李进的西装与之比较时,警察们都皱眉歪头嘬牙花了。李可的脸红了。
“李进像一头狼,他像一头流氓。”王干背着手说。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李可承认此话有理,但用“一头”来形容他,仍让他这个以专业演员自居的人难以接受。形似神非,他总是照猫画虎成了狗。脸上就算绷出李进该有的样子,过不了几秒就弹回原形。拍出照片和视频来简直是噩梦,他自己都看不下去。李可深知,要这么几天就演到形神兼具,难如登山。在戏里他可以把一张脸弄得表情丰富多彩,千变万化,然而李进没有表情,这没有表情的表情最是难演,就像哈里森·福特的表演,不管是高兴、愤怒,还是恐惧,都是那张脸。这样的表演无法模仿,换谁都没戏。
在李可垂头丧气之际,王干按着他坐在板凳上,给他讲起李进的故事。他说从今天起,这是你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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