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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惨烈的痛呼,回荡在漆黑的夜,惊起一阵飞鸟。
白卿是被疼醒的。
她人还未完全清醒,差点又疼晕过去。
等她完全清醒,只剩下抽气的份,半天说不出来一句话。
“好了,骨头全部正了。”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冰下美人给她正了骨。
她还躺在那棵歪脖子树下。
“谢,谢谢......那个魔修呢?”
这是白卿最关心的事。
“跑了。”
“跑了?”
白卿怔了怔,说不上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算了,跑了就跑了吧,虽然冰美人没搞死对方,但是她们好歹终于捡回一条命。
“他们呢?”
“暂时还活着。”
暂时?受了濒死的重伤吗?
冰美人没回答她,只从头到脚打量她,而她产生了一种被看光的羞耻感。
但剧痛之下,她的脑子没办法处理更多信息。
白卿细细感受疼痛,除了左臂、右腿和头,连呼吸也痛,大约肋骨也伤着了。
“劳教,能不能给我捞几块冰来?”
冰美人看着她似乎不解。
白卿忍着痛,一字一顿解释道:“我太痛了,需要冰敷镇痛。”
冰美人抬手,她几处伤处冰花蔓延,一层薄冰凭空出现,附在了衣服上,冰凉彻骨,且没大冰块的压迫感。
总之就是非常好!
疼痛消退了一些,她稍缓了一口气。不过在三月的夜里,露天冰敷还是有些冷。
这时她才察觉,肖潇在山坡上呜咽,在寂静的夜里,这哭声将人的伤心全勾了出来。
白卿心头浮上一丝不妙。
“清风真人怎么样?”
“快死了。”
冰美人言简意赅。
白卿心头一时难过、一时悲愤,最后化为一声叹息。
今天一天,先是被肖伯父救了一次,又被肖伯母救了一次,后被清风真人又救了两次,最后被眼前的冰美人救了。
她对他们来说,非亲非故,能施以援手,都是人品贵重的大好人。
这救命的恩情可欠太多了。
肖家的恩情只能慢慢还了,只是清风真人,是否可以再抢救一下?
“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冰美人没有开口,只那双蓝眼睛怜悯地看了看她。
“金丹被剥,法力尽失,生机断绝,回天乏术。”
魔修!
白卿咬牙!
总有一日,她定会报仇!
她心里恨了半天,又颓然,好人总是不长命吗?
又开始担心肖潇。
他可是正儿八经的十一岁孩子,父母、师父,都是至亲至爱之人,一天内都失去了,这打击太大,不知能不能顶住。
这夜,静极了。
“徒儿,你别哭了。”清风真人的声音断断续续随微风飘来。
“人生尽头,固有一死,此乃天然之道理。”
清风真人话里话外,淡然非常。
“为师这一生,天赋一般,修为一般,运气也一般。虽曾遇过几个小坎坷,也都平平顺顺的度过了。”
“出生至今活了有四百余岁了,寿元将尽,破丹诞婴无望,方才收了你这个小徒弟。”
“得你传承吾道,得你承欢膝下几年,如今又能全力护你一程,已然无憾了。”
呜咽着的肖潇听到此处,哭声一顿,愤恨道:“师父身体康健,便是寿元将尽,也还有几十年颐养可享,如今父母与师父皆遭横祸,叫弟子如何不伤心?”
一边又咬着牙发誓:“那魔修,我必杀之!此余生,必为报仇而活!”
说完扑到清风真人身上,爆哭。
“傻小子,说的什么傻话。”清风真人感动之余,生出几分不舍:“人之一生应该如何度过?”
“你该将之献给人生最贵重之事。如只为仇啊怨啊,那就真叫毁一生了。”
“师父,弟子不懂。“肖潇的声音闷闷传来:“但是弟子定牢记师父的教诲。”
“傻小子。报仇的事,若能为便为,若事不可为,便不为。魔修,不值当你耗费一生。”清风真人笑道:“你要牢记,你自己曾说过的要做大英雄,庇护所爱之人的道。”
“为师如今只挂心你一人在世,往后之路得独自走,凡事只凭本心,凡事量力而行啊徒弟......”
清风真人说到后面,声音渐渐听不清了。
白卿早已泣不成声。
“要我送你上去见他最后一面吗?”冰美人问道。
白卿点点头。
清风真人是她救命恩人之一,她该去见最后一面。
“师父,师父!”
肖潇突然高声大喊,伤心欲绝。
肖潇喊完便没了声息。
“快!”白卿催促。
冰美人手挥了挥,一副冰担架便载着她朝山坡飞去,到了近旁被扶坐起来一看。
肖潇伏在清风真人身上,一动不动。
“他怎么了?”
“伤心过度,昏过去了。”冰美人只一眼,便能看出来。
白卿叹了口气,让他睡吧,太过伤心了是该好好休息。
肖潇被安置在了另一个冰担架上,清风真人完全展露在白卿面前。
“嘶~这也太惨了......”
清风真人全身染血,四肢变形,多处有骨茬戳破皮肉,身体很多地方怪异的凹凸着,胸口一个大洞,可以看到内里内脏,腹部丹田处一个血窟窿,内里一塌糊涂,在血窟窿的地方都有一层冰霜覆盖,算是简单处理过。
清风真人不成人样的遗体,与刚见面时的体面判若两人。
此时他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什么仇怨狰狞。只是鼻青脸肿,已经不复之前样貌。
白卿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舒了一口气,她鼻子极酸,但人死不能复生,只能勉强压下心里的滔天怒意与难过。
“能不能请你帮忙给他收殓?”
白卿可怜巴巴说出请求。
冰美人点点头,他挥了挥手,一具冰棺材便成了,清风真人脸上身上血污尽去,身体各部归位,变成完好的样子,连衣服都换了一身新的白袍。
“咱们去后殿吧,将真人安置在那里。等肖潇醒了,再做安葬。”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直到将肖潇与白卿都送回厢房。
看着门外挺拔清越、仙姿凤章的身影,白卿才想起自己不知道他的名字。
“我叫白卿,敢问恩人姓名?”
冰美人静静回望,一双眸子看着她,又像透过她看向什么东西。
就在白卿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不是恩人。你解除了封印,释放了我,我们之间扯平了。”
白卿顿了顿,轻声道:“是清风真人解除的封印。”
“封印不止一道。”冰美人声音透着森森寒意:“困住我的,是那层冰的封印。是你的血,唤醒了我。”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脸色铁青,房间里瞬间如坠冰窖,然后断然转身,关门离去了。
白卿在他离开之后,呼了一口气出来。
刚才那一闪而过的压迫肃杀,真是给人非常大的压力。
这就是强者的气场吗?
白卿以完好的右手撑着慢慢躺倒。她以为会失眠,没想到头沾枕头就睡了过去了。
再醒来,天已破晓。
人是醒来了,身心却感到疲累,心头沉甸甸的,与往日的轻快不同。
“要振作,要坚强,要开心!”
白卿给自己打完气,便听到后殿那边传来吵闹声。
“不会是肖潇与冰美人吵起来了吧?”
白卿有心想要去看看,奈何身体不便,只能以完好的左腿与右手,慢慢撑着走到房门口,扯着嗓子大喊:
“别吵了,你们两个别吵了。”
“有什么事是不能好好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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