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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场面十分尴尬，但司家悦不愧是在商场上应酬惯了的。
她脸色不变，叫住服务员，张罗一番点了菜。
服务员离开，一时，房间里静下来。
季轩腿长脚长，姿态放松地靠在椅背上，神色冷静，视线落在小可身上。
小可半垂着头，双手互捏。右手拇指轻轻捏着左手姆指的指甲盖。她莫名地觉得自己好像被塞进了X光机里，正被人扫射。
半天，总算有人打破了沉寂。
“莫小姐，有句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一句话，把一对本来就要结婚的恋人给拆散了。你缺德不缺德？”
小可听到司家悦的质问，大吃一惊。季软跟司家隽才几岁呀，居然已经准备结婚？
她抬起黑亮的眸子看向季轩。
就见季轩锐利的眼神跟她对视了三秒，然后下颌轻不可见地点了点。
小可：……。
*****
司家悦在一边看两人眉来眼去，实在郁闷。
季软跟她弟司家隽已经谈了三年，分分合合。在她看来，虽然司家隽自打青春期开始，不清不楚的孽缘就没断过，可对季软还算不错，有几分认真。
她弟人又长得好，她家又重男轻女，将来家里的钱大半会归她弟。
季软却只是季家的旁支，顶着个季家的名头风光，其实根本没多少钱。
平心而论，季软能嫁司家隽算是高攀了。
所以季家除了季轩这个怪胎，没别人反对这门婚事。司家也知道自家儿子不成才，能有季家当靠山也不错。
毕竟为了扩大家族势力，完全没感情的，都可以联姻。何况这两人还算有真感情。
双方家长都赞同。这次司家隽带季软去A国扫货，偷偷买了只大钻戒，准备在飞机上求婚。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季软突然跟吃错药一样，坚决要分手。
司家隽一开始也没太当回事。季轩扇他一耳光，他也忍了。不想真跟季轩闹翻。
以为没几天，季软就会后悔。
可是谁知道一天天过去，季软竟然完全没回头的样子。
这下，不但司家隽，就是司家都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本来司家为了搭上季家这棵大树，圈子里私下都笑他找了个假千金。
现在倒好，连假千金都把他甩了，让司家隽和司家一时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所以司家悦司家隽才会一直想跟季家谈谈。
那天在私房菜丢了脸，事后想找季软说清楚，季软又一直避而不见。司家隽终于忍不住冲到季家。
想着反正没别人看见，他就求也求了，跪也跪了，哪知道季软就是一口咬定要分手。
他也不是真那么没理智。季软再怎么样，也是季家人，跟季轩关系又不错。他没敢把季软怎么样，就只好把气都撒在小可身上，扬言要杀了她。
这些事，司家悦清清楚楚。
见自己骂完，莫小可只是一脸吃惊地跟季轩眉来眼去，没把眼睛往她这边扫，她觉得十分气愤，故意端起茶杯，又重重地搁在茶几上，发出“铎”地一声闷响。
“莫小可，你号称自己是心理学博士，情感专家，你难道不了解，你这样坏人姻缘，谁还不生气？随便找个人打你一顿，毁了你的容，或者杀了你，你又能怎么样？”
她语气凌厉，咄咄逼人。先道德谴责，再实际威胁，就是想要小可答应劝季软回头。
*****
小可总算是被这一声茶杯响震回了神。
她转过一双黑莹莹的眼睛，亮若晨星，视线直视司家悦，笑得小虎牙都露出来：“自己烂不检讨自己，反而怪别人跟你分手？还要用下三滥黑.社.会手段搞威胁？不好意思，你这一说，我还真觉得自己做得太对了。能帮季软这样的小可爱脱离魔掌，我很有成就感！”
司家悦：……这莫小可才有病吧？不怕死，也不怕毁容？！司家跟季家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挑唆着两人分手，她有什么好处？
司家悦双眼瞪得白多黑少，在小可和季轩身上转来转去，突然恍然大悟：“莫小可，你是为了追季轩？”
季轩一直想劝两人分手，没成功。可这莫小可一出马，居然一句话就搞定了。肯定是早有预谋。
小可：……司家悦看不出还是个恋爱脑？！目瞪口呆.jpg。
这时，一直旁观的季轩终于有了动作。
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土黄色文件袋，扔给司家悦：“看看你弟过去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再考虑要不要劝他老老实实跟季软分手。”
这些资料，他过去也给季软看过。可季软就跟吃了降智药似的，一口咬定，都是过去的事，不听不看，一门心里相信司家隽已经改过迁善。
司家悦脸色一白，打开文件袋，看了几眼，就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往袋子里一塞，咬牙切齿道：“不愧是季大律师，什么陈年旧事都找得出来！”
季轩勾唇：“承赞！另外，你弟扬言要杀了莫小可，我已经存了证，哪天他真的直接或者间接地实施了犯罪行为，我一定会在法庭上坐实他是故意杀人，判他个斩立决。”
司家悦：……。
小可：……。
两人正吃惊，季轩又挥出了第三拳：“既然你还威胁说可能会实施别的报复行为，那么从今天起，莫小姐如果掉了根头发，摔了个跤，或者受到其他的人身或者非人身的伤害，我可都算到你们司家头上。”
室内一片沉寂。
小可突然安了心。看来季轩是真的能完全压制得住司家姐弟。难怪在机场就敢扇司家隽耳光。
正好这时，响起敲门声，服务员们推着餐车，开始上菜。
屋子里顿时满溢了萝卜炖牛腩和炭炙叉烧肉的香气。
季轩施施然站起身，走到饭桌前，头也不回：“司家悦，这顿饭，你还是别吃了。赶紧回去好好劝劝你弟，别傻了吧唧，给司家惹火烧身。”
司家悦：……炭炙叉烧肉明明是她点的！
小可眨了眨大眼，也站了起来，向饭桌走去，留给司家悦一个后脑勺。
“司小姐，你调查过我，就该知道，如果我真出了什么事，你们司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她家虽然不如司家有钱，可她妈妈是知名钢琴家。社会影响力在那里。出了大丑闻，司家作为上市公司，分分钟市值会蒸发上亿，股东也不会放过他们。
本来司家悦还不想离开。
可一听小可这样说，她顿时心虚地跳了起来。这莫小可怎么会知道她作了调查？难道学心理学连这个都看得出来？！
她定了定神，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情，一甩头走了。
作为一个野心勃勃，想要紧抓家族大权的女儿，她觉得袋子里的资料可以让她那对重男轻女的父母脑子清楚一点。
*****
司家悦一走，房子里的空气就变得有点奇怪。
小可想了想，还是坐下了。
两人默默地吃着饭。屋里只听得见勺子和筷子偶然碰到碗盘的声音。
也许是气氛太压抑，小可觉得饭菜的味道很一般，尤其是叉烧肉，过甜了。
她吃了个半饱就放下了筷子，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犹豫着是不是该开口把想说的话说了，也好早点撤。
可季轩似乎很喜欢这家的饭菜，吃得很香。
他吃饭的姿态十分克制和优雅，腰背挺得笔直。
此时，他正伸出那双黄灰色的鸡翅木筷子，夹起一块外皮焦红，肉色粉嫩的叉烧，轻轻咬下一半，然后闭着嘴，无声地慢慢地咀嚼着。
他吃得那么香。
小可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绝世美味。
她忍不住又拿起筷子，夹起一枚叉烧肉。
“你成功了！”
小可手一顿，转头看向季轩，目光中都是不解。
季轩并不看她，只是继续又夹起了一根翠绿的芥兰，放进自己的盘子里。
“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扑通……”小可筷子上夹着的叉烧肉掉进了苦瓜排骨汤里。
这是什么霸道总裁的迷惑发言！
她也懒得再吃了。
拿起纸巾沾了沾嘴角：“季大律师，我留下来吃这顿饭，是因为想买这顿饭的单，跟您道声谢。并没有别的意思。”
季轩慢慢把嘴里的芥兰咽下，嘴角一抹看穿了她的淡笑。
“谢我？”
小可被他的那抹笑晃了一下。不得不说季轩傲归傲，确实有傲的本钱。她决定原谅帅哥。
她也淡淡笑了笑：“帮我拿行李。又送我到酒店。帮象象妈妈打官司，还有今天，保护我不受司家的伤害。所以，这顿饭我请。”
季轩看了她一眼，端起茶水喝了一口。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青绿色的杯子。
“一顿饭就够了？”这话挺暧昧。要不是射过来的目光太过冷淡，小可都有一种他在撩自己的错觉。
“不然呢？”她眯了眯眼问。心里有些动气。
“你费尽心机接近我，跟我吃顿饭就能满足了吗？”
季轩一脸笃定，手指暧昧地抚摸着杯子。
小可只觉得荒谬，季轩不像这么弱智的人呀？不会因为司家悦那恋爱脑的猜测，就真以为她是处心积虑想接近他的心机女吧？她觉得有必要好好捶打他一下。
“作为一个专业心理医师，我建议你去百度一个词条——自恋型人格障碍。我记得里面有一条数据说，根据DSM-4的定义，在华国社区样本中，自恋型人格障碍的患病率为0%—6.2%，在被诊断为自恋型人格障碍的个体中，50%—75%是男性。以你性格冷漠，却又自认无所不能的自我认知，我有理由相信，你有极大的可能患上了此种心理疾病。建议极早就医。”
说完，她板着小脸，霍地起身：“我会去买单。希望我们后会无期。”
她迈步就走，左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捏住一扯。
小可难以置信地低头，就看见季轩修长白皙的手捏着她细小的手腕。
“莫小可，被揭穿也不必如此恼羞成怒。给你一次机会，诚实一点，承认你费尽心机想以身相许。我也许会答应你的要求，也说不定哦。”
小可气得手脚发抖。
她想也不想，转身拿起桌上的冰水。
季轩一惊，却已经晚了。
一杯冰水当头而下，没化的冰块还滚进了他脖子里。
莫小可咬牙切齿的声音传进耳中。
“季先生，请你冷静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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